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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慕峻延轻声拦了静香,又对福能儿说,“客随主便,我也正想与二爷说几句话,不过倒不必再费心张罗,若是二爷方便,可否请到此处来?”
福能儿一听赶紧说,“既如此,小的这就去回话。”
“有劳。”
静香不解为何大哥要见承泽,可她也不多问,从来在家都是如此,大哥主张的事,都是对的,至少……曾经一直是对的……
不一会儿便有人来抬了食盒上来,承泽也应时来到,慕峻延自是与承泽寒暄说话,而静香知道哥哥在看着他,便起身硬了头皮做了一次大奶奶,招呼下人摆饭菜。四凉四热,两碟子点心,并一盅热汤。荤素搭配,招待丰盛又不会在大丧之时显得过奢。
待一切安置妥当,静香又亲自为大哥和小叔上了茶。慕峻延冷眼看着,小妹分明是生疏,却倒还懂得怎么做,也便略略放了心。
饭桌上,承泽又以茶代酒再次谢过亲家兄,慕峻延接了,承泽又道,“慕大哥,今日天晚,赶路不便,不如先住下,明儿正好也是个正七。”
慕峻延正待答话,谁知一旁一直安静吃饭的小妹突然插了话,“多谢二叔挽留,不过路又不远,哥哥一会儿用过饭,就返家去了。”
“话是这么说,可即便是快马也要一个时辰,天色晚了,到不了府上就黑了,实在不便。”承泽坚持劝道。
“多谢二爷。”慕峻延微笑着点头,“我也正要与二爷商量,我此次来,家母也有嘱咐,看府上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地方,或是丧事料理,或是迎来送往,我倒还略能应酬。”
静香心一惊,手中的汤勺跌落碗中,好在浸入汤中没有太大声响,她赶紧急急地看向大哥正想示意他千万不可,却不料承泽一听大喜,“多谢慕大哥!这真是求之不得!丧事倒是还好,只这迎来送往,实是繁难!因着先祖的声名,周围府县的官家衙门、士绅员外频频而顾,虽则有老太太在,可毕竟老人家年岁大,又伤心,撑了这几日,眼看力不从心,弟弟年幼,我……我也实在没有经过,这几日应付,那场面上我一再小心,总还有那说不到的话,尽不到的礼数。若是慕大哥肯屈尊解难,实在是感激不尽!”
“哦,不妨,往后有什么话只管说,都是一家人,何来拘礼?若是……”
“哥哥!”静香一声叫,两个正寒暄的男人一怔都看向她,她才觉不妥,轻轻抿抿唇,又道,“是二叔过谦了。开丧这几日,虽是人来客往,繁忙异常,却是都料理得十分整肃,应对得礼数周到。一则自是有老太太坐镇,虽身子欠安,却凡事都有明白的示下;二则,官家们有二叔与管家,堂客们有姨娘,我虽无用,却也可在灵前举哀行礼,再无照顾不周之处。更况,人家来祭拜都是冲着易家门来,哥哥虽能应酬,却毕竟是外姓人,知道的是府中忙不过来,不知道的,别以为是怠慢了人家,如此就不好了。”
慕峻延吃惊地看着静香,一时竟无反应,何时小妹竟学会说这场面上算计的话,又为何逢此大难竟不想自己留下陪她?
承泽虽也从未见过嫂嫂说这么多话,可毕竟并不与她深知,倒也不觉太过惊讶,于是先行接了话,“嫂嫂实在多虑了。且不说本是一家人,慕大哥又曾京中为官,单是如今慕大哥在江南一带的声名,来人得此礼遇非但不该觉得怠慢,反该荣幸之至才是。”
“二叔过誉了。不瞒二叔,我其实心中也是牵挂家里。娘亲身子不好,又实在心疼我,如此大丧,必是难以支撑。哥哥若留下,谁来宽慰照管娘亲?”
听嫂嫂抬出了亲家母,承泽便再也不好多坚持,毕竟自家礼数上的繁难又怎能逾过老人家的安康与儿女尽孝之心,只好说,“既如此,自是不便强留。还望老人家多保重身子,待殡丧过后,承泽必登门望候。”
“多谢二叔体谅。”
“不过,今日天晚,慕大哥还是住下,明日一早再走。”
“哦,那倒不必,”慕峻延推辞道,“快马而去不过一个时辰,就不再麻烦府上了。”
就此说定,三人继续饮茶用饭。静香又安静在一旁,慕峻延与承泽也只说些父母安康、丧事料理等闲话。
吃过饭,辞别承泽,静香送慕峻延上路。一路往府门去,慕峻延轻声问,“可是有难处?”
静香摇摇头,“府中人多,口杂,不想哥牵累。”
“你多虑了,哥若连这个都应付不了,就不会来揽事了。”
“可你在……我心不静。”
慕峻延叹了口气,不再做声。
眼看将到府门,静香不便再送出去,兄妹二人就此别过。看着眼前从未如此坚强的小妹,慕峻延心中竟不知是该喜还是该忧,只觉得这离去竟似艰难异常。此刻二人无语,一直劝他赶路的小妹也没了话,只是低头,却不抬步……
“静儿,”
“嗯,”
“还记得哥小时候给你画的故事书吗?”
“嗯,”
“那都是哥编的,是假的。这世上没有阴魂鬼怪,有的,只是人心作祟。”
“……嗯。”
“哥走了。有话,记得写信。”
“嗯。”
她不抬头,慕峻延紧紧握了握她瘦弱的肩头,转身,大步离去……
只是一刻,心中努力的屏住便崩塌,看着兄长离去不见的背影,静香听到自己碎裂的声音,收留不住泪,收留不住怕,只剩一丝丝安慰,哥哥可以不必看到她如此……
背影处,有人紧紧拧了眉,看那泪那么多,像是决了心口,他有些不知所措……
☆、第六章 百年阴缘
从老太太的延寿斋出来,蓝月儿的脸上再撑不住,脸颊通红,额头带汗,双唇却微微抖着发白。身边的春燕也不敢多说一句,快步跟着,却还是赶不上她的脚步,心说,主子这是真气着了,唉,老太太也是的,身边没了那亲的,这半亲的这么些年在跟前儿陪小心,便是一块石头也该暖热了些,却怎么还是这般不落情面?就算当初是她勾引了老爷,可一个巴掌不响,若那一个当真是个正经的,又怎能做出这种苟且之事来?更况,她虽曾是个丫头,可也是那清白读书人家落魄不得已出来的,如今连小爷承桓都懂事了,还是不把她当正经主子看,动辄给脸子瞧。今儿也不过是说了几句曾经老爷丧礼如何的话,竟是立刻呵了回来,并说“我还活着呢!哪里竟是该你说话!”那语声气势,便是对自己房里的丫头玲珑都要温和许多。
回到自己房中,没待换衣服蓝月儿就赌气重重跌靠在了榻上,春燕正要上去劝几句,倒有那不省事的阎婆子接了小丫头的茶端了过来,刚叫了声“奶奶”,就被蓝月儿甩手一推,老婆子没防备端着茶盘就往后仰,茶盅一斜翻出水来扑了一身,好在水温不烫,老婆子虽“哎哟哟”地叫着,其实也不过是吓了一跳。
春燕赶紧一把扶了她的老腰,嘴里埋怨着,“我的妈妈,你怎么越老越没了眼力价儿?还不快出去歇着,里头要伺候再叫你!”
老婆子却还是不知趣,搁了茶盘,反倒越加凑上前来,“这,这是怎么话儿说的?才刚出去不还好好儿的,这怎么……”
“这怎么!这怎么!我来告诉你怎么了!”蓝月儿腾地坐了起来,嘴唇哆嗦着,眼圈儿也泛了红,憋了一路的话统统被气冲了出来,“哪家子有这种道理??老爷那是朝廷命官,堂堂二品左侍郎,大丧去了,停灵才不过七七四十九日,他个无官无职的小辈子人倒要翻了过去,平白的停什么百日灵!就算是嫡房长孙,又如何?真正为这家里做了什么?书,读不成!不过是认得几个字,胡诌几句歪诗!功夫,练不得!一天三顿拿药当饭吃!活了二十来岁,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只会在绣楼上逞势气!如今去了,也是祖宗们看不过,却还要费了家财守百日灵,也不怕说出去让人笑话!易家的老脸面都要丢尽了!”
“奶奶!奶奶!”春燕吓得赶紧坐到身边,一边给她顺气儿,一边紧着劝,“快小点儿声儿吧,再传到那边儿又是道理!”
“传?谁想传?传去!今儿就不如大家撕破脸!让人来评评理,究竟如何!”蓝月儿一边硬气地说着一边眼中的泪扑簌簌地掉,“都是那个死鬼老爷,走得这么早!留下我在这府里,活不成人,又死不成鬼,这天长日久,可怎么熬?不如早早随他去了!”
“奶奶,奶奶您消消气儿,老太太那边儿也是心疼,老人家岁数大了,想多宠着长孙也是有的,更况当年老爷大丧是在京里,各部官家都在看着,如今,远离京城,便是逾些礼数,也不妨。”春燕一边给蓝月儿抹泪,一边又冲着阎婆子道,“妈妈,你老可真是越老越不省事了,让你走你不走,非要打听个清楚,如今等着你劝两句,你老倒成木头桩子了!”
岂料阎婆子没有即刻过来,而是又到门口掀了帘子朝外左右看了看,这才又转回来,弯腰凑在蓝月儿跟前儿低声道,“哎哟!我的奶奶,这回可是你老的错,万不该跟老太太顶真啊!”
“嗯?”蓝月儿看阎婆子那神秘秘骇人的样子,觉得她有话,遂问,“这是怎么说?”
“奶奶你有所不知,这是此处的风俗,叫守‘百年阴缘’!这必是此地的阴阳在老太太跟前儿献的话,这可不是老太太的主意!”
“‘百年阴缘’?”蓝月儿和春燕面面相觑,哪来这么个说道?
“嗯,”阎婆子接着说,“老太太和奶奶都是京城来的,不知道这儿的规矩。这边讲,老人去了,膝下有孝子,即便不得高寿,可儿孙将来守孝祭奠,一辈一辈,也尽这百年之寿;若是年纪轻的去了,又尙未成亲,无人陪,无人守,将来便要阴魂作怪、家宅不宁,遂要配‘冥婚’,找那也是早死的并骨合葬;可若是成了亲,却膝下无子的,要么过继孝子,要么,就要娘子守‘百年阴缘’,否则,他游魂野鬼,永世不得安生啊!”
“啊?”蓝月儿和春燕不觉惊呼。
“奶奶你想,大爷刚成亲不几日就去了,二爷三爷还都没有娶亲,哪来的孝子给他过继,如此,便只剩下大奶奶给他守‘阴缘’了。听那懂阴阳的人说,活人给这死的守了阴缘,便也是一半身入了那边儿,两人合二为一,今生,永世,那死了的便是与她守着再不分开。”
这番阴惨惨的话再加上阎婆子那张阴森的老脸,蓝月儿只觉得自己后脊生凉,也顾不得老太太对自己的呵斥了,直问,“那怎么个守法儿呢?还像如今这样?整日人来人往,别说钱财,便是人张罗也要累死了!”
“哦,奶奶这倒不必担心,三七过后,就只是大奶奶一个人守了。”
“嗯?她一个人守??”
“嗯嗯,就只她一个,旁边不能有人,要不那魂灵怎么与她相合呢?”阎婆子又凑近些贴了蓝月儿的耳边说,“我还听说啊,为了不让别的阴魂认错了地方,这守灵人必得心诚礼佛,做个真正的修行人才行!”
“真正的修行人?怎么说?”
“奶奶您不知道啊?那苦行僧、那真正的修行人一日只食一餐,过了午时就再不进食了!说是:日中一食为佛食;下晌、晚上再吃就是为畜生因、地狱因。只有如此才能断了淫…欲,才能终了生死,这活着的才能跟死了的在一起。”
“啊?”蓝月儿瞪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