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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人好整以暇的笑了,懒洋洋的笑声中却透着一股阴毒与狠辣,“你做不了?那好啊对于无用之人,我向来也是没什么可顾惜的一会儿就让人去把那具无头尸骨锉骨扬灰,应该也没什么关系吧?”
可怜方德海偌大年纪,给人逼得眼泪都落下来了,“大爷求求您,就可怜可怜我这无用的老人吧我……我的手都拿不了菜刀了,还能做什么呀?”
“你拿不拿菜刀有什么关系?”那人如盯着猎物的毒蛇般一寸寸的逼近,“你只要再配出当年的天下第一香就可以了。不是那种用十里香调制出的调料,|Qī=shū=ωǎng|而是比十里香吃了让人更加欲罢不能的东西”
“我……”
“可别再说你不知道,或是你忘了我知道你可以的,从前你就料理出来过,只是那时的你还没找到一个真正懂得欣赏的人来引荐。你也明白匹夫无罪,怀璧其罪的道理,所以很聪明的把它们全都毁了。燕王确实不是一个好对象,你没选他,算你聪明只可惜他的肚量太小,这也才有了后头你们家的那些事情”
那人顿了一顿,冷冷的笑了,“可你要知道,对于无用之人,我一向比燕王的肚量更窄他还留下了你和你的孙女,若换作是我,我会把你的小孙女卖到勾栏院中,让你每天都看着她给你找不同的孙女婿回来。你难道不觉得这样,更有趣么?正好她这个年纪,最是适合了哈哈”
方德海猛地直起了身子,干涩着声音颤抖着道,“大爷,您……您若是只有这个,那是……那是无论如何也调制不出食材的”
这话里,分明就透出屈服之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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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四○八)知道我是谁么
(四○八)知道我是谁么
那人当即就追问方德海,“那你要什么东西才能配出食材?”
“要这种花的果壳。”
那人微怔,忽问,“那你能养得活这种花么?”
“这种花的种子是我们北安国没有的,就算有,也养不活它原产于南方极热之地,我们这儿的气候过于严寒,但我曾经试着栽种过,但无一成活”
那人轻轻的哦了一声,倒是有几分好奇起来,“那这种东西到底叫做什么?”
方德海早从此人问自己的话中,便猜出他对此物也是一知半解。暗自叹息,却仍是无比艰涩的再度如实说起这让他深恶痛绝的东西,“此花俗名叫做御米花、米囊花,还有个别名叫罂栗。花大而艳,开三日而谢,留下的果壳叫做御米壳,以此入药,可驱邪热,治泻痢。若是混入食材,能有异香,久食及过量食用会上瘾,让人欲罢不能”
他把玩着手中那块小小的黑色膏药,“那这膏药又是从何提炼而来?”
“这是从果实乳汁里泌出来的东西所炼而成,原本是白色,遇风则化为黑色。通常叫做南梦膏,意思是吸食这个,会让人感觉似做了南柯一梦般迷醉。只是长久吸食这样的东西,比那御米壳更易致人上瘾。若是大量吞食,立时毙命”
原来如此那人这才恍然大悟,“看不出,你这老头还挺懂门道的”
方德海低下头,不愿回应。从前的他被燕王派来人游说,让他在先皇的食物中添加这食材。可他为人细心谨慎,举凡上贡之物,都要先喂家中几条试食的狗吃上一段时日,后来发现那些狗渐渐不思饮食,镇日发狂,只想着吃这个,发觉不对劲,在查清始末后,当即就断然毁去了此物。却也因此得罪了燕王,以致日后招祸。
那人皱眉思忖了半晌,又问,“那你可知,这东西当年燕王是从何处得来?”
方德海摇了摇头,“这个实在不知当年我所得的,也是旁人给的。后来毁了,就再没有了。至于他们又是从何处得来,我就不得而知了。”
那人冷笑着讥诮,“你这老头也当真贪生怕死得紧燕王都不知死了多少年了,你却到如今连他一字也不敢多提行了,你回去吧”
“可……”方德海犹豫着问了起来,“那我儿子……”
“哼你以为,光回答我几句话就可以这么轻易的讨回你儿子的尸骸么?你可知道,为了寻这么一副霉烂了不知多少年的死人骨头,费了我多大的精神?”
“那您……”
“你先回去,等我找着那什么御米壳自然会来找你你可要记得回去以后,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否则,光凭一个乔仲达的破园子还保不住你的孙女儿”
“大爷”方德海卑微的祈求着,“您行行好,把我儿子的尸骨还给我吧我带着他走,立即就走永远再不到京城里来了您若是要那配方,我这就写给您,您换个师傅来配,也是一样的”
那人嗤笑,阴阳怪气的道,“方师傅,你慌什么?谁不知道你那配方就算是得了一样的东西,可没您这多少年的火候,又怎么制得出来真正的天下第一香?你放心,只要你肯老老实实的为我办事,我自然不会亏待于你。别说是你儿子的尸骨,就是将你再送入皇宫,重享荣华富贵又有何难?你回去等着信儿吧”
方德海最后一丝希望也破灭了。他心中明白,这人不榨**的最后一点骨髓是绝不会善罢甘休的
木然的转过身,就要下车,却听那人轻飘飘的问了句,“知道我是谁么?”
怎么可能不知道?方德海却转身恭谨的答,“大爷就是大爷。”
“嗯,很好。”那人就是被他猜出了身份也无所谓,“去吧”
方德海推开车帘下了车,冬日稀薄的阳光霎间透了进来,恰好照在那人的下巴上,映得那紧抿着的薄唇越发的凉薄。
方德海下车时,才发现这儿还准备了辆马车,这自然是给自己准备的,等他头也不回的走了,那辆马车上的花,迅速给人擦了干净,重又变得平凡无奇了。
这马车走上另一条路,不多时,就到了一辆华贵的大马车旁。车上之人下了车,乘上这辆车才招摇归家,而车前的铭牌上,上书一个端方正直的晏字,随着马车的行走而轻轻摇晃。
跟丢了人的张金宝见方德海一去就再也没有回来,这才发现出了问题。找小伙计一打听,说是老爷子已经走了。得这下没办法了,找也没处找去,又不知道是不是跟吉祥一起回去了,只好先回了家,却见二人都没回来。
章清亭一瞧这情形,把弟弟一顿好说,赵成材劝道,“大过年,你也别再怪他了。方老爷子成心避开咱们,就是你去,他若实在不让你跟着,又能有什么办法?”
这话说得也是,可方明珠没见到爷爷平安归来,仍是坐卧不安,“爷爷平常不这样的他今儿到底是怎么了?”
“耐心等等吧”赵成材觉得方德海出不了大事,“方老爷子为人精明,又没跟人结下仇怨,能有什么事?他在京城熟,说不定是从前在此认识了些什么人,想私下去拜会一下呢?又或者他就是心情不好,想自己散散心?咱们先别杞人忧天了,等他回来再说吧”
他们这头正等着,没一时,却见乔仲达陪着刚回来的阎家兄弟过来了。那头船上的货物都已经安顿好了,包世明在那头照管着发货。他们俩先回来跟乔仲达交待货物情况,准备接应。
大家给他二人道过辛苦,又说起方德海迟迟不归之事。乔仲达道,“若是过了午时不归,咱们再去找找吧”
正在这儿商议着,却见方德海和吉祥已经回来了。不等众人开口,他倒是先嗔怪起来,“你们也太小心了都说了没事,还非让金宝跟了来我一生气,就故意把他撇下了瞧瞧,我这是不是毫发无伤的回来了?明珠啊,过来帮忙把车上吃的拿下来,赶紧切了装盘,端阿红家去,这可是我特意带回来给大家添菜的”
见他这么说了,众人也无话可说,自去吃饭了。
席间方德海谈笑自若,瞧不出丝毫的破绽,可他越是如此,章清亭心中就更是怀疑,这老爷子八成是真遇上什么难事了
晏博斋坐在马车之中,把玩着手上那个金丝掐珐琅的小盒子。盒子面上,就绘着一朵小红花,妖娆得与裴夫人所绣之物,一模一样。
他心里头盘算着方德海的话,直到车伕恭恭敬敬的喊了声,“老爷,到家了。”这才一下子回过神来。看看家门口迎上前的家丁,他忽地眉毛一皱,“邱胜呢?”
底下人面面相觑,有个胆大的回了话,“邱管家前些天领了顿板子,这些天还在养伤呢”
晏博斋的口气越发不耐烦了,“哪有那么娇贵的?快让他出来”不过想想,又加了句,“他要实在起不得身,让他派个人,把钥匙全都拿上,我要去查查库房”
“是”家下人顿时领命飞奔而去,晏博斋下了车,就径直往府中的库房重地而去。
他前脚还没到,就见那头两个家下人抬着个藤屉子,上头趴着邱胜,也迅速的赶到了。远远的瞧见了主人,邱胜忙挣扎着下来,遥遥就行了一礼,让家人扶着他往这边赶,嘴里还赔着罪,“老爷,真不是小的不守规矩实在是怕误了事……”
“行了行了”晏博斋今儿心情还不算太糟糕,手一挥,“既然来了,那就进来吧你们几个都在外头守着,没有吩咐,不许进来”
听他这话,邱胜就知道主子是要看机密物件了。忙在头前挑了琉璃灯,开了锁,让晏博斋进来,然后便把门给锁上了。
这头一间库房甚是阔朗,堆的都是些布匹屏风等大件物品,即便是值钱,也甚不好搬运,所以全都堆在外面。
然后再开一道铁门,消了机关,进了这里,才算是真正进入晏家的库房。左右两旁的箱笼里,堆满了金珠玉器,罗列得整整齐齐。
可晏博斋连眼角都没扫一眼,就直接吩咐,“把前面门打开,你在这儿等着”
那第三重门内,才是晏家真正的核心秘密所在。里面到底存放着什么,就连邱胜都不得而知。他把门打开,就恭敬的退到一旁了,晏博斋自己进去,反手把门就给闩上。
小库房里放着的珠宝字画,钟鼎青铜,可比外头的更加珍贵。晏博斋也没驻足,只走到右边那格多宝架后,心中默念着横七竖八,将那面墙上的一块青砖抽出,抠动那儿的一个机关,却见最后的那一面看似平淡无奇的墙突然从中裂开,露出一间小小的屋子,这才是晏博斋最终的目的地。
这间小屋里没有收藏任何值钱的东西,但这里收藏的东西才是真正晏家每任家主最为看重的东西。
第二卷 (四○九)你就慢慢等着吧
(四○九)你就慢慢等着吧
晏博斋熟门熟路的掏出一把钥匙,打开了墙角的一只铁皮柜,那里赫然放着一匣子与他手上的南梦膏一样的黑色药块。
只是年久日耗,这些东西仅剩下两三块了,旁边还有一个白瓷坛,上头贴着燕王府的印记。晏博斋揭开盖子,从里面取出一个小小的青布包,打开一看,却是一包棕褐色的干果,赫然便是方德海提到过的御米壳
晏博斋脸上露出淡淡的得意,拈起一粒自言自语,“幸好当时没把这些东西当成垃圾扔了,原来还真是有用的啊”
可这些东西到底要怎么善加利用呢?他开始详加琢磨。渐渐的,一个更加疯狂和大胆的念头悄然浮现了……
邱胜守在外头,满腹猜疑,这个主子,到底又想干什么?
大年初六,扎兰堡。
到柳芳家又找了几个小孩做马伕,说好了过完正月十五就来上工,解决了春季产驹人手问题的赵成栋心情着实不错。这日初六,有个媒婆说好容易给他寻着门合适的婚事,赵王氏忙不迭的把小儿子带去相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