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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又是如此,眼见着都到亥时末了,梅婶儿例行端来燕窝粥来给梅素素,顺道催她早些安歇:
“小姐快将粥喝了早些歇着吧。”
梅素素接过粥来一饮而尽,随即便蹭着梅婶儿道:
“婶子给我捏捏肩吧,这几日可累的紧了。”
自家小姐何时如此撒娇过?梅婶儿那是看直了眼,想起这些日子来梅素素所有似无的变化,难不成是在南边几年让小姐该了性子?可是刚回来时小姐虽然亲切一些了,可到底还不曾这样啊。
虽是心中疑虑,梅婶儿还是将梅素素拉到床边,服侍她宽衣躺下,便为她捏揉起了肩膀。
梅素素累的紧了,梅婶儿按揉的手艺那自是不必说,不过片刻功夫她便昏昏欲睡了起来。
外头的小狗不是呜咽两声,若是玩的兴起再叫上几声,秋蝉也在奋力的鸣叫着,间或再加上几声不知哪儿钻来的蛐蛐的鸣叫,这一声声的更是催人入睡。
迷迷糊糊之间,只觉得眼前人影晃动,远处似乎有火光闪过,那是烛火吧?
只是为何又这般热呢?
梅素素努力睁了睁眼,却发现无论如何这眼睛都睁不开,可是虽然睁不开眼,她却知道眼前火光闪烁,似是越来越近,越来越热。
“小姐!快走!”
是奶娘的声音。
梅素素霍然睁开了双目,只见奶娘那双焦急的眼,一手拎着包袱一手就将她从床上拽起来,手脚麻利的给她套上衣服,趁着她低头系衣带的功夫,又将妆台上的一个首饰匣子塞进包袱里,拉着她就往外跑。
身后的横梁呻吟一声轰然倒地,梅素素回头看着转眼间就淹没在火光里的床铺一时间怔忪起来。
耳边惨叫声声,梅素素回过神来,再一回头,奶娘不见了,自己站在院子里,看着满院子的官兵提着滴血的刀抓住一个人便砍将上去,碰到一个姿se诱人的姑娘便撕了衣裳当中凌辱……
前方是母亲和父亲的房间,熊熊火光中,母亲与父亲端坐在中堂里柔和的目光透过熊熊火光看着自己,姨娘扑倒在门边嘶声裂肺地喊道:
“快走!带上弟弟快走!”
她把目光转向了母亲,母亲微笑这点点头,父亲却是张开了口,一根横梁从房顶砸下,瞬间将母亲与父亲吞没,姨娘悲戚的转身看去,毅然决然的起身扑入火海之中……
“母亲!姨娘!”
梅素素惊叫一声,猛然坐了起来。
天光大亮,眼前的是再熟悉不过的青色帐幔,飘飘洒洒的围着床榻,还不待她回过神来,梅婶儿匆匆过来将纱帐撩起,伸手就摸上了梅素素的额头,发觉触手一片湿滑冰凉,悬着的心这才放下了,她将垂落的纱帐挂起,嘴里嗔怪道:
“小姐,上次大夫便说您思虑过重,您不听,这次一忙起来又牵起了病头,半夜里发起烧了。如今这铺子也开起来了,小姐就别再那般忙了吧,索性将官媒的活计辞了,回来好生做胭脂水粉,这活计省心,还在家里,吃喝也便宜些不是?”
半夜里发烧梅婶儿怎么知道?
梅素素心中疑惑,却并没有多问,不过梅婶儿自己却说了起来:
“说到底还是该谢谢椘哥儿,椘哥儿带来的这两只小狗真是管用,半夜里叫了起来,老婆子不放心就进来瞧瞧,好家伙,小姐正烧的迷迷瞪瞪着呢。你说说,这狗到底通人性不是?知道小姐身子不舒坦,素日里安静的它们就叫了起来。”
梅素素一径听着梅婶儿叨叨,接过梅婶儿递过来的帕子将脸上的汗水擦了,手撑起身子正想起,却发觉床铺下似乎压着什么东西,她怔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让梅婶儿帮自己拿换洗的衣裳,她趁着梅婶儿去壁橱里找衣服的功夫迅速的翻起被子,却见那是一个胎釉细腻的小瓷瓶,拔开瓶塞,里面传出一股子沁人心肺的药香气,她忙将瓶塞塞好,转头梅婶儿已然拿了衣服过来。
梅素素又道:
“婶子给我打些水来擦洗擦洗吧,出了一身汗黏腻的难受。”
梅婶儿本不愿意答应,可是看梅素素那头已然被汗水浸的湿哒哒的头发,便点了头应声去了。
梅素素低头看着手里的药瓶子,再看右手上的伤痕,不过月余的功夫,这伤已然大好了,如今只留下浅浅粉红痕迹,再过不久,怕是什么都不显了。
她此时正站在妆台前,铜镜映着外头的日光晃了她的眼一下,她恍然记起今日是什么日子,忙去看时辰,发觉已然有些晚了,便忙将手里的瓶子放进壁橱的角落里,同上次陆博拿来的药放到了一起。
梅婶儿打来了水,梅素素快速的梳洗了,那头发还滴着水便挽了个髻说不吃早饭了,就冲出了门。
梅婶儿可不敢让她这么胡来,眼见着拽不住梅素素便拿了几个干帕子并梳子,好歹在马车离开前追上了,她对梅叔说道:
“快扶我上去,小姐的头发还湿着呢,这病刚好了,可不能这么折腾身子。横竖朱雀街离咱们这里也远,一路上我也能给小姐收拾妥当了。”
梅叔赶紧扶了梅婶儿上去,梅素素看着梅婶儿手里的东西就禁不住的心虚,往里让了让,讨好的看着梅婶儿。
梅婶儿懒怠理她,却还是将怀里揣着的药瓶子拿出来,从壁橱里拿出了一个水囊来:
“这是大夫给的药丸子,小姐先用了吧,这饭可以不吃,药可不能不吃。”
梅素素乖觉的吃了药,任由梅婶儿拉着将头发散了,一点一点给她擦着,半路上梅叔将马车停了下来,片刻后端了一碗馄饨上来。
梅素素在梅婶儿的目光下一点不敢抗争的吃了,马车这才缓缓行起。
文章正文 第七十三章 开业前奏
梅素素烧了一夜,又做了一夜的噩梦,这会儿又紧赶着去东城,心中又盘算着开业事宜,这一路上竟然也没觉得多么的疲倦。
等盘算好了,梅素素忽然想起一件重要的事儿来,顾不得梅婶儿正给她擦头发,猛地转头问道:
“我研制的药粉呢?还有胭脂水粉呢?”
梅婶儿嗔怪的瞪了她一眼,板过她的头来,冲着车角落里的壁橱努了努嘴,道:
“我今日起来见小姐还在昏睡着,便将东西用匣子装了,正想让老头子带过去,小姐便醒了。小姐也是,既是昨儿个就做得了,为何不昨儿个送过去?”
梅素素只笑了笑,总不能说她觉得最近太过安静了,心有不安吧?
见梅素素不多说,梅婶儿也没再问,细细的给梅素素擦着头发,因着路途遥远,倒也可以仔仔细细的将头发一缕一缕的擦的干干的,待到一头乌黑油亮,不带一点儿水珠儿的头发层层叠叠的盘了一个堆云髻的时候,马车堪堪在梅妆的内院停下。
这梅妆的地方不是很大,却很是小巧精致。前头是三层的临街小楼,进门的铺面不是很大,铺子后头一个小间,除了用来接待一般的女客外还可以通往内院以及二三楼。
内院只后头一个车马房并小厨房,一间休息室是跟铺子连在一起的,却要从院子里才能进休息室。
二楼隔开了两个宽阔的小单间,万一哪个客人之间不对付,也不用怕两人对上一个不好拆了梅妆。
三楼除了招待更高一级的贵客,还用作储货,却只存放一般的货物与最近十日所售的梅素素亲手调制的胭脂水粉。
梅婶儿将两朵珍珠攒的珠花儿给梅素素插上,又拿了两根银镀金的钗子给她插在发髻上。她左看右看觉得不怎么满意,又很神奇的从身上摸出了一个步摇来插在发髻尾端,端详了片刻,这才满意的点了头。
梅素素下了车,梅妆里面请来的几个小丫头都站在车旁,见她下来,其中一个个子比较高些的上前道:
“梅姑娘,聂老板与陈太太已经来了,在三楼。”
对外,这家铺子都说是梅素素与陆玉璇参股,聂顺占大头,所以这些个请来充当店小二的小丫头管聂顺叫做老板。
梅素素点了头,指着马车道:
“这里是新研制的胭脂水粉,里面有名册介绍,你拿去摆放好,记得与普通的胭脂水粉区别开来。”
“是。绿梅省的。”
绿梅屈膝应了,带着余下几个小丫头在梅婶儿的帮助下将胭脂水粉拿去前面店铺摆放。
这里一共请了六个小丫头,一个女掌柜,一个男掌柜。
六个小丫头分别以梅花为名,为:绿梅,红梅,白梅,粉梅,黄梅,梅子,梅枝。
女掌柜名为梅妆,专门接待贵客所用,而这里的一应对外沟通事宜一律用男掌柜梅恩去执行。
这几个改名也是梅素素的意见,一切以梅为核心,而女掌柜的唤作梅妆也更容易让人记住店名。
三楼上聂顺与陆玉璇早已分别落座,满屋子的丫鬟婆子之外还要隔着一个屏风,梅素素一上楼来,陆玉璇便笑了起来:
“还有一刻钟就开市了,我还以为你不来了呢。”
梅素素很是不好意思的跟聂顺见了礼,这方才往陆玉璇这边过来,笑道:
“昨儿个夜里忙的晚了些,贪睡了一会儿。”
梅素素本没有上妆,陆玉璇这么打眼一瞧,可不是眼圈青黑?她指着梅素素的眼圈笑道:
“快快上妆吧,别回头让人瞧见了,说咱们的东西不成,连你的黑眼圈儿都压不住。”
梅素素嗔怪的瞪了她一眼,自有那乖觉的丫头去拿了陆玉璇的妆奁匣子来给梅素素上妆。
这满屋子的女子,聂顺只带了两个贴身的小厮在那边,真是浑身不自在,他看着中间那扇透雕如意云纹红木镶瓷板刻画八仙过海屏风,挪了挪身子,这阵仗他还真是没见过,大概连他母亲也没见过,他素日里往来的就算是富户也没有这许多忌讳,有些人家就是当家主母出来经商,了不起戴上帷帽,跟着两个丫头,哪儿跟这位似的?两个穿着体面的大丫头,身上的衣料比自己的还好,下面还有四个刚留头的小丫头,两个粗壮婆子并一个看着颇有脸面的妈妈。
刚见面的时候,聂顺还没走到陆玉璇身前六尺处就被人给拦了下来,还没看清楚陆玉璇的样貌,人就已经上来了,他后头跟上来之后,就见这些丫鬟婆子的一阵忙碌,原本在三楼的杯盘碗碟都挪了开去,换上陆玉璇自带的杯盏,茶叶。
就差用一个红泥小炉在这里用自己带的水现煮茶了。
那边梅素素上好了妆,又跟陆玉璇说笑了几句,这边聂顺听着她们的话头,好不容易才插口一句:
“梅姑娘,不知林兄弟在哪儿?”
梅素素微微愣了愣,想了好半天才道:
“不知道啊。”
那副迷茫的样子让陆玉璇笑了起来:
“你们一个内院一个外院怎么就不知道了?”
梅素素对陆玉璇笑道:
“好叫太太得知,我们那里如今将椘大哥单独圈了起来,便是连用饭也见不着面儿。”
陆玉璇这才想起十多天前梅素素问她找泥瓦匠来,说要隔开院子呢,便笑了笑。
聂顺不无埋怨道:
“今儿个开张多大的事儿啊,他怎么能不来呢?”
梅素素掩口笑了起来:
“瞧聂公子这话说的。若是聂公子家中不是经商的,对功名不甚看重,这会儿聂公子也不得出来,当是还在家苦读呢吧。”
这话带点儿刺,却又不轻不重的,似是埋怨聂顺提起了这一茬,他盯着那么屏风忽然反应了过来。听闻林兄弟说过,这个梅姑娘也是大家出身,那么规矩当也是重的很了,自己刚才那么问怕是惹得梅素素不快了。
而陆玉璇那般说话,梅素素纵然生气也无法发泄出来,这自己就顶了两份的怨气了。
他摸了摸鼻子,颇觉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