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承恩。承恩解囊以三百金相贻曰:“相聚已久些须白物充兄盘费。但大仇雪后经过敝地,祈一相会,亦慰老夫之望。”朱能逊谢曰:“久受隆恩亦惭未报,复贻厚赀何以克当?纵恩公看来甚轻,小子受之有愧。倘大冤获雪,定必踵府相酬!”说罢把白金送回,承恩固辞不受。承恩曰:“老拙主意已定,朱能勿作外人,些须白金无劳固让。”朱能因逊不获只得收下。承恩复谓贵保曰:“黄相公他日身荣归里,千万同朱兄屈临。”贵保曰:“异日乡旋,务必拜候。”两下道声珍重一齐作别。承恩自去,贵保与朱能李恩三人就道。一路上赞叹承恩慷慨仗义,有古侠士之风。陆路问津,舟行泊水,同行有伴不觉逶迟,行了数日已抵京城。
一到羊肉胡衕,李恩先驱,贵保与朱能在后,入到李家酒楼,见了建良,呈上书函。建良折看毕,与贵保朱能相见坐下,各通名姓。旁有家人递茶。茶罢,建良问曰:“黄贤侄贵籍荆襄,因何到敝乡与家兄相会?”贵保曰:“小侄因逃难寻亲,得蒙令兄周恤。今者到京又来搅扰,两昆至真乃贵保天大恩人。”
建良逊谢,复曰:“此位朱兄家兄书中不及备列,在何处得遇黄贤侄?”朱能曰:“小侄与黄贤弟世交。因欲进京雪仇,半途被玻逗留后随恩人催账,恰好旅邸相会。被邀至此,覥颜叨扰,愚心甚惭!”建良曰:“朱兄言重,不娬喧圂屈驾无妨。”
于是拣个洁净楼房与贵保二人同住,修书打发李恩回去。贵保亦修书致谢建中。贵保将金银托建良与他援例纳监,数日一一停妥。由此贵保日夕在书房攻书,日日命未能随店中伙伴周围寻访父亲消息,总无音耗。一日偶在房门散步,见有一汉子上楼饮酒,势色十分勿忙。贵保一见不禁大叫:“施恩公!”那人闻言举头把贵保一看,不禁跃然曰:“你害我寻你得好苦,原来在此处!某沿途寻访总总不见,闻得尔父世荣在京,是以到京周围查访。”是日正跑得肚饥,急入酒楼不期与贵保相会。两家不作别话,贵保惟问那晚踪迹,赛全一一缕述。贵保闻姐姐已死,不禁伤感,咬牙切齿深恨铁贼。赛全亦问:“因何到此?得会尊君否?”贵保把己身所历从头细述,絮语一回。引他下楼与建良相见,把姓名踪迹陈说一番。建良敬他义侠,十分厚待。恰好朱能仝伙伴回来,一见彼此仝里识认。两家见礼,各各陈述。相与同至楼房细谈。赛全在李家酒楼住了两日,即催贵保修书回家安置老母。朱能亦修书,浼赛全到县牢安置父亲。二人赠金作费,赛全不受。经辞了酒楼,赛全领了两封书札,直回襄州。先到水月村见了张氏,把遇贵保细说一番。张氏拆书一看,一喜一悲。喜者贵保功名有靠,悲者素娟殓殡无亲。触起铁贼凶狼,黄安狡狯,不禁伤感起来。赛西相劝一会,张氏留待酒饭,赛全食讫,辞了张氏直到县牢,访问梁玉求见百容。梁玉启监,引他与百容相见。百容请教赛全名姓,赛全直叙缘由,袖中取书奉上。百容拆开看罢,不禁泪滴衣襟,哽咽言曰:“我只望吾儿进京告,准把冤伸雪,得脱牢笼。岂料命蹇如斯,复遭病贼,若非得遇恩人险作异乡馁鬼。今日复劳施兄仗义,千里传书,老朽倘得脱危,定当衔谢。”赛全逊谢,坐了一会告辞出来,复回贵保家安歇。自此张氏念赛全恩深,把他长养在家。赛全无事,与他料理门户,买办各物,暂且安身。按下不表。却说朱能贵保商议报仇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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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回 小书生觞余遇主 圣天子有意怜才
诗曰:
巷遇喜怜才,风尘辨骏骀。
万门高跳处,平地一声雷。
语说朱能贵保在李建良店中,大家商量伸冤雪仇。建良道:“黄贤侄,令姊之冤伸雪亦易,他日回乡在本处官员控告便得。惟朱家一案事情重大,胡贼既为当今国戚,又晋爵为公,实难动遥此事若不详慎,恐祸不旋踵。况且胡贼结交极广,朝中大臣多与他相厚。待我与二三知己朋友斟酌,务要计出万全,方可行事。”朱能道:“事皆确实,况有府尊何公作证,怕他怎的?又府尊有书教我向兵部衙门投递,自有照料。”建良道:“近来势利的世界正系贫不与富敌,富不与官争。我劝贤侄不可心急,待等考过秋闱,等金榜题名,此时更易为力。”贵保道:“叔父其老成练达之见,我们不可造次。待等考过秋闱之后,再议可也。”朱能听了二人言语,遂安心读书习武,以为进取之计。
时光易过,到了秋闱之期,朱能随众应试,三场已毕。到了开榜之日,高高中丁第二名武魁。报到店中,大家欢喜不荆朱能即修家书命人回家报喜。过数日朱能即命家人持了名帖,雇轿直到兵部衙门传见。兵部尚书何维柏见新科武经魁到拜,大开中门迎接,两下相见,直进大堂坐下。何维柏命家人递茶。茶罢,维柏问道:“殿元公光临敝衙有何见教?”朱能乞退左右,维柏遂命众家人回避。朱能上前拜道:“晚生在家被权恶所害,欲告御状,又奉令弟府尊之命带书到来,求大人代为料理。”维柏道:“书在何处?”朱能在怀中取出书函呈上,维柏拆开一看,书中大意不过话胡豹容纵儿子,强逼民女,图奸不遂连毙二命。该县贪赃,夹毙证人,监禁苦主。上下贪污满城冤塞,自己官小难道超雪,求兄长轸念民瘼与他伸冤。末后又说胡贼近来踪迹诡异,蓄有不臣之心,宜早预防云云。维柏看罢说道:“事关国戚非同小可,殿元公何不考过秋闱然后酌议。”朱能道:“大人之言有理,晚生从命就是。”说罢告辞,上轿而去。
回到店中对建良贵保说知,于是安心习武以待秋闱进龋过了残冬又是新岁,是时四方宁静盗贼不兴,恰好又是正月中旬,上元佳节,神宗皇帝预日敕命两位大臣,在承天门外建下天醮,酬答吴天上帝鸿恩,大放烟花与民同乐。宰相张居正在府前高搭彩楼,命素娟小姐于十五日午时,在楼上抛掷绣球招婿不表。话说神宗皇帝改妆微行,带了一个小宫监周围游玩。只见士庶辐辏商贾云集,到处不分日夜,箫鼓嗷嘈笙歌嘹亮,十分热闹。说不尽粉白黛绿,览不尽公子王孙,真所谓一人元良万民有庆。神宗皇帝游过了几处,行至张居正相府前,只见高搭彩楼,人多挤拥难近,又头门结一座王母宴,瑶池花瓣人物俱是绉沙结成,十分精致。其次陈兵部头门的一座郭子仪祝寿图结构得十分工巧,看过了几处,直行至羊肉街,不觉腹中饥渴,到了李家酒楼。上楼见铺设华美,又见酒客满坐,神宗皇帝见无坐处,意欲回步,又见走得困倦,正在进退两难之际,恰好贵保因酒客喧阗不便读书,又朱能出外独坐无聊,偶出房外站立,忽见神宗官家打扮器宇不凡,随着一小仆欲进欲退,知他欲饮无坐,便上前拱手道:“客官饮酒此间无坐处,且到小弟书房,自有洁净坐位。”神宗闻言大喜,即相随入房坐下。
贵保传呼伙伴摆上精洁肴馔美酒,相与对酌。随行小监在旁执壶。
两家坐下各道姓名,饮次,二人谈今说古议论风生,十分投机相见恨晚。神宗见贵保年少英俊对答如流,有心相试说道:“某触景生情有联一句,请足下对之。”贵保道:“请贵客说出来,倘不能对,休得见笑。”神宗遂把联句说出:“小危楼三杯两盏极好东西”贵保实时对道:“大明国一统万方不分南北”神宗皇说道:“某更有一联句,历来无人对得,今足下有此捷才必得确对。天下之虫蚕第一。”
贵保见是拆字,把蚕字拆天虫二字,遂把凤字拆凡鸟二字对之。
“凡间之鸟凤无双。”喜得神宗不住口赞道:“足下有此仙才,且口气超群又念念不忘君国,他日得志定作国家柱石忠良,必能羽仪天下,而为国家祥瑞也。”频命小监行酒,尽欢而罢。
贵保命伙伴复洁香茶谈心,神宗问道:“听黄兄声口不似本京人氏。有此大才,因何寓此喧嚣之地?”
贵保道:“小弟原籍襄阳,同一友到京雪恨,与此店主相厚,是以暂寓此楼。一则借此温读,二则便于诉冤。”
神宗问:“此友何人?所仇何事?”
贵保道:“小弟与友雪冤,案情重大,说出来令人发指。
今日相识之初未便吐露,朱先生莫怪。”说罢攒眉愁叹。
神宗道:“不用悲伤,我看黄兄印堂气色光润,日间必有喜事临身,何愁冤情不报。但三两日间不宜出外,恐有贵人相临。”贵保道:“朱先生精看相法么?”神宗道:“非也。不过据理悬空揣度耳。”说罢起身作别,袖中取出银一锭置桌上道:“承蒙厚赐,留此作为酒赀。”贵保道:“这个可不必,薄酒粗菜亵渎尊长,何劳厚赐。”即纳还小监袖中,相达下楼,珍重而别。建良问道:“此贤侄相识么?”贵保道:“非也。他说姓朱是本京人氏,小侄见他博学,相与谈饮。他留下酒赀,小侄不曾受他。但用了多少酒钱,待小侄算还便是。”建良道:“不须不须,叔侄间何用客套,以后贤侄倘有客到,但呼伙伴备馔就是。些须饮食不必计较。我与贤侄及朱贤侄情如骨肉,今贤侄如此是见外了。”贵保道:“搅扰叔父不当了!”李建良打听张相府彩楼招赘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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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回 大恩人报说彩楼 奇女子运筹帷幄
话说李建良打听张相府有一件奇事,朱能便问:“何事?”
答道:“宰相张居正有一小姐,在彩楼招亲,已经出论,定期明年正月上元午时抛球择婿。”朱能道:“不知这位小姐才貌如何?”答道:“闻人传说,貌比鲜花。若论才学,不独世间所无,更属古今少有。因他帮助父亲运筹帷幄,平服倭人。所有奇谋妙策,尽是小姐功劳。”朱能道:“既然有此美事,有志者不妨去走一遭。”原来这位小姐非他人,就是当日投水的素娟。
只因素娟当日投水时,在江中飘荡,耳边似闻有人说道:“贵人有难,我们速宜救护。”于是身随浪涌,涌至江心挂在一只大船舵上。这船系大学士张居正奉旨回京的官船。是时张居正在船中打坐,闻舟人拾得水中被溺女子,气息奄奄。张居正急命灌救,须臾救醒。丫环把衣服与她穿换,引她到舱中叩谢相爷。素娟便问:“这位相爷是谁?”家人答道:“系当朝宰相张居正太师。快些上前叩谢。”素娟行至跟前下跪,张居正问道:“你这女子青春年少,有何冤苦将身投水,抑或偶然失足被溺?”素娟便把前情逐一诉出并问:“大人因甚到此得救残生?”张居正道:“本宦告假回乡,近因倭寇侵犯中原,奉旨回京策敌。在中途闻得贼入山东,欲移舟先往济南商量军机大事。路经至此,舟人把你救醒的。据你说来,是受屈含冤的,待我差人带你回家如何?”答道:“目下父亲不在家中,我若回家必再受奸人所害。求大人设处。”张居正道:“既如此,待我带你回朝,自然与你伸冤就是了。”素娟叩头谢恩。张居正吩咐丫环好生服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