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我是黑木拓石的父亲。”黑木时川打断了新堂英绪的话语,微笑着对三位少年颔首,“想必,你们是拓石的朋友,多谢平日对拓石的关照。”
“不必客气。”幸村精市微微躬身,即使是对一位长辈行礼,依然不卑不亢。
新堂英绪的脸上神色微变,她注视着黑木时川,这样注视近乎于恶狠狠地盯视:“你……”
“英绪,你先等一等。幸村,把海报给黑木先生吧。”皆川校长挥手,阻止了新堂英绪。他看向眼前流露出不安的学生,微微叹了一口气:“我记得,你是牧哲吧。”
“是,校长。”名为牧哲的少女局促地坐在椅子上,双手紧攥着裙子。
“那么,牧哲可不可问一下,为什么要贴出这样的海报?”
与此同时,接过海报的黑木时川,抿着唇,皱着眉。
他的身上,流露出愤怒的情绪。
牧哲避开了皆川校长的视线,保持沉默。
见状,皆川校长叹了口气:“牧哲,我并不是以一个校长的身份在询问学生。而是,以苍井优长辈的身份在问询她的同学。据我所知,你与苍井并不同班,平日也无往来,应该说你们两人并无冲突。为什么会贴这张海报,你又是从哪里找到这些东西的?”
牧哲的睫毛微微颤动。片刻的沉默后,她抬起头:“是,我和苍井优的确没有仇怨。我只是觉得不公平了。凭什么,凭什么像她这样的不良少年可以轻轻松松地上立海大?总是把「正义」、「公平」什么的挂在嘴边,自己却打架、飚车。把这样的人放在学校里,难道不考虑一下学生们的想法吗?我讨厌她。”
牧哲平复了下激动的心绪:“至于海报上的内容,要知道,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的确要查这些很困难,但凑巧,受害人是我从前的邻居叔叔。虽然只是互相熟食面容的陌路人,但我记得他的丧礼上,哭得撕心裂肺的妻子和孩子。这么小便是杀人犯,像她这样的人……”
“够了。”新堂英绪抬起头,她的音量并不大,语气也可称得上温和,可是在场的人都感受到了她的怒气,以及怒气后那一丝丝悲凉。
“……原来是这样。”皆川校长拿下眼镜,揉了揉眉间,那神态中的疲惫让这个四十岁的中年男子显出了几分苍老。
“牧哲,你先回去上课吧,这件事情会有一个交代的。”
“是,校长。”
牧哲站起身,鞠躬后正要离开,却被幸村精市叫住了。
“牧哲同学,”幸村精市站起了身,“对于你所说的事情,我没有资格妄加评论。但我想补充一点。苍井优不是像你所想的那样,「轻轻松松」上的立海大。作为她的同班同学,无法否认,苍井优的确有跷课之类行径,但那都是开学初的事情。最近两个月,她一直是一名合格的学生,成绩也提高的很快。呵,虽然依然是不及格。可是,她真的很努力。”
“即使明知道身为母亲故友的校长会对她多加照顾,但她依然时时惶恐会因各种理由被学校劝退。”
“苍井优曾经说过,回学校上课是她母亲的遗愿。她很难过地说——为了她能够站在立海大的课堂里,苍井夫人又曾经在她看不见的地方,对多少人说了「麻烦你」、「抱歉」、「多谢」……”幸村精市一字字重复着苍井优曾经对切原赤也所说的话。
牧哲背对着幸村精市。
在所有人都关注着幸村精市与牧哲时,唯有黑木时川苍白着脸,略略失神。
“她正很努力地想要完成一个母亲的愿望。绝非你所说的那样无所谓。”幸村精市的声音一直很柔和,语气诚恳且真诚,“苍井优,不是不良少年,只是她成长的路与我们走的不一样。”
“……”牧哲低着头,快步离开了这个让她感到无措的地方。
办公室,再一次安静。
安静而压抑。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成年男子低沉的嗓音响起。黑木时川抬起头,直直看向新堂英绪,眉眼间再不复方才的云淡风轻。
新堂英绪冷笑:“身为黑木拓石的父亲,你无权过问苍井优的事情。”
黑木时川攥紧了拳头:“我是她父亲!”
!
在场的少年俱是一怔。
新堂英绪:“呵,您不是不认她吗,现在表演什么父爱情深?”
“我……只是不愿她不高兴。小优她并没有承认我,怎么好到处去与别人说。”黑木时川的神色略有颓唐。
“……”新堂英绪坐回沙发上,拿起被黑木时川扔在茶几上的海报,指尖抚过苍井优的照片。
“我要说一个有些长的故事。在座的,无论是谁在这里听我说这个故事,相信都有同一个出发点,就是关心着小优的。所以我希望你们可以认真地听,不要发问。走出这个门后,无论是烂在肚里还是说与人听,都没有什么大碍。苍井优与苍井浅岱从来没有什么是见不得人的,之前不说也只是觉得麻烦。”
新堂英绪环视一圈,见均无异意,便继续说下去。
“小优曾跟我说,她活到现在,生命被划隔得太清晰,无从混淆。六岁之前,浅岱带着她与我住在一起。浅岱白日里打散工,晚上带着小优去飚车,日子过得与苍井优出生前毫无差别。一个大孩子带着一个小孩子,总是做一些让人啼笑皆非的事。”
“小优六岁那年,是第一个转折。你们要知道,那时候,我们都不富裕。接触的人三教九流什么都有。浅岱操持着一些中介生意,偶尔会带客人回家。那一日,我记得是春天,还有些冷,可是街头已是绿意荣荣。浅岱带着一个客人回家看货,谁知那个客人不规矩,关上门便对浅岱动手动脚。”
新堂英绪看着各人变幻的神色,自嘲一笑:“我知道,都说苍井优是不良少女,苍井浅岱混黑社会。可事实上,我们这群人只是追求极限速度的普通人罢了,除了交通法,什么法都没有犯,呵,还真当黑社会满街跑啊。要是浅岱真是黑社会老大,那轮得到黑木时川这家伙始乱终弃。”
面对新堂英绪的控诉,黑木时川无奈一笑。
“那天,浅岱要怎样反抗一个孔武有力的粗壮蛮人?是小优。她才六岁啊,不声不响地从厨房拿了西瓜刀,在男人背后一刀捅破了他肚子。”
……
海滩边。
苍井优靠着黑木拓石坐在沙滩上。
“……我看着血慢慢从他身体里渗出来,染红了衣服,一点也不害怕。要不是妈妈突然大叫,其实我正考虑要不要拔出来再捅一刀。”苍井优笑了笑,“现在想想,真是太不可思议了。我怎么就真的杀了一个人呢。到底是小孩子,无知就无畏,想都不想就做了。”
“我那时候,只觉得很满足,因为我能保护她了。”
“觉得害怕是自首后,被关在囚室里的事了。那地方很小,我和妈妈挤在一起坐在墙角。不敢坐床上是怕晚上有鬼压床。不时会传来其他人的叫骂声,还有哭的声音。我记得妈妈那时候抱着我,给我哼着歌。可我知道她也是怕的,她的手很凉汗津津地冒冷汗。”
“你终于都说出来了。”黑木拓石搂着苍井优的肩膀。
“是啊,我从来没有后悔过拿起那把刀。偶尔念起,只是遗憾为什么要真的捅死了他。说不定他也有家人。无论他多坏,他的家人依然会很痛苦。”
“可是,拓石,看到海报的时候,我其实很难过。”苍井优握住黑木拓石的手,低声说,“我和妈妈产生分歧的时候,是你突然出现,鼓励我去追求梦想。而我全部的所愿背后,都仅仅是为了保护妈妈,所有秉持的「公平」、「正义」也只是妈妈告诉我要相信它们。而现在,妈妈死了,我迷路了。”
“我现在好后悔,为什么当初要和她吵得那么凶。我很多次想要和解,却拉不下脸。”苍井优蜷缩着身子,像一只受伤的小兽,轻声呜咽。
她说:“拓石,我好难过。因为,一切都无法重来了。”
黑木拓石顺着苍井优的背脊。
他的鼻尖发酸,眼角发热,于是他合上眼。
……
“……我赶到警局的时候,只见小优坐在浅岱怀里。她很平静,不哭也不恼,衣服上还粘着干涸的血迹。她对我说:‘新堂阿姨,你看,我保护了妈妈。’她的眼睛那么亮,得意极了。我想打她,可更想哭。怪只怪我们从小就拿一些英雄传说逗她,她一直把保护浅岱当成使命。”
“后来案件查清了,属于正当自卫,母女两无罪释放。可也因为这件事情,让浅岱突然意识到,不可以把小优放在一个如此混乱的环境成长。她搬了家,换工作,安安心心准备抚养孩子,连赛车也不愿去了,甚至撺掇着我也搬了家。”
“小优其实很迷恋飚车。一直吵着要去,她觉得这是母女两人的共同梦想。我们以为她再大一点便好,可随着她长大,小优却越加叛逆。浅岱啊,当着小优的面总是横眉冷对,对着我却总得意地念叨小优像极了年轻时候的她。”
“而第二个转折点,你们应该猜得到,是小优十七岁时,浅岱的离世。”新堂英绪拭去了眼角湿意,“小优她,是抽筋拔骨一夜成长的。唯一让我慰藉的,是小优的每一次成长,总有拓石陪着他。幸村,这就是为什么我执意让拓石把小优接走。现在的你,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她看向黑木时川:“你有个好儿子。只是我唯一说给你听的理由。”
黑木时川沉默着点点头。
“现在这件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我只是希望小优的身边还有朋友不曾背离没有猜疑。”新堂英绪看着三位少年,见他们郑重点头,满意地笑笑,“而你听到风声,不会自作主张。”她直视黑木时川。
“她是我的女儿。”黑木时川注视着海报上的照片,眼底有着疼惜、忧伤,还有一个父亲的执着。
(三)
苍井优做了一个梦。
梦里,苍井浅岱牵着她的手,走在大海上。浪花亲吻着她们的脚掌,有些凉有些痒。
应该立刻抱紧她。苍井优在一旁喊着。可是那个被牵着手的苍井优却挣脱了苍井浅岱的手,一个人跑去追逐浪潮。苍井浅岱在后面追着,微笑着说些什么。苍井优努力想要听清,却发现自己转眼间成了追逐浪潮的那个梦中人。
你说什么?
她急切地问着。
可是浪涛的声音那么响。她什么都听不见。
或许是过于焦急和激动,苍井优醒了。
而此时,她却想起,也是某一日,她曾与苍井浅岱在九曲山上观海。
“小优,世界上最广阔的是海。比海更广阔的是天空。而比天空更广阔的,是人的心。”
“天空是天蓝色的,海洋是海蓝色的。”
“蓝色,是——原谅。”
苍井浅岱说话时,唇角的弧度很像天上的云彩。
苍井优醒来的时候,天色昏沉,只有天际微薄的光亮提醒着她第二日的来到。
坐在沙滩上,侧身靠着黑木拓石,双腿拢于身前。苍井优看了看黑木拓石手腕上的表,四点十三分。
她的身上披着黑木拓石的衬衫,棉布的质感很柔软很温暖。
两人的呼吸声此起彼伏,除此以外,海浪的翻涌成了此间唯一的声响。黎明时的海水,如同日落之后一般,同是深色的。唯有海天相接的地方,迎着那抢在太阳前偷偷窥探世界的红橙色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