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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经尽到最大努力了!”
2月5日夜战之后,在“镇远”舰上督战的丁汝昌疲惫不堪,上了刘公岛。外国顾问劝他投降,他也认为没必要再伤亡兵员了。
哪怕有一点胜利的可能性,他也要战斗下去。可是,他十分清楚,已经完全无望了。继续战斗,只意味着继续糟蹋人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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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9节:驱逐使节(4)
外国顾问们说这是“光荣投降”,但是,在中国,没有“光荣投降”这种观念。
英国顾问马格禄明白了丁汝昌的心意,极力劝解:
“犯不上去死,你和卫汝贵的情况不同,在这次战役中,你究竟有什么可以责怪的?应当受惩罚的,是那些丢掉炮台的陆军将军们,还有那些不派一兵一卒前来救援的巡抚们!你孤立无援,无法再打下去,这是谁都一目了然的。要活下去,不必寻死,你和卫汝贵不一样,投降后会受到国际法的保护。”
丁汝昌摇头。
马格禄还说:等送还俘虏时,你还是免不了死罪,干脆亡命去美国。清政府正委托美国办理媾和的事,提督亡命那里,是不会提出抗议的。
丁汝昌的脑海里,一幕幕地浮现出那年率领北洋舰队,到日本作友好访问的情景。宴会,拜访,结识的朋友们……正跟他战斗的伊东中将,就是在那时认识的同行。在他的记忆中,日本是一个非常静谧的国度。
真想活下去啊!这种强烈的愿望在他心灵深处隐藏着,大概是对人生的眷恋吧。
但是,这是不可能的!他挺起胸膛,向马格禄说道:
“作为军人,最后落一个投降的下场,我实在受不了。可是,不正式投降,就白白损伤人命……我死之后,用我的官印,用我的名义,写投降书吧!我自己是捺不了这印的……”
提督的眼睛湿润了,但终于没涌出泪水。
2月12日下午,丁汝昌服毒自杀。地点在刘公岛军营中,所用的毒物是鸦片。副司令刘步蟾在他之前自杀。与丁汝昌同时自杀的还有记名总兵张文宣。张文宣是李鸿章的外甥,有名的炮手。副将杨用霖用手枪击穿头部,也自杀而死。
北洋舰队炮舰“镇北”号挂起白旗,递交了降书——“本提督前接佐世保司令长官来简,因两国处于交战之中,至今未作答复。
本提督之意,沉舰决战,直至人尽而后已,但为保全生灵,愿乞休战。威海卫现有舰队及刘公岛、炮台兵器,均献于贵国。希勿伤害陆海军内之外国官员、兵勇、人民等生命,允其归乡,是所切望。
如蒙允许,希以英国舰队司令长官作证。”
降书把联合舰队司令长官误写成佐世保司令长官。
伊东复函:“前已谈及,为贵官一身之安全及贵国将来之利益,请来我国,等待战争之结局,是否合乎尊意?如贵官光临敝国,自当竭尽礼遇,致力保护。”
伊东允许用“康济”号将丁汝昌等自决军人的灵柩送到烟台。
“康济”号开出威海卫时,日本诸舰鸣炮吊唁。
清军投降后,残存的北洋舰队诸舰均移交给日本。长期威胁日本的七千三百三十五吨的巨舰“镇远”号,今后将成为日本海军的主力舰。同一型号的“定远”舰已经沉入海底。
威海卫遭日军攻击时,李鸿章曾打电报给烟台的刘道含:“有无方法使北洋诸铁舰退避吴淞?铁舰以外船只,沉之亦可。”然而,为时已晚。不但采取不了这种措施,就在发电报的时候(2月7日),旗舰“定远”号已经沉没了。
被解除了武装的士兵们现在肆无忌惮地谈开了:过去说这些话是要被杀头的。
“这下子可好了,让满洲八旗兵来收拾败局吧!”
“让战争见鬼去吧!说是保卫国家,到底在哪里有咱们该保卫的国家?”
“皇上什么时候御驾亲征?”
“早就亲征了!不过,可不是面向敌人,而是朝西,跑得可快啦!”
“连皇上都这样,这仗能打胜吗?”
“最好把八旗兵开来,让咱们也瞧瞧他们的本事。”
“这里是旗人的国家,和咱们有啥关系!”
败兵们无所顾忌,特别是海军士兵,牢骚多,激昂愤慨。
这时候,钦差大臣刘坤一好不容易来到山海关附近。归他指挥的官兵有一百余营,四万多人。他准备用这些军队攻打被日军占据的海城。
“这是些什么军队?根本不听调度!”
总帅刘坤一只有叹息而已。可想而知,这些军队有多么混乱!把这些不同系统的部队凑到一起,变成一个整体,不但困难,而且需要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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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0节:驱逐使节(5)
刘坤一被从南京叫到北京,奉命马上出征山海关,但他拖延了出发时间。他是主战论者。有人说,当时和平论者正在抬头,为了打击他们,他在北京做了一些工作。其实,是拨给他的官兵非常差,装备又不好,使他不知所措了。他苦心研究用什么办法才能把他们改造成有用的部队,但是,没有那种立竿见影的好办法。
不管翁同龢怎么劝他,他都不想挂帅。
“这样的军队,我若轻易应承下来,将来要吃不消的!”
直到一月十九日,他才勉强动身。
接到北洋舰队全军覆没的消息,北京的气氛一下子转向赞成媾和了。各种各样的谣言在北京城里到处流传。
“你没听说吗?中堂把五百万两银子早早就运回老家安徽了。”
“有钱人都悄悄地溜了。”
“听说都去了上海。”
街头巷尾的议论并不都是谣传。富豪们从北京偷偷溜走,不管怎么遮掩,也会被人看见的。
日本舆论大呼:进攻北京!连战连胜的战果使日本举国狂喜。虏获了北洋海军之后,报刊上出现了这样的论调:“这下子,再也不必战战兢兢地害怕英国了!”
清政府终于决定派李鸿章为全权大臣去日本。当时李鸿章正受着革职留任的处分,朝廷给他恢复了名誉,赏还黄马褂。这是在丁汝昌殉职的次日,即2月13日。
从长崎回国的张荫桓还停留在上海。李鸿章在进京参内之前,发电报给张荫桓,委托他“推荐精通国际公法、条约法的有胆有识之士”。
张荫桓复电举荐两人——徐寿朋和李经方。
徐寿朋当然很合适。李经方是李鸿章的长子,曾为驻日公使,日语、英语都擅长,没有比他更适合的了。
李鸿章本来就打算用李经方做随员,但因为是自己的儿子,难以开口,所以采取了让前任推举的招法。张荫桓在电报中还加了一点说明:“访日时,陆奥外相曾几次询问李经方。”
为使媾和谈判能够有利地进行,必须准备好各种手段。日本一再打听的人物,当然要编在随员之内。有了张荫桓的推荐,就可以搪塞公私兼顾的攻击。
李鸿章在天津做了周到的准备,2月21日来到北京,受命之后已过去一周多。
次日,李鸿章入宫,研究媾和条约的原则。正如他所估计的,一天未研究完。
关于割让领土,光绪帝坚决不同意。
李鸿章认为,连威海卫都被日本夺去了,不割让领土怎么能媾和。
朝廷内部还残留着一些强硬论的余波,而且,绝对信任李鸿章的西太后因病没出面。在同日本谈判之前,李鸿章不得不以宫廷势力为对手,进行初步磋商。
李鸿章遇刺
在李鸿章出国参加媾和会议之前,清军又失掉牛庄和田庄台。牛庄由素以保持曾国藩传统而自豪的魏光焘、李光久等大将率领的湘军把守。日军的第三、第五师团猛烈攻击,于3月4日陷落。
湖南巡抚吴大澂当时在田庄台,牛庄一丢,便趁夜逃往石山站去了。
3月7日营口失陷。
3月9日田庄台失陷。
吴大澂是金石家,但他不满足于文官、学者的名声,居然想当将军,威震四海。
他要亲自率兵同日军对阵作战,终于得到旨准。他的志愿应当说是豪壮的,然而,战争可不像研究古代文字那么随心所欲。
吴大澂在山海关向日军发出劝降书。因为是文人,劝降书写得相当高明。可能他长年累月地凝视古代文字,眼睛昏花,以致看不清现实了吧。
他之所以志愿从军,原来是因为他得到了一颗“度辽将军”的汉印。
度辽将军是西汉元凤三年(公元前78年)设置的官职。它不像骠骑将军或车骑将军那样,属于常设的将军职,而是一种临时封赏的将军称号,如西汉的路博德和东汉的马援被封为“伏波将军”。他们二人曾跨海远征南越和交趾(北越),所以选了“伏波”这么个名号封赏。至于“度辽”,则是渡过辽河,征讨乌桓之意。元凤三年范明友曾获得此封号。到了东汉,变为与地名无关的专事征讨匈奴的将军名,永平八年(65年)吴棠被封为此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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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1节:驱逐使节(6)
吴大澂是古代印章收藏家。苏州人徐翰卿把这颗印送给他,他高兴得不得了,以为“这是万里封侯的前兆”。
这时,正好同日本开战了,他觉得“这就是我留名青史的绝好机会”。
不限于中国,各国都有些研究国学,被该国传统深深吸引的学者。他们往往会有一些极其狂热的言论和行动。吴大澂就在这种情况下投笔从戎了。
他并不认为自己只是一介笔墨文人。十五年前,他担任过吉林防务监军之职,也直接参与过建设兵工厂、修筑炮台、训练军队。他对这段经历过于自信了。
他在劝降书中说:“日军三战三败之后,本大臣犹有七纵七擒之计。”
不愧是国学家,引用了《国语》中“三战三北”和《三国志》中“七纵七擒”的典故。他的意思可能是要同日军战斗到底,但说法未免太狂妄、太陈腐了。中国人也把这篇劝降书作为笑料。
在现实中,彻底吃败仗的是吴大澂。
当过驻日使馆参赞、为日本人所熟知的诗人黄遵宪,愤慨于吴大澂的败走,写了一首长诗《度辽将军歌》。其中有这样的句子:“弃冠脱剑无人惜,只幸腰间印未失。”
据说,这颗古印是当时住在上海的著名书画家吴昌硕伪造的。
牛庄、营口、田庄台失陷后,战局暂告一段落。下一个战役将是从山海关指向北京,不过,那需要相当长的准备时间。各战线暂时都呈现出胶着、休战状态。
李鸿章在媾和谈判之前提出了“休战”的要求。惧怕列强干涉,希望尽快收场的陆奥认为,这不过是追认现状罢了,不如爽快地应承,做一个顺水推舟的人情。但是,休战必须尊重军部的意向。由于连战告捷,军部一定会坚决反对休战。为使军部能够接受,就得给它一个非常有利的条件。
3月21日,第二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