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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天,他骑在高马之上,她只能在蹒跚之间盯着他的后背,能这样近距离地注视着他的侧脸,她都觉得好珍惜。
她心底更担忧的是他眼中的那一抹蓝光,他知道了吗?他知道自己身上的诅咒也发作了吗?他之前为何说自己根本没有中咒……
唉!
殇烈,我一定会等到你明白我那天为止……
泪水静静的滑下眼角,她抚著疼痛不已的心口,无声哭著,直到疲倦全面席卷而来,让她终于不支地沉沉睡去。
……
“王……我看她好像要撑不住了。”巴都坐在殇烈的旁边,对一直停止了喝酒的大王说道。
她,自然是指蓝倪,自蓝倪被贬为“奴隶”,大家已经不知道该怎么称呼她。
殇烈没有回头,冷冷地抬了一下眉毛。
巴都是长期练武之人,结实的体魄令伤势恢复得比预料中要快。他看看软躺在地上的蓝倪,恻隐之心不禁升起:“王,您真的不管她了吗?属下怕她……”
殇烈紧了紧手中的酒坛,薄唇紧抿。
该死的!
她不能就这样死,他还没有好好地找她算帐!
邪君、冷君与她害他牺牲了那么多弟兄,让他差点边关失守,让他几度欲归地府——这些仇恨他还没有开始讨回来,她又怎么可以死!
突然站起身,他大步地走了过去。
一手拎起她瘫软又僵硬的身躯,因为掌中的冰冷而皱起了眉头。
该死的!
他绝对不是心软,不是怜惜,不是还对她存有感情,他只是现在还不能让她死!
“给我起来!”他朝她低吼。
她没有一点反应。
“该死的!”他低咒一声,抓起她的下巴,便将酒往她紧闭的小嘴里倒去。
……酒全部自她的下巴流了出来,她像一个没有意识的木偶,黑暗地陷入沉睡之中,对他所做的一切全然不知。
狠狠地瞪着她,他突然仰头大喝了一口,一手捏住她的小嘴便灌了进去。
冰冷的双唇。
柔软而芬芳,带着她独有的气息,她身上淡淡的荷香像妖魅一般绕到他的鼻间。
他强硬地将酒灌进她的嘴里,几乎要失控地与她唇内的丁香纠缠一番……
该死的!他一定是太久没有女人了!
他忿然放下她,寒着一张脸回到火堆旁。
……
寒意,穿透火焰的温暖,像箭一般射向她。
喉间又有着如火灼烧的疼痛,她在冷与热中不断地挣扎。
睡梦中,白天那股她努力想忽视的尖锐的恨意,惊醒了她。
呛喉的烈酒,惊慌的水眸,在睁眼的瞬间,就看见那双眼睛。
火堆的另一端,仍在喧闹著,殇烈却改变了位置坐在她的正对面,火光清楚地印着他的脸,他在静静注视著她。
那双黑眸里映著火,亮得不可思议,恨意、厌恶,以及骇人的残酷,都在他的眼底燃烧著。
他面无表情,但那双眼睛却又透露出,他有多么渴望,想要亲手置她於死地。
她不想害怕,却无法控制地升起一种惊慌。
惊慌掐住她的喉咙,她努力了许久,才找回声音,用干涩的唇瓣,轻唤出那个名字——
“烈……”
他勾唇,嘴角扯出一个毫无笑意的笑容,然后抓起手中的酒坛,仰头而饮。
她死咬着下唇,隐约闻到了唇间属于他的气息。
烈。
你真的这般无情了么?
你难道全部忘记了以前的一切?
美丽的夕阳,芬芳的草地,醉人的蜷缩……
你曾经说你会照顾我,会给我一辈子的幸福;你曾经说你再也不会让其他人欺负我……难道你都忘记了?
胸口上静静地躺着一块碧玉,玉紧贴着她的肌肤染上一片温热,她却感觉发凉。她轻轻地将手指捂在胸前,她记得他为自己戴上此玉时是多么地温柔,仿佛她是这世界上最珍贵的瑰宝,可是,玉在人已非。
她从来没有改变过。
她知道他们之间有着许多的误会,这些误会不是三言两语就可以说得清,她只希望让时间慢慢地沉淀,她等待更多地机会去查清这一切……
他是她生命中的最重要的人,让她寄于了少女的所有梦想和人生的希望。
所以,即使天天面对他的冷漠,即使心痛地近乎麻木,她也会等到那一天!
而他,把她当成空气和泡沫,不再多看她一眼,将剑支在地上托起手臂闭目养神起来。
这个夜,冷得如冬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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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47 回宫
次日,夜色来临之前,远行的队伍抵达殇都城外。
城门之外,高耸的城墙,环绕著它,沉重且宽厚,墙角修得陡峭难攀,墙上有著高高低低、无数的箭垛,垛内都藏著强弓利箭,随时都处于备战状态。
巨大的城门,是用雪山中生长了千年以上的杉木,再钉镶了厚重的铁,连最精锐的军队,都难以击破这座固若金汤的城。
这座森严的巨大城堡,此刻却敞开城门,人们齐聚在城墙上,或是走出城门,伸长了脖子等着。
当天边出现影子时,人们静默屏息。
黑影接近,当墙上的驻卫军逐渐看清,前来的队伍领头之人正是他们的大王时,整座城起了骚动,男人们的呼啸,女人们的欢呼,共同响彻云霄,回荡在城门口。
金色的发冠上镶嵌着蓝色的宝石,在他的黑发之上闪闪发光,映照着他如斯的脸庞冷漠而俊逸。
脸庞很严肃,与以前无数次回都不同,这双黑眸的主人在看到自己子民欢呼之时,心里的欣喜已被埋藏。
这次,他不是打了胜仗凯旋而归,他们甚至被人算计吃了暗亏。
他觉得有愧于这么热情的迎接……
巴都靠坐在马车之中,憨实的脸上露出笑容,每次进城门时,他都深深地为大王而自豪。
可是这次,想到大王连日来铁青一片的冷脸,他不禁抓紧了马车的帘布。
大王真的对自己不薄,身为臣子与贴身侍卫,他真的愿意为王死多少次都甘愿,可惜这次大王的困饶不是其他,而是与女人有关。
大王是动了真情,所以才会如此怒愤与怨恨吧!
可是,看起来无辜的倪妃最最不可原谅的地方就是利用了大王,骗取了大王的信任和情感,光这点,他巴都也无法原谅!
骏马与马车已到城门之前。
等候在城门前的侍卫,迫不及待地策马奔出,用最快的速度,奔驰到殇烈人马的两侧,才转向并行,一面策马簇拥,一面高声呼啸著,庆贺他们的大王再度回到这座城。
当殇烈策马,接近城门的时候,欢呼声震耳欲聋,人们群聚过来,有的举手欢呼,有的就地跪下朝拜。
他挺直在马背之上,徐徐而行,在众人的簇拥下,踏上属于自己的上地。
人们爱戴他们的大王,服膺他。
每次他离开殇都前去边关时,都会定下严明的纪律,宫里的大臣们仍能各司其职,不敢有丝毫松懈,为了刖夙国的和平昌盛,他们愿意与大王一同守卫着国土。
蓝倪从头昏眼花中提起精神,望着身边的一切,眼前的景象深深地震撼了她。
她看到了无数张欣喜而淳朴的脸孔。
他们仰着头以崇敬如天神般的目光注视着马背上的殇烈。
曾经,好多个夜晚,她看到了他身上一道道交错的疤痕,也知道了那是一段段属于英雄的印记。
现在她才完全明白,那些印记带来的是怎样的一种震撼。
也只有直到此刻,站在王城的百姓之中,她才完全感受到他的身份是多么地崇高,多么地尊贵。
拖着沉重的脚链,“哐铛”的声音被人们的欢呼所掩盖。
她已筋疲力尽。
心随着震动的声音一起跳跃,虽然他一路上对她冷漠如冰,但是她为他有这样的子民而由衷地开心。
每一步,都走得越来越费力,仿佛头有千斤重。
无数的星星向眼底袭来,耳边的声音越来越响……
人们的欢呼,以及偶尔投来好奇疑惑的眼神,在疲累不已的蓝倪眼中看来,都像是在黑暗中旋转。
这个白衣单薄楚楚可怜的女人是谁?
好奇者将她从头到脚打量了一番,发现了那“奴隶”象征的铁链之时,忍不住指着她窃窃私语起来。
除了一路同行的侍卫们,没人知道她就是不久前举国欢庆被册封的国妃娘娘,他们甚至暗暗猜想她可能是敌国的俘虏。
面对那么多疑惑、鄙视的眼光,她平静地心微微起伏。
原本清澈的双眼失去了光泽,目光无意识地盯着前方的地面。
她喘息著,累得无法再移动,但被人们拥挤着,逼得她只能跟着队伍往前走。
一走在最后的侍卫终于忍不住她的迟钝,皱眉看了她一眼,以手中的鞭子一勾,拖起她的脚往前走。
……
高大的骏马终于来到宫门之外,人群逐渐被隔离。
宫门数丈之外,巨大的欢呼声,再度震撼整座王城,人们在对大王做最后的欢送,送他们踏入宫门。
殇烈嘴角开始嗪着一抹骄傲的笑容,朝人们行慰问的巡礼。
剑眉傲然,黑眸闪动。
他似乎早已经忘记了队伍的后面还拖着个可怜的女人,而她,再也无力再多往前行一步。
如雷乍响的欢呼,以及她倦累到极点的身子,终于让她再也无法支撑。
她努力呼吸着,直到连呼吸都太过困难,殇烈高大的背影,在她眼前晃动,是那么巨大、那么遥远……
手指尖全部发麻。
瘦弱的身子,如一朵凋零的残花,在朱红的宫门关上的刹那,软倒在冰冷的青石地上。
铁链被拉动,扯着昏迷的她,又往前了数尺。
铁链上的重量,终于让拖着她的那个侍卫察觉不对劲,他回过头正好看到那个羸弱倒下的身子。
他又动手扯了扯鞭子,低喊道:“喂,起来!”
“娘……小姐……小姐……”平儿也是疲累地无法再多走一步,可是看到趴在地上一动不动的人影,她紧咬着牙扑了过去。
雪白的小脸比她身上的绸衣更白,乌黑的睫毛长长地覆盖,在大眼之上形成一道阴影。小小的唇紧闭着,毫无血色,她整个人看起来就像一个没有了生命的娃娃。
见大王也没有回头询问一声,侍卫终于不耐烦地踢了她一脚,再次喊道:“喂,别装死!”
数十名侍卫有的停住了脚步,有人认出了昏迷不醒之人的身份。
可是,那真的是他们的国妃娘娘吗?
身后的骚动,让殇烈转过头去,映入眼中的,就是部属举起脚,毫不留情地踢著昏迷不醒的蓝倪。
一道熟悉的蓝光在他眼中惊现,他抿起了冷薄的双唇,双手把缰绳勒得死紧。
回想起边关的战事,被黑衣人偷袭死伤的兄弟,巴都到现在都重伤在身……波动的情绪一闪而逝,然后他回过头,轻轻地夹住马腹。
“她死了?”有人问。
“不知道。”那侍卫又大胆地踢了一脚。
自进宫门,巴都就离开了马车,正被人搀扶在一旁,他憨实的脸上表情非常复杂,大王对这个女人的态度他很清楚,可是,他是大王最忠实的部下,他必须全力为大王着想。
那么多证据足以证明她的身份,她就是最大的奸细!
就算她看起来真的很可怜,他的大王也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