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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紫轩苦笑,『我们不可能把二弟交出去,怎能眼睁睁看他送死呢?』
侯雪城眼中露出淡淡的讥嘲之色,但是没继续说什么,只道:『看在这盘点心的份上,指点你条路子。去找武当山的太极老人,把这个给他看。』他从怀中,拿出一个木盒来,木盒开启,里面有一个鸽卵大的木球,被刻成太极的样式。
『拿这个给他,把要求说给他听,就说昔年故人让他办事。他欠我一个情,尼奥门主白笑初也欠他一个情,由他来说项,也许白笑初看他的情面,会愿意稍退一步,不然的话,以白门主的能耐,只怕你请再多的助拳高手,也是一个下场,灭门。』
华紫轩听到『太极老人』,不禁震惊,那位武当山的名宿,是前武当掌门,之前纵横武林数十年,武功超绝入圣,但十年来已经不问江湖中事,这人只凭一个信物,就可以请他出山?这个侯方,到底是什么人物?他再次端凝这眼前这人。
侯雪城的语气很冷漠,姿态很狂傲,却有一种睥睨天下,笑谈千古的气魄,让人不得不信他的话语。华紫轩咬咬牙,对他拱手。『谢谢侯兄仗义,但是我的建议仍然不变,希望您能屈身对敝庄援手。』
侯雪城『嗤』的发出无意义的声音,不再回话,自去吃点心。华紫轩等不到他的回话,知这人冷傲自持,便也不再多言,开了木门,让妹子先出去,然后回过头来,深深的凝望侯雪城一眼。
等到两兄妹退出房外,侯雪城吃完最后一颗糖烧,他站起身来,凝视着朱靖。
『朱靖。』他轻声的道:『你不必急着醒来,我虽然从没有照看过人,但也做的不错对吗?我会等着你,会照顾你。你的伤势,我会替你治好,等着你醒来。』
他在朱靖床侧轻轻蹲下,抓住他的手,放在自己头发上,有种说不出的眷恋。『等你醒来,又会对我笑。……你总是对我笑,难过也微笑,生气也微笑。我却从来都察觉不到你真实的感觉。朱靖,你什么时候醒来?醒来时还对我笑吗?』
他的声音低沉下来。『虽然我二十多年来都习惯一个人,但是朱靖,我现在好想听听你的声音,叫我『雪城』………。』
他抬起头来,看向窗外无尽的黑幕,阴沉的天际看不到半点月光,侯雪城一向清亮的目光黯淡下来。
朱靖放在他发上的手指微微动了一下,侯雪城立即惊觉,查探他的状况,发现只是无意识的抽搐。侯雪城忽然觉得自己可笑,他深深吸口气,蓦然站起身,对自己一时的软弱觉得厌恶。
『朱靖,我失去武功,但不是失去一切,我的名字就是我的骄傲,不管别人怎么看我,我的价值都不仅如此,你说是不是?』他的声音恢复骄傲,头高高的昂起。『你放心,你醒来,我与你同行,你不醒来,我背着你回王府,总不叫你吃半点苦头。』
他弯下身躯,看着朱靖苍白汗湿的脸孔,『所以,你不必担心,我………。』他说到一半,胸口忽然剧烈疼痛起来,尖锐的痛楚像是无数把钢刀在他体内残忍的搅动着,蔓延着他全身。
一时之间让他站立不住,整个人跪倒在地。他努力想支撑起自己身躯,却将朱靖的棉被也一起拉到地面,胸腔像是被碾碎了般,在那样苦苦挣扎之中,侯雪城全身衣服都湿透,胸口的痛楚像是钻入了骨髓之中,他趴在地面上,只能勉强将自己身体蜷缩成一团,全身颤抖着。
『朱靖。』侯雪城在那样的痛楚中喃喃念着,『朱靖……。』
在逐渐昏黑的视线中,侯雪城努力抬起视线,看着床上静静沉睡的男子侧脸,他那样盼望的看着,被痛楚所炙红的双目只专注的看着那个男人。似乎这张脸孔,这个人的存在,能带给他暂时的安乐。
他努力向前爬了一步,颤抖的手向上紧紧握住朱靖垂下床沿的手掌,『朱靖,我不能死在这里,起码要先将你………。』
一道尖锐的痛楚有如电挈般穿过他的胸腹之间,侯雪城痛的整个弹跳痉挛起来。他想按住胸口,却又不愿放开朱靖的手。
一种莫名其妙的感觉渗入他的胸怀,似乎酸楚,又似乎孤绝。侯雪城无法分辨那样的滋味。他不顾胸口如火烧的痛苦,深深吸了一口气,狂列的炙痛几乎淹没他,冷汗瞬间已湿透衣襟。
『朱靖,你知道吗?我毕竟………。』他的声音暗哑,想说什么,却又因剧痛而语不成句,在那样艰难的挣扎中,他紧握住朱靖的手缓缓垂落地面,陷入黑暗。
【新文】冰雪孤城番外第二章『夜月勾,律曲唱』后篇
在万籁俱寂的深夜里,朱靖的意识其实异常清明,身边所发生的事情,他这几天其实断断续续都有意识,但是身体却怎么也动不了,眼皮沉重的睁不开。
一直到侯雪城握住他的手,然后蓦然放开,朱靖反射性的向前抓去,他这一动,竟牵扯到全身的伤处,那样锐利而深入骨髓的痛楚却及不上内心的恐慌,他睁开眼睛,粗重的喘息声充斥整个屋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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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外没有半点星光,屋内也没有烛火,黑压压的一片,像是一个永无休止的噩梦。朱靖茫然的睁大双眼,没有焦距的瞳孔逐渐恢复光芒,『雪城………雪城…。』
他的声音低哑的响起,回在暗黑的夜雾里,却没有半点回音。不祥而可怕的感觉充斥着朱靖的胸膛,他吃力的撑起身躯,无视身体上的剧痛,急切的在室内梭巡着,空荡的屋内没有半个人影。即使在昏迷中,他也隐约知道某人寸步不离的守着他。为什么现在不见人影?
他勉力提着一口气,扶着床沿下床,想把烛火点燃,脚下却冷不防踢到一个物体,绊的他几乎跌了一跤,顿然气血翻腾,汗如泉涌。勉强向前拖了几步,点燃了烛火,回首一看,登时心胆俱裂。
侯雪城静静的卧在床沿的地面,半侧的脸孔上染满了血迹,鲜红的血由他口里泊泊溢出,沿着下颚的线条低落,在地面扩大,在朱靖眼中鲜红的迹近狰狞。
朱靖怔怔的看着,身形摇摇欲坠,眼前的景象忽然黑了下来。一瞬间,内腑似乎都翻腾起来。他挣扎的想保持清醒,但身体却失去重心。
缓缓的,他忘了自己身上的疼痛,收回支撑在桌面的手掌,整个人无力的扑倒在地,半爬着到那人的身边,支撑起对方染红的脸庞,揭开他戴在脸上的面具。面具下的脸孔仍然俊秀的不可思议,却苍白的几乎透明。
『雪城………。』朱靖低柔着呼唤。
侯雪城颀长的身躯软软的仰卧在朱靖怀里,体温犹如冰块一般寒冷,呼吸已甚是微弱。那双一向显露着威严而冷峻的眼眸,此时紧紧闭合着,睫毛下掩盖着深深的阴影。
若是在平常,没有任何人可以让这男子温驯的躺在另一人怀里,即使是朱靖,在与侯雪城经历过炽热的情事以后,侯雪城也是背过身躯,不让他随意碰触。但此刻,雪城就在他怀中,近在咫尺,却感觉远胜天涯。
朱靖紧紧抱住他,随即注意到地面湿冷。他不顾自己的伤势剧痛,慢慢的,将男子抱抬上床榻。当他气喘吁吁的将侯雪城安顿好,才发现这床只能容纳一个人睡卧。而这人明显是让自己睡在床上,那么,雪城平常都是睡哪里?
朱靖抱着怀疑,眼神四下搜寻,终于,目光在墙角门边的角落里停了下来。那里堆放着几捆稻草,上头铺着简陋的衣物。雪城每天,就睡在那里?朱靖不敢置信,扶着墙壁,缓缓走向稻禾铺就的草堆。
他在稻禾捆中跌坐下来,感到一阵微寒,不禁抬起头来。只见木门虽然掩合着,但门缝却未曾密实,从缝隙中冷飕飕的吹入寒风,而这个角落,正是屋子的风头之处。为何侯雪城要选在这个地方睡卧?
朱靖低低的哽咽起来。只有挡在此处,才能阻开寒风吹向自己平日睡卧之处,雪城竟是以自己身躯,来替他驱挡寒风………。
那么骄傲的侯雪城,那么任性,吃饭更衣都要人服侍的侯雪城,衣白不沾尘的侯雪城,睡在这种湿寒龌龊的地方,只为了替自己阻挡寒风。那个面对一切都无畏无惧的男子,即使失去武功,也没有任何环境足以改变他的骄傲,即使吃苦受难,仍然倾尽一切保护自己。
朱靖抬起头,看着屋顶,不让自己热红的眼眶中流出眼泪来。爱人的骄傲与情义,自己若用眼泪回报,便是侮辱了他的高洁。
他模糊的视线望向躺在床上的男子,胸口和喉头像是哽住了一团热蜡,像是立即要炸了开来。他深深吸了一口气,终究没有流下一滴眼泪。
侯雪城整整昏睡了三天。当他醒来,还未睁开眼睛,便已发现周遭明显不对劲。裹在身上的锦衣,盖在身上松软的绣被,和缓的微风吹拂于脸上,室内没有半点阴暗产生的霉气。最令他震惊的是,身旁有着另一个人均匀的呼吸声。
但他马上就分辨出,那平和的呼吸,是属于朱靖特有的。他缓缓睁开眼睛,屋内很明亮,窗棂上别着一串风铃,随风传来清脆如琉璃般的声响。空气轻馨而温暖,侯雪城支起身来,梭巡四周,颇为疑惑。
朱靖的手一直环在他胸前,他一动就立即被惊醒。『雪城。』
侯雪城回过头来,两人四目交接,一起开口道:『你终于醒了?』
两人同时发话,不禁都一愕,然后相视一笑,尽在不言中。朱靖忍不住伸手摸摸他的头,拂乱他一头黑发。眼神尽是宠溺。『你睡三天了,饿不饿?我让人给你送点吃的。我让厨房每两个时辰熬粥一次,就怕你醒来时饿着没东西吃。』
侯雪城也不多问,点头说:『饿了。』
真的,肚子咕咕叫。下头人送粥食上来,侯雪城一边吃,一边紧盯着朱靖看。只觉得朱靖脸色还是有些苍白,但已经不再青惨,显然是真的没事了,日后只需好好调养,应当不会留下痼疾。
他放下心事,只要朱靖安好,其他什么都无所谓,再大的事情临及,也未必不能应付。于是专心吃起来,很快就把半碗的粥吃的干净。
其实并没有饱,但他一向节制,知道空太久的胃不可多吃,也就放下筷子。眼睛四处梭巡,望向窗外,发现自己仍在华府。『怎么搬到这的?好像是内堂。你和他们说了身分?』
朱靖伤势还没有痊愈,披着长衣,倚靠在床柱上,安静的看着侯雪城吃东西,心里满满的,有种说不出的幸福感。这时看他吃完了,也才发话。
『没有,但我除了身为王爷,还有其他的身分,我可是皇上身边的御前一等带刀护卫大统领,出示腰牌,说奉了密喻行事,还能不延我们入主房吗?』
侯雪城『嗤』的一声,『一等带刀?我傲神宫下的门人,竟当了皇帝的侍卫,还真是光大门楣,师门积德。』言下不无讥刺之意。但想了想,又说:『如此说似乎也不甚公平,我身为一宫之主,还不是和自己师侄翻云覆雨,龙凤呈祥,金枪佩玉鞘?要说师门积德,我心里可也有些别扭。』
朱靖听了简直哭笑不得,虽知道江湖中人,对官府都没什么好感,侯雪城自幼行走江湖,当然也有这种想法。………不过拿自己与他私下的情事来与之相比,不免不伦不类。
他打断侯雪城的话,『前些天你昏迷,呕了很多血,我让人看过,竟找不出毛病。也不知怎么回事。大夫推测说,兴许是你这些日子劳动太多,所以日前旧伤复发。你吃完就上来歇息吧,免得身体又受不住。』说着脸色黯淡下来,想起侯雪城在他昏迷时所吃的苦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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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听说华大小姐说了,你在这里,竟然做青衣小帽之贱役,你这辈子养尊处优,地位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