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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无奈地说:“好吧。我实在睡不着了,再把你拖起来。”
我便胆颤心惊地睡到了天明。
我是让窗外的喊声吵醒的。周六了,又不上课。我们一般要睡到十点过才懒洋洋地爬起来,趿着拖板鞋钻进卫生间,蹲到十一点才抱着碗找卖小吃的随便吃点小面什么的哄骗一下肚皮,才钻进图书馆,混到夜幕降临。这么早来喊人,是没有谁爬起来招呼的。不过,那喊声我不得不动,脆脆的女声清清楚楚喊的是“新疆人”,那声音在晾晒满了袜子和三角*的窗前转了好几个弯,就成了好听极了的歌声。我跳下床,哗地把窗打开,明晃晃的阳光射得我有些睁不开眼睛。朱文的蚊帐动了动,问:“喊谁?”我说:“不知道。”其实,我心里很明白,“新疆人”是那个小巧的女人乔愉硬安给我的。而朱文昨夜还为乔愉睡不着觉呢!我不能老老实实回答他,不能让他对我产生什么看法。我是他的朋友,不能让他难堪。
楼下又叫了几声时,我的头伸出了窗外。乔愉仰着脸朝上看,我朝她招招手,她笑了,我感觉到阳光更刺眼了。她抱着那本厚厚的集邮册,我指指朱文的蚊帐,想说叫朱文下来吧。她摇摇手,指指我,说,只叫新疆人下来。
我下楼去时,在朱文的蚊帐上敲了一下,说:“乔愉有回话了。”蚊帐动了一下,没有声息了。我说:“你也下去见她一下吧?”朱文在我手上敲了一下,说:“你去就行了。我还想再睡一会儿觉。”
我说:“我把你的心上人抢走了,别来找我拼命。”
他便又在我手上敲了一下,连说几个:“去去去……”
乔愉今天换了一身白色的连衣裙,让阳光涂抹得金黄。她稀少细软的头发也红得像要腾起一股冲天的火焰来。看见我,脸颊胀得红红的。我说:“你是想找朱文吧?直接呼他就行了。为什么还要通过我这座桥梁呢?”
“谁找他了?”乔愉用书敲了我一下,说:“我是来还邮册的。这邮册不是在你手上借的吗?”
“你别装了。朱文想你都快想疯了,你却像没事一样。邮册是朱文跑遍了天涯海角给你买到的,你就收下吧。不然,伤了他的心,我可负不了那个责。”我不敢接那本邮册。
“谁叫他买邮册了?”乔愉说:“这本邮册我早就有了。告诉他,我姑姑早给我买到了。这本只有还给他了。”
我说:“你当面还给他吧,道声谢什么的。朱文是个好男人,他昨晚梦里还在叫你的名字。”
“去你的!”乔愉把邮册塞给我,脖子一歪说:“你再别提他了好不好。他想他的,我却从来不认识谁叫朱文!”
我知道,朱文大哥的希望又伸开翅膀飞走了。接过邮册,翻开看看,那封厚厚的信还在里面,好像连信封都没拆。
“你连一点机会都不给他了?”
她轻笑了一声,说:“人家的事,你担什么心?”
我说:“我不是担心,是怕朱文大哥捏破我的脖子。”
她就很脆地笑了,说:“你那么大的个子,还怕他捏脖子?”
我说:“朱大哥是我的朋友,没给他办好事,我难过。”我捧着邮册像捧着沉重的砖石,我这座朽木搭成的桥快让它压塌了。
乔愉却对着我的耳朵悄悄地说:“如果是你送的,我肯定收下。”把一串好听的笑声送给我,就一闪身走了。她的很像童装的红色灯芯绒衣服,在我眼前蝴蝶似的闪动着,我的脸从耳根开始发烧了。
作者题外话:乔愉今天换了一身白色的连衣裙,让阳光涂抹得金黄。她稀少细软的头发也红得像要腾起一股冲天的火焰来。看见我,脸颊胀得红红的。我说:“你是想找朱文吧?直接呼他就行了。为什么还要通过我这座桥梁呢?”
“谁找他了?”乔愉用书敲了我一下,说:“我是来还邮册的。这邮册不是在你手上借的吗?”
“你别装了。朱文想你都快想疯了,你却像没事一样。邮册是朱文跑遍了天涯海角给你买到的,你就收下吧。不然,伤了他的心,我可负不了那个责。”我不敢接那本邮册。 电子书 分享网站
读不懂的女儿心(3)
回到卧室,朱文的蚊帐已掀开了,他站在窗前,肯定看见了刚才的那一幕,脸色不怎么好。我把邮册放到他的床铺上,什么也不想说。他也没过去看,对我说,想去沙坪坝看看他的表婶。我想说一些表示歉意的话,又怕引起他的误会,就什么也没说,端起面盆朝卫生间走去。我洗漱完回来时,他已经走了。床铺上的那本邮册也拿走了。
我暗暗高兴,想他肯定是自己去追乔愉了。他的事就该他自己去做,何必迂回走弯路,去过一个毫无经验的人搭起的桥梁呢?我的上铺周兵醒了,从蚊帐里伸出一个头,问:“你和朱文干了些什么事?鬼鬼祟祟的。”
我说:“没什么事。他的表婶给他买了本邮册,他不怎么满意,想回沙坪坝去换吧。”我不想出卖朋友,只有编谎话。
周兵的鼻子却比狗还灵,躺回蚊帐里冷笑一声,说:“不对吧,看他那张苦瓜脸,就明白是让人家女孩子拒绝了吧?他也不想想,一本邮册就让人家把身子给了你,太天真了点吧。就是人家接受了那本邮册,人家爱的还是邮册。要想人家把心掏给他,还得花更多的银子,要不然就要长一张比太阳还闪光的脸。”
他的话让我嗅到了泡菜味,酸不溜秋的。要不是他俩都是我的朋友,我真想把他从蚊帐里拖出来,好好的干一架。朱文都那样了,我真不忍心谁说他的风凉话。
一整天,我都没见到朱文。我却两次撞到了乔愉。一次她刚从浴室里出来,红喷喷的脸鲜嫩得像是花瓣,湿漉漉的头发束着鲜红的绸带,穿着肉红色的紧身的毛衣。一次抱着厚厚一摞书朝图书馆走去。两次撞过时,只对我笑笑,什么也没说,连那个“新疆人”的名字都没喊。我却有些为朱文焦急了,他真的去了沙坪坝?真的放弃了追求?
我不会朝乔愉展开攻势,尽管她的鲜嫩和漂亮迷住了我的眼睛,也听得懂她一声“新疆人”里含着的百般滋味。总有一天我会让她明白,她是朱文的。朱文那么在意她,她就该是朱文的。我就是那么想的,帮朋友就该帮到底,别帮倒忙,别伤了刚刚开始的友情。
朱文天黑尽了才回来。他绒线衣上沾了些泥土和枯草,看样子是翻院墙回来的。他空着一双手,没有了那本厚厚的邮册。我向他挥挥手,咧开嘴笑,他一张冷脸对着我,什么也没说,端起面盆进了卫生间。在我的心里留下了一根硬刺,动一动就感觉得到痛。我钻进蚊帐,躺在床铺上想,这家伙是怀疑我叼走了他的快到手的猎物。我只有拉紧被盖,蒙住酸涩的鼻子,悄悄吞咽莫名其妙的冤屈。
我想,睡一觉就会没事的。就像我家乡的人说的,天大的事,一到早晨看看东边的的太阳,就淡忘了。每一天都在重新开始,有太阳的日子总比忧愁的乌云灿烂。可一连好几天,他都用一张黑脸面向我。我对他说什么话,他都像没听见似的,脸侧向一旁。而我,却把气撒在乔愉身上。她再叫我新疆人时,我就向她大吼一声:“别叫了,你眼睛有问题该上医院换一双狗眼睛。谁是新疆人,看清点,格老子是地地道道的四川人!”
她眼含泪水走开了,从此再也不理睬我了。那些日子,我孤独极了,出门进门,除了阳光下淡淡的影子,没有谁跟随我了。我上完课,就在图书馆里混,一本一本地看闲书。闷了,就出来在潮湿的树林里透透气。图书馆外是一片很大的桔子林,从没见过树上结桔子,却时时都能嗅到桔子的甜香味。桔林里的石凳子上读书,书里也有了清香味,读着读着就有些醉了,然后眯上眼睛什么都忘了,瞌睡就把全身上下都涂抹成了桔子的颜色。桔林里常常坐着些同我一样的孤独的人,坐在那儿看一会儿书,就埋着头呼呼地睡一下午。
又是周末了,朱文很早就起来了。他掀开我的蚊帐,头伸进来说:“今天我有事出去,晚饭时才回来。帮我打两份饭。”他把饭票递给我。
我没问另一个人是谁,但我明白了,他终于从失恋的苦痛中走出来了,而我也该昭雪*了。 那一天,我心里轻松极了,爬起来,对周兵说出去泡茶楼,我请客。周兵瞧着我老半天,说:“我一直以为你是醒不过来的木头人。好了,生活就该这样过,轻松一点,快乐一点,别把什么都看成要为国家干大事似的。”
那一天,我们405室的同胞们,全部轰进了北碚街上的同喜乐茶楼。王海深不明白为什么,说:“今天是谁的生日呀?”
周兵说:“今天是大家的生日。是洛嘎卖单,给我们大家过过生日。”
作者题外话:她眼含泪水走开了,从此再也不理睬我了。那些日子,我孤独极了,出门进门,除了阳光下淡淡的影子,没有谁跟随我了。我上完课,就在图书馆里混,一本一本地看闲书。闷了,就出来在潮湿的树林里透透气。图书馆外是一片很大的桔子林,从没见过树上结桔子,却时时都能嗅到桔子的甜香味。桔林里的石凳子上读书,书里也有了清香味,读着读着就有些醉了,然后眯上眼睛什么都忘了,瞌睡就把全身上下都涂抹成了桔子的颜色。桔林里常常坐着些同我一样的孤独的人,坐在那儿看一会儿书,就埋着头呼呼地睡一下午。
脸憋红了(1)
那些日子,我又陷入极度的孤独中。我看见谁,谁看见我都是这样,相互笑一笑,像对什么暗号,什么话也不说,就去干自己的事。由于常常吃青菜与方便面,脸色不是枯黄就是隐隐透着一层没有光泽的绿色。我算了算,当了三个多月的新生了,从秋天眨眨眼就混到了寒冬。这里的冬天不见雪,天却常常阴着,青灰青灰的,比债主看见欠帐三年不还的欠债人的那张冷脸还冰凉三分。
那些日子特别想家,想家乡的冬天,冰凉的阳光照着人畜踏踩得硬梆梆的积雪,想象那种冰冷刺眼的感觉。也盼望家中的来信。我父亲的信都写得短,几句话无非是好好读书,家中困难,只能给我汇一点点钱。我得自己照顾好自己,不要家中大人操心。我知道怎么管好家中的牙齿缝隙中抠下的那一点点钱,回信时都不会让他们操心。我给父亲的信常常是好几页,我总想把心中的话向别人倾诉,父亲一直是我最信得过的人。父亲的信和他人一样,话不多,却实在。他说,过去他一个人跑马帮时,都没嫌过孤独。有什么话想说时,就对风说,对草说,对石头说,对喷着鼻息吃草的马说。它们都是有耳朵的,都会听你说的。人要学会生存,要自己寻找快乐,就不会孤独了。
看着父亲的信里的话,我就独自跑到桔子林中,鼻腔酸酸的。我坐在一块冰冷的石头上,望着对面光秃秃的山包。眼睛眯上,我就想起了高原小城里的那条河。细细的,却狂怒得像条快发疯的猛兽,咆哮着撞击山壁崖石,把水沫撒向路边。在读高中的那几年,我爱坐在那条小河边,听湍急的河浪声。那时,我想愤怒也是激情,怒吼的声音也比寂寞无声更有诗意。河旁的小路朝辽远处伸伸去,那是条马帮踩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