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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晚与思思一别，心里就一直像丢了什么重要的东西，空落落的不踏实，有遗憾，总想寻个机会将它找回来。
下午快下班的时候，胡莉娜说有个同学从外地来，要早走一步，余正行心里阴暗处忽有萤火一闪，把思思给照了出来，只盼胡莉娜快走，他好给思思打电话约晚上吃饭。
思思爽快应约，叫他一会儿到“飘の酷美发店”去接她。思思近日因“严打”而比较消闲，无聊的时候便靠美容美发打发时光，原来的工作早辞了，眼下在弘歌大酒店出入，比来比去，还是吃青春饭得心应手，关键是还有弘歌护着，没人敢欺负她。
余正行心里有鬼，没敢去大饭店，而是选择了一家不知名的小酒楼，想避人耳目。可惜这里没有二人包厢——胡莉娜曾带他去过的饭店有，但他更不敢去——遂在大厅里找个边上的位子入座。思思今晚的穿着打扮实在太张扬，下身那件超短裙倒也罢了，上身穿的几乎就是件大型的婴儿肚兜，还说是眼下流行最火的时装，引得大厅里的食客们改吃美味佳肴为目餐秀色，有的还放肆地向这边观光评论。余正行承受不了杂七杂八的目光，心里暗暗叫苦，什么菜上来都食之无味，话不敢多，声音更是尽量压低。思思对此全不理会，不时地用语言挑逗，常常不等余正行反应，自己率先放肆地大笑起来，有意要把所有视线内的目光都收集起来。余正行终于泄气道：“这里太闹。”思思看出余正行拘束，建议道：“要不我们去个好地方喝茶吧！”余正行如蒙大赦，马上叫人买单。
余正行按思思的指点找地方泊好车，来到茶庄门前，猛见是翠竹楼，心被吓缩得几乎成了苦胆。思思问他：“来过这儿吗？”余正行摇头不语。
进了茶楼，扑面而来的是一曲熟悉的《回家》，余正行头皮也麻了，忙叫思思先去找坐位，自己溜进了洗手间，借着撒尿，缓解一下适才的紧张情绪，等想出应对突发事件的对策才小心上楼。谢天谢地，一路上并未见着徐丽的踪迹。
思思张扬的声音，引导他找到了要去的包间，一闪而入。
思思问他：“这儿还不错吧？”
余正行不敢吱声，竖起大拇指算是回答。
茶家上了茶，问二人要不要来点小吃？隔壁包间传来一阵女子的笑声，惊得余正行不由自主地浑身发抖，差点把茶水洒在身上。思思侧起耳朵听了一会儿道：“这是哪来的骚货，淫声浪语的，听得我汗毛都竖起来了。小姐——”茶家心里本来要怪余正行笨得茶也拿不好，忽听他带来的女人脾气和相貌全不般配，说出的话明显是要挑弄是非，赶紧堆起笑脸异常亲切地赔不是，并柔声道：“对不起二位贵客，她是我们的老客户，一年到头难得有笑声，今天一定是碰到什么事高兴了；请二位贵客多多包涵，让她就开心的笑一次吧，这两杯茶我请客，可以吗？”
思思还待要说：“她开心我不开心怎么办？”余正行竖起食指压在嘴上叫她别出声，并示意茶家退下。茶家在临退下前又说了一堆好话，思思再不好意思发作。
隔壁的客人显然没顾及周围，仍旧只管自己说笑，这会儿掺进了一个男声。思思也安静下来，跟着余正行一起竖起耳朵听隔壁说话——
男声：“我再给你出个文雅点的要不要猜？”
女声：“说说看？”
男声：“你听好了——‘有裸男人坐于石上’，打一成语。”
女声：“成语？有这样的成语吗？”
思思沉不住气了，悄悄问余正行：“你猜出来了吗？”余正行摇头。
男声：“‘以卵击石’啊。”
又是一阵笑。思思也跟着笑了，但声音很轻。余正行表情尴尬不敢笑。
女声：“还有吗？”
男声：“当然有啦，不过这次你一定要自己猜，你能猜出来的。”
女声：“你快说嘛，猜不出来我就带回去猜。”
男声：“不能带回去，就在这儿猜。”
女声：“你快说吧。”
男声：“好，我说了，你听好了，嗯——‘有裸女坐于巨石之上’，也打一成语。”
女声：“你哪儿来得这么多乱七八糟的谜语？”
男声：“你别管哪儿来的，快猜。”
女声：“我猜不出来。”
男声：“用力猜！”
女声：“不！”
男声：“那就带回去？”
女声：“不行，我现在就要你说给我听。”
男声：“动动脑子嘛。”
女声：“我不，我要你说。”
男声：“好吧好吧，说出来就太没悬念了。是‘因（阴）小失（石）大’。”
“扑——”没等余正行来得及体会这谜底，思思早把一口茶喷将过来。余正行大气不敢出一口，连忙用手抹去脸上的水珠，心想：“今天无疑死定了。”隔壁那女子的音质太像徐丽了，只不过听她撒娇的口气又不敢十分判断——徐丽从未在自己面前撒过娇。他有了晕车的感觉——这包间的座位也太像火车里的摆设了。
“啊呀对不起，”思思取出随身带来的面巾纸过来为余正行擦拭。余正行趁机在她耳边说：“别出声，这男的好像是我的领导。”
思思顿时降下分贝道：“是嘛，不过这也没有什么好怕的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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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2）
余正行道：“不是我怕他，是怕他看到我在这里，面子上不好意思。”
思思道：“这有什么好意思不好意思的，他泡妞，你也泡妞，上梁不正下梁歪，彼此彼此。”
余正行道：“别乱说，我可没在泡妞。”
“嘘——不要出声，他们好像要走了。我去帮你侦察一下。”思思说罢，轻轻地起身，等隔壁的脚步声走远后，悄悄地掀起门帘跟出去。
余正行暗自庆幸，尽管他非常想知道那个男人是谁，但他不敢探出头去看，哪怕只瞄上一眼。他不希望在这种场合里让徐丽瞧见，尤其是在她猜了谜语以后。
只是一瞬间，思思碎步折回，慌张的神态让余正行大为疑惑。
“怎么了？”余正行问。
思思怨道：“你长的什么耳朵，还说是你的领导，你的领导是局长吗？”
“你认识他？”余正行问。
“一起吃过饭，地地道道的色鬼。”又若有所思道，“我看那女的背影倒还不错，非常有气质，怎么会和这个老色鬼混到一起。”
余正行忙问：“他俩看上去很亲热吗？譬如手挽着手什么的？”
思思说：“那倒没有。”
余正行长长地呼出一口气。
思思见余正行完全一副胆小鬼的样子，取笑道：“看把你吓的！”
余正行道：“让领导看到，总是不太好意思——特别是你这身打扮，会让人产生其他联想。”
思思顷刻回敬道：“我这身打份怎么了？不就是性感了一点吗？是不是说你觉得和我在一起不光彩？你不用急着解释，你们男人不就是喜欢女人这样吗？晚上吃饭的时候，都是谁在东一眼西一眼地看我？男人！你们男人啊，天生的个个好色，却要假装正人君子，像真的一样！”
余正行还没来得及后悔多说了两句话，便被思思好一顿奚落，知道刚才的话有伤思思的自尊。他极力要去挽回，马上讨好她说：“其实我的看法和你一样，人嘛，男人也好女人也好，从性别上讲，本身就具有天然的吸引力，唯一的例外在于此人不能吸引彼人，或彼人不喜欢此人。你说男人好色，我倒不认为是男人的错，那是老天爷给的，与生俱来的，要是男人不好色那才叫怪了呢。古时候前辈们就告诉后人：‘书中自有颜如玉’——你知道书生们为什么要通宵达旦地读书吗？因为书读到半夜狐狸精就会出来陪伴你！其实狐狸精并不存在，科学地讲那是读书人的幻觉，说白了就是读书人心目中的美人终于被读出来了！”
思思好像开始更多地意识到自己的身份，敷衍道：“别是你自己的亲身体会吧？”
余正行勇敢地承认道：“没错，可惜天一亮，美人就不知去向，所以我到现在一个都没留下来。”
思思淡漠道：“被你这么一说，好像是我错怪你们这些好男人了。”
余正行赶紧道：“是啊，男人要是不喜欢女人，那女人还不得伤心死啊！”
思思却道：“不知你还有什么奇谈怪论？”
余正行想了想，忽然感慨起来：“嗨，我把老天爷给男人的东西都告诉了你，这下轮到你告诉我，老天爷都给了你们女人什么东西，否则就不公平了。”
思思似笑非笑道：“我可不像你什么都知道，也不知道别的女人得了老天爷什么宝贝，如果一定要我告诉你，我只能说我有哪些天生的东西。”
余正行求之不得道：“快说来听听。”
思思起身绕过茶桌，走到余正行身旁，站着说：“你摸摸我的腰。”
余正行犹豫着用双手比量一下道：
“纤腰一束，可以用你的名字来形容了。”
“看看我的手臂。”
“浑圆如藕，光滑似玉。”
“再看看我的腿。”
“美极了，动人心魄，无法形容。”
“再看看我二楼的后阳台——‘殿部’。我知道是臀部，但老师教我的时候就教‘殿部’，我叫习惯了，快感觉一下。”
“符合时尚，也很结实，我想以后这里可以作为我的书房。”
“再让你看看我三楼的前阳台。”
“风光无限，仿佛梦的故乡！好了，我正式决定，这套别墅我要了，主卧室就放在三楼——这里。”
“别动，门还没开就想进小姐的闺房，你想学欧洲的诗人从窗子进去跟人约会？”
“你快打开窗子，我要在楼下给你唱情歌……”
“且慢！”思思用手作了一个捂嘴的动作道，“我刚才是告诉你老天爷给了我什么，并不想听你唱情歌，你可不能借题发挥。”趁说话的档儿，思思又回到自己座位上。
余正行实在弄不明白，思思今天的态度忽冷忽热的是因为什么，只苦了他适才被思思一番挑逗，已是浑身热血沸腾，忍无可忍。要不是在茶馆里，要不是担心这里是徐丽的“主场”，他说不定就动起手来将思思揽到怀里。他的动作是忍下了，话却忍不住，脱口道：“思思，求求你坐过来——我爱你！”
思思一直认为她对男人还是有足够吸引力的，只要她屁股一扭，是男人总会跟过来，却没料到余正行会说得这么郑重其事；同时也不曾料到，余正行说的“我爱你”三个字，竟会让她感到一阵紧张，说话的声音差点连自己都听不到：“好你个余大哥，你就是这么随随便便地向女孩子说‘我爱你’的吗？”
“思思，我今天绝对是认真的。”余正行欲火烧着心了，完全不考虑这话的后果了。
思思抖着手，从小包里摸出一只扁扁的盒子，取出一支专供女士抽的细细的烟卷点上，吸一口，吐出一团烟雾，罩住自己的面容，缓缓说道：“真可惜，我现在什么都不当真了，尤其对‘我爱你’三个字没有感觉，你竟然说得这么认真，好可怕噢。”说罢，不屑似地突然冷笑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