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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柳相国便被放了出来,却被罢了官职,贬为庶民,永不录用。在鬼门关前打了个转,人已经没有更多的奢求了。
吴都的家业是分毫不剩了,但老家还有几间瓦房可以容身。临走的时候,有几个旧日相好的门生故旧暗地里赠了些金银。这时节再讲什么骨气傲气全是废话,大方的收下,父子二人回到老家置了几亩薄田,柳人杰在村中教书卖字,也可以糊口了。
只有一样,柳人杰誓不愿娶妻纳妾了,柳相国在知晓儿子是送了位女子进宫才换回自己性命后,也不再追问。自此父子二人相依为命,数年后,柳相国因病过世。柳人杰操办完父亲的后事,写了封血书托人送到吴都给唐敬尧,随即投水而亡。族人唏嘘不已,把这孝子葬在了父亲的身边。
那七天的故事,就此湮灭在人世间,了无痕迹。
*****
吴宫。
入宫已经快一年了,明珠已经很能适应这里的生活。
吴王对她宠爱依旧,但那也仅仅只是宠爱而已。就好象他爱财宝,爱权势,爱一匹马,爱一颗珠宝一般。
若是甫入宫时。明珠还有些懵懂,但在着实见识过吴王的善变与狠辣之后,她已经很懂得把握分寸。绝对不去触怒这个年过半百,城府极深的老头子。
想到他,明珠就有说不出的厌恶,分明是又老又丑,纵情声色,又贪生怕死的一个人,却成日里听人奉承他如何英明神武,英俊不凡。这样违心的话,打死明珠也说不出口。她很恭顺,但她除了恭顺也唯有恭顺。反正吴王要的只是这副美丽的躯壳,任何一丝真心实意倒显得多余。
专宠了一段时日后,在磕磕绊绊的明争暗斗之下,明珠学会了生病,不时闹些头疼脑热,反正太医院那些个大夫都是极懂得后宫平衡及明哲保身之道的。只要贵人说句不舒服,他们总能对症下药,至于能不能药到病除,那就见仁见智了。
就象这回,一场小小的伤风。就让那个年轻的孙太医足足调养了丽妃娘娘小半个月。反正吴王身边从不缺争宠献媚的美人,明珠巴不得他喜新厌旧。
独自倚在湖边的小舟上,一盏灯都不点,在漫天星光下,任几支荷花静静的围绕在身旁,吐露着清甜的芬芳,卸下所有防备,给自己一点安宁。
谁?
蓦地传来窸窸窣窣的脚步声,明珠立即警觉的发现了。这是冷宫外的一角湖塘,平素极少有人经过,无人照管,花开得并不好,赏花的都不来这里。她独自来了许多次,这还是头一遭遇见人。
借着荷花的掩护,悄悄的回头张望,朦胧的星光下,只知是个年轻的男子,却看不清面容。他并没有发觉明珠的存在,信步走到湖中的小亭子里,慵懒的坐在长凳上,掏出一支长箫,低低的吹奏。
原来也是个寂寞的人。
淡淡的箫声,渺若清风,不希望惹人注目,却又能感觉到内敛的才华。高山流水,没有知音,纵是天籁绝响,也无异于锦衣夜行。
是瑜王吧,吴王诸子之中。他的箫声最好,书画亦是一绝。不过母氏卑微,在宫中根本没什么地位,俨然清客一般,时常沦落得为各位得势的美人,当权的皇子作画消遣。
轻轻叹息了一声,却立即被同样小心翼翼惯了的人发现。
“谁?”瑜紧张地注视着,虽然自己的行为并不能称之为大罪,但若是有心人挑唆,总会给他找些不痛快,能省一事就省一事吧。
“是我。”从船上起身,淡然一笑。
星光下,女子一身素衫,未施任何脂粉钗环,如同荷花里的仙子一般。这样的女子,宫中只有一位,急急躬身施礼,“不知丽妃娘娘夤夜至此,瑜多有冒犯,万勿见怪,儿臣这就告退!”
见他惊惶失措的焦灼模样,明珠也不知为何,突然想留住他。“我这儿刚好还有壶酒,愿意共酌一杯么?”
“这……”瑜明显的畏缩了,丽妃在宫中炙手可热,哪里是他这样的人可以接近的,只得硬着头皮低声道,“恐怕于礼不合。”
“哦?”明珠微微一笑,能在宫里出入的男人只要有机会,没有人会错过任何一个能与她接触的机会,就连侍卫都愿意靠近她的身边多停留一会儿。那些目光她太明白了,当然,也有象这样。胆小如鼠,避之如蛇蝎的。
也许是多喝了三两杯,也许是他方才的箫声让她沉醉,也许是宫中沉闷的生活让她窒息,也许是……
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让今晚的明珠有些失态了,故意微撅了嘴娇嗔道,“你若是不过来,我就要叫人了!”
“你——”瑜的脸红了,背上连汗都冒出来了。
真有意思,这人面皮这么薄,一点都不经逗的。明珠忍着笑,刻意换了副柔媚的腔调,“快过来呀!”她觉得自己此刻就象捣鸟窝的小孩般恶劣。
这女人八成是醉了吧?瑜又羞又窘,却又不敢真的离开,若是她借酒装疯,把人闹过来,那可不是玩的!早知道今日说什么也不会到这里来了,本想求个清静散散心,结果却招惹到这么一个天大的麻烦。
“快点嘛!”明珠有些生气地在小舟上轻轻跺着足催促着。
那可爱的小模样说不出的诱人,可瑜只觉得头皮发麻,全身的毛孔都竖起来了。明明那么美丽的女子,怎么这么邪恶?平素她在宫中的名声也不差啊,虽然受宠傲气了些,可从来没听说过她主动打骂下人,与其他嫔妃斗气的。
瞧着左右无人,心一横,足尖轻点,瑜战战兢兢的上了小船。
明珠瞧着他局促的模样,心中更生逗弄之意,竟主动上前拉着他的衣袖坐下,吃吃笑道,“你别怕,咱们躲在这船舱里,没人瞧得见。”
瑜把两手紧藏在袖里,结结巴巴的了,“娘娘……娘娘请自重,儿臣……”
明珠越发想逗弄起他来。故意软软的靠在他的身上,“你多大了?我才十八,恐怕生不出你这么大的儿臣来!”
瑜的脸开始发烧了,额头沁出一层细密的汗珠,动又不敢动,半晌才接着她的话老老实实的道,“我……我今年十八。”
明珠扑哧笑了出来,“原来咱们同岁!”船舱狭小,她忽地附在他耳畔轻声道,“你有过女人么?”
瑜的脸简直红透了,那热度明显的连明珠也感觉到了。这么单纯老实的孩子在宫中可真是少见,怪不得他的箫声里透着一股空灵清静之气。
明珠收敛了些调笑之色,自坐起来道,“那你想娶妻么?陛下有没有给你订亲?”
瑜镇定了定心神,这才答道,“不想。没有。”异常清脆而利落。
“为什么?”明珠有些好奇了。
第三卷 第七回 一晌贪欢
第七回 一晌贪欢
瑜黯然道,“象我这样的人。在宫中连自己都保护不了,怎么保护自己的妻儿?不如……不娶!”
明珠有些明白,又有些不明白,为什么要刻意保护?就算是不得宠和王子王妃和孩子,总是能生活的,“有这么严重么?”
瑜苦笑了一下,半晌才缓缓的道,“八王妃今日又入宫了。”
明珠心里咯登一下,明白了过来。八王妃是朝中大臣之女,艳丽非常,初娶之时,众人都羡慕八王子的艳福不浅,可没几天,就发现八王妃被召入宫,与吴王独处了近一个时辰才出来,究竟干了些什么,大家都心知肚明,却谁也不敢多问。自此以后,八王妃便常常应诏入宫侍宴,今日亦是如此。
明珠忽然有些心疼眼前这个男子,“就算如此。娶个普通女子也就罢了,难道真的孤独终老?”
瑜点了点头,声音不大,却坚定而执着,“若要他们象我一样活着,那还有什么意思?”
明珠明白了,她自己不也因为如此,所以每回侍寝之后,都会主动服下那净身汤药,就是不想要孩子。
自嘲的一笑,明珠正想斟酒,再定睛一看,却只带了一壶一杯。摇摇酒壶,只剩半壶了,便给自己斟了个满杯,把小壶递给他,笑道,“与尔同销万古愁!”
感觉到她并无恶意,瑜接过酒壶,微微一笑,“祝娘娘永葆青春美丽!”
“不!”明珠当即反驳道,“你要祝我红颜早衰!”
瑜明白了过来,略一沉吟道,“那就祝娘娘安康宁祥吧。”
这才微笑着点了点头,二人把酒一饮而尽,一前一后的散了。
自此以后,荷花池畔。三不五时出现两道身影,也没有相约,仿佛心有灵犀般时常在此相会。
都知道这感觉不对,可谁都又没有办法抗拒。在这冷清孤寂的宫里,一点点小小的温暖与慰藉都被无限放大,显得尤为弥足珍贵。
也许男女之间真的不应该有过深的交往,瑜一直以为自己可以很好的控制自己的理智,却不知为何,会突然那么冲动的抱住了怀中的那个女子。
怪只怪这次分别得实在太久,久得整整有十五天都没有见到她。可当反应过来时,瑜却又象被烫到一般迅速的放开了手,只微微有些紊乱的气息出卖自己的不安。
明珠犹豫了一下,在黑暗里伸手拉住了他。
这是自己第一次主动选择一个男人,是的,是她自己愿意的!
狭小的船舱里,本来就无处躲藏,感觉到柔软的身体抱着自己,体内有本能的冲动在滋长。瑜皱着眉,紧张得闭上了眼睛,努力抗拒着那种异样感觉。
第一次主动贴上男子的唇,明珠也有些紧张。她仰着脸,轻轻的厮磨着,他真的没有经验,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做。清新的气息干净明朗,让人安心,她试探性的伸出丁香小舌。
在短暂的停顿之后,一股大力猛地把她紧紧的扣在了怀里,迫不及待地吸吮着她甜蜜的芬芳。
瑜只觉得心跳得越来越快,浑身燥热难耐,却又不知该怎么做,直想把她吞进肚子里去。被他的男性气息包裹着,明珠的喘息也越来越重了,紧贴在他的怀里,自然感觉得到他身体的反应。拉着他紧抱着自己的一只手放进自己胸前的柔软,那只手僵硬了一下,很快便无师自通的揉搓起来。没有经验,用的力道狠了一点,明珠皱起了眉,却又咬着唇,使劲忍着,拉着他的另一只手拉开了自己的腰带。
玉人衣衫半褪,能抚摸到的地方越多,瑜却觉得越焦渴,整个人都要烧起来了,身体里有股热流在涌动,却不知道该做什么。
查觉到他的不安,明珠伸手解开了他的衣衫,羞涩的引导着他进入自己的身体。
在进入她身体的那一刻,是无比甜美甘畅的滋味。整个人如沐春风,本能的律动着,唇舌交缠,享受着人间极乐。
当两人彻底冷静下来时,明珠伏在他汗津津的怀里,只问了一句,“你怕不怕?”
瑜紧紧的回抱着她,“你怕么?”
两人相视一笑,眼睛亮得足以照亮最黑的夜空。
唯死而已!
可这世上还有比死更可怕的东西,不是生不如死,而是——希望。
因为没有侍寝,便不可能拿到净身汤药。
当孙太医诊断出喜脉时,明珠的第一个念头就是欢喜,居然会那么欢喜,她知道这孩子只可能是瑜的,原来孕育一个自己喜欢的人的孩子是那么幸福的事情。看着她的欣喜,年轻的孙太医什么也没多问,查了她的行经时间,理所当然的把她的受孕归结在吴王身上。明珠自己也看了看日子,相差不会太远,也没有画蛇添足的恐吓。这年轻人眼里潜藏的迷恋让她一直都很安心。
迫不及待的把好消息告诉了瑜,他的眼睛也亮了,“可以留下来么?”
明珠点了点头。眼中隐含着淡淡泪光,这孩子一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