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晏亭不知道这话她该怎么接口才好,最初见到的睿王是个即便在初次见面的臣子面前也要狎玩女子身子的荒淫昏君;相处的久了才明白,他本不昏庸,却比昏君更令人忌惮,阴晴不定的暴戾,不知道什么时候喜,什么时候怒,或因一句话而开怀重赏,或因不经意的小事而置人于死地,也才两年,她已经见过他那么多的样貌,却独独没见过他堪比春日暖阳的笑容,恁般的平和,细思量之后才想到,其实他也只比她大四岁而已。
“大王,臣……”
睿王轻叹了一句:“去吧。”
他说这话的时候,她看见了他眼中明显的酸楚,那是他自己的抉择,她也听说过姬氏的诅咒,其实她是从来不信那个传说的,所谓诅咒只是姬氏给自己寻的借口罢了,晏亭相信的是事在人为,他们的爱情悲剧源自他们内心的摇摆,正如眼前的睿王,他若然狠下决心,苍双鹤也不会那么顺利,他的每一个抉择都在苍双鹤的算计内,并非说苍双鹤当真如先知一般可预知未来,而只因为苍双鹤了解睿王的软肋!
睿王气势汹汹的闯了过来,意犹未尽的离开了,有了睿王通知的关于初南的消息令晏亭更有理由将征途提前,管它是风还是浪,她的身边有他在,转过身,苍双鹤在她身后笑得灿烂,比他身后的春花还艳美,他柔柔的说着:“夫人,为夫也没吃早饭呢!”
第一九二章 会合
春风拂面暖,麾旗迎风飘,举目望去,集十数万人的校场中,那骑着雷行乌骓马的将军威风凛然,煞是醒目!
初南这一路上惹来的风风雨雨,对于晏亭来说,算得上于无形之中助她一臂之力——若不是他闹得欢实,睿王也不会这么爽快就放他们离开大梁。
晏亭已经将晏妙萏迎了回来,也不知道睿王是有意遗忘还是当真国事繁忙,先前说过要让卿玦去下聘的事情,过后再也没有提起。
对于卿玦来说,睿王说让他娶,他就顺着睿王的意思娶,睿王不要求他成亲,他也懒得给自己找麻烦。
纵然卿玦又恢复了晏亭初见的淡漠,可晏亭总也放心不下他,卿玦喝了绝情草之后,晏亭曾遣曾胜乙问过一直守在卿玦左右的瑶童。
两年前,瑶童是除了姬殇之外唯一能与卿玦沟通的人,晏亭出现后,卿玦的心思便栓在了晏亭的身上,倒也渐渐的疏远了瑶童,而如今,瑶童又回到了卿玦的生活中,他们一起吃饭,一同休息,卿玦闭门用功的时候,也只有瑶童能走进他的院子。
曾胜乙遵着晏亭的意思去问瑶童,不想那小子也是个脾气倔强的,他若然看不上眼的,不管是何等身份,也要拿白眼对着人家,见到曾胜乙,即便知道曾胜乙或许与苍双鹤也是有关系的,可一想起曾胜乙有可能是受了晏亭的差遣,就没了好心气儿,曾胜乙问他三句,他也吱不到半声。
曾胜乙虽是个武夫出身,可对付瑶童这种闭锁在一方天地中的少年还是绰绰有余,三言两语的便让瑶童将卿玦的情况尽数抖落给曾胜乙听了,再然后晏亭知道,卿玦似乎真的和以前没什么区别了,将自己关在信常侯府那一方小天地中,不管任何人拜访,总是拒人千里,在漫天海棠花海下,练习着他那夺目的画戟。
晏亭可以想象那种画面,美得如诗赛画—— 她曾经为那种画面所倾倒,如今他的艳美还在,而他们的生死相随却成了只她一个人的回忆,总有几分淡淡的失落,可失落过后倒也释然,这对她和他来说,也是最好的结局了。
号角响起,将晏亭自回忆中拉到现实。高居上位的睿王终究还是忍不住心中所想,在众人错愕的视线中走到晏亭面前,将大央左丞相的官印交到了她手上,他说他等她回来,要完完整整的回来。
晏亭笑着接下了官印,却并不给睿王许下什么承诺,在很久很久以前她就不再是完整的了,未来更不可能给睿王一个“完整”的流云,她只有和苍双鹤在一起才是完整的,还能给旁人什么承诺呢?
睿王得不到晏亭的承诺,执拗的认为她的笑便是无言的承诺,只是这么多人面前,羞于开口罢了,这样想了,心情也便好受了许多,他不会正视真相,也不准别人帮着他正视,在睿王的认知里,真相只有一个,那就是他心中所愿的那个,还有在这里没瞧见苍双鹤,也让睿王心情大好,纵然知道他会与晏亭同行,可在众人面前,他不会与晏亭并肩,怎么想,怎么觉得畅快。
这两年苍双鹤因为晏亭的缘故偶尔也会出现在人前,不过大军阵前,他是断不会出现的,昨晚他告诉晏亭会在城外十里的官道上等着她,她懂他,并不多问。
柴安这次没有去,他留在了大梁,顶着晏亭先前的缺,帮着睿王出谋戈策,如今的柴安愈发的彰显出来了谋戈上的长才,他已经不再是当年被人追着打的穷酸寒士,即便顶着晏亭岳丈头衔的屠太史见了柴安,也要恭敬舟尊称一声大人,大梁城中的达官显贵家派到柴安府上的媒婆子踏破了柴府的门槛,也没见柴安定下谁家的姑娘。
晏亭懂他的心思,校场外曾偷偷的告之柴安,他们的约定还有一
年,只要他再坚持一年便能得偿所愿。
柴安并没有反反复复的言谢,扑通一声给晏亭跪下了,不许来时当牛做马,只求今生能倾力相报!
晏亭甚欣慰,说着说她不在府中的时候,让他有时间替她去照顾一
下屠幼菱和晏子恩母子,晏子恩已经开始咿呀学语,那小家伙需要与父亲亲近,她是没办法陪在晏子恩身边,希望柴安能代替她看护了晏子恩。
这是柴安求之不得的机会,又怎能错过了,而且晏亭已经将这样的说法讲给所有的人听了,并且还有个更合乎情理的由头,那便是她无法给晏子恩辅导,便让晏子恩拜柴安为师,以便能在闲着的时候给晏子恩一些教导。
屠幼菱听了晏亭这个安排,抱着晏子恩来到晏亭面前,无语凝咽,不过他们这样的静默相对看在外人的眼中,又成了另外一种画面
那是一对恩恩爱爱的小夫妻,即将离别,满腹别绪,却不知道如何开口,间接地也让当初晏亭和卿玦那传得沸沸扬扬的私情化为乌有,人们只当有些人嫉妒睿王对晏亭的宠爱而散播的谣言。卿玦对晏亭的爱并不介意天下人都知道,而苍双鹤与晏亭的*情,却懂得在不恰当的时候,将浓情隐藏起来,他们要为将来可以天天在阳光下携手徜徉做长远的打算。
与亲近的和不亲近的人拜别之后,大草起程,晏亭伸手挑了帘子遥望了远处的官道,嘴角勾起了一抹笑,她知道苍双鹤在前头等着她。
萱草雅身子有异,却坚持要随军出征,苍双鹤也随她闹,曾胜乙没办法,自己骑着乌骊马,引着肥妞,让萱草雅与晏亭同车而行,萱草雅最初是不肯的,她喜欢与曾胜乙并肩而行,不过终究还是耐不过许多人的坚持,撅着嘴坐在了晏亭对面,脸上显出十分不满的表情来。
晏亭的视线从官道上收回,匆匆的扫过前方穿着铠甲的卿玦,那个时候她送他出征,他掀起狰狞的盔胄对她柔柔的笑,如今,他转身便是转身,再无回首相望,晏亭摇头笑了笑,松开帘子对着坐在对面嘴角嘟的老高的萱草雅说道:“若然当真这样生气,本大夫便替你出头将他休了,咱再找更好的。”
这话也不过随口说说,逗着萱草雅笑的,出乎晏亭意料,萱草雅果真煞有介事的思考了起来,半天之后得出了结论,“你这说法好像真不错,自从嫁了他,他就像个女人一样絮絮叨叨的不准我干这个,不准我动那个的,本女侠要的是个温柔听话的夫婿,哪里要这样一个多事的男人,休了,休了,再找个听话的,我说东就不敢看看西的那种男人。”
晏亭眼角抽了抽,迟疑道:“你当真?”
萱草雅重重的点了点头,“自然。”
晏亭生出了一种一种无力感,抚着自己的额头叹息道:“那好吧,本大夫这就出去给你把他休了,真是辱没了我晏府的声誉,送出去了还被退回来了,不成,这次去了西头,寻个走商的队伍将他卖到西域去,省得留下被人知道了,丢了我晏府的脸面。”
说罢起身,伸手撩起车帘子,随即探出身子去,眼角的余光偷偷的打量了萱草雅的反应,脸上浮现了一抹开怀,这一路上有萱草雅调剂,定不会闷了。
果不其然,在晏亭还没背喜个身子探出马车的时候,萱草雅已经伸出双手抓住了晏亭的后衣摆,眼神若小女孩一般的显出无辜来,细声细语的问道:“流云,你要干什么?”
晏亭也装作无辜的样子回她:“这样的事情宜早不宜迟,长痛不如短痛,拖得久了对大家都是伤害,你放心,本大夫尽快替你打发了他,岂有此理,堂堂一个大男人,居然像个婆娘一样,成何体统!”
萱草雅呛咳了一声,面皮渐渐涨红,小声道:“算了,为了你晏府的声誉,本女侠还是忍忍吧。”
这下换成晏亭被自己的口水呛到了,放下帘子瞪着一脸无辜的萱草雅道:“你太善解人意了,本大夫甚感欣慰,没关系,本大夫会偷偷处理掉他,到时候有人问起,就说胜乙战死沙场了,还能找大王给你请个名衔来,一举两得的事情。”
不科萱草雅听了晏亭这番话,猛地直起身子,恶狠狠的瞪着晏亭,叽里呱啦的说了起来:“好你个流云,本女侠就知道你这个家伙是和师兄一样不是东西的,好歹我的胜乙也护着你出生入死来着,你居然在背后这么算计他,本女侠这就去告诉他,让他动动脑子,别再那么忠心耿耿的帮着你和师兄,不然哪天你们合伙将他给卖了,他还要帮着你们抗银子,也实在太不幸了。”
看着萱草雅激动的表情,晏亭只是看着萱草雅轻柔的笑,将嘴砸吧出大大的声音,“啧啧,“你的胜乙”啊!这么说来,你是不打算休了他了?”
萱草雅东瞧一眼,西瞥一下的,就是不看晏亭戏谑的表情,歪头晃脑的说道:“本女侠是个十分疼惜孩子的娘,不忍见娃娃一出生便没了爹,就再忍忍好了。”
晏亭看着萱草雅,饱含深意的笑,将萱草雅笑得连连翻白眼。
大军行至城外五里,晏亭挑了帘子对护在马车左右的曾胜乙还有晏忠说道:“本大夫想起尚且有些私事要办,稍后跟姬将军言语声,先行一步。”
所谓私事晏亭不说,曾胜乙等人也明白,并不多问,快马上前靠近卿玦,小声禀明,得了卿玦的点头之后,曾胜乙命人马让出去路,晏忠驾着马车从队伍中让出的小路急速前行,不多时便超过了前头的卿玦。
路过卿玦的时候,晏亭探身出了帘子对卿玦拱手笑道:“姬将军,本大夫先行一步,于今晚安营之地再与姬将军会合,告辞!”
卿玦面无表情的看着晏亭,听她说完之后,微微颔首,依旧没什么言语。
晏亭知道他以前就是这样冷漠的人,心中想着就要与苍双鹤重聚,今后又可以肆无忌岸的腻在一起,心情大好,倒是不介意卿玦拿什么表情对着她,见卿玦**听见了她的话,晏亭对卿玦露出一抹开怀的笑,缩**,马车在卿玦面前扬长而去。
直到马车走得已经看不见踪影,卿玦才微微侧头,对着跟在一边的瑶童说道:“先前城中看见的东西可曾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