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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说你们的国家吧,”戈斯塔罕说,展现他不曾改变的好客,“我们对她的美久仰大名。”
荷兰人喝了一口水果羹,然后向后靠在垫子上。“啊,”他笑着说,“我们的国家是河流之国。我们不需要像你们国家一样,在旅行中带着水。”
帕唯兹说话了。“你们国家一定是一片碧绿,就像翡翠一样。”他说。他是一个训练有素的会计,但总是想象自己是个诗人。
“到处都是绿色,”那个商人回答。“春天更是绿得刺眼。而且,几乎每天都下雨。”
帕唯兹又叹了口气,毫无疑问是因为他想到拥有如此充足的雨水。他像女人一样闪着他的长睫毛。但那个荷兰人没有注意到。
“富饶的绿草养胖了我们的牛群。我们的乳制品可以做成最柔滑的奶酪。我们种了许多黄色和红色的郁金香。这些郁金香需要许多水份才能长得旺盛。由于我们是水之国,所以我们有许多税收。我们有一句话叫做:‘永远不要背弃大海。’我们总是想方设法驯服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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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之血 6(2)
“你的眼睛如此碧蓝,”帕唯兹说,“就像水一样。”
我偷偷地笑了。我怀疑帕唯兹是不是在想着加入这个家伙的行列,也许和他一起旅行。异国风情会激发他的诗情画意。
荷兰人笑了。“甚至连我们的房子都座落在海面上。我自己的房子就是建在市内的运河上。由于气候潮湿,我们国家的人喜欢在地面铺上你们的地毯。他们会在地毯上摆放许多木制的物品——坐的东西、吃饭的时候用东西,还有晚上睡觉用的东西。我们不喜欢直接接触地板,因为那很潮湿冰冷。”
“我们不需要那样,”戈斯塔罕说。“这儿的地板十分干燥舒适。”
“你们上哪儿找这么多木头?”帕唯兹惊讶地问那个商人。“你们的国度听起来就像一个天堂。”
“我们全国各地都是郁郁葱葱的森林。一个人在树林里用斧头砍的树木就足够一匹马运。”
“是不是就像里海附近的农村一样?那儿是伊朗最翠绿的地方。”帕唯兹问。
荷兰人大笑起来。“你们所认为是绿色的地方,在我们看来都是棕色的,”他回答。“我们拥有的树木是你们的一百倍,即使和你们最富饶的地方相比也是如此。”
我想到村里那棵唯一的柏树。在像德国如此肥沃的土地上生活的人一定不用遭受饥饿的痛苦。
荷兰人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喝完最后一口水果羹。戈斯塔罕和帕唯兹则喝着热茶。热茶当然会让他们很快凉快下来,但是那个荷兰人似乎不知道。
“有这么多的水,你们一定有数不清的澡堂,”帕唯兹说。“我能想象你们那些装满水的大水池,有的热,有的冷。还有喷泉,和从喷泉顶倾泻而下的水流。你们一定是世界上最干净的人。”
外国停顿了一下。“呃,不。我们没有澡堂。”
帕唯兹看起来十分惊讶。“那你们怎么洗澡?”
“特殊时节里,我们的女人会在家里烧一锅热水。但我们在寒冷的冬天从不洗澡。”
帕唯兹的脸难以置信地扭曲了,我也觉得一阵恶心,就像清理夜香时的感觉一样。“整个冬天——都不洗澡?”
“还有一整个秋天和春天。通常,我们会在初夏的时候洗澡,”那个商人平静地说。
我想到了他手臂下的汗渍。不洗澡,他们的衣服会被汗浸湿一遍又一遍,直到闻起来像铺满粪便的农田一样恶臭。我很高兴自己没有坐在他旁边。房间安静了一会儿。荷兰人抓了抓头,一些头皮屑随之落在他的肩膀上。
“我回家后一定会想念这里的澡堂,”他承认说。“伊朗这片土地是纯净的典范,澡堂是净化人的乐土,而玫瑰水是天堂的香水!”他的波斯语言十分精湛,我看出戈斯塔罕和帕唯兹都十分满意他诗歌一般的赞扬。
仆人端进几盘食物,放在客人面前。“实际上,我们不需要这么麻烦,”荷兰人说,“我只是想知道我们是否能一起合作。”
戈斯塔罕抽搐了一下,尽力克制客人的无礼所激起的愤怒。他看着地面的地毯,说:“我的朋友,请用餐吧。我们不会让您空着肚子离开的。”
荷兰人吝惜地吃了几块肉,脸上露出完成义务的神情。我很惊讶他竟如此粗俗无礼。他看起来就像动物,不明白人的正常礼仪。
藏身的地方十分闷热,但是戈斯塔罕大概想让我等等,听听荷兰人想要什么。当他吃完的时候,他询问荷兰人之所以大驾光临的原因。
“我要为德意志东印度公司的所有者定做两块地毯,”他回答。“地毯的图案必须是他们家族的盾徽,用最好的丝绸制作,最紧密的绾结织成。”
戈斯塔罕询问了地毯的大小、颜色还有绾结的数量,之后给了一个高得让我倒吸一口凉气的价格。荷兰人看起来很为难。两个人开始商议价格,但双方都不愿意让步。戈斯塔罕叫萨米德端一些咖啡和蜜饯进来,接着转向另一个话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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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之血 6(3)
“似乎德意志东印度公司最近已经渗透到世界的每一个角落了,”戈斯塔罕说。“新大陆那儿有什么最新消息吗?”
“我们初步设想在那儿建立一个德意志西印度公司,”荷兰人回答,“从事毛皮贸易,这个利润丰厚的行业。公司还打算向土著居民买一个大岛,便于做生意。”
“的确如此!”戈斯塔罕说,脸上露出一丝精明的浅笑。我知道他不会降低价格,因为他已经了解到对方的生意如此蓬勃。
我回到织布机旁。不久,萨米德来了,让我赶快穿上外衣。我立刻回屋取来查多尔,裹在身上,然后继续织地毯。过了一会儿,戈斯塔罕带着荷兰人走进院子。我发现戈迪亚就在厨房里。在那儿,她可以听到外面的谈话,但外面的人看不到她。
“这个女孩是我家庭的一员,”戈斯塔罕对荷兰人说,“她是一个很棒的织工和设计员。织布机上的地毯就是她自己设计、编织的。”
当然,事实并非如此。
“我看到了这个家族的聪颖天资,”荷兰人庄重地说。“这块地毯出售吗?”
“是的,做完就要售出。”戈斯塔罕说。
“非常漂亮,”荷兰人说,“你的手指十分灵敏,我几乎跟不上你的速度。”
听到这些,我很高兴。戈斯塔罕已经教我怎样节省时间了,所以这几个月,我的速度越来越快。
“丈夫,”戈迪亚在厨房里叫道,但是仍然隐藏着以避开别人的目光,“为什么你不把她的地毯作为一个特殊的礼物送给我们尊贵的德国客人呢?这样也许他会接受另外两块地毯的价格。”
我呆住了。
“您让事情如此美妙!”荷兰人立即说。当然,那两块丝毯是由他的上司支付,而他自己还可以卷走一块免费的地毯。“我们签合同吧!”
我希望戈斯塔罕会反对,但他什么也没说。他们走回大殿,让帕唯兹把合同写下来。
我坐在织布机旁,难以相信所发生的事情,茫然得不知道如何继续我的工作。荷兰人走后,我似乎听到戈斯塔罕和戈迪亚在大门口争吵。戈迪亚说荷兰人会付两倍的本土价格,等等等等。戈斯塔罕的声音太低,我听不清他说什么。如果他认为妻子是错的,他什么都不会对我说。但他怎么可能呢?他如此疼爱妻子,不可能惹怒她。
戈迪亚走到院子里,说:“我很抱歉,我必须这么做,但是我肯定荷兰人不会拒绝这个提议。而且你也了解我们有多需要这些钱。”
在我看来,这个家从来不需要钱,至少不像母亲和我那么需要。但更重要的是公平问题。
“戈斯塔罕曾经许诺过,我们可以卖了这块地毯,所得的收入在偿还了羊毛的钱之后,剩下的都是我们自己的。
戈迪亚耸了耸肩。“你可以再做一块地毯。”她轻巧地说,仿佛不把我的劳动当一回事。
这是我必须承受的。我走回房间,那一天接下来的时间都呆在那儿。当母亲知道发生什么事之后,她狠狠地诅咒了戈迪亚。我相信她的诅咒会立刻把她击倒。但是,她控制住自己不去找戈迪亚理论,因为害怕戈迪亚毒辣的舌头和报复。
我怀疑,我们的坏运气是彗星造成的。每个人都在讨论它的邪恶,和它所造成的一系列混乱,比如地震和道德败坏。阿里阿什加曾经告诉我,一个皇室的新郎在招待男傧相时,被他妒火中烧的上司刺死。虽然我不敢说,但我怀疑戈迪亚的行为是否也是这个原因。
那天晚上我生气得无法入睡。第二天的工作比平时更繁重。我和仆人们一起洗衣服;从井里取水,用尽全身力气拍打衣服,拧干,然后晾在太阳下风干。接着,厨子吩咐我把堆成山的土豆去皮,切成丝;把干伏牛花子去茎,用来炖汤。戈迪亚让我加快速度,因为那天晚上有一屋子的客人来造访。我从未觉得自己如此像个仆人。
厨房的事做完之后,我一刻不停地织着地毯,一直到脖子酸疼,双腿抽筋。现在,我什么都不想,只希望赶快织完,然后开始织一块属于自己的地毯。我一刻都不得休息,下午的家务还没做完,我就意外地接到费雷东的召见。通常情况下,他会在早晨,或者提前一天送来通知,让我有时间准备。虽然我十分疲惫,但我仍然必须赶去他家,做好准备。而这是我那一天中最不想做的事情。
花之血 6(4)
近傍晚时,我匆匆忙忙地走着。因为天气太热,所以街道上空无一人。空气中似乎蒙着一层灰,连聚礼日清真寺的蓝色穹顶在酷热之下都变得暗淡无光。到达费雷东的住所时,我感到热不可耐、口干舌燥。但两个女仆一刻都不容我延缓。她们为我拔去多余的眉毛,疼得我几乎流泪。拔腿上的汗毛更是疼痛。接着,我躺在浴缸里睡着了。她们做完一切之后,我甚至无暇注意到费雷东为我准备了一件如恒河一般蔚蓝的新丝绸罩衫,还有一件亮黄色的衬衣,也没有发现她们在我的发尾扎了一根配套的绣着金色小鸟的黄色丝带。我甚至没有看看铜镜里的自己。她们带我走进房间。我一边等候费雷东,一边尽力让自己睡着。当我的头几乎垂到胸前时,我听到他走在门外的声音。
虽然我们在一起已经很多次了,但我们的床笫之事没有任何改变。这让我感到惋惜,但至少我已经不再担心我对他是否有吸引力。他似乎对所有的享乐之事都兴趣盎然,不管是食物、酒、烟草还是我。
费雷东仿佛是带着风冲进来,动作非常迅速。他把我拖进怀里,力气仿佛是平时的两倍,说:“我等不到明天了,所以我匆匆忙忙地召见你了。我今天下午好好睡了一觉,以便让自己一晚上都保持清醒,直到白天到来。”
我挤出一丝笑容。我只想休息,但是现在我必须保持清醒,一直到黎明。晚饭端来的时候,他递给我几块羊肉和鸡肉。我几乎没有吃什么东西,因为担心自己吃饱之后会睡着。当他邀请我喝兑了牛奶的酒时,我用同样的理由拒绝了。他看起来有些失望,于是独自斟饮起来。
仆人们收拾完碗碟离开之后,费雷东让我展示一下新衣服。我站起来,转了个圈,衣服随风飘起来,在空中闪闪发亮的黄丝围绕着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