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乎都在问这个“凝丫头”是谁,而上席的宜妃,笑魇如花的看着我。我深吸一口气站了起来,顿时所有目光都集中在我身上,即使脸皮再厚,我也仍是紧张,只能不断加强心理暗示安慰自己:“他们都是石头……他们都是白菜……”
一步步走上去,规规矩矩请了安,笑道:“凝儿规矩还没学好,望皇上和各位娘娘恕罪。”言毕抬起头,一张张巧笑倩兮的脸,可究竟她们心里是什么滋味,只有她们自己最清楚。康熙示意我在他身边坐下,今天下午的中年太监——如今已知道正是梁九功,早已摆了餐具过来。“你既然自知,今后便跟在你姑姑身边,把规矩学好。不然朕可不饶你。”康熙故作威严,可这话却透着十分的亲厚,连我自己也不明原由。一个妃子柔声笑道:“凝格格如此灵透,臣妾第一眼见着已是不由自主的想要疼宠,若管的狠了,莫说皇上和宜妃妹妹心疼,连臣妾也不依呢。”一句话说的众人都笑起来,我闻声看去,肤如凝脂面若桃花的宫妃,笑容蔚为可亲。正猜测着她是谁,宜妃已经开了口:“姐姐说笑了,她虽不是从小在我身边,这古灵精怪的性子我也听说了不少,日后难免会惹是生非。到时还望皇上和众姐妹多担待担待吧。”
我一脸委屈的看向康熙:“凝儿真的长了一张惹祸精的脸么……”不止康熙,所有妃子都笑了起来,底下的众人也不知听真了没有,附和着有了笑声。我做了个鬼脸,回头正对上了胤禛没什么温度的眸子,迅速低下了头,同时再一次的提醒自己,不要和他为敌,千万不要。
年宴终于结束的时候,康熙正式下旨,封我为多罗格格,抚养于延禧宫中。
当阿圣的身影终于被人群挡住,再也看不见的时候,好像所有对未来的恐惧和茫然都涌上了我心头。陌生的宫殿,陌生的人群,哪怕在我刚发觉自己到了清朝的时候都没有这么无助过。我死死盯着宜妃握着的自己的手,真的有一股冲动想狠狠的甩开,和阿圣一起跑出这个鬼地方再也不回来。“手这么凉,凝儿冷么?”宜妃低头问我,我笑着摇摇头:“不冷。”
这就是如今的现实了么?注定挣不脱逃不掉。
住的是延禧宫的一间正殿,循例派了两个教养嬷嬷,两个贴身女官,两个随行太监顺福、平安,另有粗使太监宫女各四个。贴身女官的名字有些拗口,正巧前几天正在看李清照的词,便改了清梦、南枝。
第一晚睡得并不好,翻来覆去,天刚亮便再也没了一丝睡意。想起以前日上三竿还没醒的自己,只剩了苦笑。
一直盯着头顶淡粉的罗帐发呆。阿圣不在身边,我异常想念从前的点点滴滴。手机,电脑,KFC,还有我每晚睡觉的时候都会抱着的Teddy熊。
“格格醒了?”察觉我起身,南枝掀起帷帘,我搭着她的手下了床,在梳妆台前坐下:“什么时辰了?”“回格格的话,还不到卯时。格格要不要再歇一会儿?”我摇摇头,视线扫过镜子里那张陌生的脸,清梦已经端着热水走了进来。我看着她们有条不紊的忙碌着,任她们为我梳洗。
南枝捧过一个梳妆盒,打开来,珠玉翡翠式样精美,华贵不凡。见我面有疑惑,解释道:“这是宜妃娘娘早为格格备下的。娘娘吩咐过了,格格的一切吃穿用度都可随意支取,不必另行禀告娘娘。”清梦笑着说:“只怕过会儿天亮了,各路人马送的东西咱们延禧宫可要放不下了。”我心内一哂,这里的人惯会攀高踩低,昨天康熙的态度明确,清梦说得对,只要天一亮,赏赐、礼物就会源源不断的进来了。
说笑间南枝已为我插好了最后一只珠花,我把珠花的位置调整了一下,抬头问道:“今天都安排了些什么事?”清梦回道:“格格刚来,少不得去给各宫主子们请个安。”
一切梳洗妥当之后,听说宜妃已经醒了,在去往她寝殿的路上,又想起了昨晚想了很久的事情。安王府同郭络罗氏一族的关系,实在是过于复杂。极近的姻亲,又夹杂了诸多冲突,这中间有太多不足为外人道的事情。因此我的身份,惹来的争议只能多不会少。我暗暗握紧拳头:无论怎样,尽管放马过来好了。
彼时宜妃正粉黛未施的倚在暖炕上,不知在想什么。我掩着口打了个哈欠,坐到了她身边。她对于我这种礼仪上的“疏忽”并未有丝毫苛责,只是笑着拿过帕子擦去我眼角的泪珠儿:“瞧这模样儿定是没睡好了。才刚进宫,自然难免如此。”不死守规矩更不教条,这个名义上的姑姑让我很满意。我正要开口,又一个哈欠,自己也忍不住笑了:“姑姑刚进宫时也睡不好么?”“自然也是这般,那时心里又是欢喜又是害怕,一连好多晚上都睡不好。凝儿可是同姑姑一样?”她深深看我一眼,我略略敛了些笑容:“这话若是旁人问起,凝儿少不得点头的,只是在姑姑这里,凝儿不敢扯谎。其实凝儿心里的害怕,远远大过欢喜。”
宜妃闻言将我抱进怀里,面上不露声色,眼中却有神采变换:“这些年也实在难为你。才这么小,便因你阿玛额娘的缘故受了这么多苦。若非老福晋舍不得你,我早接你进来了。你是个懂事的孩子,自然该念着安王府的好,可心里也别怨你阿玛额娘太甚。他们也有各自的苦衷。”
我一言不发的偎在她怀里,半晌,才抬起头看着她:“姑姑会放着三位表哥好几年不闻不问么?”我还欲多说什么,瞥见她的贴身女官青荷、茗绣等人垂首侍立在一旁,也就转移了话题,“姑姑起来梳洗吧。”见宜妃没有反对,一个眉目清秀的小宫女上前扶她起身,茗绣在一旁陪笑道:“主子知道,芸香这丫头侍奉主子时日尚短,瞧着主子终日挂心,惦记格格比惦记三位阿哥还要多,便也一直念叨着,让天仙念念不忘的,可不正是小天仙吗?只可惜她无福,一直无缘得见。昨儿知道凝格格进宫,厚着脸皮求了刘嬷嬷半宿,说的好话多的连嘴唇也要磨薄了几层,才换了璟雯上来伺候的……”话音未落,我和宜妃都笑了起来,青荷等人也都笑了,那个叫芸香的小宫女脸上腾地一红,低下头再也不肯抬起来。
宜妃笑道:“别听她们取笑,你这丫头心里有主子,该赏才是。前几日内务府送来的缎子,花样儿倒还入得了眼,你待会儿去挑一匹。”芸香一脸惊喜,忙磕头谢恩:“奴婢谢主子恩典!只是今儿奴婢的福气原是占了璟雯姐姐的,奴婢不敢独享,还望娘娘开恩,将缎子赏给璟雯姐姐吧。”我看看芸香,又看看茗绣,笑容愈发灿烂:“依我看,芸香姐姐和璟雯姐。姐自然该赏,只是人人都说美人一笑,千金难求,茗绣姐姐逗笑了姑姑,只这一项功劳,就该赏多少呢?”我刚说完茗绣忙跪了下来,“奴婢不敢。”宜妃挥挥手让她们起来,笑骂道:“既是你们小主子开了口,就都下去领赏去,大清早儿的撕罗这个,没得让人心烦!”
用过早膳,依规矩要去给各宫娘娘请安。教规矩的秦嬷嬷、顾嬷嬷在前面引路,首先要见的自然是温僖贵妃钮祜禄氏。
翊坤宫正殿明间正中设地平宝座和香几屏风,东侧用花梨木透雕的藤萝松缠枝落地罩将次间隔开,宫内女官打开隔扇,侍立在一旁:“娘娘请格格进去。”南枝上前拉住她的手:“锦芳姑姑辛苦了。”她倒也不十分推辞,坦然接了,躬身笑道:“伺候主子,原是奴婢的本分。”
温僖贵妃见我进来,抬手让阶下侍立的宫女扶她坐起,我上前依规矩下拜:“凝儿给贵妃娘娘请安。”她忙让底下的人扶我起来:“都是一家人,讲这些虚礼做什么呢。地上凉,快过来坐。”我依言起身,在她旁边坐下,她和蔼的拉着我,另一只手轻轻覆上我的脸:“外面冷吧?瞧瞧,小脸儿冻得冰凉。”她看我的眼神是及其柔和的,转瞬不知道想起了什么,又添了几分凄楚。不过归根结底,总是让人感觉温暖。同额娘、宜妃相比,只有这一个,才更像是一个妈妈应该有的眼神,既没有全部被悲伤所埋葬,也没有那么多心机深沉的试探。
只这一眼,我就喜欢上了眼前这个女人。
“你十哥哥生性顽劣,以后你们一处玩闹,只恐还要你这做妹妹的多担待他些。”她说着这些,眼里多了一丝笑意。我也笑道:“娘娘说笑了,只怕凝儿以后不懂事惹恼了十哥,十哥要跟娘娘告状呢!”她扑哧一下笑出了声:“你放心,他要真敢来,本宫便几个嘴巴子轰他出去为你做主!”一屋子人都笑了起来。还没说几句,便有宫女端了荷叶盏过来:“娘娘,药熬好了。”她并没有放开我的手,眉头却微微皱了起来:“大节下的,没的添秽气!过几日再说罢!”
端药的宫女站在原处进退不得,一脸为难。我摇着钮祜禄氏的手:“凝儿看见娘娘便觉得亲切,虽是刚见两次,却好像已经认识了很久一样。”她把我抱进怀里轻轻捏着我的鼻子:“那本宫以后只拿你当亲女儿待了,若是不听话了可是骂得也打得。”我亦抱着她撒娇道:“您一日不喝药,身子便迟一日大好,做女儿的如何能不忧心?您好歹也将药喝了,只当是多疼凝儿吧。”
钮祜禄氏笑叹着拍着我,抬头冲一旁的贴身女官说:“本宫往日总说女儿贴心,你们今日也见识了?十阿哥那鲁直性子,哪里及得上凝丫头三分呢?罢了,药端过来吧。”几个宫女伺候她喝了药,退了出去。她略有些苍白但和昨晚无异的温婉笑容映入我眼中,我心中一阵感慨。她的父亲是康熙初期最为著名的辅政大臣之一,遏必隆,晚年被削职夺爵,君恩尽失;她的儿子是康熙极为疼宠的多罗敦郡王,却被雍正圈尽在高墙之内受尽侮辱。而眼前的她,沉疴难愈,即使喝再多的药,又有谁会知道她大限将至呢?
钮祜禄氏不明所以的看着我突然扑进了她怀里,笑着摩挲着我的头:“到底还小呢,这么喜欢撒娇。”可是她没看到,我的一滴泪落进她的衣角,转眼就不见了。
第 10 章
给几个份位高的嫔妃请安几乎花去了整个上午的时间,也知道了昨晚年宴上说话的正是荣妃马佳氏。她同其他妃子一样,我去时笑容灿烂,亲切和蔼,赏下了很多东西,仿佛真的是自己多了个女儿。可是我再没有从任何一个人眼里看到同温僖贵妃一样的真诚温柔。我走在路上,边走边叹气。
“格格,永和宫到了。”顾嬷嬷提醒到。我回过神,这已经是同一份位的宫妃中最后一处了——德妃的永和宫。
进了永和宫外厅有宫女过来接过了我接下的大氅,守在门口的小太监打起帘子的时候,我迅速调整好表情走了进去。
内厅里德妃和宜妃穿着家常的织花便袍正在聊天,她们下首的绣墩上坐了一个十多岁的小女孩儿,听见我的脚步声回过头来,一双大眼睛不停打量着我,眼里透出的光,绝对不是什么善意。我走过去,还没来得及行礼便被德妃阻止了:“来人,快扶凝格格过来坐。”然后又笑着看我,“在这儿不用将那些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