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境为志”,此二者实皆有理由,但如只知巩固根本之重要而无作法,或只知适应环境之重要而放弃立场,则两皆失之,如何折衷并融而统一之,乃为极重要之事。此一点如无解决之方,将日日感觉矛盾彷徨之日深,无时不在夹缝中受痛苦,含衰弱之神经,实不禁此忧虑也。
△昔人箴言有曰“过去事勿追思,未来事勿逆忆”,然在神经衰弱者,则偏偏易于预想未来之忧患,明知其无益而欲抑不能,揆以“思而不学则殆”之义,余如此冥思驰想,其将成心疾矣。
△心有余而力不足,是人生最大之痛苦,自知短处而积习难移,更是一种绝大的痛苦。
△今年常有一种不能自抑之“自责”“自弃”心理,屡欲驱除此念而不能,尝为惟果兄言之,甚觉无以自遣也。
△周来常常梦见先父母,殆忆家之念所感乎?故乡沦陷,何日收回,思之但有怅惘!
△第二处加强人事,第一步拟以道藩、芷町两兄为副主任,余或可腾出时间以办特交之件,今日始奉书面批准,于心略慰。
△物价与生活影响与职责之工作精神,而第二处第五组所受影响更为显著,余最不善于督导而忝为主任长官,睹此散漫情形,痛感自身责任之未尽也。
△连日又感剧烈之失眠,手寒头眩,不能用脑,尚有三月十二日之文字待撰,为之奈何。
△迭闻委座对于编纂事略之指示,备致不满之意,以此自省余旷废职责,咎戾甚矣。督导无方,启迪无法,又不常与各编纂接触讨论,苦无时间校读其初稿,蹉跎因循,此皆余之过也。于孙王诸编纂何责焉。
△大局日艰而辅弼无状,身体日衰而不能自振,其退乎?将何异于临危而去之!其进乎?又何以自免于覆诫!上有贤劳之领袖,中有难以协和一致之各单位,下无愿其患难而多数尽职之同僚部属,思之思之,何以善其后。
△神经紧张过度忧思无计,烦闷而无出路,此心之苦无人能喻,计惟有作短期休息,稍自排遣而已。
△到山寓以后神经紧张,略见松弛,然而怅念身世,自憾微躯力薄,消极引退之念,仍复扰于胸中。
陈布雷已有及早引退与隐遁之想(3)
△某日与允默闲谈,默告我与明儿谈话经过,明儿数学成绩不佳,有改学文学或社会科学之志,默谓汝父一生辛苦,皆因学文科之故,盖生不逢治世,最苦者莫如置身于政治,汝既立志学电机,何故忽然易志乎?明儿谓此或不然,“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儿辈乃有此语,余闻之始猛省最近消极之念之非,今后其以此语自儆乎!
△连日克制繁思,屏除杂念,然此事不能勉强,必使此心有所寄托,乃可。就渝寓取昔年箱箧内文件,逐一整理之,先后费去三天之光阴,身体亦因此略有劳动,整理甫毕,颇觉心绪为之慰安。某日文白来访,见余案上堆卷夹垒垒谓“此何得谓休息,殆休息其名而清债其实乎”!闻此言为之莞尔。
△此次来山中休养,原以十日为期,嗣以委座面告可多休养二三天,且值出发期间,因后延迟二日。然此来休息,实未得圆满效果,以山中阴雨转寒,而余又不能一概排遣公务不思索也。最后数天,实等于不休息,今决心提早返渝,先行清理各事。回念委座体贴之深,余家人爱护之切及僚友相助之雅,今后何可不勉自振作。惟有彻底改变观念,努力以赴而已。
蒋介石对陈布雷的要求不仅仅是为他写写文告,当一私人秘书,而是要他尽辅佐之责,可是陈布雷没有这个政治野心,因此深感矛盾,引退之念时时萌生。
1945年的1月23日日记中记得很详细:“……今夜委座约本室组长以上同人会餐,席间指示谓,侍从室各单位处事谨慎细密,守成有余而开展不足,今后应积极推展业务,并应汲引人才,加强对各方面联系,此与卅二年二月之训话词旨略同,余只愧个性不宜,体力精力不足而已……”1月24日日记中陈布雷又详细抒发了内心世界:“……晨起以后,仍系念侍从室工作之调整事,甚感不怡,我本不愿参加党政方面任何重要之工作,初意只愿为新闻工作而服务以终其身,盖自知体力不够,精力不够,个性既拘谨,又怕烦,本无经纶,亦更无献替与积极贡献之意也。我之许身于蒋公,自十七年在督署西花园‘他无所愿,只愿为新闻记者,必不得已,亦只能为钧座之私人秘书’之一诺为始。由此一诺,自谓不可失信,故二十五年在浙教育厅时来电见召,既以‘文字工作需兄佐理’为词,又不得不应命。亦因此故对二十四年侍从室二处主任之命,所以甘受而不辞,且扶病忍苦以至于今也。今若责以开展,望以积极,则如驱蚊负山,其为枘凿,盖可知矣。然蒋公既公开言之,我又不便漠然置之,无已,其及早引退乎。……”陈布雷只好在日记中提出及早引退了,可是陈布雷还是下不了这个决心,处于极度矛盾之中。2月4日,他本来:“……考虑侍从室如何加强机构之问题,愈思愈不得端绪,拟写一自我检讨,据实报告于委座,盖余入侍从室已十年矣……拟写之报告仍未能着笔乃中止焉……”还是没有写,于是专门向蒋介石当面报告“……十一时往谒委座谈二十分钟,陈明自身衰弱不堪任事之情形……”但是蒋介石仍旧不放过他:“……委座对侍从室业务更张有所指示甚详,谓今后业务不应以专办公文与文字为主,此语乃余第一次闻者……”陈布雷第一次听到侍从室不要专办文字,2月7日日记中又有记:“……连日委座督促工作之严,可云以前所未有,余羸弱就衰之年,兼之性耽闻定,最怕繁剧,何能堪重荷,此数日未常为此一念所苦,而殊无以自脱也……”2月11日,陈布雷又叫苦连天:“……以二处业务,今后更繁,恐非残躯所能应付也……”2月23日日记中:“……近?##欠壮耍嘤谖抟宰源χ溃狄蛱辶θ账ィ粤θ杖酰蹦暌荒钊鲜吨钗螅晕癖臼遥灰晕淖止ぷ鞲掠诹煨渥笥遥济憔〈幔嫖拮镎撸衲酥种谕谖艺卟恢褂诖耍饨缰鄄庥谟嗾咭嘤幸煊诖苏撸筌凼辏粢匝细褚陨啵宋钗淳≈爸蝗恕N蠊铮⒛咽衲晔本肿鞣备矗垂チ僬箍保谟蟹掷胫螅吮鹩杏眯闹剑帕栉暌韵鞴疲匏挥闷浼嘀辶Γ泼憧芍С牛谠蛩ネ且嫔酰绦棵阍虿荒埽司拖猩⒂植豢桑酥势溆芯旨刮匏幸樱艘荒钏驼咭阉奈逖谧取6罩葆逋纯喔跻病背虏祭自谡庖欢问逼谀谛娜肥灯牟黄骄玻?月间几乎隔三两天都谈到这一内心痛苦,3月8日日记:“……诚不胜彷徨痛苦之至……既感疲劳,又觉寂寞凄凉,恐工作愈繁,此身已难长此服务矣……”3月13日日记:“……夜与允默谈话,忽闻明儿有‘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一语,颇有会于吾心……”3月15日日记:“……上午心思甚感烦郁,怅念身世,时有隐遁之想……”3月16日日记:“……此次既为休养而来,应使稍纾烦郁,不可内心煎迫太甚,想念及此,姑以自宽,当再强忍艰难,再试一个时期,以观其后而已……”3月17日日记:“……读皓儿复函及四弟复函,四弟劝我宜从‘浑’字与‘拙’字痛下功夫……”3月21日日记:“……检点箧笥,尚存可用之毛笔三十四枝,若每月一枝,亦仅两年可用,届时抗战当已结束焉……”陈布雷一惯用毛笔书写,连这一百五十几万字的日记也都是用毛笔写的,如果累计起来恐怕已用了毛笔三四百枝焉,陈布雷在1945年3月间算剩下之毛笔还可用两年,这句话倒真成了谶语,因为他在1948年终于在矛盾和痛苦中不能解脱而再也用不上毛笔了。
附:陈布雷(1890—1948)年表
1890年(清光绪二十二年)11月15日,生于浙江省慈溪县二六市官桥良七房(现属浙江省余姚市)的一家书香门第。名训恩,字彦及。笔名布雷、畏垒。以布雷著称于世。慈溪陈姓,自明末由豫迁浙,历三百余年。陈布雷祖克介,祖母李氏。父依仁,母柳氏,继母罗氏。有子七:长训恩(即布雷);次训懋(勉甫);次训慈(叔谅),次训恕(行叔)。以下罗出:训悆(叔兑);次训惠(叔时);幼训愿(叔同)。姐妹五人。依仁为三房,大房生子训正(屺怀),长布雷18岁,布雷称屺怀为大哥。屺怀对陈布雷的青少年时期有较大影响。
1894年启蒙。
1895年至祝家渡拜袁莘畊为师,又从大哥屺怀读书。
1896年从父读《尔雅》。
1897年父聘陈小垞授《礼记》。
1898年父又另聘徐二沆教读《春秋》、《左传》、唐诗。
1900年读《尚书》毕,接读《周易》、《昭明文选》。同时习完算术,接习代数。
1901年习代数一次方程毕,继学几何,以《形学备旨》为课本。
1902年与三弟训慈就学于三七市董氏。董蔼堂教国文,读《纲鉴辑览》;姚鲁彦授英文;在大哥屺怀处阅读“时务报”等刊物,尤喜阅读《新民丛报》、《新小说》、《浙江潮》、《警世钟》等书刊。
1903年应童子试,背榜第151名;11月随父赴宁波参加府试,得第一名。
1904年2月至宁波应院试录取为第5名。是年3月入慈溪县中学堂,列甲班;组织“覆满同志社”进行反清活动。
1906年转入宁波府中学堂求读,后退学。
1907年入浙江高等学堂就学,被推为学生代表,参加“浙路拒款会”;剪去辫子,思想激进。
1909年与杨宏农(杨品仙)女士结婚。(杨1919年因产褥热症病故)
1911年浙高毕业,列第四名;秋应上海《天铎报》之聘,任撰述,开始用“布雷”笔名。
1912年至1919年在宁波效实中学任教,加入同盟会,兼任宁波《四明日报》撰述,并为上海《申报》撰稿。长子迟(积泉)1914年生;次子过(积皋)1915年生;三子适(积皓)1916年生;长女琇(细儿)1918年生;次女琏(怜儿)1919年生。
1920年应上海商务印书馆之聘,赴上海参加《韦氏大字典》编译。
1921年至1924年任上海《商报》编辑主任;1921年11月,与王允默女士结婚(王于1970年病故)。反对军阀,言论激烈,被工部局控告而受审于会审公廨。
1925年中共《向导》周刊经常转载《商报》社论(系陈布雷主笔)。当时新闻界有“北惟颜旨微,南推陈畏垒”之说,颜旨微系北平《益世报》主笔。
1926年春,邵力子携蒋介石亲签之照片赠陈布雷。
1927年与潘公展同至南昌见蒋介石。在南昌加入国民党。4月,出任浙省府秘书长。5月,赴南京任中央党部秘书处书记长。
1928年辞中央党部秘书长职,赴沪任《时事新报》总主笔,兼办“戊辰通讯社”,创办《新生命月刊》。
1929年至1934年1929年6月,随蒋介石赴北平。8月,奉派任浙江省教育厅长。其间,1930年,曾赴南京任###次长,后又任浙省教育厅长;1934年4月辞教育厅长;5月,赴南昌,任军委会南昌行营设计委员会主任。
1936年至1945年任中央政治会议副秘书长;蒋介石侍从室第二处主任;###副部长;国防最高委员会副秘书长;国民党中央委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