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赶了一天的路,有些倦,想歇了。”
卿玦微微上前一步,或许是舟车劳顿的缘由,晏亭这些日子比当初还要憔悴,整个人看上去更加的干巴枯黑,扔人堆里绝对找不出来,如今的晏亭是比初相见之时还要难看了,卿玦却觉得晏亭在不知不觉间变得顺眼了许多,说不清楚的缘由,再听见晏亭说自己倦,禁不住就往前走了一步,可他进一步,晏亭退两步,见晏亭脸上显出些微惶恐,卿玦倒也不敢再上前,顿住了脚步,直接把今夜要说出话道了出来:“边城的千金,我拒绝了。”
晏亭原本见卿玦上前,惶恐的害怕他发现了什么,不想竟听见卿玦说了这样的话,眼底显出一抹错愕,倒也忘记了紧张,惊讶出声道:“为何要拒绝?”
卿 玦柔和的笑道:“我便说了你这眼生得
好,可以补足你这面色上的差强人意,如今我还是这样的说法,今后你别总垂着眼皮,相处久了,旁人也不会总要说你生得难看了,单单是你这双眼,真的很美。“
前一刻还在震撼着卿玦平淡的口吻说出的不平淡的事实,如今听见卿玦这话,晏亭眼角又开始不自主的抽搐,藏在环胸的手臂下的手指攥起了拳头,看着卿玦那张甚无辜的俊脸,晏亭极力的克制着想上前搓揉那脸的冲动,说来道去,卿玦骨子里流着姬氏的血,那等以貌取人的习性即便是此等本该严肃气氛的时候也忘不掉。
“本大夫凭借着本事,又不需要以色事人,生得好看不好看又能怎样?”
静默了片刻,卿玦清淡的笑道:“这样说话才是你。”
晏亭一愣,撇嘴盯着卿玦笑得开怀的脸,先前积压于心底的闷气倒也渐渐消散,不管卿玦对她现在的样貌是个怎样的看法,只想知道此刻卿玦心中到底是怎么想的,方才他说自己放弃了那个待他一往情深的女子,就是晏忠那等粗人也觉得他们十分登对,他为何会放弃呢?还是卿玦这样说,不过是引开她的注意力,让她不去责怪他突然闯进营帐的失礼。
“你当真退了边城城主的提亲,那么个娇俏的女子,你舍得?”
卿玦净着眼神盯着言情,喃喃道:“我以为你是不喜欢她的。“心头咚咚的跳着,卿玦说这话的语调很寻常,晏亭却觉得他那话中含着别样的意思,竟有些不知道怎样面对了卿玦,眼神飘忽着,嘴上为自己的尴尬找着台阶,“本大夫是不喜欢那个女子,若是本大夫喜欢她才要生出是非呢,常言道,朋友之妻不可戏,这点道理本大夫还是懂得的。”
卿玦缓缓的摇头:“她非卿玦之妻。”
来来回回许多天,那一晚是晏亭睡得最香的一次,即便是梦中也有卿玦笑着离开的表情,卿玦当真把那门婚事退了,尽管他说边城的城主依旧不甘心,可是至少现在他的身边没有多出一个人来分享他那真心的笑容,想起来便是件愉快的事情,不是么?
第二日进城,大梁百姓夹道欢迎,二十几年的旧怨总算得报,震天热络自不必多讲,有此功绩,大摆筵席也不在话下,夜宴之前,睿王却背了人私下召见了晏亭。
总归心情好着,睿王要见,晏亭也没有推脱的道理,因此家都没得回便直接进了尚晨宫。
那些药果真非比寻常,总堆在那里,人多嘴杂,怕传到睿王耳中便是脱不开的是非,因此晏亭装模作样的让章化命人熬了,随后尽数倒入鲤鱼池,不多时日去见,那些鱼果真一条条的恁般标致水灵了,见此结果,晏亭暗自庆幸自己留了这个心眼,若当真那么喝下去了,到时候她变了个样貌,每想到此处,晏亭总是不自觉的打着哆嗦!
总以为那哆嗦是只是自己吓唬自己的幻想,却是不想如今她是越来越难看,睿王竟也能视而不见了,待到屏退左右,竟直接伸手抓上了晏亭的手腕,恁般热络道:“晏爱卿果真让寡人开怀。”
晏亭忍受着想要甩开睿王拉扯的冲动,陪着笑脸道:“此乃众望所归,大王英明,任命姬将军,臣不过是浅浅的说了几个道理罢了,实不敢居功。”
睿王原本只是为表热络才拉上晏亭的手腕,即便不成熟,可晏亭是当真有些本事的,此等有用之人定不能让旁的拉拢了去,以前不待见晏亭那张脸,现在晏亭似乎比前一段时间更难看,自然更是不受睿王待见,他抓上她的手腕,那眼睛却是四下飘着,并不看向晏亭,耳边是晏亭粗哑的声音,似乎是少年变声期始终没过去一般,可即便这样,睿王的心中却荡起了说不出的悸动,晏亭的手腕真的很软,比姒塔的还软,姒塔是舞姬出身,而晏亭一个男人却有如此的触感,实在非同寻常。
心神荡涤间,倒也不去寻思晏亭究竟说了些什么,直到晏亭向后拉手臂的动作明显后,睿王才反症过来,非但没放开晏亭的胳膊,反而曲起指尖恁般暧昧的轻点着晏亭手腕上的肌肤,也就是这个时候才吃惊的发现晏亭的肤色难看,且远远看去似乎十分的粗糙,可摸着却十分的滑腻,如尚晨宫中最好的美玉一般,轻笑出声道:“想必晏爱卿已经用过寡人赐的补药,不过那些效果看上去并不十分明显,稍后让章化给你寻些白皙肌肤的。”
晏亭的身子彻底的僵硬,此时深刻的体会到了当初公子野落荒而逃的感觉,睿王说话的口气就好像自己是他宠过的夫人,伺候着他舒服了,得了他开怀的赏赐一般!晏亭越想越是汗毛倒立,支支吾吾的却不知道说什么才能让睿王松了手。
毕竟不是真的昏庸,睿王知道自己与晏亭单独相处的时间不能长了,稍后盛康定会来寻他,大势已成,他是不怕盛康,可是他有害怕的人,天下之事皆脱不开他那一双别致的眼,即便自己此番召见晏亭瞒着人的,可他知道瞒不住那双眼,即便如此,他还是存着一丝侥幸的想法,或许自上次进宫告之边城捷报的消息之后再也没见的苍双鹤不会关注了自己才是。
略有些不舍的松开了那柔软的手腕,睿王板正了声音,不再伪装那副慵懒了样貌,凛冽外现道:“此次边城之战让寡人发现了一文一武两个可造之材,只要晏爱卿清楚自己的立场,寡人定不会亏待了爱卿便是。”
听闻此言,晏亭转了转脑子,心中分明睿王这是对她做某种特别的承诺,双手交握隐在宽阔的广袖中,方才被睿王抓握过的地方此时隐隐泛着热,他不会亏待她,对于她来说又能怎样,大丈夫成就丰功伟业,她并非真男儿,心中希冀与寒窗苦读的学子无一点点的相似
即便成就盛名,那也不是真正的晏亭!
心思百转千回,真话那是万万说不得的,她不属于任何一派人,算是坚定了立场的,回答睿王的“利诱”时声音可以不打颤,“臣谨遵王命!”
经了这插曲之后,夜宴上,睿王看晏亭也觉得恁般舒畅了,往日只姒塔一个陪伴在睿王身侧,今日竟是两个,章化说睿王最近宠弱水宠着紧,晏亭心下为自己那日自己拒绝了章化的要求和欢喜,毕竟睿王是个真男人,能给弱水呵护和爱戴,那对于一个女人来说,该算是幸福的。
姒塔总拿眼角的余光恨恨的瞪着弱水,可弱水却是无动于衷的,大军凯旋前,一连五个晚上,睿王都点召着弱水,在外人眼中,弱水极有可能取代了姒塔,巴结之姿一个个全不遮掩,弱水始终淡漠着,对自己在外人眼中假清高的名声,还有那些不堪入耳的传闻置之不理。睿王越是宠溺,弱水却越是消瘦憔悴,完全不见被宠之后的光华。
闺阁之事,弱水依旧像个木头,对于睿王来说,便是那等他以前最厌烦的乏味的女子,可如今却出乎所有人意料的宠着她,看见她日益消瘦,睿王竟觉得她开始顺眼了,待到看见大殿之上,弱水总也盯着那一张消瘦的面容时,睿王真真的开怀了,那等开怀让他觉得这么许多日子忍受一个木头人是值得的,其实,有些时候,不经意的回眸,会感觉弱水的瘦和某人有些相似!
总也盯着弱水的姒塔自然把她那一副痴恋着的表情收入眼底,不管眼下是什么场景,
看着睿王的面便冷言讥讽了起来,“前些日子总听说哪***多么的不检点,我原本还是不信的,那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身为大王的女人,竟敢勾搭野男人,如今瞧见了,我倒是信了,如此大庭广众下,靠在大王身边,毫不遮掩的同男人眉来眼去,私下了还有什么事情是做不出的那!”
听姒塔出声,睿王只是颇不耐烦的扫了她一眼,他近来宠弱水,只是因为弱水喜欢晏亭,若是她不这样,他还不宠她了呢,宫中的蜚语流长他是知道的,也知道那些不堪入耳的传闻源头在哪里,他不追究,姒塔却拿出来诺事,睿王自是不满,他如今敢宠着弱水了,全然因为得知虞国降服了,那表代表他可以渐渐做回自己,做回自己的首先步骤便是可以不必再专宠西申送来的女人了——他宠她很久,宠得实在有些腻了!
大殿内鼓乐丝竹外加觥筹交错声掩盖了姒塔的话,弱水听了个真切,并不出言反驳,只是偷偷的收回了视线,垂下了眉眼,盯着眼前的一点发呆。
姒塔瞧见了睿王的视线,瘪了瘪嘴,幽怨的盯着睿王,睿王别开了视线,看着大殿上毗邻而坐的晏亭和卿玦,此时他二人说得正开怀,并没有注意到他这里的明争暗斗。
睿王特意带弱水上殿,而晏亭却并不理会他这里的情况,睿王心中难免愤愤,转头再看弱水,有些碍眼的感觉,沉稳出声道:“过来,伺候寡人吃酒。“
这样的吩咐在外人眼前,一直都是对着姒塔的,弱水本就心不在焉,外加这等场合睿王也从未差遣过她,因此依旧垂着眉眼不做反应,却是不想那厢睿王竟执起案上的九方樽重重的向弱水额头上砸去,怒声道:“贱人,竟敢对寡人的吩咐充耳不闻,想死么?”
顷刻间鼓乐停,觥筹止,众人视线皆望向这边,睿王怒了,姒塔笑了,晏亭却是最先看向被睿王九方樽砸到的弱水,有殷红的血沿着她白皙的面庞缓缓滑下,弱水不哭也不闹,有些混沌不明,被睿王砸了,她不去求情,反倒眼神略带着仓皇的看向晏亭,不怕死,怕被晏亭轻看了去。
卿玦的视线在晏亭和弱水间游移,盛康擒着九方樽若有所思的看着睿王——睿王竟也有如此气势,还有他居然当着自己的面砸伤了弱水,打狗还得看主人的,看来现在的睿王是真的不同了!
全无反应之时,张效陪着笑脸跑上前来,对睿王躬身说道:“大王息怒,这样的好日子大家都喜庆着,夫人这也是替大王高兴,欣喜非常的,一时没注意大王说了些什么。”
睿王此时只是微微翘起下巴盯着晏亭,并不理会弱水现在是什么情况,张效见睿王并不是真的想惩治弱水,因此回身对弱水小声说道:“夫人,您还不快些求求大王,大王宠着您,不会真的怪罪您的。”
听张效的话,弱水转头去看晏亭,晏亭也正好向这边看来,眼中带着一丝怜惜。
方才睿王骂得凶,那九方樽砸得狠,弱水只是咬着红唇坚持,如今晏亭这带着怜惜的一瞥却令弱水倾泻了眼泪,随即毅然转身,扑通一声跪了下去——她又有了不想死的理由了,既然不想死,就要屈从。
“大王饶命,妾身再也不敢了。“
瞧见晏亭眼中一闪而逝的怜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