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靠在一边的苍双鹤又感觉口中泛起了腥咸,伸手拿出方才偷偷留下的干净帕子状似无意的堵在了唇边,一边的姬殇看着苍双鹤,略担心的说道:“先生……”
苍双鹤抬起空着的那手,阻了姬殇接下去要说的话,姬殇了然的默声,即便那画面锥心,苍双鹤却阻止不了自己的心,偏过头去。此时晏亭的唇正落在姬殇的眉心处,就好像那日卿玦看见的画面一般,不同的是,那日他吻着她的额头,卿玦看着,而今却是晏亭主动亲吻了卿玦的额头,而他只能这么看着。
天下皆在他手,却掌控不了一个女子的心,或许他当真错了,谁在天下人面前夸他算无遗漏,这便是算无遗漏?
霍然起身,晏亭微微侧过头来,看见的便是苍双鹤决然而去的淡紫色背影,眼角的泪再次滚下,紧紧的抓住卿玦冰凉的手,似乎那手也比她身上温暖。
姬殇看了看卿玦,紧随苍双鹤追了出去。
而萱草雅等人只是呆愣愣的看着眼前这一幕,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苍双鹤走出房门之后,纵身跃上了身后的屋顶,夜风卷起他淡紫色的衣摆、袖口,还有他浓黑半散着的发,背风而立,发丝遮住了他惨白的脸,也遮住他嘴角的血,在他方跃上屋脊的时候,那血便涌了出去,他无力阻止向上翻涌的血,就像晏亭渐行渐远的心!
“先生。”
今晚似乎姬殇说得最多的话便是这两个字,半晌,苍双鹤直起身子,伸手抹去唇角的血迹,淡淡的说道:“鹤出来透透气,不碍事,回去告诉流云,卿玦已无大碍。”
姬殇迟疑了片刻,不再多说什么,转身跃下屋顶,回到房里的时候,晏亭的脸正贴着卿玦喃喃的说着些什么,姬殇来到晏亭身后站定,也不去听晏亭究竟都与卿玦说了些什么,只是平缓的转达了苍双鹤的交代:“上大夫请放心,卿玦已无性命之虞。”
晏亭的脸依旧贴着卿玦,口气中已经有了了然,淡淡的说道:“知道了,你出去吧,我要与卿玦两个人待一会儿。”
姬殇看着卿玦较之方才好了些的脸,那是苍双鹤用随身携带的留给自己备用的丹药养出来的,轻叹一声,转身离去,天下之事,莫有其不知者,如今,这话怕是要改改了,他实在不懂,晏亭吸引了卿玦倒也不奇怪,可是怪的是,无论任何内的外的条件都远远无法与苍双鹤匹敌,为何苍双鹤竟也要动情如斯?
晏亭贴着卿玦的脸,握紧卿玦似乎较之方才温暖了些的手,用她属于女子的轻柔嗓音喃喃的说着:“卿玦,我现在有重要的事情要暂时离开你,你放心,我会尽快回来陪着你,你要等着我回来,我不在你身边,你也不要害怕,等着你好起来,我们就成亲,我不会让你等我很久的,你也不要让我等你等很久,等到我办完了该办的事情,我们就天天在一起,再也不分开了。”
说罢柔软的唇瓣贴在了卿玦惨白的唇上,蜻蜓点水的一下,随后快速的弹跳开,捂着唇呆了一下,转身走出了房间。
晏亭去的急,未曾看见在她吻上了卿玦的嘴角时,卿玦浓密的眼睫微微的颤,直到晏亭走远,才又恢复了平静。
晏亭走出了房门,萱草雅几人便贴了过来,尤以萱草雅在最前头,手中拎着个食盒,笑嘻嘻的说道:“既然卿玦已经没事了,你可以不用把自己饿死了,来,吃些东西吧。”
扫了一眼萱草雅手中的食盒,隐隐有饭菜的香味,可晏亭只是漠然的推开了萱草雅的手,声音中听不出悲喜,水一般的清淡,“没时间耽搁。”
萱草雅脸上的笑容凝滞了,晏亭抬头对站在萱草雅身后的曾胜乙说道:“首级呢?”
柴安想出这话的时候,便料到晏亭会要晏毋庸的脑袋,倒是有了准备,沉稳的应道:“在外面卫都那里。”
得了答案,晏亭抬脚就往外走去,萱草雅拎着食盒小跑的追了过去,脆生生的说道:“也不差在这一时了,吃了饭,等着卿玦醒来再去吧。”
晏亭还是清清淡淡的嗓音,却坚定的说道:“他醒了,我便要一直守着他,没时间走开。”
出了院门,常春、卫都瞧见晏亭,自动自发的让开了一条小径,即便每个人都有很多问题想问,却没有人在这个时候发出一丁点的声音。
晏亭径自来到卫都眼前,伸出手,凉着声音道:“拿来。”
卫都有些呆愣,喃喃的说道:“什么?”
“首级。”
听见是要晏毋庸的首级,卫都才松了一口气,因为卿玦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想必晏亭也不会这么冷静的要了仇人的首级便是,对身后的侍从招了招手,命令道:“把晏毋庸首级带过来。”
那侍从跑着去了,不多时便拎着个小木箱跑了回来,必恭不敬的举到了晏亭面前,晏亭冷着声音道:“打开。”
侍从迟疑的看了卫都一眼,见卫都对他点头,才掀开了盒盖,晏亭扫了一眼晏毋庸那瞪得圆圆的眼睛,冷笑一声,伸手合上箱盖,从侍从手中接过,转身就向外头走去。
萱草雅看见晏亭的反应,对着曾胜乙急切道:“愣着干什么,快追!”
少顷,暗夜中,两匹宝马一前一后往大梁奔去,没有任何人发现,正对着他们的屋脊上立着一抹淡紫色的身影,久久不曾挪动,仿若一尊雕塑。
见了亮,天就暖和了许多,一夜奔波,第二日一早回到了晏府,门房通禀章化,说晏亭敲开了门。直奔着私牢去了。
得了消息,章化匆忙的赶到私牢外,见私牢的门已经敞开,章化进门之后,听见的便是韩夫人撕心裂肺的喊声,“放我出去,放我出去,晏亭,你不得好死!”
章化进了门,看见韩夫人蹲着身子,吃力的把身子挤到栏杆外,手伸得老长去勾晏毋庸混合着血和泥污的脑袋,可她的指尖始终与那颗头只差几指的距离—— 怎么也够不到。
晏亭抱臂环胸,阴测测的笑:“他日你加诸在我身上的伤痛。今日我还你,我娘与那些婴孩何其无辜,你竟忍心下手!我就是要看着你痛苦,让你亲眼看着晏霍和晏杵死去,再让你看看你最爱的男人死去,让你知道我的痛,让你比我还痛,哈哈哈……”
晏亭身上脸上都是干涸的血污,此刻扬声笑,如地狱里的厉鬼一般骇人,即便是章化也被这个场景震撼住,站在牢门边不知道是该进还是该出。
良久,韩夫人竟然不再去勾晏毋庸的脑袋,缓缓的站起身子,面上的表情看上去平和了许多,喃喃的说道:“胜者为王败者寇,十八年前我未杀死你,便想过会有这么一日,如今我只想求你,看在妙萏是无毒的,她没有做任何对不起你的事情,是你同父异母的亲妹妹,放过她。”
当一切虚华过眼之后,冷静下来,韩夫人知道自己只剩下晏妙萏,那是一个母亲最诚恳的请求。
而晏亭只是冷哼道:“十八年前,我和那些婴孩都是无辜的。”
韩夫人声音颤抖了,急切的说道:“她是真心的待你好,你怎么忍心伤她,你要怎样才肯放过她?”
晏亭上前一步,让韩夫人更真切的看到她那一双赤红的眼,阴森森的笑道 “一命换一命。”
韩夫人顿了片刻,随后咬唇坚定道:“事已至此,我再活着也毫无意义,我换,只是换之前,让我见见妙萏,我希望她能平平安安的活一辈子—— 至少不要像我。”
晏亭明白韩夫人那话里的意思,点头道:“可以。”
才多久,韩夫人似乎便想开了一般,由方才的恨之入骨转为平和,晏亭负手转身,章化小心翼翼的躬身问候道:“少主人。”
晏亭颔首道:“带妙萏来见她。 ”
章化轻声应了,随后尽责的问道:“少主人想必还未用膳,老奴这就去吩咐庖丁。”
晏亭摆手道:“不必,陈县那头等着我回去,在晏府几十年,后事该如何处置,想必你心中有数。”
听着晏亭的声音,章化抬头扫了眼韩夫人,转头躬身应道:“老奴知道。”
晏亭向牢门走去,韩夫人在她身后大声的喊道:“人无信而不利,你既是成大事者,便要记住今日应了我的。”
顿了一下脚步,晏亭并未给韩夫人一个确定的答案,身影已经闪出了门外,韩夫人有些急切,对着章化大声喊道:“章化,妙萏是你看着长大的,你待她像女儿一般,算我求你,帮帮她。”
看着韩夫人,章化迟疑了一下,随后轻缓道:“大人不会让小姐出事的。”
韩夫人愣了一下,最开始以为章化说的是晏亭,转念想到章化一直唤晏亭为少主人,而称呼晏痕才是大人,突然醒悟,哈哈大笑了起来:“晏痕,你狠,我还是斗不过你!”
章化摇头离开,曾胜乙遵从晏亭的吩咐走回牢中来取晏毋庸的首级,韩夫人瞪大了眼睛盯着曾胜乙,知道自己阶下囚的身份强硬不得,咬了咬牙,低声哀求道:“求你,让我替他整理一番,求求你。”
曾胜乙迟疑了片刻,却还是没把晏毋庸的首级给韩夫人,拎着晏毋庸的头发转身大踏步的走了出去,韩夫人盯着晏毋庸瞪得大大的无神眼睛渐渐远离,手探出牢房的栏杆老长,却怎么也抓不到,“不要,毋庸回来……”
晏亭来得急去的快,并未在晏府停留,快马加鞭的赶回陈县。
晏府,章化带晏妙萏去见了韩夫人,那个时候她已经恢复了平和,甚至恳求了章化让她梳洗了一番,换了身新衣。
晏妙萏见到的是个她自小便幻想的慈母,她的头枕在韩夫人的膝头,韩夫人的手温柔的捋着她柔软的发,轻轻的讲着过往的骓些恩恩怨怨,回头看,连韩夫人自己也说不清楚她对晏痕究竟有没有感情,或许,当真没有感情就不会有晏妙萏的降世吧!
韩夫人告诉晏妙萏,晏霍和晏杵并不是晏痕的子嗣,还告诉晏妙萏,她和晏亭才是同父所出,也一并说了自己当年怎的害死了晏亭生母好事情,最后只是告诉晏妙萏,不要怨晏亭!
那些话颠覆了晏妙萏曾经的认知,她与晏亭毕竟不同,没经过那么多的沟沟坎坎,这番话令她受不住,掩面哭跑出了私牢,韩夫人就那么看着晏妙萏的背影,她甚至未曾出声唤她停停,久久一声长叹:“妙萏,即便知道这些对你太残忍,可也总好过你去找晏亭寻仇,平白损了性命强……”
当晚,韩夫人一条白绫吊死了自己……
第一二二章 若是能一直这样下去多好
飞骑跃水,卷莹珠四溅,秋风过,落叶飞,雷行乌骓马上的赢弱身影衬着黄叶,愈显得单薄,勾人心生怜惜。
两天一夜未合眼和吃饭,曾胜乙不忍见,声声的劝,许是念得多了,晏亭终究有了反应,只是说不能歇,若是歇了,便起不来了,陈县郡衙内的卿玦还等着她回去呢!
人是强撑着的,只因心中有那个念想,可即便是宝马,这等昼夜不分的奔跑也是吃不消的,眼看着距离陈县还有百余里,两匹马实在跑不动了,晏亭心中焦急,曾胜乙倒也脑子好使,委婉的告知晏亭现在的样子实在太狼狈,卿玦乃大央姬氏,有些天下皆知的喜好。
女为悦己者容,晏亭尚不能以真面目示人,可瞧着一身血污,灰头土脸,实在差强人意,倒也听了曾胜乙的,进了附近郡县,寻到了商铺,贴身的全换了丝白里衣,又选了一件青碧底色绣云纹的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