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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人的难色更重。“回王妃,其实……娘娘从昨日开始情绪就有些不大对劲了,昨日也曾说过要让奴婢们去将小皇子抱过来,后来自己又记起皇子是在皇后娘娘那里,便又摆摆手所罢了,一会儿又自己坐在床上垂泪,就是这样时睡时醒的。”
什么?云若之紧紧皱起了眉,没想到,紫鸢的状况竟然已到了如此糟糕的地步。
她正在忧心,忽听身后又响起了紫鸢的声音,这一次,游弱了许多。
“罢了。”她说,“若之,我都糊涂了,忘记了小皇子在皇后娘娘那里。”
“娘娘,”云若之快步走到了她的身边,“你没事吧?”
梦妃淡淡一笑,摇了摇头,“我没事。只是,有些乏了,想要睡一会儿。”
云若之看了看她,隐约觉得她的面色有些苍白,本来是不大放心,可是见她的态度又很是平静,因此也就没有多心,帮她盖好了被子之后便离开了。
然而令云若之没有想到的是,这一次,竟是她和梦妃的最后一次见面。
次日,从宫中传出消息:梦妃自缢身亡了。
云若之匆匆赶到庆安宫的时候,那里已是一片愁云惨雾,服侍梦妃的宫人们正跪在那里啜泣,而梦妃的遗体正躺在床上,她的脸苍白没有血色,脖子上还有一条淤红色的勒痕。
直到这一刻,云若之依然不愿意相信那个昨日还在和自己有说有笑的紫鸢就这样去了。可是,当她的手触到她的身子,那透骨的凉意,让她倏地一惊,缩回了手。
原来,这就是死亡。
“江王妃,”一个宫人擦了擦脸上的泪水,“这是娘娘留给王妃的信。”
信?她有些木然地转过头,从宫人的手中将那封还镌着紫鸢字迹的信接了过来。
云出东隅 第二卷 世惘然 第三十二章 故人归来
若之:
我走了。我知道你一定会觉得我很不争气,还丢下了静渊一个人在世上。可是你知道么?他是我唯一的希望,在这里,每一天我都只能感觉到深深的绝望,只有当我想到静渊皇子,那一丝丝的温暖才足以支撑我活下去。但是我错了,我根本就不能和我的孩子安安稳稳地生活,你一定也清楚,他是不能回到我身边的。若之,愿来世,还能与你相识。紫鸢绝笔。
寥寥的几句,便是紫鸢最后留给自己的话。云若之含着泪深吸了一口气,原来这个孩子对紫鸢的意义竟是如此的重大。
她看了看宫殿四周,越发地想不清楚了。这座皇宫,到底给紫鸢带来了什么?给她云若之又带来了什么?
有些浑浑噩噩地回到江王府,云若之的脑海中有些空白。
“云姬你回来了?”奚清嶺旋身立刻从一直缠着自己的元妃身边快步走开了。
云若之抬起头,攥了攥手中的那封信。
“殿下。”她说得有些疲累。
奚清嶺看见她脸色不大好,心里也清楚是梦妃的事让她受了打击,刚想要对她说什么,元妃已经匆匆追了过来。
“殿下,”元妃娇嗔道,“您就让王妃休息一会儿吧,臣妾这还有些新奇玩意儿要给殿下看看呢。”
云若之看了她一眼,没有说话。
奚清嶺抽开了自己的手,“你怎么那么烦?本王和云姬要说说话,你自己一个人去玩吧。”
“殿下——”
元妃娇滴滴的声音终于让云若之没了耐性,此刻她见到这个女子便会想起鸾菀嫣,也就会想起皇后,更会想起她们对自己和紫鸢做的一切!
“元妃,你没听见王爷说的话么?”云若之睨向她,淡淡说道,“你先回房吧。”
未曾想这个女人却只是略显不悦地微挑了一下眉梢,然后便不再看她地说道,“王妃看上去可是有些不适呢,要多多休息才是,不如就让臣妾陪王爷去别处走走吧。”
说着,她竟然好像有强拉奚清嶺离开的意思。
奚清嶺刚要挣开她的手,忽然感觉到另一只臂上传来一股坚定的力量,他侧过脸,看到了眸中隐含着怒火的云若之。
“你没听懂我的话么?我让你先回自己的房里去。”云若之说,“江王府不是寻常小宅,你最好牢记自己的身份,拉拉扯扯成何体统?还不给我走!”
从未见过这样的她,奚清嶺望着云若之,不禁入了神。
元妃的贴身侍女也跑上来附在她耳边说了些什么,似乎也是在劝建她不要和江王妃起正面冲突。于是她咬咬牙,像是下了什么天大的决心,松开了手。
“云姬娘娘何必动怒呢?”元妃扯着唇角笑了笑,“臣妾不过是想要为娘娘分忧而已。”
云若之冷哼一声,转过了头,“用不着你。”言罢,她便拉起奚清嶺朝流元斋走去。
重重的一声叹息。
奚清嶺只是看着云若之坐在那里的背影,就知道她一定很难受。
“云姬,死者已矣,梦妃她也不希望你为她太过消沉的。”
云若之回过身,将手中的那封信放在了桌上。
“殿下,梦妃她……是被逼死的。”
奚清嶺一怔,将信拿了起来。看罢,也不禁皱着眉叹了口气,这宫中令人无助的事实在太多,又有几人能够看破。
“为什么!”她忽然拍案而起,满心的悲恸都化作了愤怒,“为什么那座皇宫要让我失去一个又一个在乎的人?为什么那些害人的却还活的那么好?难道什么天理循环都是假的么!”
奚清嶺见她情绪很是激动,又担心王府中隔墙有耳会给她招来祸事,于是一步跨到她面前抱住了她。
“云姬,你冷静点。”他在她耳边轻声说着,却好像有一种直透入人心的力量。
许久的压抑,许久的强颜欢笑,在此刻,都变作了撕心裂肺的呐喊。
奚清嶺甚至能感觉到她身子的颤抖。
“砰。”一声脆响,本来在桌上放的好好的一个茶盏忽地应声碎裂成两半,茶水浸湿了桌布不奇怪,但奇怪的是,竟然还洒到了地上,就好像是喷溅而出的。
怎么会这样?云若之也愣了愣。
奚清嶺走过去,拿起碎瓷片看了看,然后又看了看那些水渍。
“这东西也太不经事了,”他转过头对她笑了笑,“你没被它吓到吧?”
云若之摇了摇头,这时的她尚且还存在于自己满心的恨意与悲痛中,根本没有空暇去深思这件怪事。但奚清嶺却已在心中泛起了疑惑。
青龙氏以水为灵,难道,云姬她真的是得了云墨池的灵息?若果真如此,那么她现在还懵然不知,而且也不懂得如何运用这股灵力,因此才会在情绪激动时使得灵力乱窜。
想到这儿,他又为她担忧起来。照她现在的状态,也不知会做出什么,若是在皇爷爷面前滥用了灵力可如何是好,而且她的妖身图腾一事也还没有弄清楚,假如让别人发现了这个秘密,她和云氏只怕都要万劫不复了。
那个梅花图腾,奚清嶺不是没想过去查探原由,但他又想到即便查清,对于云若之和自己来说也没有任何意义,除了给她增加带来危险的可能外,也只能是个负担。何况,他并不在意他的王妃是个妖骨之人。
梦妃丧礼结束后的第三天,云若之本来打算道宫中的学华阁藏书楼去找一些典籍,但当快走到宫门口的时候,她又突然觉得这趟来的不妥,于是吩咐轿夫调了头。
心中正在想着要如何去查那件事才能不引人注目的时候,目光已不经意地落在了帘外的风景上。
一个男子骑着高头大马从旁边经过。
犹如一道电光闪过——那是?
她连忙让轿夫停了轿。
“白少卿。”她脱口唤道。
那马上的人听到了她的声音,立刻勒住了马。
“江王妃……”白傲翎愣了愣,翻身下马朝她走了过来。
他好像黑了一些,但看上去却更英气了,脸的轮廓也硬朗了许多,依然英俊挺拔。
云若之看了他半晌,微微一笑,“许久未见了,原来你已经回了王城。”
“昨日才回宫述职,”他说,“陛下让臣今日入宫受封就职。”
“哦?”她闻言,也为他感到高兴,“原来是要高升了,我还未恭喜你呢。”
白傲翎淡淡笑了笑,“多谢王妃。”言罢,他又犹豫着说道,“梦妃的事,臣也听说了。还请王妃节哀。”
想起逝去的人,云若之觉得心又被紧了紧,可是顿了顿,她很快想到了什么,“对了,白大人,我想请你帮个忙。”
帮忙?白傲翎一愣,对于她那么快就能需要自己,他感到突然又高兴。
“王妃言重了,不知有什么事需要臣做的?”
云若之笑道,“其实只是一件小事,我想请你帮我去藏书楼找几本关于解说巫门之术的典籍。我过去在学华阁做侍书女官的时候曾经见到过。”
白傲翎看着她,流露出一抹担忧,“那些书都是在详述巫门之术的害处,恕臣多言,王妃还是少接触这类东西为妙,若是被江王殿下或是楚姬娘娘知晓,只怕会为王妃带来不便。”
他还是和过去一样。云若之笑道,“白大人的为人我是知道的,既然你为我担心,那我若是再隐瞒你倒显得我不念朋友之谊了。”
白傲翎心头一动。原来,她还把他当做朋友。
“其实,是最近出了一些怪事……”云若之看了看四周,来往的行人并不多,于是便低声将那一桩桩宫女怪事都讲与他听了。
白傲翎虽然也觉得惊讶,但他却有些疑惑,云若之为什么会对这些素不相识的宫女的事感兴趣?
当他把这个疑惑表露出来,她并未表现的无措或是忐忑,而只是冷冷一笑,对他说道,“因为我想知道,当初陷害我的,是不是就是这个人。”
那件事……
白傲翎无言可对,因为那不仅是云若之心中的恨,也是他的殇。
更是他一直以来想要弥补的遗憾。
他立刻一口答应下来。
回到白府,白傲翎立刻去找到了自己的父亲白问天。
“你为什么突然想知道关于舍生术的事?”白问天正坐在书房中品茗,听了白傲翎的话,不禁皱起了眉。
他早已想好了对答之策,“孩儿这次在西北边境曾经见过几个刻意的病例,当时便心生疑惑。今日入宫也就去了藏书楼查找线索,可是那几本书关于舍生术都未曾有详细描述,因此才回来问问父亲。”
白问天口中“哦”着点了点头,叹道,“因为这是门杀孽很重的邪术。所以就连巫国之帝离夜君也早就将它作为了巫门禁术,大概是因为如此,那几本书才没有详细记载吧。”
巫门禁术?那,会不会是有人私下偷偷地违背巫门禁令修习了?
“这也不无可能,”白问天说,“这门邪术对于那些道行尚浅的巫国门人来说实在具有很大的诱惑,它可以使修习之人的道行快速加深,而所需的时间却远远少于其它巫术。”
云出东隅 第二卷 世惘然 第三十三章 王府之惑
和白问天的一席谈话之后,白傲翎才知道,原来所谓巫门禁术的舍生术其实就是一种要以生灵的灵气来修炼的邪术,一开始是需要用动物,后来要修习更高的层次便需要用到活人的灵气,而稍不注意,修炼者更可能堕入魔道。
巫术之所以被视为邪门歪道,很大一部分原因便是因为舍生术在数千年前给灵门中人留下的残虐印象。
如果这个人真的存在于宫中,那么就代表皇室之中很可能已经混进了这样的奸邪之徒。白傲翎在第一时间想到的便是禀明奚琮瑕,这样一来可以查清是谁在修炼这样的禁术,二来,也许还可以一举为云若之证明当初那件事的清白。她虽然如今贵为江王妃,但那件事说到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