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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嗳嗳,娘子,你又不是皇上,只管回家跟我睡就是了,难道你还不知道皇上的苦处?这三个妃子本就是为了朝廷和谐而封的。谁想跟不甘不愿的人睡呢?”段莫言赶紧出来打圆场。
“皇上,你也听听我劝。讨厌归讨厌,一个月也就熬这三天,眼看就快天亮,你又该早朝了,若真到荷更衣那儿,又能跟她相处几个时辰?目前咱们国力还弱着,可得罪不起这票外戚,说不得还得另外找时间弥补梅妃。倒不如现在牙一咬,眼一闭,到梅妃那儿睡一觉。你操劳国事,梅妃总不好用强,是不是?”
这番话将东霖璿和石中钰逗笑了,方才僵凝的气氛消弭于无形。
石中钰在丈夫臂膀上拍了一下,“你这张嘴唷,什么乱七八糟的事都拿来说笑!”
“娘子,你若要对我用强,我是绝对不会反抗的。”段莫言涎着脸黏了上来,立刻挨了一记爆栗。
“说话也要看看地方!年纪这般大了,一点自觉都没有!”
看着他们夫妻调笑,东霖璿反而神伤起来。这会儿,他倒是有些羡慕这对患难夫妻。
轻叹一口气,“莫言说得是。十九,将安眠酒拿过来。”
“皇上!”石中钰皱紧了眉。
“别拦着我。”他又叹气,“我这些天烦躁,可没心情听妃子唠叨。我就不信我人都睡死了,梅妃当真会对我用强。”
望着他皱眉而去的背影,石中钰和段莫言也跟着叹气。桌上还有些散落的桂花,淡淡的飘着香。
“喂,皇上以前有这么厌烦三宫吗?”石中钰开了口。
段莫言头摇得像波浪鼓,“迎了花魁女进宫后,恨不得插翅飞去她那儿。”
夫妻俩相视而笑,“呿,天天笑话我们腻死人,现在可也换人笑他了。把花魁女塞给他,还真是顶好的主意……”
此时,东霖璿已走远了,若是让他知道这对无聊过头的夫妻在想啥,非留他们下来把奏折看完不可──
那可是得熬上三天三夜的哪。
进了梅宫,虽然昏昏欲睡,东霖璿还是看到了梅妃又青又白的恼怒神色。
他很庆幸自己已经喝下了安眠酒,身旁的梅妃又是问候,又是为父兄讨官爵,话还没说完,他已经频频点头,开始答非所问了。
挥了挥手,他模糊地道:“梅爱妃,朕精神不济,可否免了这些问候和请求?夜已深沉,这就上床就寝吧。”
终于躺到床上,床上的熏香险些把他呛昏。下次要提醒十九,跟太医要更强的安眠酒。
梅妃在一旁磨磨蹭蹭的,他却依旧不敌药力,睡个不省人事,气得她面向墙壁,干瞪眼直到天亮。
奇的是,东霖璿怎么叫都叫不醒,可一听到外头唤早朝,就立刻跳了起来。
“早朝?时辰可迟了?!”他推开梅妃,“朕的衣冠呢?”秀女们早敏捷的把衣物拿了过来,帮皇上梳洗打扮。
梅妃铁青着脸在门口送驾,等门一关起来,她气得发抖,一手抓起茶杯,摔在门上,“我嫁你这窝囊废做什么?!”
随侍的奶妈吓白了脸,“主子,主子!您这是做什么?”她低声,“人多嘴杂,这话若是传出去,可是死罪啊!”
“死罪?”她冷哼一声,扫了众秀女一眼,“我可是赵王爷的表妹,我死的话,所有人就跟着一起陪葬,没哪个逃得了!”越说越气,“不是窝囊废是什么?我进宫多久了?他多久才沾我身子一次?我号称赵州第一美人,他可正眼瞧过我一眼?哼,不是那话儿没用,就是有断袖之癖!再不然,就是跟那个不守妇道的宰相有一腿!可笑那段莫言竟傻傻的当乌龟!”
“主子!”奶妈焦虑的唤了一声,“您发这脾气做什么呢?背后议论皇上,让那两边……”她努了努嘴,“知道了,岂不拿来当说嘴的把柄?您哪,神情也放和软些,不要皇上一来就给人家脸色看,开口就是问官,就算要给老爷、少爷讨官爵,手腕也含蓄些──”
“我讨官爵有什么不对?”她一拍桌子,“松妃、竹妃的父兄,官爵个个比咱们家大。说到这个我就有气,明明都是尚书郎,凭什么松妃的父亲就加封‘同中书门下三品',我父亲就没有?这太气人了嘛!我大哥明明就该升官了,居然还只是个小小的知县,我哪忍得下这口气?”
她越说越怒,索性摔起东西来。
奶妈见她又大发雷霆,知道劝什么她都听不进去,赶紧吩咐秀女把铜镜拿过来。
“主子,您瞧瞧自己的花容月貌,气坏了,您怎舍得?”
望着镜中的自己,梅妃的气不知不觉的消了,顾影自怜了起来。
“瞧瞧,这样好相貌,哪个妃子比得上您?”奶妈趁机劝说,“再说,老爷拿您的命批过了,可是国母之命哪,也只有皇上才配得上您。您也知道的,皇上是因为国事操劳才这么着,前些日子,皇上到松宫时已经是四更,天都亮了才到竹宫,昨儿个可是三更就到了。怎么说,皇上还是比较看重您的……”
“哼,连话都不好好听我说,说什么看重呢。”她的语气软了下来。
“主子,听老奴的劝,不要跟皇上斗气,多笑一笑,哪天生下一儿半女,您就非封后不可了……”
“封什么封?”梅妃把镜子一摔,“一个月才来一次,来了就只顾着睡,还是我不要脸的央求,才勉强碰碰我。这样生得出什么?你倒是说呀!”
“主子,其实有些强精固本的药……”奶妈低低的在她耳边说着。
梅妃紧皱的眉头这才松开来。
“可有效?”她艳丽的嘴一嘟。
“那当然……”
东霖璿突然打了个冷颤,像是有人正在算计他似的。
“皇上昨儿个夜里没得安寝?”段莫言明知故问。
东霖璿瞪他一眼,没好气的回答,“朕看孙大人的女儿没能入宫很遗憾,赐给你当小妾好了。”
“皇上!”石中钰发飙了。
“那就叫侍郎大人管好自己的嘴!”
段莫言闭上了嘴,悄悄的合手向妻子祈求原谅。
石中钰白了他一眼。
虽然段莫言不再吭声了,但是这样静悄悄的,反而教人难受起来。
东霖璿有些懊悔,干嘛把脾气发在爱臣身上?满朝文武,真的能够交心坦诚的,也只有这对爱恶作剧的夫妻罢了。
“朕……最近浮躁了些。”虽是真心想道歉,却也不能忘记身为帝王的礼数,万一被人拿去说嘴,他可吃不消御史那套君臣论。
“启禀皇上,你是累得很了。”石中钰听到他语气回软,心里也知道他怎么想的。“眼下也没什么要紧的奏折,由微臣与侍郎大人处理即可。若有重臣求见,微臣就告知圣上因春困倦怠,正在休息可好?”
东霖璿狐疑的抬头看看天色,将近晌午。石中钰向来严格,怎么会建议他偷懒?
石中钰眨眨眼,“皇上昨晚想摆驾滴翠轩吧?这会儿可以去了。”
他呆了呆,总算明白石中钰的用心。不敢答腔,只顾着在案上摆弄着文房四宝,他踌躇了好一会儿,不想让他们发现自己其实很想去看看那个努力绣荷包的小姑娘。
没有人催他,安静的御书房里,只有笔沙沙的在奏折上书写的声音。
“朕……”他清了清嗓子,“朕去午歇一下。钰卿、言卿,你们也歇息歇息,传御膳房送午膳过来。”
“谢皇上恩典。恭送皇上。”
东霖璿的脸在发烫,有些窘困,“摆驾滴翠轩。”
待他走远了──
“这下可糟了,皇上似乎真的迷恋起女人来了。”段莫言有点忧虑。
“说迷恋也太夸张了。”石中钰坐直身子,以袖子搧风,“他也憋得太过头了,当皇上,万般不自由哪。”
“要是传出去该如何是好?”段莫言想得悲观些,“大臣外戚重重迭迭的关系,不知道背后要非议成什么样子……”
“让他们非议也好。”石中钰在朝廷打滚多年,胆大心细,早看透了官场生态。“皇上一点弱点也没有,大臣对他都战战兢兢的,一点把柄也不敢露,可却不代表心里不打坏主意。如今皇上迷恋荷更衣,大臣们对他才会松懈些、轻蔑些,这么一来,才知道他们肚里有些什么坏水。再说,皇上跟寻常人一样会迷陷温柔乡,才不至于高高在上宛如天神,感觉起来也可亲些,那些忠良的大臣才敢多谏言。”
“敢情你把皇上当个陷阱来摆布?”段莫言眼睛都直了,“那我──”
“你敢?”石中钰凶了起来,“你敢纳妾试试看,我马上写休书!”
“哎唷,我的娘子,我不过问一句,你发什么脾气?”段莫言觉得满腹委屈,“你当我羡慕皇上?才不呢!一个男人精力有限,感情也是有限的欸!谁有那个精力到处分洒?喂,你别顾着吃饭,也听听我的肺腑之言嘛……人家最爱你了……”
“吃你的饭啦!”石中钰白他一眼。儿子都生了,她还是不知道为什么要嫁给这个满口恶心情话的男人。
想是这么想,她的唇角却不听话的往上弯了。
到了滴翠轩,东霖璿摆摆手,不让太监通报,径自走了进去。
小径蜿蜒,还不到内堂,就听到李尚仪无奈的声音──
“更衣娘娘,你也等司苑部的工匠得闲了,再来帮你搭这秋千好不?为什么非得现在搭不可?”
“工匠很忙的……”雪荷喘得上气不接下气,“这就好了……就好了……”
拨开树枝,便瞧见雪荷和秀女们一起拉着绳子,努力的想把秋千绕过老树枝干,一抬头瞧见他,众人皆惊呆了,手一松,几名秀女和李尚仪赶紧跪安,只有雪荷迎面跑过来,忽然想到要跪拜,一时重心不稳,结结实实的跌了一跤。
东霖璿连忙扶住她,不敢笑出声音,抬头望望老树,“搭秋千呀?”
让他搂在怀里,这……这这这……雪荷脑中一片空白,《女官箴》那么厚,却没教她这个时候该怎么应对。“叩……叩见皇上……”离地这么远,怎么“叩”呢?
东霖璿轻轻咳了一声,示意众人平身。“这种小事,让朕来就行了。”
他拽住秋千两端的绳子,在李尚仪制止前,身轻如燕的飞上树,猛然一提,飞快的使了个鞭法的御绳式,在坚固的支干上打了两个漂亮牢靠的结,妙的是秋千平平稳稳,一点也没有高低不平。
雪荷张大了嘴,看着他飞身站定在她身边。
“皇上!”李尚仪不甚赞成的叫了声。
雪荷却鼓起掌来,“好厉害喔!皇上,你好厉害!”她激动得小脸发红,“皇上,你……你是大侠吗?我以为只有在传奇本子看得到,原来真有这种功夫!”眼中充满了崇拜的目光,还拚命拍着手。
李尚仪无声的呻吟。这乱来的皇上,傻呼呼的更衣,教她这个尚仪头痛死了。
“皇上,请保重龙体。”她隐隐蹙眉,“娘娘,别拍手了,当心手疼。”
“哎呀,李尚仪,别这么严肃。”他对这个尽忠职守的李尚仪一直很欣赏,大手往她的背用力一拍。
李尚仪咬牙,庆幸自己还没吃午膳。
“趁这机会,刚好让朕舒活筋骨不是挺好?更衣,吃过饭没有?”他搀起雪荷的手,对她眼中流露出的浓浓崇拜感到有些好笑。
“启禀皇上,还没有。皇上用膳了吗?”她小脸红扑扑的,还没从惊讶中恢复回来。
“也还没,正准备上你这儿找些好东西吃。”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