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扬州招亲状-第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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使现在想换,也找不出别的衣裙了。”
  “姐姐有心想换,怎会找不出别的衣裳?”街上有布庄,怕的是她不愿换。穿了十年的裙子,已不是单纯的裙子了。
  “是啊,该换了……”
  念摇的眸子里隐隐闪着泪光,但她在笑,决绝的笑,“十年了,我也累了,是该放手了!”
  第4章(2)
  情梦张了张嘴,念摇却冲她摇头,“妹子这次来我的船上,必定有很多事要问我。但,我已不愿再去回忆了。”
  情梦是想问她与叶飘摇之间的事,毕竟“叶飘摇”这三个字太具诱惑力了。但人家不愿说,自有人家的苦衷。“那,小妹不打扰姐姐了。”说着,就想走。
  念摇忙拉住了她,“别急着走,我这儿还有一样东西要给妹子看。”
  情梦一愣,“什么东西?”
  念摇从腰间佩挂的香囊里取出一物递给她。她接到手中,只觉手心一凉,仔细看,那是一枚巴掌大的圆形令符,厚约一指。令符表面光滑如玉,有着琥珀般的透明度,透着赤红的光泽。令符里面镶嵌着一柄钉子大小的银色雕龙剑,剑柄上有个篆刻的“圣”字。
  这枚令符似玉非玉,透着股水晶冰魄般的清凉触感,却又有熊熊烈焰的赤红色泽。
  “妹子是江湖中人,应该认得这是何物吧?”
  见这枚令符如今已握在另一双素手中,念摇已分不清心中是何种滋味。
  情梦一摇头,“小妹愚钝,不知这是何物。”
  念摇帮她揭破了谜底,“这是圣剑令!此令一出,群雄俯首。妹子该知道这是何人的信物了吧?”
  情梦两手儿一颤,忙握紧这枚圣剑令,心头一阵狂跳,呼吸也有些急促了,“这是叶飘摇的信物!姐姐是从哪里得来的?”据说只有曾有恩于叶飘摇的人,才有缘得到他的一枚信物,以后若遇上难事,或性命攸关时,可亮出信物,叶飘摇自会出面援助。但,至今尚不曾听人提及有哪个门派、哪位侠士得过令符。
  念摇幽幽一叹,她从未有恩于叶飘摇,反倒是叶飘摇有恩于她。“这令符是知哥哥的。”她转眸望向甲板上坐着的万俟无知,“蛟龙帮一战,他曾救过叶飘摇。”
  知哥哥手中握有圣剑令的事,也只有她与令符的主人知道而已。
  情梦瞠目问:“万俟先生也是江湖中人?”
  “不!”念摇的眸子里盛了笑,“知哥哥曾是蛟龙帮扬州分舵请的一名账房,偶然间听得蛟龙帮欲暗算叶飘摇的全盘计划,他就连夜给叶飘摇捎了信,使其躲过一劫。是以,他才会有这枚令符。”
  她没有告诉情梦,正是万俟无知助她逃出蛟龙帮扬州分舵,他帮叶飘摇,其实是为了帮她彻底摆脱蛟龙帮的追杀。这个知哥哥也等了她整整十年,和她一样的傻呵!
  “原来……是他的啊……”
  情梦此时觉得万俟无知的身形似乎高大了许多,连那颗大脑袋也显得可爱了些。
  念摇啜了口茶,看着茶水里舒展开的嫩绿叶瓣,细细品味舌尖卷着的微苦。奇怪,明明入口颇苦的茶,为何有那么多人喜欢品尝?她突兀地问道:“妹子,你喜欢品茶么?”看她那婉约的气质,应是适合“品茶”的。
  “品茶?”情梦苦笑,“那是大小姐们闲时喜好,小妹没那福分,生就劳碌命,安不下心品那一壶茶。”要是渴了,通常也只是喝一杯白开水,简便省事,却平淡无味,如同她孤寂了十八年的心!
  念摇转了转手中的茶盏,低叹:“他喜欢品茶,而且,以前从不酗酒。”
  他?哪个他?情梦不解。
  念摇看看她手中紧握着的圣剑令,似乎下了很大的决心,“你若喜欢它,就留着吧!”
  情梦眨眨眼,老半天才明白了对方话里头的意思,她不敢置信地问:“姐姐是想把这枚圣剑令送给小妹么?”
  “怎么?不想要?”
  “不不不!”情梦怕她反悔,忙把圣剑令收入袖兜内。
  其实,信物的主人已死,她明知留着它也派不上用处,却也舍不得还给人家。
  见她把圣剑令藏入袖兜,一脸欢喜的样儿,念摇眉头结了几许忧愁:这枚令符留在知哥哥身上是派不上用处的,但落在了情梦手中,她身处江湖,难免会将圣剑令卷回江湖纷争之中,也许,只有回归江湖,“他”才会重新找回自我,也就不枉费她把令符赠于情梦的一番苦心!
  唯一令她担忧的是,情梦会不会始终保存这枚令符,不丢弃它呢?
  “这令符你拿去以后,得小心保管,万万不能让它落入旁人手中啊!”她叮咛道。
  细心的情梦听出了她话中的隐忧,忙收敛笑容,神色坚定地承诺:“姐姐放心。令在人在,令失人亡!”
  听得这句承诺,念摇神情微震。不曾想,眼前这位笑容婉约的人儿,竟会有这般坚韧的心!或许,这回她的决定是对的,“他”需要的正是一个内心坚强的女子,可以扶“他”站起来的女子!这一点,她做不到,她的多愁善感、她的眼泪,只会扰了“他”的心,令“他”更觉痛苦。
  念摇猛地持起那杯已冷的苦茶,一饮而尽,毅然背过身不去看那张令她伤心、也令她欣慰的婉约笑靥,冷声下了逐客令:“把画留下,你走吧!”
  情梦犹豫一下,“小妹以后还能再见到姐姐吗?”
  念摇用牙使劲咬住发颤的唇,挺直了背,不再搭理她。
  看着那僵直的背影透了几分决绝,情梦不吭声了。她默默起身离开船舱,走到甲板上,擦过万俟无知的身侧时,听到万俟无知轻声对她说了句:“别挂心她!往后有我守着她呢!”
  他把圣剑令交到念摇手上时,她向他承诺了:这辈子,她愿随了他!
  等了十年,他终于等到这句话了呵!
  情梦微微颔首,道一声“保重”,顺着踏板上了岸,渐渐走远。
  情梦走后,念摇也走到了甲板上,静静地站着,似乎在等待什么。
  万俟无知满腹疑惑地顺着她视线所指的方位望去,忽然看到一人从一棵柳树后头转出身来,慢吞吞地踏上甲板,站到了念摇面前。
  念摇深深地凝望面前的人儿,想把他的模样铭记到心坎里,深深地藏起来。
  见她不言不语地望着他,那人蹙眉问:“为什么?”
  念摇幽幽叹道:“你说我从不曾懂你,那是因为你从不曾让我懂你,也从不曾把我放进你的心里。十年了,我争了十年,争不到你的心,十年里,这份情扰了你,也累了我,该是放手的时候了。”
  她伸手轻轻碰触他的脸颊,这曾是一张令无数人痴狂的容颜呵!如今,他却刻意把肮脏的泥巴涂抹在脸上,用人人唾弃的污泥埋葬了绝代风华。如今这个意志消沉的人儿,令她心痛欲绝!
  她凄然笑道:“你说你往后都是这个样子了,这话儿让我痛心!这个样子的你不是真正的你!人活着,就不能没了自我。我都能放下这十年的情感,你为何不试着解开心中的枷锁,找回自我呢?”
  他怔怔地望着她,突然醒悟:其实他也不曾懂她的心,不曾试着正视她的这份情。为何,人总是在失去某样事物时,才发现它其实是有着独一无二的意义的!
  凄婉的笑,含泪的眸,这纤弱的人儿呵,是那么执着地守着心中一份最真的情感整整十年!
  他呆呆地望着她,心中突然一痛,唇角涌出缕缕殷红的血。她见了,再也忍不住地呜咽一声,张开双臂猛地抱住他,吻去他唇边的血,泣道:“答应我,往后少喝些酒好吗?好吗……”
  他眼眶微红,再也狠不下心去拒绝这份真诚无私的关怀,终于点了头,抬手帮她擦去泪水,“往后,别再哭了。”语声是微颤的沙哑。
  他给不了她所想要的幸福,爱与不爱,总是不能勉强的。他只盼,她能忘了他,不再为他伤心落泪。
  她吸了吸鼻子,眼睛红红的,鼻子也红红的,却笑开了,“我把圣剑令给了情梦,她向我承诺‘令在人在,令失人亡’。她这么说,我就宽心了。”
  他沉默片刻,长叹,“雁影,我的心是残缺的,装不下这么一个好姑娘。”
  话落,他默默转身,走了。是追着情梦去的。
  念摇知道,令在谁身上,他就会追着谁去。帮持令者达成一个心愿,取回圣剑令,这是他唯一一桩未了的心愿。
  情梦的心愿是什么?他不知道。
  能否顺利地取回圣剑令?他也不知道。
  自己以后将要面对什么?他更不知道。
  前途茫茫……
  看他走远了,念摇伸手推了推已成木偶状的万俟无知。
  经她这么一推,万俟无知猛地醒过神,火烧屁股似的蹦了起来,指着远去的那个背影,吃吃道:“雁影,他他他是……”
  “嘘。”念摇竖起食指点在他的唇上,笑道,“知哥哥,带我离开这儿,好吗?
  万俟无知痴望着她的笑脸,愣愣地点头。
  她把船篙塞到他手里,回到船内,抱起了琵琶。
  悠悠琵琶声中,金色画舫渐去渐远……
  第5章(1)
  从念摇那里意外收获了一件无价之宝,情梦心里那个高兴劲呵,一路上合不拢嘴,直笑到扬州城内。
  走在大街上,她看着每一位路人、每一张脸都分外可亲,连人家屋檐斜垂的半块碎瓦,她都瞅着很是好看,那喜悦的心情就像毛娃儿讨着生平第一粒糖果,含在嘴里直甜到了心窝窝。
  曾经号令了无数武林人士的圣剑令呵,此刻就在她身上!
  假如是在六年前,她持有这枚令符,就可以亲眼目睹“不败神话”的风采。
  六年前,叶飘摇正值双十年华,她却只是个十二岁的小女娃,如若真在那时,两人见了面,他会不会只摸摸她的头,然后夸她一句“小妹妹好乖”之类的话?
  想到这里,情梦“扑哧”笑出了声。
  见她一个人在大街上走得好好的,突然冒出“哧哧”一阵笑,路人都瞪大了眼,像看怪物一样打量着她。
  接收到行人怪异的目光,她忙收了笑,装得没事儿似的逛到一处卖簪花的摊子前,顺手就捞起一面铜镜照照自个儿的脸,果然是满面春风,喜上眉梢呵。
  卖簪花的小姑娘见这“书生”捧着镜子喜滋滋地笑,她打一寒颤,结结巴巴地问:“公、公子,您要买簪花?”
  看到小姑娘一脸见了鬼似的模样,情梦这才记起自个儿是变了装的,一个儒雅书生捧着镜子发痴,成何体统?她忙把镜子挂回人家的摊架上。
  刚把这面铜镜往上挂,她却在镜中看到一个身影:头发蓬乱、衣衫褴褛、走起路来还半垂着头,不正是那个臭酒鬼吗?
  她霍地转身,那酒鬼果然就在离她十步之遥的地方站着。
  看到他,她的脑海里不禁回忆起今早冲他丢鞋的一幕,脸上的笑容僵凝了一下,忙装作没看见他似的一转身,迈开脚步急走一阵,忽又停下来回眸望去,见那酒鬼仍阴魂不散地尾随于后,她又加快步伐往前走,那酒鬼仍紧跟着她。
  她走得快时,他也走得快。
  她放缓了脚步,他就慢吞吞地跟着。
  这样走了一段路,她突然停下脚步,拿眼直直地瞅着他。
  见她停下来了,他也没再上前,仍与她隔了十步之遥的距离站着。
  眉梢儿微挑,她迈开脚步冲他直直走了过去,在他面前站定,不温不火地问:“跟着我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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