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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又多扎了几根恶狠狠的银针,或者小太监又从药师那里偷偷拿来泻药,水银,甚至是砒霜。
这怨念既是你死我活,又是惺惺相惜。
承载着太多的阴谋,叹息,死亡,争夺。谋杀天真,谋杀青春。
再看粗暴的欧洲宫廷,就连女人的死法也是脑袋落地,毫无美感,简单直接。野心、密谋、引诱、通奸、流产、私生子、审判、断头处死。女人刚开始的时候或许只是被野心勃勃的阴谋家政客们利用,是权力纷争的牺牲品,而到最后,却还是对男人的体温难以抵抗,陷入无限的温存中。男人们争夺着国土,财产,地位,女人们则可怜兮兮地争夺着一点他们用剩下的感情,最后撕心裂肺,筋疲力尽之余却还往往落得一个断头皇后的下场。
然而,不管是雾蒙蒙的亨利八世时代,还是树茂瓜甜的江户时代,又或者是被青砖包围的民国时代,宫廷里头等大事始终都是怀孕生子。《另一个波琳家的女孩》里的安娜,半夜里睡得好好的,孩子却流产了,此后的地位理所当然地也被为国王产下继承人的侍女劫夺。《大奥》的奶妈阿福为了阻止一房侧室夫人怀孕,对她暗下水银。到了《妻妾成群》里面,卓云为了比同时怀孕的梅珊先生下孩子来,不惜打外国催产针,结果把阴道都撑破了,却还是竹篮打水一场空地生下一个女儿,比不过梅珊比她早了三个小时,还是个男孩。
于是香火延绵不绝,怨念在庭院里继续悱恻缠绵。
鲤编辑部也想感谢苏童二十年后再谈《妻妾成群》,苏童说每个女人都是值得同情的,二太太卓云和三太太梅珊一样值得同情,或许是因为,她们都是日渐枯竭,却束手无措的女人,她们被蒙蔽在封闭的院落里,失去退路,无处躲避,唯有厮杀。
情感的坏孩子…与苏童对话
曾有一位当代著名作家说过,苏童是同代作家中最没有嫉妒心的一个。于是我们好奇,一个平和,沉着的男人,是怎样写出深宅大院里,女人们撕心裂肺的情感纠葛。
情感的坏孩子
…与苏童对话
采访/张优优
苏童的小说《妻妾成群》发表近20年了,而那个幽闭颓败的宅院里,气若游丝的四个女人却依然绕着那口深井,徘徊不离。二十年后再谈作品里旧时代的男女性别对峙和人性种种,苏童说:“时代变迁,情感的坏孩子也还在一窝一窝地生出来。”
●鲤:给我们说说《妻妾成群》这个故事的源起吧。
苏童:这是一个四个女人的故事,一旦有了人物关系,就会带出动力,这动力的其中之一就是嫉妒。我站在一个异性的角度去揣磨女人间,因嫉妒和其他各种因素而产生的纠葛,然后写下来。
当初写这个故事还有两个外在的因素。一个是,当时我在《钟山》做编辑,和马原约稿,当时马原是一个“先锋”旗帜,但他给我的信里有一句话给我触动特别深,他说:“我想写一个非常古典的东西。”虽然“古典”这个形容词不到位,但我知道他在说什么,他是指传统的小说写作。这给我提供了一个思路,青年时期的文学创作的惯性是向前走的,但他突然给了我一个向后退一步的提示。
另一个因素是,当时有一个诗人丁当,诗风调皮自由,有点痞,我很喜欢。他有一句诗:“哪个男人不想嫔妃三千,妻妾成群。”这句话,我觉得是对长久以来男女这两个性别间的关系、对峙的最简单的描述。
●鲤:毓如、卓云、梅珊、颂莲,你最同情谁?
苏童:不管男人还是女人,恐怕都会喜欢三太太梅珊。但要说到同情,这四个女人都值得同情。就像二太太卓云,对她的同情是另一种尺度上的,她的可悲甚至胜于别人。她毫无自己的思想,对于男女性别关系,她是完全认同封建伦理的。虽然看起来她的痛苦少一点,但她愚昧、麻木,认为自己的幸福只能建立在另外两房太太的痛苦上,这样扭曲的心理难道不值得同情么?只有健康的人是不值得同情的。
●鲤:你认识嫉妒是一种阴暗扭曲的情绪吗?
苏童:我认为人都有嫉妒心,人在道德范畴和情感范畴都像有很多孩子,其中必有几个好孩子、几个坏孩子。嫉妒就是一个坏孩子,它很顽劣,你要去看管它。不过首先你必须承认它是你的孩子。当你管不住这个坏孩子的时候,嫉妒会带来仇恨。坏孩子可以变成伟人,坏孩子也可以去杀人。
●鲤:坏孩子可以去杀人,你畏惧嫉妒带来的极端后果吗?
苏童:谈不上畏惧。人都有各自的命运,以及各自的轨迹。人掌控自己命运的能力从来都是不一样。其实作家有点像大夫,他需要一些有病的经验、病例,不需要健康人,不需要理想和完美,所以作家不会畏惧那些极端的后果。
●鲤:那些因嫉妒而起的情感纠葛,有没有在这二十年间改头换面?
苏童:小说家的现实有可能大于生活中的现实。但当你把这些人物的身份、所处时代换掉,你能看到现实生活中确实也有这种一男多女、一女多男的感情纠葛。有情感纠葛必有嫉妒,这很正常。
这部小说这么多年了,人们愿意继续谈它,因为其实它说的并不是另一个年代的故事,它写的是性别之间的纠葛、争斗、对峙。这种东西具有现实意义,具有辐射性,有可能辐射到每个人的现实当中。一个人怎么可能一辈子都不会陷入这样一种情感的旋涡?这个旋涡永远都存在。
作品当中旧时代的标签看上去特别醒目,但并不重要。小说当中所谓过去的人们,通常是活在现在的。人与人之间的关系,性别之间的关系,必有一些东西和时代的变迁、目前的全球化没有关系、不受影响。就像人性当中正面温暖的一面永远存在,相反同样,情感的坏孩子也还是在一窝一窝地生出来,某个时代并不会带来某种防疫功能,让这种负面情感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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潘多拉宝盒,你被塞满了吗?
潘多拉宝盒,你被塞满了吗?
…剥开80一代的嫉妒心
文/鲤编辑部
占星师说,在一个人的星盘上,土星是衡量一个人内心嫉妒强弱的重要的根据。1981年12月15日至于1983年10月31日出生的人的星盘上,都有土冥合的相位,这个相位会使人的相位嫉妒心更强,而土星从1983年8月开始,进入了善妒的天蝎座,1985年11月才离开,从这个意义上来说,80年代前叶出生的人,也许有强于常人的嫉妒心。
而许久不提这个话题,或许就连我们自己都不记得到底把嫉妒心藏在了哪里。身体的角落,心脏的皱摺。当我们第一次受到伤害,当我们学会了自我保护,当我们懂得把情感折叠成小方块,压在别人看不到的地方。我们看起来坚不可摧,我们看起来神采奕奕,再也不会为了那个总是在春天第一个穿裙子的女同学而耿耿于怀,也不会为了那个对我们说谎的男朋友而用铅笔刀割破皮肤。
我们不承认嫉妒,是因为嫉妒把让我们害怕的情愫再次暴露出来,那些我们渴望的却得不到的,我们梦想却够不着的,那些离我们距离越来越遥远的东西,那些近在咫尺却突然消失的东西,那些现实,那些失落。
有人嫉妒70年代,他们面朝大海,春暖花开,他们的理想主义澎湃得漫出来。
有人嫉妒大都会,大都会里有四通八达的地铁,有二十四小时的便利店,有霓虹灯般的梦想。于是念大学,找工作,纷纷跻身于这里,却也纷纷撞得头破血流。最后忘记爬过的桑树,忘记台球房里打过的群架,忘记捉秘藏时躲过的乱坟堆,忘记自己的家乡,忘记曾经熟练使用过的家乡话。
有人嫉妒奥斯丁和张爱玲,即使不能拥有像她们那样花团锦簇的少女时代,至少可以坐在葡萄架下喝杯温婉的下午茶,做做女红,说说闲话。
有人嫉妒萨冈小说里穿比基尼的夏天,嫉妒外国电影里的青春期,而自己却在漫长无聊苍白的青春期中,不知不觉地就成人。所以现在纷纷躲在KIDAULT的名称下,纵情挥霍,以这样的方式过完青春苟延残喘的尾巴。
我们把嫉妒心藏在潘多拉宝盒里,那里面同时还藏着我们的记忆,我们的梦想,我们不敢触及却也无法丢失的东西,层层交错。当盒子被再次打开的时候,每个人都会看到不一样的现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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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已不能,让青春连着陆地(1)
也只有他们,还一厢情愿地相信黑色眼睛是上天的馈赠,用以寻找光明。
我已不能,让青春连着陆地
文/张悦然
父亲曾在一所大学里做过88级中文系的辅导员,以及此后几届的老师。暑假他拿回学生的毕业纪念册的那天,整个下午我都趴在床上翻看,对于它们的浓郁兴致,是父亲无法理解的。每个人的照片背面,是一段寄语。女生们多是抱着一颗柳树侧腰倾泻长发,或是坐在草坪上环抱双膝,男生们则都在山顶眺望远方或是身后一条大河,他们看起来满腹壮志,身上没有电脑游戏和网络聊天带来恍惚和疲倦。那些寄语,是很有趣的,里面不约而同地用了“风景”,“远方”,“飞翔”和“梦想”等词汇,激情万丈。小时候我写作文的时候倒是常常用到它们,却不知道风景远方都在哪里,非常空洞。原来这些词是属于他们的,离我还太远了。
我以为只要自己快快长大,就可以拥有这些词,却不知道我在走,时代也在走。七十年代人的青春,在新旧世纪板块的交迭碰撞中,迸裂出去,像一个孤岛远远地漂走了。那些词,也被带走了。
但我至今仍旧记得他们的青春是什么样子,那么鲜明的轮廓。在最好的年龄,世界在他们的眼前打开,都是新的,都是未知的。他们可以运用无穷的想象力去靠近和迎接。
郑钧的《回到拉萨》唱出了许多人的梦想,西藏是圣洁和神秘的,去一次西藏仿佛就能成为英雄。他们想要去远方,但不是去旅行,“看到”对于他们而言,实在太轻了,他们要的是“抓住”。所以他们到处漂泊,一定要闯荡出一块属于自己的天地。这种笃信,可能是青春里最大的福气。他们伴随着中国的摇滚乐一起成长,最初的一声嘶吼让他们难忘,金庸的小说把古代的侠气带给了他们,从他们的视野里,可以看到一片江湖。海子和顾城是他们的偶像,所以即便置身于高楼大厦中间,他们也还怀着春暖花开,面朝大海的田园梦想,也只有他们,还一厢情愿地相信黑色眼睛是上天的馈赠,用以寻找光明。我至今清楚地记得那一年大街小巷的书摊上用记号笔写着:新到:路遥《平凡的世界》(图书界还没有开始流行贴海报,广告语也根本不需要)。他们手抄席慕容和汪国真的诗,在300字一张的方块格稿纸里给同学写信。物质和精神,他们的选择都不多,视野也还有局限,因为如此,他们可以那么专注。可是所有的这些,都深植于他们对这块土地,这个时代的热爱。
前几日,我特意让父亲把那几本多年前的毕业纪念册寄来。在上面又看到了姜丰。她是父亲的学生,十二岁的时候,我读她寄来的刚出版的新书,《温柔尘缘》。那时候她与现在的我差不多大,书中写得大都是大学生活,同学之间的情谊。结伴爬一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