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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汉子不是别人,正是米脂县内赫赫有名的武学大师罗君彦,李自成于是每天早上天不亮便带着李过一同来到这个场院,同老师习学武术。
有时候,李自成练得兴起,便不再去读书只让李过去私塾,自己留下来继续练,三番五次,徐先生便不高兴了。
一次,李自成刚练完功,一脸汗水地走进学堂,徐先生立时沉下脸来,道:
“自成,读书万不可三心二意,须知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你这般浮躁,能成什么气候?”
李自成自知理亏,忙认错道:
“先生,是学生不求上进,学生知错了,弟子甘愿受罚。”
徐先生还是很钟爱这个嗜武的弟子,沉吟片刻,道:
“我今天出一对联,如果你答得上来,也就罢了,如则不然,当受重罚。”
徐先生拈须沉思一会儿,说道:
“自成,你且听好,这上联是:日过月明,顷刻顿分境界。”
李自成往窗外望去,见远处的群山连绵,立时答道:
“弟子对以:烟迷雾起,须臾难辨江山。”
徐先生听后,点头赞道:“不错!不错!”
徐先生不禁暗叹:这李自成人虽小,志气倒蛮大的。
徐先生知道李自成嗜武如命,自此以后,便不再对他横加干涉了,只是时时地给他补些功课。
因家庭贫困,李自成和侄儿李过又回到了寨子里务农,李自成对枯燥乏味的农活很厌倦,他心中想的是催马扬刀、驰骋疆场的战马生涯,他时时对李过感叹:
“大丈夫立身于世,应当横行天下,若一味固守着父亲那点家业,那还称得是男子汉吗?”
一天,李自成独自到米脂县城卖柴,忽见城门上贴着一张招募驿卒的告示,不免心中一动,于是他挑起柴担,奔到了驿丞署,前来应募。
一位年长的驿丞,打量了李自成几眼,见他相貌英俊,体格雄壮,便说:
“小后生,这驿卒可是个苦差事啊!你年轻力壮,正是娶妻生子,孝敬爹娘之时,为何要干这份扒皮折骨的苦差事呢?”
李自成见这驿丞言语中毫无恶意,便实话实说:“驿丞老爹,俺是李继迁寨人,母亲已经病故,家中有年老多病的父亲,由俺的侄儿照顾,俺身强力壮,想出来挣些粮钱,您老人家就给我报个名吧,我不怕吃苦,求求您了!”
“唉,你既然下了决心,我也就给你报个名,明天你就来驿丞署报到吧。”驿丞道。
就这样,李自成就作了一名驿卒,每天不辞辛苦地汪驿道上策马奔驰,为官府频传公文。从府谷到西安、潼关,由米脂到甘肃、银川,李自成历尽了千辛万苦,而且亲眼目睹了关中、西北等地农民的贫困生话。他们在水深火热的痛苦中煎熬着,挣扎着,他见到的到处都是百姓流离失所,卖儿卖女的惨剧,由此他更痛恨那些贪官污吏及其走狗爪牙们欺压人民的种种罪行。李自成暗暗发誓,我一定要将这个世界彻底改变,但他又清醒地看到自己眼下还势单力孤,不可鲁莽行事,李自成耐心地等待着时机的到来。
但不久李自成因为一时疏忽遗失了公文,而只好告别与自己情同手足的众驿卒,回到了自己的家乡。
然而过一年,正赶上陕西大旱,延安地区已一年没下雨,在烈日曝晒下,连很多草木都晒枯了。
这一年,李自成家的山坡上种的几分苞谷颗粒无收,李自成和李过面对眼前空空的瓦罐默默无语,李过从锅中拿出一碗团子放在了饭桌上,原来这团子是用山上蓬草籽做的。
李自成抓起一个塞入口中,不觉皱了下眉,原来这蓬草籽就像那糠皮,味特苦,李自成伸伸脖子将它咽了下去,然后走到水缸前,取了一瓢凉水,咕咚咚喝了下去。
李自成走出窑洞,双手抱肩,望着远处的星空伫立无语,李过轻轻走过来,问道:
“二爹,咱们是不是再跟艾财主借点粮?”
李自成摇摇头,道:
“上次爹死的时候,咱借了三斗粮,现在还没还,今年咱们一点收成也没有,再借了,可不知要哪辈子能还清。”
“那眼下怎么办呢?”李过见李自成不回答,便转身走进了窑洞。
这日中午,李自成酷热难耐,便走出窑洞,沿着山路信步走下来。
烈日当空,树叶都藏起了绿色,打着卷,停在枝头一动不动。李自成放眼望去,却见艾家庄园四周有一片嫩绿耀眼的亮色,原来这是几块长势良好的玉米地,李自成大为惊奇,快步走了上去。
原来,艾同知修了一道坝,截住了谷底的溪流,艾家用这水浇了这几块玉米田。
尽管清澈透明的天空没有一丝雨意,这艾家田里的玉米却由于根部得到充足的水分,做然挺立,一片葱翠,和周围的凋零景色相比,显得格外不凡,这些玉米长得既高大又挺拔,风一吹就发出唰唰啦啦的响声,简直像是一片小树林,黄橙橙的花柱和绿油油的叶子迎着太阳招展,杆上长满了成双成对的棒子。
李自成不觉眼谗,没有多想便冲进了这玉米地,顺手(扌拜)下一只肥肥的玉米,几把扯下外面的苞叶,张口啃了起来,刚刚灌浆的玉米又鲜又嫩,就像乳汁一样甘甜怡人,李自成顾不得去抹嘴角的浆汁,又(扌拜)了一只,吃了起来……
“唉呀,是哪个穷鬼在糟踏我的庄稼?快给我出来!”地头上有嘶哑的叫声传来,李自成一怔,分开茂密的玉米叶走了出来,原来外面站的正是满头自发的艾同知。艾同知一见来人正是人高马大的李自成,不觉一愣,说道:
“是你!”
艾老财主从李自成身后,看到一片狼藉的玉米地,心里像刀绞一样,用力点着拐杖哭道:“好啊你李自成,你看你将我的庄稼糟踏成什么样子了。”
他擦擦老泪,道:“李自成,你跟我到家去,我还有话对你说。”李自成耸了一下肩,抹了一把嘴,大摇大摆地跟在了艾同知身后。
李自成前脚刚进艾家,大门就在身后重重地关上了,艾同知大叫:“来人,给我把李自成抓起来。”
此语未了,呼啦啦,冲过来十多个身强力壮的家丁,向李自成扑过来,李自成一看不好,抡起拳脚与这群人斗在一起。
李自成虽骁勇无敌,但终敌不过众人的围攻,一个不注意,被一个家丁用绳将腿绊住,众家丁一拥而上,将李自成捆个结实。
艾同知颤微微走到李自成面前,手点着李自成,说道:
“你个刁贼,前年借我三斗米,现在利滚利,你应还我八斗米,你快快给我把米还来。”
李自成哈哈一乐,道:
“我说艾老头,我现在穷得就剩下一张嘴了,你让我还你什么,还你唾沫吗?”
说罢,李自成将一口痰吐到了艾同知的老脸。
艾同知大怒,一着急,就有些喘不过气来,断断续续在道:
“咳,咳,给……,给我把这小子打死。”
众家丁答应一声,拳打脚踢,围住李自成乱打。
艾同知的管家悄悄走上来,在艾同知耳边悄悄他说:“老爷子,万万不可,这李自成的侄子李过,号称“一只虎”凶恶得很,咱们要是伤了这李自成,只怕李过不会善罢甘休。”
“那就这么饶了这小子?”
“咱们把他交给官府算了,暗中咱们再送给知县点礼品,非治这小子于死地不可。”
“好吧。”艾同知点点头,道:“不过也不能便宜了他,给我把他吊上半天,明天再送去县衙。”
就这样,李自成被绑在了院内的大枣树上,已是掌灯时分,屋内灯火通明,众家丁在喝酒行令,佣人们手托香喷喷的莱肴不时送入屋内,李自成此时饥肠辘辘,中午啃的几只生玉米此时早已消得无影无踪,闻着不时传来的肉香,李自成肚子咕咕直叫,于是大叫道:
“快给老子送些吃的来!”
艾同知的三儿子手里拿看一块煮得酥烂的羊肉走出来,他张嘴咬了一口,吧嗒一下嘴,道:“好香哟!”说着,将肉递到李自成嘴边,李自成刚张开嘴,他又把肉收回来,瞪起了眼睛道:“呸!你个穷鬼,我就是喂狗,也不给你吃。”说着把手中的肉扔在地上,用脚踩了一下,招手叫来一条狗,狗一口叼住肉便扭头跑了,此时的李自成气得肺都要炸了,他恨恨地咬咬牙,“哼!看我日后怎么收拾你。”
李自成被押往县衙,知县晏子宾昨夜已收了艾同知的银子,所以他草草问了两句,便命衙役们给李自成戴上重枷,推到十字路口示众。
此时,天当正午,空中没有一片云,烈日当头照下,酷热难耐,李自成没站一会儿,头上便冒出了豆大的汗珠,浑身的衣衫也湿透了。
旁边有个老者,实在于心不忍,便扶着李自成到路边荫凉处站着,在路边茶社喝茶的衙役们不干了,横眉立目地过来,推了老人一把,“老头,找死哪!”说罢便要惟李自成到烈日中,李自成使劲一甩,道:“老子挺得住!”又大踏步走到大路中央,做然挺枷直立,经过的人都不免摇头叹息。
这时,李过闻讯带着李自成昔日共事的驿卒们都赶了来。李过跑上来,抱住了李自成,叫道:
“二爹,咱们不能受这些人的鸟气,咱们反了吧。”
衙役们见又有人与李自成说话,凶神恶煞般扑上来,抡起水火大棍照李过身上便打,李过大叫:
“唉哟,这是不让穷人们活了,干脆,咱们反了吧。”李过夺过大棍,将一衙役打倒在地,众驿卒也冲上来,抢来刀枪,将李自成身上的重枷劈开,众人保着李自成冲出了城门,后边的饥民跟了一大群……
李自成昏沉沉睡了过去,远处有隆隆的炮声传来,惊得庙堂里的乌鸦“喳”地一声飞起来,围着北京城盘旋,李自成喃喃地睁了睁眼,又转身沉沉地睡了去。
闯王登基
甲申年(1644)四月二十九日午时。
“皇——”
“皇——”
五凤楼上,钟响阵阵,钟声沉重嘹远,响彻北京城的每一个角落,钟声庄严地宣告:大顺天子登基了!
“啪!啪!啪!”静鞭山响,这是在静街,浩浩荡荡的大队,在徐缓、庄严的乐曲声中从老营中涌出来。
一对对銮仪兵高举着黑漆描金的开道红棍威风凛凛地在前开路。跟着便是由鼓、板、龙头笛、金钲、画角、大铜号、仗鼓等组成的浩大乐队,乐队之后,三百多红衣銮仪校执掌着一百多对卤薄:龙纹伞、花卉伞、金黄扇、双龙扇,各色幡、幢、麾、节氅,锦奇辉耀;各种旗帜在风中招展,灿若云霞,紧跟着黄幔金檐暖步舆的,是一把曲柄金黄龙华盖,两边执枪佩刀的御前侍卫分列在华盖两侧;御舆的后面,是捧着金香炉、金盆、金瓶、金杌等物的原来明朝的太监。最后,是郝摇旗骑着骏马,领着五百名精锐骑兵督后。
浩大而庄严的天子仪仗,停在了武殿外。器乐齐鸣,一百五十多位乐师合奏起了《朝天子》,人们匍伏在地,跪倒了一片,步舆的黄幌一掀,气宇轩昂,身穿黄衣,头戴龙冠的李自成走了出来。
在文武百官的前呼后拥下,李自成迈着虎步走进武英殿。穿着龙袍,着朝靴的李自成,踩在厚厚的大红地毯上,极其不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