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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孩子，身子可大好了？”老姑奶奶抹着眼角一脸心疼的就道，“你姑祖母这次来特意带了些补气的药材还有咱们漠北的特色吃食，瞧你这细胳膊细腿的定是气虚饿的，回头我就挑些出来让人搬去你院里。”
老姑奶奶无端端的如此热情，林媛不适的扭了扭身子。
“多谢姑祖母。”
老姑奶奶顺势放开林媛，却拉着她的手拍了拍，笑道，“真是懂事的好孩子。”
老太太的脸色不知何时已黑如锅底了。
“这孩子是个没福的，多少好药材好饭菜用下去还是这般弱不禁风，宝珠你费心了。”
“大嫂，你这话就见外了。”老姑奶奶直到老太太出声唤她闺名，这才转过脸看向老太太，嗔怪道，“这有什么费心不费心的，况且这孩子可是我们林府嫡出的小姐，我嫡亲的侄孙女，那就是个有福的。”
老太太干巴巴的笑了笑。
“是姑母慈爱。”朱氏上前打了圆场，“姑母一路奔波必定是累了，您从前住得宝阁母亲每日都叫人打扫，同从前一个样，姑母先去安顿一下？”
“你是老三家的吧，你领路吧。”老姑奶奶颔首，却也没放开拉着林媛的手，也丝毫没有向老太太致谢的意思。
朱氏行礼，接着朝着身边的丫鬟使了个眼色，那丫鬟忙先小跑着去了宝阁，朱氏则挽着老太太在前头领路。
“瞧这孩子同我就是有缘的，衣裳都选的一个颜色。”老姑奶奶一路都牵着林媛，边走边说着话，说着说着脸上露出戚容，“你这如花的年纪，孝期这般穿便罢了，出了孝期便要向你那位妹妹学学，那才是你这个年纪该穿的。”老姑奶奶边说边指了指同林娜走一起的林嫙。
林二太太去世，林媛固然要守三年的孝，林二太太作为林嫙的二伯母，林嫙也须替其守孝一年。在场穿得最张扬的除了老太太，怕就是一身粉色新衣的林嫙了。
林嫙恐是还未听出老姑奶奶言语中的指责，并未觉得不妥，依旧面带微笑，冲着老姑奶奶行了礼，“嫙儿给姑祖母行礼了，姑祖母万福。”
老姑奶奶眼皮抬了抬，淡淡的说道，“是个伶俐的。”
林嫙此时也听出了老姑奶奶语气中的讽刺，她满脸委屈，十分不解老姑奶奶为何一见面便不待见她。
林媛面色古怪，偷偷瞄了眼走在前头，只背影就看出满是怒气的老太太，心头嘀咕，说是姑嫂二人关系不太好恐怕还是轻得了。这位姑祖母从见面起就各种借故讽刺老太太，先是借着自己，说老太太苛刻嫡亲的孙女不给药材不给吃，又是借着林嫙，说老太太不顾儿媳刚刚过世穿金戴银，而老太太还只能哑巴吃黄连，生生的受着。
真是大快人心。
这般想着，对于老姑奶奶的亲热林媛也不那么反感了。
“姑祖母教训的是。”她垂首乖巧的道。
老姑奶奶满意的点头。
到了宝阁，下人们早早就迎在了院门口，齐刷刷的行礼问安，那声势壮大的吓了林媛一跳。
老姑奶奶到底是将军府里的夫人，眼皮都未抬便抬脚进了屋，丝毫没给老太太颜面的就在上首坐了下来。
老太太的胸口明显的起伏了两下才憋住心口不快，冷笑了一下便在老姑奶奶的左手边坐了下来。
“这是老大家的唐氏，这是老三家的朱氏，这是我的金孙林天佑。”老太太不知怎么的，满脸得意的向老姑奶奶介绍道，“这是老大家的三丫头林妍，夫家就在金陵今日便也回门替你接风了，老二家的林媛你知道的，那两个是老三家的林娜林嫙。”
老姑奶奶面色未改，第一次没出言讽刺老太太，“大嫂，还是你福气最好。”
“也是老三家的争气。”老太太客套却掩盖不住的得意道。
老姑奶奶最见不得老太太那样，手一挥，身后的嬷嬷便取了一包东西出来。
“这是给你们几个孩子玩的，都拿着吧。”
两个老太太打着禅机，半道来林府的林媛听得云里雾里，不过她也看出些端倪，估计老姑奶奶的膝下并没有孙子，否则不会让只有一个男孙的老太太如此得意。
林媛跟在林天佑身后，身旁站着几个姐妹，几人行礼道谢，接过礼物。
老太太自觉扳回了颜面，脸上便一直挂着笑容。
“宝珠，你先休息，我先去张罗着，待会就在前院给你和妹夫办个接风宴。”
老太太都要离开，其他人自然跟着离去。
直到午膳时，林媛才在屏风后面偷偷打量了老姑奶奶所嫁得镇北将军蒋兴平。蒋兴平身穿深蓝色直裰，半白的头发绑在脑后，身材挺拔却并不魁梧，反而显得一派儒雅，不像是将军倒像是教书先生，要不是见父亲林广成唤他“姑父”，林媛根本没瞧出来。
“都是自家人，屏风就撤了吧。”老太太发话道。
当即便有下人利索的搬开了屏风。
“这位就是妹夫的侄外孙了吧，果真是一副玉树临风的好样貌。”老太太满脸和蔼可亲的朝着蒋兴平身边的一人说道。
那侄外孙就林媛看来不过十一二岁，可老太太竟用玉树临风来形容。
“煜儿来，给林老太太见个礼。”老姑奶奶冲着姬宗煜唤道。
“老太太安好。”姬宗煜笑着上前拱了拱手。
其实姬宗煜勉强称老太太一声舅婆也无妨，不过显然老姑奶奶和姬宗煜都并不乐意。
老太太也并不尴尬，顺手给了见面礼。
“姑母还说我们老太太好福气，您这才真真的好福气，这孩子不仅长得玉树临风，就是那通身气派也是风姿绰约。”朱氏笑着插话道，“煜儿可是第一次来金陵？若是不嫌弃就让咱们佑儿明日陪你逛逛。”
“多谢太太好意，我此次可是受了大外公的命，得陪着大外婆解闷，可不能擅离职守。”姬宗煜委婉的拒绝道。
一向在林府被宠着的林天佑当即有些不虞。
“母亲，明日我还得去学院。”林天佑出声打断朱氏还欲再劝姬宗煜的话，拱手对着姬宗煜道，“抱歉。”
第十五章 反常
更晚了，抱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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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天佑的做法有些生硬，但姬宗煜并没有同林天佑计较的意思，回以微笑便算揭过。只这样一来，林天佑不免自觉没有风度，脸色微红，又是一拱手长揖到底。
林媛看着明显还是孩子的两人做出一副成人的作派，不由垂首可乐。却是她无意一瞥，发觉姬宗煜的目光隐晦的投来一眼，但还没等她仔细看清，姬宗煜早已收回目光。此时她并未觉得日后会同姬宗煜产生交集，所以并没将此事放在心上。
姬宗煜见过了唐氏朱氏之后，林媛随同几个孙辈，跟在唐氏和朱氏身后同蒋兴平简单的见了礼，午膳便摆上了，男女分了两桌。
许是朱氏发了话，林嫙在借口方便消失了片刻之后身上的衣裳已然换掉，只落座时目光狠狠的剜了林媛一眼。
林媛冷冷的看了眼换了一身素净衣裳的林嫙，便没再理会。
林媛并未同老太太同桌用过饭，不知道平日里规矩如何，但今日定是要比平日严苛，她甚至听不见任何银筷与碗碟碰撞的敲击声。
这样的情形固然庄重有礼，可全然没有林媛脑中一家人围着饭桌边吃边有说有笑来得愉悦。这一桌饭菜还未入口便索然无味。
但男人那一桌却频频传来劝酒的声音，林媛偷偷打量了一番，只一脸病容十分显老的大老爷林广福滴酒未沾之外，就连老太爷林友亮都喝得满面通红，蒋兴平勾着林友亮的肩膀边说着话边时不时喝上两口，显然两人关系不错，而林广成和满面红光精瘦干练的三老爷林广文则在一旁不停劝酒。
“我看佑儿年纪也不小了，可以沾酒了，大舅子你可不能把他教成娘们样。咱们煜儿可是六岁时就自个儿偷喝过了。”蒋兴平脸色还看不什么，但明显酒劲上来了，大声的就嚷嚷了出来，一身儒雅的气质顿时消散无形。
林友亮借着酒劲也一拍桌子，“妹夫说的是啊。”说着，一抬手将酒壶递了递，“佑儿，快满上酒。”
林天佑早就因连姬宗煜的杯里都是酒而心中不平，当即抓过酒壶，眉笑颜开道，“多谢祖父，多谢姑祖父。”
一桌子女眷听见动静下意识的都望了过去。
老太太脸色微沉，但未出言。
但把儿子看成眼珠子的朱氏却是不能忍，“父亲姑父，佑儿还小呢。”说着又转脸看向林天佑，“佑儿不可。”
林天佑一向孝顺，闻言脸上顿时有些犹豫。
“林老三，还不管管你媳妇，爷们说话哪有她插嘴的份？”蒋兴平顿时一脸不快道，一身武将的气度愈发浓郁。
林府因着是林友亮不问事，一直是老太太当家，而几个儿子更是遗传了林友亮的性格对妻子十分温柔，再加上朱氏争气生了个好儿子，这些都导致了在老太太面前一向得脸的朱氏并未被人苛责过。
此时朱氏被蒋兴平当着众人的面这么指桑骂槐一斥，只觉得脸面没处搁。
场面尴尬了起来。
林广文为难了片刻，只得故作瞪眼状，“别添乱。”
“这就对了吗。”蒋兴平满意哈哈一笑，“煜儿快替你表弟满上酒。”
“是。”姬宗煜仿佛丝毫没被尴尬的气氛影响到，笑着应了一声便替林天佑倒了酒。
“姑父快尝尝这道菜。”林广成打了个哈哈，让气氛缓和了一些。
林广文大舒一口气觉得自己做得很合适了，可朱氏仍旧觉得脸上燥热，待林天佑举杯喝下酒水，她顿时又急又恼。
在林天佑一杯下肚又倒了一杯酒后，朱氏再也坐不住了，一下站了起来。
林媛唇角微微一勾，冷眼旁观，正准备看场好戏，却见老太太一把拉住朱氏。
“你这孩子别给我布菜了。”老太太使劲朝着朱氏瞪了一眼，开口却一派温和。
朱氏的额角明显的鼓了鼓，僵硬的拿起银筷，夹了一筷子离老太太最远的菜放进了老太太的碗里，干巴巴的笑了笑，“母亲说得哪里话。”
老太太又狠狠的警告了朱氏一眼，才细条慢理的吃了一口。
朱氏却并未坐下，福了福，“媳妇去厨房瞧瞧。”
老太太蹙起眉头，还未发话，老姑奶奶笑着出了声，“去吧去吧，瞧这几个小丫头各个都瘦成什么样了，哪像我们漠北的姑娘看起来就健健康康英姿飒爽的，你快去，就看在我老婆子难得回门的份上多弄几个好菜来给她们补补。”
朱氏感激的望了望老姑奶奶，告罪了一声，快步出了屋子。
朱氏的作为让老太太觉得被背叛了之后老太太脸上的笑容一直僵着，而朱氏去了厨房之后也再未回来。气氛不佳女桌很快就没人动筷了，倒是男桌在林天佑加入之后老老少少越喝越兴起，林媛甚至觉得林友亮满头的银发都闪闪发亮了。
老姑奶奶笑着劝了蒋兴平几句，便也由着他们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