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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样子看上去正式而沉重，她隐隐感觉到也许这并不是自己愿意听到的事情。
“我……”奚清嶺本来想看着她的眼睛说出来，可是他发现自己做不到，就和那天晚上一样做不到，于是他选择了回避。
“我给不了你应该有的生活，”侧过脸，他觉得自己终于可以舒一口气，“我和你，只能到这一步了。”
“臣妾不明白殿下的意思？”云若之忽然忐忑起来。
他深吸了一口气，“我的意思是，我和你，不可能成为真正的夫妻。因为……我不喜欢女子。”
她蓦地愣住，脑海中一片空白，半晌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难道，这就是他故作痴傻的原因么？
“殿下……为什么要告诉臣妾？”她其实可以不知道的。
奚清嶺叹了口气，“因为不想骗你，不想……让你对我抱有任何期待。我唯一能为你做的，就是护着你的王妃身份，直到……你找到你的归宿。”
“我的归宿？”她不禁气结，这是什么话？难道，自己的丈夫竟然是在等着她红杏出墙么？
可是没错，他点了头。
“只要你有了中意的人，我一定会尽力成全你们，”说完，他还不忘略显担忧地嘱咐，“不过，你一定要告诉我。”
她笑的有些苦涩，“原来，在王爷心中，我便是这样可以随意摆脱的人么？我是殿下的结发妻子，可殿下却告诉我要另觅郎君，那么，我所认定的，是什么？我早已在心中告诉自己要认定的人，究竟算是什么？”
云姬……他心头一动，想要去拉她的手。
“殿下和过去的臣妾没有区别，和臣妾的三哥也没有区别，”她避开了他的手，眼中有些酸涩，“我们都是只顾着自己的感受，只想要自己心安理得的人。留给对方的，不过是另一轮折磨而已。”
是的，她若是不任性自裁，云墨池不会舍命相救，可是他将自己的命舍了，留给复生于世的云若之的，又是什么？孤寂和自责……她宁肯他没有救她，宁肯他还好好活在这世上。
“我只是……觉得你的人生不该埋葬在奚清嶺的身上。”他看着她，声音很轻很轻，“你原本，就不应该属于我，若不是因为我，你和四叔大概也能好好地在一起了。”
“这与染王无关。”她断然说道，“而是殿下您，曾经说过我是您的家人，您分明说过的。”
为什么，当奚清嶺说要放她走的时候，她竟然感觉到了因孤独而生的害怕……云若之，早已是孑然一人，没有家，也没有所牵挂的人。
无处可去。
这一夜，他们终止了这个并不愉快的话题，再一次躺在一张床上，背对着彼此，睡着了。
云出东隅 第二卷 世惘然 第二十二章 何处尘埃
天辰山后山有一处灵门圣地，名唤净潭洞，洞中一年四季都氤氲着浓浓的水汽，单单是站在洞口，也会有一种误入仙境的感觉。
这里有很多守卫把守着，因为在洞中沉睡的——是苏绾月。
在得到奚琮瑕的回复，打算离开出云国的这天，星夜来到了这里。
果真是个修习的好地方。他看着那漫漫的水雾，淡淡笑了。
他目光微倾，落到了一条正从守卫身后游向净潭洞的青色小蛇。它似乎想借着自己尚还年幼的身体抢先看看这禁地中的风景，可是，才刚刚靠近洞口，一阵彩光骤然一现，那青蛇立刻被重重地弹了开来，守卫也因此而发现了它，一戟便将它斩杀。
星夜看着那躺在地上依然在抽搐的两截蛇尸，勾起唇角，走进了那片水雾中。
越往里走，水雾越来越浓，几乎已经看不见前路，而那五彩的光芒也越来越强。他停住脚步，手上轻轻一挥，前方的雾气便渐渐散开，亮出了一条直通向尽头那张玉床的路。
苏绾月就静静地躺在那里，被一团斑斓的彩光所笼罩。
他朝她走过去，站在玉床前看了她良久。
“到底是什么事，你会选择封印自身呢？”星夜淡淡笑道，“你以为在这里就能得到平静么？只可惜，仅凭这半颗玉魂的能量，是阻不了我的。”
他伸出手，缓缓探入了光晕中，直到几乎要触到她的额头。
那一幕幕，断断续续的影像出现在眼前。
梨花簪、奚漠风。
还有，那让她始料未及的一吻。
星夜将手抽回，恍然一笑。
原来，是为了他么。
鸾慕英刚刚走出正安殿，便看到萧雪遥在叫自己。
“萧学士找我有什么事么？”她从不会如此冒失地来找他，这里可不是适合他们说话的地方。
她的眼神中依然有未散去的浓浓的忧虑，“我……那天晚上，我看到离夜君了。”
“什么？”他以为自己听错了，“什么时候？你确定是离夜？”
她点点头，“就在宫中夜宴那天。一定是他，那身飞龙蓝焰袍，那双蓝色的眼睛，还有他强大的巫力……不会是别人！”她想起来那生死一线的一刻，身子不禁有些发抖，“本来我是想忘掉这件事的，可是，可是今天皇后娘娘又吩咐我做事的时候，我才知道原来我那么害怕。慕英，你知道吗？我好害怕，我怕离夜君又会突然出现在我面前然后卡住我的脖子……”
见萧雪遥整个人都有些失常，鸾慕英将她拉到了一旁，看了看四下没有人的时候，才安慰道，“皇后娘娘叫你做什么了？”
过去萧雪遥虽然和他在一起，也很相信他，可是鸾慕英能感觉到她还是有些事隐瞒着自己，也许，那就是她最后一道防线，而这件事也一定很重要，也许可以成为一件有用的武器。
“她……”萧雪遥想要开口，可是理智却又让她再次犹豫了，这件事着实非同小可。
见她有所迟疑，鸾慕英又故作不在意地说道，“若是你不想说就算了，不过我看你也不要太过担心，世人都说离夜君性格古怪、行踪飘渺，也许他只是恰好瞧见了你（W//RS//HU），现在也不一定去了哪里了。娘娘是我们的主位，既然她有吩咐，你是不可不照办的。”
只有她们继续做下去，他才有机会知道这个秘密到底是什么。
——雪遥？
萧雪遥抬眼看去，不禁一怔，“姐姐？你回来了？”
萧飒雪一边朝他们走近，一边冷冷瞥了鸾慕英一眼。
“刚刚回城，正要去觐见陛下。”她说着，转向了他，“鸾上将找我妹妹有事？”
鸾慕英淡淡一笑，“不过在说些朝中的事罢了。对了，还未恭喜萧上将又凯旋而归了。”
萧飒雪也没有多言，只是对她的妹妹说道，“雪遥，你先去忙吧，我和鸾上将有正事要谈。”
文~！萧雪遥看了看她，又看了看一脸泰然的鸾慕英，犹豫地走开了。
人~！“萧上将要说什么？”他笑道，“这次西北战事可没有在下什么事啊。”
书~！“哼，”她扬起眉梢，冷冷一笑，“这我知道，鸾上将除了追名逐利之外，也没有什么可忙的。”
屋~！他并不理会她的揶揄之辞，回道，“既然如此，萧上将又有什么可与我这个闲人谈的？”
“你不要再接近她了，”萧飒雪说，“你我都很明白你是个什么样的人，你可以打任何女人的主意，但是我的妹妹，你想都别想。”
鸾慕英看着她认真警告自己的样子，不禁笑出了声。
“你笑什么？”她有些愠怒。
“萧上将，你不觉得你这番说辞很好笑么？”他说，“如此说来，我是不是也该奉劝你一句，你可以打任何男人的主意，但是对陛下，你最好还是趁早死心？”
你！
不等她发怒，他又幽幽道，“何况，你如何肯定我与令妹之间就有什么关系？就算有什么，你又怎么知道，是谁打谁的主意呢？”
“鸾慕英，”她压抑着被人戳中软肋后的尴尬与怒气，“你是尊贵的朱雀氏长老，我们姐妹不过是出身低贱的人骨之人，你要达成什么目的，玩弄什么女人，都请高抬贵手另寻他人，我们只想平平淡淡地过自己的日子。”
他打量着她，似乎有些不大相信地笑了笑，“萧上将不是一向自信满满么？何时变得这样看轻自己了？”
“难道鸾上将的心中不是一直这样看待我的么？”言罢，她旋身离开结束了这场谈话。
鸾慕英有些意外地看着她渐渐远去的背影——真没想到那么久的事她却还记着仇。
萧飒雪一路疾步走着，想要撇开脑海中再次忽闪而出的记忆，可是一幕幕，竟还是那样清晰……当年，她的父亲不过是奚琮瑕身边的一名禁卫，一次乱党刺杀事件，他舍命护驾，留下了她们一对姐妹，彼时，雪遥只有三岁，而她自己也只有六岁。奚琮瑕顾念她死去父亲的功劳，也怜惜她们姐妹无所依靠，所以将萧雪遥带进了宫中的墨渊阁，让她和那些从四神族中选出的优秀少年一起学习。
也就在那一天，她见到了鸾慕英——他漂亮的实在很耀眼。可是他的心却未曾如他的外貌那样让人觉得明丽，他第一次见到她就给了她一个冷冷的眼神，那种傲慢的冷入骨髓的眼神。
而当时的他，也不过才八岁。
她永远都记得那个眼神，也记得当她拼命学习得到了老师的赞扬时，他嗤之以鼻地说：乌鸦就是乌鸦，再怎么努力，也是成不了凤凰的。
甚至是当她被奚琮瑕亲口任命为五神上将之一的时候，她也从他看似恭贺的笑容中看出了轻视。
而他今天也终于脱口而出了，他心中不过是认为她是依靠着和奚琮瑕的关系才爬到今天这个位置的。
没错，她告诉自己，这个男人的身上，是长着毒刺的。
一种叫做冷漠的毒。
一个月后，明安公主踏上了远嫁的路途，而又再一个月后，江王府也发生了意想不到的事。
“你说什么？”楚姬睁大了眼睛，不可思议地看着麻姑，“大夫真的这么说？”
麻姑也兴奋地点点头，“没错没错，燕妃娘娘她确实是有喜了！”
楚姬这才相信了自己的耳朵，连忙起身就要往外走，“走走走，快去看看她。”
刚一走出门，就遇到从府外回来的云若之。
“母妃，孩儿带了裁缝来给您看看……”她刚要说话，却被对方给摆摆手急急打断了。
“做秋衣的事稍后再说，云姬，你也跟我一起去吧。”楚姬遇到了天大的高兴事，对云若之的态度也不知不觉柔和了许多。
去哪里？
“燕妃她有喜啦！”扔下这句话，她便急急去了，留下了尚未回过神的云若之。
“梳儿……”她也以为自己听错了，“方才母妃说什么？”
梳儿有些为难地重复道，“回王妃，方才……楚姬娘娘说的是，燕妃娘娘她，有喜了。”
有喜了？燕妃有喜了？云若之的脑海有些空白，江王和她……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他分明说自己不喜欢女子，可是为什么和她……
那一刻，她感到自己被欺骗了，一种被自己所认定的命运欺骗的感觉。
随后赶到燕妃的处所时，她一眼看到了那个正躺在床上接受着楚姬的嘘寒问暖的燕妃，还有，坐在床边的奚清嶺。
看到云若之走了进来，燕妃想要起身行礼。
“见过云姬娘娘。”
却被楚姬再次一把按了下来，“都告诉你就这样躺着了，这时候还讲什么礼数，你先前都晕倒了，这几天要好好休息。”
燕妃看上去有些为难，但也只好顺着楚姬的意思做。
不知道为什么，云若之从她的脸上竟看出了一丝恐惧之色。
“恭喜你了，”她这么说着，心中却有些淡淡的酸涩，“既然有了身孕，就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