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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瑞雪脸色开始发绿。“她她她……她是你的女儿?”
“适才我是那么说的。”
王瑞雪呆的一呆,脱口道:“但她是公主啊!”莫不成他和雍正的嫔妃有一腿或两腿?
仿佛能看出她的想法似的,那人眼色更森然,语气更寒瑟。
“她是从小抱养在宫中的公主。”
王瑞雪又窒了一下。“是……是柳姑娘生的?”
“我只有一个妻子!”
王瑞雪的脸全扁了,“天哪!谁不好挑,我偏去挑上他女儿,”她不由得苦着嗓子喃喃埋怨自己。“真是不要命了我!”
“妳倒有自知之明。”
“哪能没有,”王瑞雪不情不愿地咕哝。“我都被你废过一次武功了!”
“这回我会点你残穴。”
“不!”王瑞雪失声惊叫。“不要,我不是想动你女儿的主意,真的,我不知道她是你的女儿,我发誓!我……我绝不会再去找她,远远见上她我就躲,这样可以了吧?”
那人冷森森地注视她片刻。
“满儿生的孩子你们最好都躲远一点!”
“那还用得着你说!”不只他的孩子,与他有关的所有人事物全都要躲得远远的,最好这一辈子都不要和他扯上任何关系!
那人满意地颔首,再伸出右掌。
“什么?”王瑞雪两眼茫然地看着他的手。他要什么?炫耀一下他的手比女人还要细致白嫩?
啊,对了,他要解药!
一声不吭,王瑞雪立刻乖乖奉上银针剧毒的解药,只盼眼前的煞星快快消失。
“不是这个。”
“咦?你不要解药?”王瑞雪错愕地楞了楞。“那你要什么?”也是,他向来只在意满儿一人,其他人的死活根本不论。
“金链子,那是满儿给梅儿的。”
瞧,又是满儿,满儿的孩子,满儿送女儿的金链子,他的脑子里永远都只有满儿,难怪姊姊对他痴心至今,因为这样的男人实在不多,连她都很羡慕满儿能得到这样一个男人的专情。
王瑞雪把金链子放在他掌心里,他立刻握紧拳头将金链子包起来。
“还有……”
“呃?”
“别让我再看见你!”
“我更不想瞧见你!”
那人哼了哼。“记住你说过的话。”
王瑞雪尚未及回应,只一眨眼,那人即已失去踪影,心情一松,顿时脚软坐倒地上。
“王姑娘,他究竟是谁?”
王瑞雪瞟一眼那张张不以为然的脸,“还会有谁?”苦笑。“不就那个我姊姊下令所有人都要远远避开的人。”
一阵令人窒息的沉默,继之以一片此起彼落的惊呼。
“庄亲王允禄?”
“答对了,”王瑞雪仍在苦笑。“可不正是那位煞星!”
那个该死的娃娃脸,好过分,居然看上去依旧那么年轻!
风声再一次在耳边呼呼吹啸,梅儿仍是紧闭双眸,只猜测他到底什么时候才会让她张眼。
好半天后,突然,额尔德一个踬簸险些将她摔在地上,梅儿差点睁开眼,但额尔德马上又站稳了脚步继续往前飞奔,她松了口气。
可是不过片刻,他又一次踉跄,这回,她注意到他有点喘息。
“大哥,你没事吧?”
“我……没事。”他的语声喑哑。
“我可以睁开眼睛了吗?”
“……不可以。”说着,他又颠跛了一下。
她又注意到他奔驰的速度很明显的减慢了,心里有点不安。
“大哥,你真的没事吗?”
“没……”还没说完,他人便往前扑倒,但仍在最后一剎那勉力翻过身来仰跌在地上以免压到她。
都摔得七荤八素了哪还管得了额尔德许不许她睁眼,梅儿一回过神来马上朝被她压在地上的额尔德看去,但见他面色灰败唇瓣泛青。
“大哥!”她惊恐的叫,慌忙从他身上爬到一旁。“大哥,你怎么了?”
额尔德勉强张开眼睛,“不……不要紧。”然后使力撑起上半身。“我必……必须把你送……送到江宁交……交托给……给……”话说一半突然倒回地上去。
这回,他没再睁开眼睛。
“大……大哥?”梅儿颤着手推推他。
额尔德一动也不动,梅儿益发心慌,更加使力推着他毫无动静的身子。
“大哥?不……不要吓我啊,大哥!”
额尔德依然没有任何反应,梅儿不禁惶恐地哽咽出声来,泪水夺眶而出。
“我发誓,大哥,我绝不会再赌气,不会再任性了,大哥,你醒醒啊!”
可是无论她如何忏悔呜咽,又推又摇,额尔德始终毫无反应,她不由得扑在他身上嚎啕大哭起来。
“天哪,谁来救救大哥啊,谁来救救他呀!”
但是在这荒山野地里,除了野狼野狗,连鬼影都不见,哪里会有人听见她的呼救声?
连叫救命的人自己都知道不可能有。
“我听话,不再赌气,不再任性,我一定会听话,求求你,大哥,醒醒啊!我还没告诉你我喜欢你,求你醒醒吧!大哥,醒……”
“你发誓?”
咦?
“不再赌气、不再任性?”
呃?
梅儿急忙抬起头来循声看去,但见额尔德脸色已恢复正常,唇瓣温暖,哪有一丝半毫中毒的征象,他徐徐打开眼,往下凝住她,她愕然离开他胸前挺身坐正,眨了眨眼再仔细确认一次,然后,杏眸中蓦然闪射出狂喜的光彩,没有被欺骗的愤怒,唯有如释重负的欢欣。
“大哥!”她再次趴回他胸前嚎啕大哭,高兴的大哭。“太好了!大哥,太好了,你没事,你没事……”
刚劲有力的健臂怜惜地环住她纤细颤抖的肩,脸上飞过一抹无奈的痉挛,瞳孔中是无尽的爱怜与深沉的痛苦。
他还能忍耐多久?
第七章
两江总督衙署原为前朝汉王府,建筑恢弘巨大,还有花园流水,富丽堂皇不输北京内城里的王爷府。
不过对梅儿来说,再也没有任何建筑物比得上皇城那般伟大。
“大哥,你真的没事吗?”秋水明眸仍眶着一圈红,梅儿担忧地瞅着额尔德一再又一再地问。
“我根本没中毒针,怎会有事?”
又盯着他端详半天,见他脸色红润神采奕奕,梅儿这才放下心来,继续沿着杜鹃花圃往前漫行。
“不过还真是差点吓死我了呢!我以为大哥真的中毒针了,想着说大哥若是真的死了,梅儿该怎么办?没想到大哥竟然没事!”
“……”
“唔,我在想……”梅儿摘了一朵杜鹃。“干脆就让两江总督去督促江宁布政使落实赈济,我们在这里休息几天,无论如何,这两个月里来,我们确实是赶得好辛苦呢!”
她不气他骗她,不气他吓她,只为他设想,想他是这两个月来太劳累了,而她的确是赌气下错了决定,所以他耐心用罄,决定给她一点小……不,是大刺激,这是她应得的警告,她想。
额尔德脸颊痛苦地连连抽搐了好几下。
不过她也没有忽略,她对他越体贴,眸底恋慕之情更浓,显现在他神色上的痛苦就越深刻,她注意到了,也可以感觉得到他在挣扎。
现在,她更可以确定他对她不是无情,而是开不了口。
“不要想太多,大哥,你还是多休息一下吧!这一年半里来真是辛苦你了。”
要想还是由她来想。
如何想出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来解决他们之间的身分距离,摆脱她既定的婚事,好让他能开得了口,这是她的问题,也只有她能思索这个问题,因为症结全在于她。
虽然只在两日之前她依然认为自己只要能作一场短暂的美梦就够了,可是在他中毒面临死亡之际,她以为他一定会死,以为自己一定会失去他,当时那种绝望的痛苦宛如心被撕裂了一般,深刻沉重得教人无法承受,也使她没有办法如同过去那样消化这种痛苦。
她坚强不起来!
如果他真的死了,这股痛苦必定会伴随她一生,终身折磨她的心灵,直至她老死……
不,或许她会跟着他一起死!
于是,她知道了,她不想只能作一场短暂的美梦,她不想让自己从这场美梦中清醒,因为她只想要他一个人,她没有办法再自己骗自己了。
所以她必须想办法,想个能让他们在一起,又不会连累到庄亲王府的办法。
或许,她应该回去找额娘商量?
“呜呜呜,老爷,人家为什么不能去看梅儿嘛?”
“别老是用同一招!”
“……老爷,好啦,让人家去看看梅儿嘛!好啦,好啦,瞧,人家都在跟你撒娇了耶!”
“……”
“……死鬼,你到底给不给人去看女儿?不给我扁你喔!”
“……”
“……呜呜呜,我好命苦喔!嫁了你这种又冷又冰的老公,我……我还是死了算了……”
“……”
“……”
“……”
“恶羊扑狼!”
“该死!”
大野狼厉害,恶羊更凶猛,只一下,大野狼就被恶羊扑到床上去了。半个时辰后,恶羊心满意足地趴在大野狼胸膛上剔牙兼打嗝。
“老爷,为什么不让人家去看梅儿嘛?”
“你会忍不住。”
“忍不住什么?”
“告诉梅儿那些她现在还不适宜知道的事。”
“其实你也没告诉我多少嘛!”恶羊喃喃抱怨。
“够多了。”
“那又为什么不能告诉梅儿?”
“……”
“好嘛,好嘛,不问就不问嘛!那告诉人家女儿好不好总可以吧?”
“很好。”
“很好?好个屁!倘若不是你安在天地会里的卧底通知你,让你十万火急赶来,适时挡下那枚银针,女儿就差点被人家给绑走了,你还说她很好?”
“没人敢再动她了。”
“你警告过她们了?”
“对。”
恶羊突然狠狠地揪起一把狼毛。
“玉含烟?”
“王瑞雪。”
“哦!”狼毛逃过一劫。“不过皇上真的好小气耶!梅儿好歹也是个公主,他也不派个大内高手什么的,居然派出那种三流护卫,保不了我的宝贝女儿,自个儿还差点完蛋大吉,是怎样,宫里最近很缺人手么?连那种三脚猫也派出来了!告诉你,如果梅儿真的出了什么差错,就算皇上和喀尔喀贝子饶得了他,本福晋也饶不了他,你得帮我宰了他!”
“他功力不足,这趟来我给了他一颗大还丹,以后就保得住你女儿了。”
“你保证?”
“我保证。”
“好吧!我相信你,那……你真的不给我去瞧瞧梅儿?”
“不给。”
“绝对不给?”
“不给。”
“……我可不可以背着你偷偷去看?”
“……”
“咦?”
路走一半突然停步,梅儿眼带狐疑地望定某个方向,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除了互相推挤的人群之外也没瞧见什么碍眼事物。
“怎么?”额尔德问。
“我好像瞧见了……”梅儿依然伸长了脖子往前张望。“阿玛和额娘耶!”
“他们若是有来,怎会不来看你?”
“唔……说的也是,可能是我看花了眼。”梅儿喃喃道。“我们还是去买西瓜吧!”
于是两人继续往夫子庙前挤过去,买到西瓜后再租了一艘画舫游河吃瓜。
“大哥,赈济已经都处理好了呢!”
“你想离开了?”额尔德问,并递了一条湿毛巾给她。
放下最后一片西瓜皮,梅儿接过来湿毛巾擦了擦手。
“我想回广州府,我已经习惯那儿的逍遥自在了。”
“那我们明儿个就走。”
不过人在倒楣的时候运气都很背,翌日,梅儿与额尔德甫一踏出江宁城门,迎面便撞上三个目瞪口呆的人。
“你们怎么会在这儿?”双方异口同声惊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