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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床:大明王朝六位皇帝-第4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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佛灵魂出窍、羽化而飞升,一了百了,胜利大逃亡。
  回过头再来看正德与群臣的对抗,再来看那场政变,在正邪、善恶这类通常的历史尺度之外,我们忽然发觉其间还存在着一点正德自己的小秘密,亦即他自个儿性情上的好恶与追求。那是什么样的好恶与追求呢?简单一句话,他实在不堪、也不喜欢扮演皇帝这角色。刘健等反复敦请于他的,无非就是像一个合乎制度的皇帝那样行事,但他感到最不可能也最不愿意做到的,恰恰即此。做皇帝,实非他自己选择的结果,而是生下来就命中注定的;他高兴也罢,不高兴也罢,满朝官员、还有天下黎民不由分说就拿皇帝应该承担的一大堆责任、义务硬往他身上套,对他提出这样那样的希望、要求和限制。对此,他简直烦透了。他想要怎样呢?他想要的是,自由自在、随心所欲、由着自个儿的性子去生活,爱好什么就干什么,想吃就吃,想睡就睡,想上哪儿就上哪儿,想搞什么女人就搞什么女人……从种种迹象来看,此人若生于寻常人家,不妨说倒是一位性情中人。可是,偏偏一不留神,他却做了皇帝。皇帝这角色,讲起来顶天立地,其实并不是那么回事;大家只须看看正德的老祖宗朱元璋的一生,就知道要把这角色对付得略像点样子,真的大不易。
  说白了,朱厚照全非做皇帝的料。虽然在皇帝位子上混事的,历来不少,不过到封建主义晚期,皇帝却是越来越不好混了,因为这种制度愈来愈严密,也愈来愈刻板。比照秦汉至明清中国历代君主的处境,我们明显看见帝权在走向高度集中的同时,所受到的掣肘也更为深刻,表面上看帝权益发伟岸,实则做皇帝者的个人空间反倒愈见局促———事情就是这么奇妙。明代皇帝,除去太祖、成祖、仁宗、宣宗这四位,其余没有不受“欺侮”的———要么深受重臣抑沮,要么为宦官近幸所挟持。再来看代明掌国的清代,都道有史以来清朝皇帝最累,有的握发吐哺、宵衣旰食,有的忍辱负重、终生气郁难舒……撇开外因不谈,儒家伦理(理学)对君主的道义压力比以往任何时候更大,乃不争的事实。总之,在明清两代,留给像先前的汉成帝、汉元帝、隋炀帝这类艳世风流皇帝,或像唐明皇、南唐后主李煜、宋徽宗这类风花雪月皇帝的空间,是大为萎缩了。皇帝与其自身体制之间的矛盾,反而加强和扩大。隋炀帝或宋徽宗尽可以在皇帝位子上鬼混,不必考虑搬出宫去以换取“自由”,但朱厚照则不行;祖制、祖训和家法这些无形大棒,暗中高悬在乾清宫宝座上方,随时会被辅臣、言官、太后或别的什么人祭出,加以利用———就算别人不抡,自己想想亦有心理障碍。
  

朱厚照:一不留神当了皇帝(26)
从公然弃乾清宫出走,并至死也不肯回来这一率性行为论,朱厚照的表现颇像“性情中人”,跟终于在大观园呆不下去而出走的贾宝玉,有相似之处。但我们应该不加耽搁地立即指出,朱厚照所拒绝或急欲摆脱的,乃是做皇帝的义务、责任和规约,绝不是皇帝的地位、权力和享受。他建造豹房,并以此将紫禁城取而代之,归根结底就出于一个目的:挣脱来自体制的对一个皇帝的种种束缚,然后彻底地丝毫不受约束地享受皇帝所拥有的至高无上的权力。
  他竟能想出这样的点子,足见其禀性顽劣自古无匹。
  实际上,他是用一定程度上的自贬自贱来实现其恣意享乐的目的,用名誉和尊严上的一定牺牲来换取在污泥浊水中撒欢打滚的快乐。这就让人不得不想到他祖上的叫花子出身,并怀疑这种遗传和血液质地在起作用。儒教中国极讲究“正名”,“名不正则言不顺”;每个人都各有其名分,失去名分或使名分淆乱,都将自取其辱、自败其身。朱厚照对此则根本不在乎,认为狗屁不如。呆在乾清宫(也只有呆在乾清宫),他是皇帝名分,可他却宁可带着他那群下流坯,搬到“豹房公廨”这么一个不伦不类的地方住下。按理,“公廨”本是皇帝臣属的官署,身为帝王放着皇宫不住,却呆在一个“公廨”里,这算哪门子事呢?朱厚照可不管这个,后来,他为了更进一步胡来,又运用同样思路把自己降格为“公爵”、“大将军”,上演了一幕又一幕荒唐闹剧。
  他不待别人轻视他,自己先作践自己。你士大夫不是老跟我提什么祖训、什么“君君臣臣”吗?我不要这“劳什子”,脚底抹油溜出宫去,再给自己封个“镇国公”、“总督军务威武大将军总兵官”的官职,成不成?不成,我再给自己改个名儿,我不用爹妈起的名字“朱厚照”,我管自己叫“朱寿”,成不成?———既然我是“镇国公”、“总督军务威武大将军总兵官”,我都不是皇帝不是朱厚照,我都改名朱寿了,你们还跟我絮絮叨叨什么呢?
  这么匪夷所思的损招,没人想到,只有朱厚照想到,不是他多么高明,无非是谁都不曾像他这般惫懒罢了。
  但他绝非真的不要当皇帝了。他推开了皇帝的名儿,却对皇帝的实一点也不放松,牢牢抓在手里,这才是他最最无赖之处。
  先皇三位顾命大臣,三个被撵跑两个,剩下的那个基本只有唯唯诺诺的份儿。朝廷所养专事挑刺儿的科道官,也在“奸党榜”打击之下惨遭重创。至于母后张氏,自弘治驾崩之后似乎就从历史记载中销声匿迹了,朱厚照身世悬案虽然再也不曾沉渣泛起,但显然这对母子之间只是维持着相安无事的状态,张氏大约只能在慈宁宫安享晚年,而绝不可能对正德皇帝行使什么母后的威仪。此外还有何人?那个可怜的年轻的夏皇后和沈、吴二妃?说实话,朱厚照不理她们,她们就该知足。
  因此,就算大逆不道,谁又能拿他朱厚照怎样?
  三十六计,走为上,咱不在乾清宫玩儿了。老祖宗、孔夫子老东西、那张硌得人屁股疼的硬龙床,全都拜拜……
  瞧他替自己选的地方:既出了紫禁城以外,又与它紧紧挨着,咫尺之间,若即若离,似是而非。他大概是历史上第一个参透“边缘化”的好处与妙处之人。
  他管它叫“新宅”{87},译作今语便是“新家”。一个“新”字,尽显他喜获重生的欣悦;而以此为“家”,十足反映出他对紫禁城的不认同,以及在这里才找到的自在与安全之感的内心。毫无疑问,迁出乾清宫,搬入豹房,对于朱厚照来说,具有一种打碎枷锁、翻身解放的“伟大意义”。
  一个十七岁的少年,没有父兄管束,却拥有无边的权力和取之不尽的钱财,法律对他不起作用,道德和舆论也悄悄躲到一边……试想这样一番情形,休说朱厚照,不管什么人,哪有不堕落的?人性本恶,人类的向善意志,起因在社会。由于社会的形成,人类发现如果任凭每个人按其本性自由行事,只能不可收拾,所以必须立出一些准则彼此共同遵守,于是始有禁忌,进而发展成宗教、道德、伦常、规约、法律和制度,这就是所谓“文化”。其间虽然也存在公平问题,但出发点则的确在于克服人的恶的本性,寻求社会和谐。可以说,人类之建立自己的文化乃是出于被迫,不如此,人必定形同禽兽;而自有文化以来,人类就沿着理性亦即善的方向一直前行,不断改进自己的文化,更多地抑制恶,更趋近于理想的善。此即人类及其文明之向善意志的由来。但在文明各阶段,社会制度总有疏漏与缺陷,不能将恶杜绝,甚至局部会有对恶的纵容和鼓励。朱厚照就面临着这样的纵容和鼓励,尤其当原本用以防范的机制和环节出现问题而失效的时候,制度中所保留的恶便借着这位十七岁的少年兼皇帝的朱厚照,大摇大摆地满足了自己。
  

朱厚照:一不留神当了皇帝(27)
朱厚照的豹房生涯,充满暧昧、晦涩的色调。
  每当我想象豹房的时候,脑海里浮出的是这样的画面:那应该是一处密室,昏暗、朦胧而幽深,屋子不小,却约摸只开设着一扇窗棂,天光从那里穿透进来,成为一道浑浊的光柱投射在地面;而时间,似乎永远停留在清晨时刻,在那光柱投下的地方,一个衣着华丽、满脸倦容的少年胡乱地躺在地上,他的头枕在另一个男人的怀中,此人年约三十,身体强健,却长着一副贪婪的嘴脸,即便在睡梦之中也仍能看出这一点;随着眼睛适应了屋内的昏暗,稍稍移动视线,我们很快发现,四周横七竖八还躺着很多人,都是随地而卧、毫不顾忌自己的姿势,就好像瞬间被人施了魔法而突然沉入梦乡,在他们身边到处散落着酒罐、酒杯,有的倾倒在那里,有的则摔成了碎片,果品也从案上滚落于地,一直滚到墙角方才止住……镜头再往上摇,我们会看到屋内摆放的一些奇特的木雕和悬挂着的绢画,甚至有直接绘在墙上的彩绘,那些雕像带着明显的宗教风格,绢画和彩绘几乎无一例外是春宫内容,满目唯见男女赤裸交缠的肢体。尤其令人吃惊的是有一幅彩绘,上面的女裸体一望而知并非中土人物,画法亦出自域外,那沉甸甸的乳房,纤细、坚实而又富于生命力的腰肢,丰硕的臀,粗壮和充满欲望的大腿,以及似乎在疯狂扭动的躯体,加上立体透视笔触营造出的极度写实的效果,足以让任何生活在16世纪的中国人魂不守舍!
  上文提到豹房的那个三十岁左右的男子,名叫钱宁,后被恩赐国姓而叫朱宁。此人通过巴结刘瑾,被引荐给朱厚照,跻身御前红人之列,且大有后来居上之势,让引路人刘瑾都有些黯然失色。他最后做到左都督,执掌著名的锦衣卫和诏狱,成为国家秘密警察头子,就像纳粹党卫军首领希姆莱。能武,是他得宠的一个重要原因,因为朱厚照一生都对征伐冲杀之事抱有白日梦一般的理想,据说钱宁射术骄人,会左右开弓。但恐怕这并不是他在豹房大红大紫的根本原因。
  对他们之间的关系,《明史》语意悠长,读起来总感到有些弦外之音。其中说,豹房之建,便出自钱宁的创意:“请于禁内建豹房、新寺,恣声伎为乐,复诱帝微行。”{88}当其提出这建议时,究竟是如何向朱厚照描画豹房的享乐主义气息的,其细节很有遐想的余地。从上述一句,显然可以读出钱宁作为朱厚照豹房生涯的纵欲象征这个形象。随后又有一句:“帝在豹房,常醉枕宁卧。百官候朝,至晡莫得帝起居,密伺宁,宁来,则知驾将出矣。”说两人在豹房睡在一起,且非偶尔为之,是经常如此,以至于百官都掌握了这样一个规律,每天早上只要看见钱宁的身影,就可以知道朱厚照已经起床。两个男人,行迹如此亲昵,一般人不单做不到,恐怕根本就难以忍受。个中隐秘是什么,史无明言,却又老在暗示着什么。当时有个叫王注的锦衣卫千户,活活将人鞭挞致死后逃匿,刑部于是发出紧急通缉令,钱宁却把王注藏在自己家,同时让东厂借故找刑部的麻烦,刑部尚书张子麟得知王注有此背景,赶紧亲自登门找钱宁解释,并立即将王案一笔勾销,事情才得平息。那么,钱宁缘何要如此保全这个王注?史家只说出寥寥四字:“注与宁暱【昵】。”昵者,亲也,近也。一般友情不足以称“昵”,哪怕好到两肋插刀的地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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