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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清亭很自觉的走到十几步开外,留给那两人单独说话的空间。她假装看别人的花灯,但是又忍不住拿眼光的余光偷看。
不是妒忌,而是出于好奇。他们到底会说什么呢?或者也可以说,爱好八卦是所有女人的通病。
“姐!要不要我去拆散他们?”
张金宝神出鬼没的蓦地出现,把章清亭吓了一大跳,使劲捶了弟弟一记,“人吓人会吓死人的!你来做什么?”
“我们都来了!”张小蝶和两个弟弟都迎了上来,个个伸长了脖子往那边瞧。
“去去去!”章清亭不耐烦的教训他们,“非礼勿视,非礼勿听知不知道?都这么喜欢管闲事!”
几个弟妹都老实了,最小的张元宝忽地指着花灯旁边的小贩道。“大姐,那儿有个卖糖人的!”
又想敲竹杠!章清亭鄙夷的白了他一眼,张小蝶瞧她脸色,忙接着教训小弟,“晚上没给你吃饭啊?成天馋嘴!”
张元宝一缩脖子不吭声了,张小蝶象耳报神似的报信,“大姐,赵家那两姐弟也出来了!”
这有什么好稀奇的?
张小蝶一脸的眉飞色舞,“我刚才瞧见有个男的跟赵玉兰拉拉扯扯的,不知说什么!”
“少管闲事!”章清亭立即打断了她的话,还告诫他们,“你们瞧见什么就瞧见了,不许回去胡说,知道么?反正不**们的事,少嚼别人的舌头根子!”
“哦!”几个弟妹应下了。
张金宝一直严密的监视着赵秀才的一举一动,此时低声道,“姐夫过来了,他和那女的就说了几句话,没干什么。”
那又关我什么事?章清亭可不在乎,“行啦行啦,这事儿回去也别吱声,知道么?”
张小蝶很是诧异,“大姐,你为什么不生气?”
“有什么气好生的?”
“娘子!”赵成材一路小跑的过来,见了张家几弟妹,略显尴尬,“咱们……这就回家吧!”
张金宝忽道。“姐夫,你可不能做对不起我姐的事情!”
这要你充哪门子好汉?章清亭斜睨了他一眼。
赵成材顿时大窘,连连摆手,“不会不会!”
一群人这才往家中而去,刚巧,赵家姐弟也回来了。闩门闭户,各自休息。
可张小蝶他们一推房门,却发现里头锁上了,敲了半天张发财才略带赧颜的提着裤子开门出来,张罗氏还在那儿慌慌张张的穿衣裳,干什么好事不言而喻。
张金宝嘟囔着,“这都多大年纪了,别到时又给我们添个弟妹出来,那才叫现眼呢!”
章清亭听得不雅,自回了房去。心里却也觉得别扭,这房舍确实窄小了些,别说张发财两夫妇,就是几个弟妹也都大了,这成天混在一块儿住着,确实不是个事。
还有自己和赵成材挤在这里外两间,也怪别扭的……
不过。这都不是现在操心的事,等有了钱再说吧!再说,自己弄那么好房子干嘛?总不是挣到钱就走了,章清亭想想也就放下了这念头。
她前脚进屋,后脚赵成材也跟着过来了,他不住抚着衣摆,局促又尴尬,“娘子,你听我说……我跟小桃,说清楚了……”
这有必要跟我解释么?章清亭善意的道,“你们的事不用跟我说了。其实,就是日后你们再在一起,也没关系的。”
赵成材原本还觉得,不管章清亭日后是否要跟他分开,毕竟现在是自己名分上的妻子,于情于理,都应该跟她解释解释,可人家根本不在乎,证明她完全对自己半点情意也无!
这一番表错情,让他更觉得自己象是猪八戒照镜子,里外不是人。
方才跟杨小桃也是,刚想说自己已经成亲了,有些事情过去就过去了。还想劝她别太为自己伤心,找个好人家嫁了算了。
杨小桃却不等他开口,便主动把他想说的话说了一遍,只末了一句改成,劝他以后跟娘子好好过日子。
果然梦是反的,梦里两个女子争先恐后的问他到底选哪一个。现实里,两个女子却是争先恐后把他往外推。
赵成材啊赵成材。做人做到你这份上,也真是够丢脸的!
他暗自骂自己活该,转头出了房。
中秋之夜,就这么过了。
第二日一早起来,章清亭把一百八十两的银票从胭脂盒中取出,估摸着够了,收拾妥当就要和赵成材一块儿出门。赵王氏果然要让赵成栋跟着,那边张金宝也想去。
赵成材借口说还要见官,带着人不方便,坚决不肯。
“那就让你弟弟跟着你媳妇,打个下手也可以啊!”赵王氏依然拦着不让出门。
章清亭连讥带讽,“我这生意还没开张,要什么下手?又不是金山银山等着人去搬!婆婆,您不是说今儿还要去磨麦子么?这两人年纪轻轻的不跟着您帮忙,反倒跟着我们这年轻人打下手,这怎么说得过去?依我说,都不用去了!等买卖真的谈定了,自有你们出力的时候!”
这一下,两家人都无话可说了。
赵王氏暗自跺足,却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儿子媳妇扬长而去。她暗自发狠,让两家人全部行动起来,赶紧把麦子全部送去磨完,一定要赶着章清亭生意开门前及早介入才是!
这边章清亭先去钱庄兑了白花花一百八十两银子。着实让赵成材吃了一惊,知道娘子有点钱,没想到居然有这么多!
一大包银子沉甸甸的揣在怀里,赵成材连走路都加了几分小心,紧紧的护着胸前,唯恐给人抢了去。
章清亭带着他先去绸缎铺子跟老板打了个招呼,转头就雇了小轿去接方德海祖孙。
十两足光放亮的纹银在桌上落定,方德海很是满意,当下就随她来到了绸缎铺。
里外一瞧,前头两间,外是铺面。里是库房。后头带一个小院子,又有两间小小耳房,本是住人看店之所,可以改做厨房。小是小了点,但这买卖本就不大,挤挤也就够了。
绸缎铺子老板姓刘,非常精明。见章清亭诚意想租,价钱是死活不让。章清亭毕竟没有经验,虽然费尽唇舌,但谈来谈去,最后还是按他的意思,逐条敲定。
承租三年,房租每年十两,三年租金得一次性付清。
刘老板同意他们做烧卤,但租期到时,得由章清亭负责将房屋里外再重新粉刷一新。
同时,店里那么多布匹存货,就以总价一百二十两银子全部卖给了章清亭。
因为章清亭实在用不上他原本那些柜台,只有这一项,刘老板才肯退让,家具自己搬走,免收这一项的二十两银子。
等到最后要落字画押时,刘老板又提出来,这房子若是门窗损坏、屋顶破漏,也得由章清亭负责修缮维护,到时交回来时,还得给他重新油漆糊纸。
章清亭甚是无语,心想是不是这房子老了三岁还得让我把它变年轻?
可这都谈到这份上了,不同意也得同意了。
一条一条,刘老板细细致致的检查无误,才找来保甲做中人,签字画押。
银钱两讫,赵成材拿着契约和保甲自去官府办证备案,这头章清亭就陪着方家祖孙采购各项所需物资。
锅炉瓢盆、砧板菜刀,香料药材,方德海挑剔之极,样样都要备得精致。这一下,章清亭手上的三十多两银子一下用得干干净净。
她算是体会到什么叫做花钱如流水了,再剩下那块黄金,过两天买完肉材那就所剩无几了。
这可真是孤注一掷!章清亭不敢去想,万一这生意亏了,她得怎么办?
方德海拿了药材,自带着孙女又坐着轿子回去收拾了。
这头章清亭便着人将那些用具搬回店里去,一进店门,她是倒吸了口冷气。
那刘老板做事忒不地道了!收了她的钱,这些布匹就不再爱惜,乱七八糟扔了一地,只顾着把自己的柜台家具搬了出去。
最后居然还好意思厚着脸皮管她要车钱,要依章清亭原本脾气,铁定要发火,可人家现在是屋主,得罪不起,便冷着脸把荷包一亮,“刘老板你瞧,我就剩这么几文了,你要是不嫌弃就全拿去吧!”
刘老板还当真就全倒在手里,呵呵一笑,“秀才娘子,既然这车钱没有,我就再拿两匹布啊!”
说着自己动手挟了两块最好的丝绸而去,把章清亭气得快要吐血了。可静下心来一想,确实是自己的疏忽。
人家管她要钱要东西时,是一桩桩,一件件列了个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可自己收布匹时,却一见恁多,便没有认真清点,做出明细登记。人家就是全拖了去,自己也说不清楚。纵是吃亏也只好自认倒霉,这就是经验不足啊!
就当是花钱买个教训吧!章清亭压下心头火气,先按方老头的要求,指挥伙计把东西摆放停当了。
等赵成材办完了手续再过来,却见章清亭一人蹲在地上,一匹匹的清点着布匹。
这情形就必须得找帮手来了,“娘子!怎么弄成这样?我回去叫成栋他们来帮忙!”
章清亭摆了摆手,“今天早上咱们说了那些话,再怎样你母亲也不肯让人过来了,再说这些料子他们都不认得,来了也帮不上多大的忙!”
“那我来帮你!”
赵成材便动手将布匹在库房重新码放整齐,章清亭就拿着纸笔按着不同的颜色质地作着登记,赵成材毕竟读过书的人,脑子清楚,收拾起来就快多了。可等着两人把这些布匹收拾了整齐,天都黑了。
再一算总值,章清亭估摸着这些布匹能卖出个八十两就算谢天谢地了。不由摇头苦笑,“我现在总算知道什么叫做生意难做了!这今儿第一天就给我好好上了一课。”
赵成材劝道,“咱们这些外行,初入门道总要吃些闷亏的,慢慢来吧!咱们赶紧锁了门回家去,这么长时间了,家里也不知咱们在哪儿,应该都着急了。”
忽地,章清亭肚子里传出不和谐的咕咕声。
她这才觉得自己饥肠漉漉不说,还口渴得要命,方才忙着,一直都没心思去想这些,现在忙完了,这才感觉腹中火烧火燎的。脸上微微一红,这才记起,“原来我中午都没吃饭的!”
赵成材一笑,“你这是太投入了。”忽听他的肚子也唱起了空城计。
“你肯定也没吃吧?”章清亭见他默认,笑道,“那咱们赶紧回家去!”
可刚要抬脚,忽又想到,“那这些货怎么办?”
赵成材也有些犹豫,“是啊,还这么布呢!要不,我留下,你回去,再让成栋给我送些饭菜来就行。”
章清亭瞧了瞧,“算了,还是先回去吧。应该是没人要的,明儿一早再来,就一晚上,应该没关系吧。”
“那这么些布,你想好怎么处理没?”
章清亭愁眉苦脸,“可别问我,我都快愁死了!希望能贱价卖出去。”
赵成材有些不舍,“花这么多钱买进来,要亏出去,就太可惜了!你先别急,咱们慢慢想想,看有没有什么好主意。”
“可这铺子耽误不起,付了租金,每天都是钱呢!若是开门做了生意,别说这么多布匹没地方放,就是勉强堆在这儿,没两天也就熏坏了。明儿我就到那边几家铺子问问,看他们愿不愿意接手。”
“这倒也是条路子。不过,要是亏得厉害,我建议你还是暂时别动,要不,干脆拉回家去,我住那屋可空得很,放这些布匹绰绰有余,只在地上铺层木板就是!”
“明儿我问了再说吧,实在不行再拉回去。”
两人一面说着,一面收拾了出来。
赵成材做事还挺细心,特意到后头也检查了,每间屋子都关好窗子,放下插销,锁牢了门,这才熄了灯烛出来。
走在街上,行人渐少,月朗风清,十五的月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