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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今日前来面试的人多不多?她踱至窗前,往外面看了看,赫然发现招贤庄的一批护卫在街面上大摇大摆、如官差巡逻般来回晃悠,非但“醉八仙”迎不到酒客,临旁一些店铺也是门庭冷清,看来这条街已被戒严了!
她心中顿时了然:是广家人在作梗!
“广招贤倒是料定了本宫虚打招亲幌子,实是想在招亲宴上揭发他所做的不光彩的事!不过,”情梦自语,“他封得了这条街,封得住旁人的闲言碎语吗?他这么做岂不令扬州百姓心生疑窦!”
她笑着摇摇头,有招贤庄的人作梗,今日这场招亲宴实是落空了!
回到床前,看到床上的人白里透青的脸色,她有些不安,推着他的肩叫唤几声,他却双眼紧闭昏昏沉沉没了反应。
她急忙招来店小二,让他再打盆热水小心看护病人,自个儿则匆匆忙忙往外走,欲上医馆请郎中来对症下药。
情梦迈出客栈的门,放眼张望街道两侧的店铺,没看到一家医馆,却看到一个意想不到的人儿。
这人儿一动不动地站在街对面那条胡同口,正默不吭声地注视着她。
一见这人,她先是一愣,而后一喜,脱口唤一声:“忘了!”他还是没有离开这个胡同口!
听到她在叫唤,忘了正犹豫该不该上前去,她已像一阵风似的旋了过来,一把抓住他的手不放,满脸焦急地冲他问道:“你知道哪家医馆离此处最近吗?快带我去!”
他瞅瞅与自己手心紧密交叠在一起的那只素手,感觉到那手心一阵阵汗湿,并伴着微微颤抖,她的焦虑不安已由手心明显地传达至他心中。他默默点头,引领她穿过胡同,寻至一家医馆。
在这家医馆请得一位医术高明的郎中出诊,催着郎中拎起药箱随她一同返回客栈。
这一去一回,她始终紧紧抓着他的手,他也一直感受到她的焦躁不安。
“知道吗,斗勺从小到大从未生过病……太突然了!太突然了……”
她一路上喃喃着,手上渐渐使了力,抓得他的手指关节很痛。
他从未见过她如此的惊慌失措,她口中喃喃的名儿似乎是她的一个非常非常重要的人。看她着急,他自始至终没有宽慰她一句,依旧沉默。
直至被她硬拉回客栈,在进入一间客房后,入目的情形,使得沉默寡言的他再难无动于衷,他用了浑身的力气拉住她,不让她靠近床边,在她挣扎着难以置信地瞪着床上一幕惨状,一心想扑至床前时,他在她耳边很大声地喊了句:“不要过去,危险!”
请来的郎中一见床上惊恐的一幕景象,吓得撒开脚丫子一溜烟逃得无影无踪。
仅仅隔了一刻钟,原本躺在床上的斗勺已是全身肿胀,不断肿胀,膨胀到极限,皮肤咝咝地裂开,股股浓黑腥臭的血水迸溅出来,四肢上,肌肤已化成摊摊脓水,森森白骨渐渐裸露,状极骇人!
或许是听到了宫主揪心的叫喊,斗勺奇迹般地睁开双眼,望着她,眼睛里含着许多的依恋、不舍,那样深深地凝望着她。他想对她说句话,只说一句,拼命地挣扎,喉咙里只发出咕兹咕兹的微响,他的眼中泛出一层泪水,泪水里裹着她的身影,渐渐凝结成一滴泪珠,顺着眼角滑过脸颊,滴落在枕边,碎了……
她眼睁睁地看着他渐渐停止挣扎,直挺挺地躺着,全身的骨肉一点一点地化成血水,他似乎再也感觉不到痛苦,再也……没有感觉了。
斗勺死了?他死了……残酷的事实摆在眼前,她就是喊破了嗓子也得不到他的回应。
她终于停止呼喊,圆睁着双眼,死死瞪着床上令人惊悚的一幕惨状,眼眶内很痛,像被针扎一样的刺痛,却怎样也流不出泪。颤抖的双唇被她紧咬在齿间,牙齿深深陷进肉里,血沿着唇角滴落,染红了衣襟。
她只觉心里头很冷,浑身止不住地颤抖,抖得再也站不稳了,便跌坐在门口,瘫靠至门框上,脑海里是模糊一团,耳内嗡嗡作响,视线有些朦胧、扭曲,就像被困在梦魇里,神志不清。就连身边不知何时围来一群人,她都没看到,只有右手还有些知觉——被人握得死紧的痛感。她还能感觉到痛……和一丝温暖。是忘了,他仍紧握着她的右手。他的手心里有汗,奇怪,他也会紧张?她苦涩地弯一弯唇角,缓缓闭上双眼,眼角有些微的湿热。幸好,还有这一丝温暖……
第6章(1)
客栈里出了人命,惊动了掌柜的,老掌柜急忙跑了趟衙门。
官府公差来了,却查不出个所以然。请来的仵作只让人挑来几担泥巴,铺满这间客房的每个角落,把血渍吸干,再用铲子铲了去,挑到郊外掩埋掉,房子里的所有摆设也统统拿去烧的烧、埋的埋,处理干净。
府衙的官老爷只当这是江湖恩怨,江湖事,江湖了,官府是撒手不管,落得个清闲。倒是验尸的仵作临走时,好心提醒情梦:死者属身中奇毒而亡,骨肉在极短的时间内腐烂化脓,证明这毒是深入骨血,用这极其狠辣的手段毒杀人的元凶,必定是使毒高手,且心如铁石,手法阴狠!告戒她须小心提防。
江湖鬼蜮,她定是无意中招惹了杀身之祸!
掌柜的忙把这位女灾星请出客栈,她用过的被褥、桌椅等物,掌柜的一咬牙,统统丢到炉灶内烧个干净。
一通忙活,夜已深了。
扬州郊外,乱坟岗。
一堆堆黄土下掩埋着数不清的无名死尸,没有立碑,没有亲人来点香上坟,这里是无头冤案的抛尸地,这里的空气中浮动着令人作呕的腐臭味。坟头点点幽绿的鬼火,像一个个彷徨无依的孤魂野鬼,四处飘荡。
情梦就坐在一堆黄土前,一动不动,一声不吭,像失了魂,独留一具空荡荡的躯壳。她这样儿比大哭大闹更令人忧心。
忘了站在她身边,默默陪着她。
此刻的她是需要有人陪伴在身边,需要人来细语安慰的。他几次张开嘴,却不知该怎样安慰她。
呆立半晌,他突然转身走开了。
她仍呆呆地坐着,似乎没有发觉身边的人儿已急匆匆离去,她的眼里、心里只有这一堆黄土。
这堆黄土下埋着一个伴她成长、宛如兄长般爱护她的人。她习惯了他的陪伴与守护,就像呼吸一样自然,从不曾想过会有今日,他抛下她,永远离去。
她的心,痛到没了知觉。
不知过了多久,她的耳边有人在轻唤:情梦……
恍恍惚惚地抬眼,看到忘了,他像是跑了许多路,大口大口急喘着,手里捧着一壶刚开了封的酒,酒坛子上沾着新鲜的泥巴,是刚从土里挖出来的。
他把酒递到她手上,“喝吧!醉一场,心里也好受些。”
她捧着酒坛,傻傻地问:“我为什么要醉?”
他轻叹:“醉了,会忘掉许多痛。”
“那……醉过之后呢?”她又问。
他,茫然。
醉一场,梦一场。梦,总是会醒的,醒来时,痛依旧!
“为什么要醉?”她望着他,似乎很困惑。
他仔细地想,却只有一个答案:“醉了,会忘掉许多痛。”似对她说,也似对自己说。
不提防,她又执着地追问:“醉醒后呢?”
他苦恼地垂下头,缄默不语。
醉了醒,醒了醉,就像一个恶性循环。
一直以来,他都在现实与醉梦中摇摆,连心都迷失了方向,看不到未来,逃避着过去,活得毫无意义……
“醒了,会记起痛苦;醉了,会忘却痛苦。”他强牵起嘴角,喃喃出声。
他的辩解,在她听来,太过苍白太过牵强,既然醉了会醒,醒了仍会痛,那么,何需醉这一场?
她低头看看手中满满一坛高粱酒,眉头渐渐皱了起来,徐徐站起身,徐徐举高手中的坛子,高高地举过头顶,深吸气,把心中的怨,心中的愤,随着浑身的力量都聚集起来运到手腕上,一振双腕,砰!满满一坛子酒被她狠狠砸在了地上。
伴着瓷坛子清脆的落地声,她满腔满腹的悲愤终于爆发,“我为什么要醉?醉了又有什么用?这酒能让白骨生肉、死人复活吗?我最亲的人死了,我却要用酒来逃避这个事实,这是什么?是懦弱!”
她浑身剧颤,却仍站得笔直;她眼眶泛红,却坚强地不流一滴眼泪;她语声凄凄,却字字如锤,重重敲击在他的心头。“此时此刻,你拿这一坛子穿肠毒药来做什么?是要毒伤我的意志,毒伤我的身子吗?好叫我忘了杀人者是用何其残忍的手段毒杀我至亲的人吗?不该发生的已经发生了,不该忘的,我一件都不会忘!等我查清事实,手刃真凶,让九泉之下的人瞑目,到那时,这痛才会从我心底连根拔除!你记住,从现在起,不要让我再看到这使人浑浑噩噩、拔不动剑的迷魂汤!”
酒,消不去她心中的痛,改变不了斗勺已死的事实,她只想保持清醒,化悲愤为力量,去面对现实,查出真凶,从根本上解决问题,而不是一经打击,就选择逃避!
逃避,无济于事哪!
他逃避了整整三年,除了让自己变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之外,扎入心中的病根仍拔除不了,这酒,有何用?――他暗自苦笑。
她愤然砸在地上的酒溅了他一身,他已记不清这是她砸碎的第几坛酒。但,这一次,酒坛在触到地面的一瞬间碎裂时,他似乎听见自己的左胸膛有东西清脆地裂响,冰封的心裂开了一道缺口。
他突然有了一种期待,想看看她是不是真的那么坚强,能否坚强地面对即将来临的一切艰辛苦难?
往后的路,她将如何走下去?他要亲眼目睹!私心里,他期盼她会一直坚韧不屈地走下去,这种坚强就像一股热源,吸引着他。他想从她身上获得一种宽慰,宽慰着:她能做到的,他或许也能做到!
他心头,千丝万缕,却沉默不语。
看着眼前静默的人儿,她突然感到一丝悲哀:她何必把心中的气愤往一个酒鬼身上撒?他懂什么?这懦弱无能、木讷寡言的人除了日夜醉生梦死,把酒当命根子,其余的,他懂什么?
她的心,他能懂么?
徐徐吐了口气,她一转身,背对着他,冷冷地说:“你走吧!”
他浑身一颤,双脚像生了根似的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她霍地转身,瞪着他,“你若不想死,就离我远远的,免得一不小心白白送了性命!”
她的语声气愤中难掩一丝担忧,他听得心中一宽:至少,她不是厌烦他,才赶他走的。
她招惹了祸端,他知道,正因为如此,他更想守在她身边,至少,她不会是孤单一人。――这些话,他藏在心中。
他的沉默,再次激怒了她,“真是鸭子听打雷!”多看这木头一眼,她就来气。他不走是吗?他不走,她走!
愤愤地迈开脚步,她正想离开,却听身后传来他的一声轻唤:“情梦!”
脚,悬在半空,心,也悬在半空,她竟犹豫了一会,再重重地往前踏出一步。
“情梦!”
他的声音沙哑了。
她心中一颤,两只脚突然像灌了铅,很沉,沉得提都提不起来。
“跟着我,会有危险!”她轻轻地说。
不料,他竟异常坚定地答:“我不怕!”
她飞快地回过身,望着孤零零独立坟头的人儿,喉咙有些发紧,眼眶又红了红,她却板着脸,一指那些荒坟:“说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