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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间世-第2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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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间世 十七(2)
我不厌其烦地,喋喋不休地,描述着那张在我梦中出现的脸庞,那张令人晕眩的女性脸庞。那张不可以用语法表达、无法用语言阐释的脸,它在逻辑之外,在理性之外,甚至是在想象之外。我不得不沮丧地闭上嘴。
  他们摇头,说,城里的每个女子,都与另一个男人同时存在。他们共同构成檌城的根本,而非其中一个。檌城的总人数是一个能被2整除的偶数,可能很大,也可能在某段时间不是那么大,但这不重要。重要的是:它是偶数,是一个硬币的一面与另一面。
  我恼了,我不喜欢这样的回答。在抵达檌城的路上,有太多这种看似莫测高深,其实是疯言乱语的句子。它们互相抵触、冲突,若非对她的思念,我恐怕早已迷失于这些歧义丛生的刺蒺深处。
  我说,檌城到底有多少人?是不是整个檌城就你们俩?偶数必定可以拆分成另两个数的和。偶数不重要。如果说相爱的人是一体两位,只是一枚被强行扳开的硬币,那么作为硬币,它也应该是一个孤独的奇数。亚当是亚当,而夏娃不过是亚当的一根肋骨。
  我有点口不择语,这显然惹怒了那位少女。她不再理我(是对不可说者保持沉默么?),拉着那男人的手,消失于空蒙中,就像一个没有理由结束的梦。
  但我知道,明天日出的时候,少女与男子仍将出现在这里,把守着这道为我而建的城门——我忘了我是从哪里知道这一点的。
  夜幕落下,有风徐徐吹来。风中带着水的味道,微凉略有些甜,像梦中她在我手掌下颤栗的*。我并没有说出心底真正的因扰——就让它深埋于心底。又或许,檌城的确就是一个女子的嘴唇,而我脚下所踏的大地,即是她所袒露的柔软胸脯。嘴唇是复杂的,上面有太多皱纹。最初,它是婴儿的,用来获取食物;然后是情欲的,男人女人用它互相掠夺——或者说,互相爱。“莎乐美抱着施洗者约翰的头颅,说道,该死的恋人啊,你白皙的面孔,你褪却了血色的嘴唇,终于还是属于我了。”
  “我爱你。”注视着眼前的城,我喃喃说道。我在我的嘴唇上舀出蜜,把它细心地涂抹在城门上。这需要耐心,也挺无聊。可除了做这个,我还能干什么?
  我抹掉脸上黏着的沙砾与泪水,坐起身。夜是一堵幽暗的石壁。扎又来了,自石壁的西北角跳出,头上的那圈白布显得异常庞大。他的眉毛在跳,样子神采飞扬。他把手指咬在嘴里,说,“你刚才睡着了,我去那边看了看。”他转身指了指那幅巨大的广告牌,说,“知道她的嘴唇为什么这么*吗?”他哈哈大笑起来,仿佛发现了一件极为可笑的事。他压低声音,继续说道,“因为它是女性*的转喻。这是信奉达尔文进化论的男人的思维。所以他们在维也纳国家剧院附近的公厕安置了一批形状类似女人嘴唇的小便池。这引起女人的极大反感。但没法子,现代男权社会中,女性的嘴唇已彻底沦为庸俗廉价的商业符号。”
  我摇摇头,并不明白他想说什么,也不想去弄明白。可能是我的神情过于暖昧不明,扎跳到我眼前,脸上的虬髯胡子一根根竖起。他瞪圆眼珠。我嗅到了他身上那股令人欲呕的狐臭味。他就像一堆搁了多日的馊掉的饭菜。我不得不往后退去。我往后退一步,他往前跳一步。我坐倒在长椅上,他把鼻尖顶到我的鼻子上,嘴里冒出含糊的语音,“你还是没有明白。”扎的声音像蚂蚁一样爬起我耳朵里。长椅上还有几道划痕。我把这些蚂蚁一只只拈到这些划痕之间。没使太大的劲。它们并能承受我以为的微不足道的力量,我得学会用皮肤上的汗水轻轻地黏起它们,像黏起片片羽毛。好了,它们在划痕之间爬动,但不肯走直线,它们不太老实,并不满意这种用小刀所确立下的规矩,根本不在乎我的良苦用心,兜着圈,走走停停,时不时往“李小燕我日你”这几行字的后面绕去。我不得不一次又一次把它们黏回来。这让我疲惫不堪。我都有了想摁死它们的心。但它们若死了,它们就是死物,它们的触须与腿与胳膊或许会蜷缩成一团。这不是我想要的结果。我把手中的避孕套吹胀,把它们放进去。现在它们逃不掉了。

人间世 十七(3)
初次来到檌城的旅人往往大吃一惊,尽管这里充斥着刻有文字的精美印章、粮食、金银珠宝、轰鸣的金属机械、丝绸、巨大的工厂,但在这个奇怪的地方,“给人希望的不是希望,而是绝望;给人快乐的不是快乐,而是痛苦。”生活在这里的人类似乎是一种残缺的物种,根本无法遏制暴力冲动,一有机会就掠夺。他们也曾建立起契约、禁忌和原则,但最后都被自己所砸碎,尽管这些契约、禁忌和原则其实质即是暴力的酬劳与利息。
  就有一个旅人为此哀伤不已,她有着惊人美丽,让星辰也黯然失色。当月光照在她肌肤上,便化作滋润万物的清露。她决心向这些麻木、疯狂的人传播主的福音。因为,她是天使。
  赞美主,唤醒黎明,晨光灿烂,照耀万灵,
  赞美主,安排夜景,如垂帐幕,护我安寝。
  这日,她的声音惹来了一个俊美男人的笑声。男人有着无可挑剔的脸庞。“很久以前,檌城有两层,上面为天堂,下面为人间。这并不奇怪,很多城市也都是这种结构,如同扑克牌的正反两面。但某日,天堂的主管改小了天堂的门,宣布从即日起自己的名不再是‘主管’,改称‘主’,只有日日诵念主的名的人才能来到天堂。这种做法的结果不言而喻。檌城就成了你现在看到的这样了。”他放下手中的酒,微笑着朝她摊开双手,“你整天背着一双翅膀累不累呀?”
  这是撒旦啊,背弃了主的堕落者!该诅咒的魔鬼!
  她行了主赐予她的能。撒旦不见了,像被大风吹走。恍恍惚惚中,她听见撒旦欢愉的笑声。她惊讶地看见一些蒲公英的种籽(撒旦的话)竟然随风飘往她的灵魂深处。这让她惊恐。
  檌城到底有着什么样的历史?
  她坐在山坡上苦苦思索了三十三天,决定拔掉羽翅。这是她身体的一部分。巨大的疼痛像刀子。当她咬牙撕下最后一根羽毛,山坡下走来一个男人说,他将好好保管它,并在某日归还于她。她没有听懂,一直紧紧包裹着她的圣洁气息消失了,她已不再认得眼前的男人就是撒旦。她朝山下踽踽行去,涉进那无尽的时间长河,在河水中浣洗被血染红的纱裙。一队士兵发现了她,把她塞进一辆堆满黄金、珠玉与象牙的车辇,送到一个叫纣的男人身边。
  所有在时间中曾出现过的城市朝她打开了已被焚毁的众多书籍,但它们已经不再是她所关心的。
  她只是活着,在轮回中。她流了许多眼泪。泪水改变了她的容颜。所以这一世,尽管她还算漂亮,但不再倾城倾国。因为漂亮,在十八岁那年,她被一伙流氓糟踏,得了脏病,不得不远走他乡,来到檌城嫁于一个小生意人为妻,生了五个孩子,又在街头开了一间服饰店,每天早出夜归辛苦劳作。
  这日,店外来了一个男人,手里拿着一件羽衣。她认不出,那是她原来身体的一部分,以为是鹅毛,以一个妇人的品味,为它开出了一个她认为足够厚道的价钱。这男人比汤姆克鲁斯还要英俊。若他肯与自己相互宽慰、解馋,她倒愿意把价钱再提高一点。这种渴念充盈于心头,她的招呼愈为殷勤,还拿出了青瓷杯与平日舍不得喝的铁观音茶斟了两杯。
  “主显示他的威能,并非仁慈。宇宙渴望复杂,这是它对自身的唯一要求。它并不在意道德、宗教、科学、艺术等等,它从来就不想变得更好,也不想避免更坏。若无‘生、老、病、死、怨憎会、爱别离、五蕴炽盛、求不得’,何以彰显爱与恩慈?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灾难与罪恶是人类所不能承受之重。对于混沌来说,却是一种必须的呈现。呈现并无善恶。那被割下头颅的身体,化作沃土。檌城是梦,白驹过隙。你也是。我也是。”撒旦扔下羽衣,扬长而去。
  她没听懂男人说的话,这可能是疯子,白长这样俊了。她心里还是怅然若失,就把羽衣带回家,晚上就着灯光反复地看,因为喜欢,忍不住把它套在身上。时间现出一圈圈涟漪,像有颗石头落于其中。在这奇异的一刹那,她明白了所有的因、所有的果,也看见了她真正的内心——现在这个灰头蓬面、肮脏的女子,就是当时那个圣洁的天使所渴望的。
  这是扎想要告诉我的吗?夜穹由青蓝变得逐渐亮白,朝我打开更深处的秘密。天空中出现一条长长的银色绸带。一些非常柔和的线条在心底缓缓抽动。我把手中的避孕套揉成一团,抛落。这个世上有谁是天使呢?“翅膀并非区别鹞鹰和飞机的本质因素。所谓骑白马的不一定是王子,可能是唐僧;有翅膀的不一定是天使,或许是鸟人”。杂草与灌木在夜的腹部下生长,发出啾然之声。这塔,好像在不断地向上飘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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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间世 十八(1)
一九七六年,中国农历的龙年,天灾人祸接踵而至。一月八日,周恩来总理病逝;四月五日,*;四月七日,*下台;七月六日,朱德元帅长眠;七月二十八日,唐山地震;九月九日,毛主席崩殂;十月六日“四人帮”被打倒;十月七日,华国锋继任主席。
  “毛主席那是帝星下凡的,周总理是文曲星,朱总司令是武曲星”。
  “毛主席是观世音投胎转世,观音菩萨也是男人女相……”。
  各种民间传说纷纷出笼。知道毛主席为什么要把警卫部队的番号定为8341部队吗?一九四八年,毛主席到佳县白云山白云观抽签算卦。道士让毛主席报一个数字,毛主席说了个九九,道士默思半天,在纸上写下了8341这个数字。毛主席不解其意。毛主席逝世后,人们才醒悟“8341”四位数字代表着毛主席活83岁,当领袖41年。而九九正是毛主席归天之日。
  又有人说毛主席脸上那颗痣是一九三五年遵义会议后才长出来的。五八年简化汉字时,专家就是参照毛主席的脸形造出“国”字,否则——“城中有王即成国,是无须那一点的”。这是无稽之谈。不过十几年后,我因某次机缘看到毛主席在各个历史时期的照片时,发现在遵义会议之前,他老人家的脸上确实没有那粒著名的痣。
  这些奇谈怪论只在我们年轻人之间私下流传,年纪大点的人并不掺合。相对于全民哀悼,举国悲痛,我与身边的朋友们并不怎么难过。对毛主席的称谓多半拿老人家来指代。青皮给我弹了根烟,说,“老人家去世了,我妈哭得可伤心了。有什么好哭的?好像天塌下来了。我爷爷死的时候,也不见她抹这么多眼屎。”我自然不会接嘴,注意力都放在一个尖脸的女孩子身上,她有一个很男性化的名字,叫周红兵,不过,她的乳房真大,在秋日的阳光下是那样饱满结实,把宽大的蓝工作服都撑出线条。我想它们一定比馒头更好吃。周红兵忧心忡忡地说,“毛主席走了,天要变了。搞不好,我们就要回到万恶的旧社会。”
  青皮就笑,“回到旧社会好啊,我做黄世仁,你做白毛女。但你别整天控诉我,那太烦了,没劲。我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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