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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默默点头，默默把东西吃完，默默放下筷子。
朱家大户，我有什么办法叫她放弃？
她话说得那样明白，“人往高处走”，不管大哥如何努力，也不可能超过朱家。
如果没法叫许玉儿放弃，就只有让朱子宵退出。没有另外的选择，想来她就会继续和大哥在一起。
我根本没时间细想，心里只记得大哥要出家，只想得起大娘哭得晕厥的样子。
匆匆掏出钱放在桌子上，叫着珠玉走。
一路找过去，反正临江不大，果然，没走多久就在悦君酒楼门口看见朱家的马车。
走进大厅，人声喧哗。
“姑娘，几位？”小二过来问。
我掂掂剩下的银子，没敢说。只问他：“朱大少爷坐哪里？”
他一愣，目光在我脸上扫了扫，忽然笑了笑，眼睛里都是暧昧。指指楼上：“上楼右转第二间。”说完把又朝我身后进来的客人迎过去。
把手心的汗擦在裙子上，和珠玉挨着往楼梯走。
隐隐听见身后小二道：“朱家公子好厉害，三位……”随即是“嘿嘿”的笑声。
珠玉皱眉：“姑娘，他们怎么说这样的话。”她很是不平。
我没空理会，径直上了楼，来到第二间门口，听见里面男女的调笑声。
许玉儿一口一个“朱少爷”，语气好得不得了。男子也是应和地亲昵唤她名字，听得人一身恶寒。
缩了缩脖子，想走，又想起大娘。咬咬牙，深吸一口气，敲了敲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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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七章 一树梨花落晚风（十）
笑声不停。
有小厮来开，语气不悦：“谁啊？！”
瞧清我时愣了愣。
我对他一笑，极尽好气：“我找朱少爷。”
他直愣愣看着我，珠玉哼了一声，半个身子站到我面前。
小厮绕过她，继续看。
目光冲撞，毫不掩饰。实在让人厌恶。
“风冷。”许玉儿娇嗔狙。
朱子宵骂道：“臭小子，你干嘛呢？！”
小厮笑了笑，吊儿郎当的回说：“爷，有位漂亮姑娘找你。”
“噢，漂亮姑娘？”朱子宵笑道，“我来瞧瞧。”
随着话音落地，眼前出现一张白面。是真的白，像纸一样，透着死气。白中又隐隐带着青黑，叫人害怕。
不自觉往后退了退。
“你到底想做什么？！”许玉儿跟着出来，看见是我们，立时柳眉倒竖。“朱少爷，你别理她，就是个疯子！”她恨恨道钫。
朱子宵倒不在意她的话，摸着下巴看我，点头笑了笑，拍拍小厮的肩膀：“不错，我还当你骗我。丁点大的地方能有什么漂亮姑娘，没想到还真出了一个。”
许玉儿跺脚：“朱少！”
朱子宵笑笑，揽住她的腰，将头伸到她颈间磨蹭：“别气啊，我对你的心思你还不知道吗。”
许玉儿羞红了脸，“那你让她们走。”
“总得听听她们为什么找我不是。”他无所谓地说着，根本没将许玉儿的话放在眼里。看着我，挑着唇角道：“小美人儿，你可是看上本少了？”
一阵恶寒。
“您误会了，我今天来，是想告诉您，”指了指许玉儿，“您身边的这个女人，已经有相处两年的未婚夫，且好事将近。我不想您被蒙骗。”
“哦，”他挑起许玉儿的发在手里把玩。
“胡说！”许玉儿愤愤，“你信不信我撕烂你的嘴！”
“歇歇……”朱子宵面色不变，“谁在乎你有没有亲事，你就是已经成了亲，我也不在乎。”
心底一凉，看来我还是高瞧他了。
不过玩玩而已，许玉儿为人如何，有无相好，他根本不在乎。
许玉儿却当他喜欢自己至甚，得意地扬起下颌，脸上写明对我的嘲讽。
事已至此，明白再无转寰。人家两厢情愿，何大哥再闹，又能得出什么结果？
“如此我便明白了，”客气道，“打扰两位，告辞了。”
还没转身，耳边忽然一声：“姑娘！”
循声望去，却见碧衣女子怀里抱着个孩子，身后跟着一群丫鬟仆妇，笑意盈盈将我望着。
没费力便记起她的名字，笑着道：“瑶荆。”
她脸上笑容更甚，只是目光一转，瞧见我身边的珠玉，却是一愣，下一刻，面部血色尽失。“你……”
珠玉却似不认识她，指着自己的鼻尖：“我？”
瑶荆眼中有片刻迷茫，转瞬就消逝干净，笑了笑：“是我一时看差了。”目光顺着转到朱子宵和许玉儿，神色僵了僵，又回到我身上：“姑娘也不来找我，若不是小世子非要来吃点心，岂非又要错过了。”
她怀里的南宫策瘪嘴不看我。
觉得好笑，正欲说话，朱子宵突然放开许玉儿，朝瑶荆走过去。嘴里轻佻地唤着“瑶荆妹妹……”。
许玉儿脸色青白，张了张嘴，没有发出声音。
小厮倒是见怪不怪，也不安慰，顾自站在原地。
瑶荆几乎是立刻往后退了几步，靠在楼梯口。她身后的丫鬟仆妇有些莫名其妙，不过还是守规矩地没有跟着乱。
朱子宵停住，脸色泛青。
似乎意识到自己驳了朱子宵的面子，瑶荆咳了咳，僵声道：“朱少爷。”仍是没有走回来。
朱子宵僵了半晌才缓了神色，摆摆手：“不碍事。策儿可是饿了？舅舅给你叫点心吧。”
南宫策童言无忌，鼻音浓重地哼了一声，“不要靠近瑶荆姑姑，”翘了翘嘴，又道：“你不是我舅舅。”
“你！”这次朱子宵是真的生气了，双目泛红，上前举起手。仆妇们都吓呆了，瑶荆斥道：“愣着做什么，世子受了伤，我叫你们拿命来赔。”
众人这才恍然梦醒，纷纷护在他们身前，有的上前苦劝。
我只觉这是场闹剧，想叫珠玉走，眼角却瞥见她面色不好。
“被吓着了？”
她愣愣转头看我，“那……那是江夏王的世子？”
我点点头：“是啊。”
她有些发抖，直愣愣看着南宫策，忽又看我。如此重复数遍，才似终于想通，“你方才想跟我说什么来着？”
险些气结，白了她一眼：“没什么，快走吧。”
她“哦”了一声。
那边厢朱子宵的气被顺下来，许玉儿委屈地咬着嘴唇，叫他“朱少”。
他斜睨瑶荆一眼，大摇大摆地走回来，一把把许玉儿抱在怀里。在场的少女皆是低呼，许玉儿也羞红了脸，可颇为自豪地瞧着瑶荆。
瑶荆像是没有受到丝毫影响，松了口气，往前走几步，却只看着我。
“姑娘，不如我们一桌吃饭吧。”说着低头对南宫策使了个眼色。
南宫策立刻眨巴着眼睛瞧我：“我好饿，你陪我吃饭。”
不想多惹是非，正欲开口拒绝，却听楼下传来一声轻笑：“府里的厨子做了东西，你不吃，非要跑来外面吃些不干不净的东西。叫你爹晓得了，又要训你。”
南宫策嘟嘴，缩进瑶荆怀里。
瑶荆皱了皱眉，眼睛紧紧盯着我。
下意识看着楼梯口，众人皆让出道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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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八章 一树梨花落晚风（十一）
红，烈火一般的红。
发如乌木，梳成高髻。一身红裙，浓艳却不恶俗，热烈却不烫人狙。
这样艳丽的美人，我倒是没有见过。
她唇边含着笑，走上楼梯，瞧着瑶荆：“我几次与你说哥哥与你有缘，你非不信。这下吃个饭也碰了头，你难道还要倔着不肯答应吗？”
瑶荆低下头，神色莫名。
其他人都行礼：“王妃。”
瑶荆冲动地抬起脸，面上不悦，顿了顿，跟着行了个礼，冷声道：“二夫人。”
红衣女子面色一僵，眼里闪过恨意钫。
她身后的中年女子冷笑两声，“瑶荆姑娘，你可是越发不懂规矩了。”
瑶荆故作惊奇：“瑶荆何处不妥，还请二夫人指正。”
“一口一个二夫人，你眼里还有没有主子！”中年女子的声音有些熟悉，似乎就是在朱家休养时，在屋外与穗生拌嘴的人。
瑶荆一笑：“明媒正娶才是妻，二夫人不过是一顶轿子抬进王府，不拜天地，哪里能称‘妃’。王爷与夫人是表兄妹，对夫人关爱，是以下人不懂事，唤一声‘王妃’也不加阻拦。可奴婢叫‘二夫人’，却也是没有错。”她神色有些冷，还有隐隐的恼怒，眼角斜瞟朱子宵，面色清冷。
“你……”中年女子还想说话，红衣女子挥了挥手，止住她。
她笑得有些勉强：“你当初在表嫂身边伺候，这样我也能理解，罢了罢了。”转头看见朱子宵抱着许玉儿，眉头微蹙，眼神发冷。
朱子宵一震，下意识松开手。
她满意地微微点头，眼神一转，朝我看来。
“啊！”她尖叫一声，往后倒退几步，险些站不住。身后的丫鬟忙扶住她，焦急地询问。
她仿佛什么都听不见，只是看着我，身子微微发抖。
我莫名其妙地往珠玉身后躲了躲，“她怕不是有病吧？“
珠玉亦是神色复杂：“或许……姑娘，我怕再留下去会招惹麻烦，不如……”
我与她的想法一致，两人立刻往楼梯走。
红衣女子以为我是要去找她，瞪大了双眼，双手死死揪住衣襟。
中年女子很急，连连喊她：“您别吓我啊！您要是有事，勉少爷怎么办啊？！”
一提到“南宫勉”，她浑身一震，似是回过神来。
我快步走着，走过她身边的时候，她伸出手来，似乎要抓住我。我一惊，忙把手收到身后，含着疑问看了她一眼。
她眸色一暗。
错身而过，瑶荆叫了一声“姑娘”。我装没听见，她也没有追下来。
出了悦君酒楼，连连呼气。
珠玉拍着胸口：“都是些什么人啊？”
我哪里知道。忽然抓住她的手，认真道：“珠玉，你告诉我……”
她抖了一下，强自镇定地说：“你……你说。”她好像很害怕。
我“扑哧”笑出来，“我是想问你，要是大哥真要出家，你愿不愿意嫁给他做媳妇，帮我留住他。”
她立时松了一口气，却也是认真地想了想，然后道：“若是你真的希望我嫁，我就嫁。”默了默，“我的命是你给的，不管你要怎么安排，我都不会反对。”
我愣住。
不过随便说说缓解情绪，没想到竟听到她这样的回答。
一时动容，将手覆在她手上，“你放心，我不愿叫你做你不想的事。今后凡事我问你，愿意就说愿意，不愿意绝对不要勉强。”
她眼角闪着泪花，“嗯”了一声。
回到何家，听李婶说，才知何大娘果然大哭大闹了一顿。即便告诉她我会想办法，她还是冲到庙里去将何大哥训了一顿，毫无结果后，竟直接撞向柱子！虽然被李叔眼明手快地拦下，可还是激动过度，晕倒了。
大哥受了震动，不得不跟着回来。嘴上没说决定，只沉默地照顾大娘。
大娘醒来，也不说话，直接无视他。
见到我来，才有了点反应。
疲惫地招手唤我：“梅儿。”等我坐到床边，她抹着泪，与我道：“你不必再为那没心没肝的奔波，他爱怎样就怎样，我管不了了。今后我就只有你这么个闺女，都说养儿防老，可我到现在才想明白，儿子有什么用，还不如闺女来得贴心。”
知道她是说气话，也不好再多说，只是附和的应了两声。
出门时，大哥耸拉着脑袋。
不忍心再说他，道：“你自己好好想想，到底值不值得。”
晚上，珠玉在屋后做饭，我在旁边陪她。她炒菜，辣椒放得不对，熏得眼泪哗哗流。好不容易炒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