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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车窗外的崇山峻岭,大块大块的绿色,一望无际。垂直高度在这时升得极快,我的头有些晕,啊哦,这就是高原反应?
终于到了垭口,海拔4523米,停车。夏白说外面的天气不错,既没有下雨也没有冰雹,他嘱咐我不要有大幅度的动作,可我已经动不了,又舍不得辜负外面的美景,几乎是挪下去的,他见状扶了我一把。我趴在地上看山下的公路,云里雾里似的,宛如仙境。我微微缺氧,夏白却没事人一个,又抽起雪茄,望着远方,他有着料峭的气质,侧面有锋棱。我顿时明白为什么初次见到他,就感觉他很面熟了,啊,他和红果长得很像。
我挣扎着坐起来,他把我拉到他的身边,我把头靠在他的肩膀上。这样坐了大约二十多分钟,太阳出来了。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问了时间后,才知道确实没错,下午六点,出了太阳,在我苍白的地理知识里,只有新疆才会这样。
天空碧蓝,朵朵白云,在山体落下巨大的影子。我一时回不了神,分不清此刻身处何方何时,时令和时间的界限统统含糊起来。
夜里十点,住在一家客栈,磨了半天,三十块一晚上,宾馆的标准,服务员都长得不错,随便挑一个,打扮打扮,搁在城里,都是大美女,我窃喜,赚到了赚到了。带出来的蛋糕和板蓝根什么的都涨袋了,夏白笑言:〃它们也有高原反应啊。〃
晚上我倒没有什么反应,一觉睡到天亮。第二天早晨很冷,穿着厚厚的外套,又上了路。九点的时候,前面塌方了,等待清理的时候,我们下来走动。经过了休整,我的适应能力强了许多,没有不适感,习惯了心跳不止,还找夏白要了一支雪茄,并肩坐着吞云吐雾。他是个话语不多的人,再说我们不熟,那就沉默着吧,对着绿水青山,抽烟。
两个小时后,到达草原,它地势平坦,满眼绿草,满眼野花,我因此想起幼时看过的童话《绿野仙踪》。就地躺倒,任蓝色小花亲吻着面颊,柔柔的,淘气的,像心爱的姑娘逗你玩的小手。
夏白坐在一旁,仍是抽烟。这支大烟枪,肺一定好不到哪儿去。虽然我也抽烟,但绝对没有他这么凶,回去后,得和红果说一说,找个机会劝劝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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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节:第四章 世界尽头与冷酷仙境(6)
太舒适了,我小睡了片刻,身心舒展,站起身,拔脚狂奔在草原上,有风飞扬,我挥舞着衣服和帽子,不停大叫大喊,像个疯子。
对,我就是疯子。我什么都不愿去想,久儿,久儿们全被抛在脑后,我只想在这蓝天碧草间,变做一只苍鹰。
痛快啊,生命彻底远离了悲欢。
接下来又是一段艰苦卓绝的路,左边悬崖右边悬崖,只余中间一条狭小的窄路,漫天云雾,苍茫茫,天地浑然一体,有腾云驾雾的感觉。目及之处,全是乱石嶙峋,零落的积雪铺着,很荒凉。
夏白在这时候开口了:〃我曾经来过这里,拍了很多照片回去,贴在网上,她跟帖说,也想来。〃
他自说自话,并不在乎有没有人听,听不听得懂,径直说了下去:〃她说,将来老了,拼着命也要来,死也要死在这里。〃
他是想带她来的吧,本来以为,来这里的应该是两个人。但最终,陪在他身边的,是不相干的我。
〃你们……那是怎样的故事?〃
〃一生那么久。我比她大三岁,逃了那么些年,还是决定回来。〃
婴孩第一个微笑的刹那,他便识得她。别人给他一粒糖,他放在右手掌心,又伸出左手,摊给人家看:〃还差一粒,要给我家红果。〃大一点,他是她的守护神,有人欺负她,他抡起砖头冲上前,她考试没考好,哭鼻子,他百般安慰,也不顶用,索性陪着她哭。他一哭,她就慌了,过来给他擦眼泪。
那么……是什么时候爱上了呢。明知是禁忌,是不伦。
他不知道。她也不知道。只明白早已习惯了有对方参与彼此的生活,等到发觉那是爱情,已然来不及。
当他们互相明了,四周天清地阔,叶嫩花初。
都想避开,但都避不开,越挣扎越牵挂。从一开始就是错,错到后来,整个家族为之震怒,她被扫地出门,提前终止学业,以十七岁的年纪,出来做零工,养活自己,因为与家庭决裂,再无人负担她的生活费。她爸爸,也就是他的叔叔,嗜酒好赌,家中贫寒,她只能靠自己。
就在那年,父亲撞破母亲和他人长达十余年的奸情,两人离婚,母亲赴异邦。他则从家里偷拿些钱,放逐自己,远走天边。
再回来,父母已老死不相往来,均只给他高额汇款,他照单全收。此际,父亲早已另娶。
妹妹并非父亲的亲生骨肉,父亲虽念及多年养育培养下来的感情,到底有如鱼骨梗喉,待她无法视若己出。
……父亲对他,也不过尔尔,何况是妹妹?
后母很会作表面功夫,毫无破绽,但直觉告诉他,妹妹受了委屈。
他想带走她。
〃红果呢?她怎么办?〃
提到她,他的嘴角流露出笑意:〃她很能干,用五年时间,就做到了主管,还给自己买了套小公寓。〃他将《恋曲1990》开得更大些,〃我没什么用,只会写点小文,调调钢琴,都是附庸风雅的东西。〃
〃小红果没有对我说过,你是个调音师。〃
〃我母亲曾经是音乐教师,耳濡目染,我对音律很敏感。〃他说,〃离家后,我去过乌干达,骑着骆驼包着长头巾在沙漠里走,听到有人用饮料罐和自行车刹车制成小提琴,拉起来竟像钢琴声,很神奇,回来我就在一个钢琴调律班报名听课。〃
把车停在一户藏民家,开始徒步穿越。感觉自是妙不可言。虽然很艰苦很累,但我都挺过来了。在山顶,我还见到了胡杨林,以前我只知道它生长在塔里木河两岸,被称为沙漠神树,不想在这里亲眼见到它。夏白告诉我,说它生而不死一千年,死而不倒一千年,倒而不朽一千年。
你说,这世间有没有这样的爱情?
我们住在山顶的寺院,它被藏民称为神寺,我和夏白都在寺里求了平安符,但只让求一个。虔诚跪倒,叩一百个等身大礼,将平安符求给了早春。我所认识的人里,她最小最让人怜惜,她的未来还有足够长远的路,我希望她平安。
再看夏白,他也毫不犹豫地求了,我想,是给红果的吧。
雪山、古冰川湖、原始部落、雨夹雪、马、扎营、海拔四千七百米、地狱谷、生死考验等词汇,囊括了我们接下来的六天徒步行走经历。
冒着瓢泼大雨行进到地狱谷时,停留了一个多小时。夏白说,有旅游丛书这样介绍:佛教典籍中提到的世界八大寒林(尸体)之一的地狱谷,是人类肉身由凡界进入天堂的必经之路,神山在望,穿越十八层地狱,便到达了天界。但地狱谷本身的风景,就让我置身天堂,水墨般的山色,浓绿的树木,天色渐晴,空气爽朗,小涧水流潺潺。
景致美得让我想哭,想就地死去。如果地狱是这样,我愿长眠此间。但是,是谁告诉我,越美丽的东西我越不可碰?又是谁说,它如阿修罗,美艳杀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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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节:第四章 世界尽头与冷酷仙境(7)
往前走,才体会到地狱谷确实是地如其名的。谷长12公里,最大深度为一千米,谷内壁立千仞,侧刀、天平称、刀剑等象形山石栩栩如生,恰似地狱酷刑。
六天后,我们返程。
我被沿途的跳蚤咬得满身包,盘算着回去后不能穿短袖了,夏白问:〃感觉怎么样?〃
〃很好。〃
〃这条路线很危险,把你带过来,也算冒险了一回,现在旅行结束了,才敢说出来。〃他呵呵笑。
〃我不介意死在这里。〃相反,我该感谢他带我走了这一遭。在神奇的大自然面前,人是会有敬畏之心的,让我清醒不少,脑海里很多模糊的碎片,串联起来,有个相对清晰的思路。而且,他是个很让人有安全感的人,有他在,我就觉得什么危险都不用怕。红果喜欢的,就该是这样的人,为了能和他过风一样的日子,将亲情伦理摆到桌面上计较,也在所不惜。
山上手机没有信号,这些天,我和他中断了和外界的联系,但我并不觉得心头有挂牵,返回途中,和凡尘越来越近,我才大梦初醒般,忆及久儿,忆及红果、早春、云海棠,和我的女朋友。
我想,我该永远地留在这世界尽头与冷酷仙境的,做个快乐神仙,无忧无惧,自在逍遥。
红果说,将来老了,拼着命也要来,死也要死在这里。
我懂得了她。
到达本城,我和夏白在路边握别,他重新启动车,叼着烟,隔着车窗向我挥手。
我走在路上,回想起过去的这一个多星期,恍然梦境。回到寝室,发现他们都放暑假走了,只剩下两个正在收拾行李。阿华说:〃你到哪儿去了?你女朋友天天打电话来找你,她都急哭了好多次,还想去报社登寻人启事呢。〃
哦,我还有个女朋友。
我太累了,先去睡觉,一觉睡到第二天中午,才给久儿打电话,一听到我的声音,她就哭了,我连声哄她,好半天她才不哭了,抽噎着说:〃我要见你,小阳哥。〃
我去她的宿舍楼下等她,她蹬蹬蹬地跑下来,不顾有人注意我们,扑到我怀里哭了。她穿着天蓝色的长裙,哦,姑娘,你真漂亮。
多日不见,我对她还是没有想念的感觉。但仍抱着她,不住地哄着:〃我这不是回来了吗,乖,乖啊。〃
〃你上哪儿去了?我有礼物送给你!〃她掏出一个小盒子,打开给我看,里面是一枚镶嵌着夸张珠子的戒指,〃你试试。〃
我这才想起,只给早春带了平安符,压根都没想起她。
我伸出小指,让她帮我戴上:〃谢谢啊。〃我喜欢的是简洁的戒指,亮闪闪的一枚银环就好,不是她送给这款,但我不想说。
她给我戴好了,满意地端详着我的手,趁四下无人,飞快地亲我一记,破涕为笑:〃好了,我把你圈住了!〃
寻遍了偏失去,未盼却在手。我笑笑,如果心不在她身上,靠一件物事,又能留我多久?
我对她真残忍。但是谁又对我公平?虽然这不足以成为我伤害她的理由,但我就是这样想。
久儿已考完了这学期的全部课程,她不是本市人,行李也收拾好了,寝室里就剩她一个,室友们都劝她也回去,她不肯,坚决要等我回来不可。
我陪她吃了一顿饭,在她的泪眼中,送她上了火车,回校已是傍晚了,我去找早春,想将平安符送给她,顺便向云海棠咨询下学期补考的事情。
和夏白一道出去,耽误了两门课的考试,其中就有云海棠的课。
云海棠不在家,是早春开的门。我好话说尽,她才肯放我进去,一开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