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闻光教付言怎么化妆,她们总是出入在这座城市大大小小的化妆品店。她们打扮入流,时尚美丽,她们总是站立在路人的赞叹声中故作漠然的微笑。从那个时候开始,付言觉得自己终于看见了真实的自己,坚强美丽的,高傲的接受众人的赞美。
她多么热爱这样的自己。她多么热爱这样明亮而且温暖的生活。
她拉起闻光的手,不想放开。她可以感觉到闻光也一样,紧紧的握着她,相视而笑。
那是快要过年的时候了,工薪阶层家庭出生的闻光犹豫着要不要邀请付言去她家里。毕竟可以从一些细节发现,付言的家里一定不是普通人家,她担心付言会不会看不起自己的家庭。
她问洪黎,洪黎没有出声。过了很久,洪黎才说,闻,你从没有害怕过自己会被人看不起。这一次,你也没有必要害怕。我知道,付她很愿意去你家过年。
洪黎说的那么肯定,闻光突然觉得洪黎似乎很了解付言,她想问但是她没有。她知道洪黎不愿意说的事情她怎么问都问不出来的。
闻光笑了,她说洪啊,你也一起来吧,你这个孤单的人需要我强劲的背湾温暖你吧。
洪黎斜眼盯着闻光,闻光一拳甩过去,小样敢瞪我?
于是,两人又扭打成一团。
大年三十。同时被邀请去闻光家里过年的还有赵小宇,闻光的爸爸就是在三奇的公司的职员。前不久才提成了主任,时间正是付言认识闻光的第二天。
付言隐隐知道了些什么,但是她没有问。她觉得这种利益交换也许很龌龊,可是互利的人都是那么幸福,那么又有什么好介意的呢?
闻光的妈妈做了很多菜,平淡的鸡鸭鱼肉,但是付言却觉得这是她吃过最可口的饭菜。闻光的爸爸一杯一杯的跟赵小宇敬酒,酒意微醺的时候,赵小宇开心的笑了,说,闻主任啊,你女儿真是了不起啊。你看我的付言,真的变得快乐了。
付言突然就湿了眼,再看闻光,也是坎坷担忧的表情,付言给了她一个微笑,却因为太用力气,眼泪都出来了。
坐在闻光旁边的洪黎却一直低着头沉默的吃着饭,闻光妈妈让他吃慢一点,不要噎着,他也没有回答。
一开始,只是赵小宇和闻光的爸爸在互相敬酒,到后来闻光也加入进来,还死活要拉着付言。后来发展到一群醉鬼跟着闻光的醉鬼老爸唱起了一些80年代的歌曲。
用筷子敲碗和杯子,“叮当叮当”断断续续的旋律。断的那部分,是筷子没能敲到碗上,小脑已经被酒精麻痹了。醉意朦胧的时候,付言看见洪黎一直静静的看着自己,然后自己的手机响了。
深夜。醉倒一片,只剩下闻光的妈妈,和一直沉默的洪黎。
关于那一夜的记忆,就停留在付言自己醉倒的时候,她记得自己从饭桌上站了起来,世界就晃了一下,然后甩在了地上,她记得,她依旧是甩在了茶几和沙发之间,依旧有一个男人把她抱了起来,她不记得他是谁,她只是在记忆里叫了一声,红衣叔叔。
付言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在家里。没有其他人。闻光也不在。她不记得自己是怎么回来的,不记得后来又发生了什么事情。手机没电了,付言充了电才看见几条新年的祝福信息。一条是三奇的,三奇说她陪在父母身边,希望付言也是。
一条是林智的,他说姐新年快乐,越来越美丽幸福。
一条是洪黎的,洪黎说付你胸前有米饭。快弄掉,恶心死了。发送时间是在昨晚,应该是在酒席上的事情。付言低头看了看自己,似乎米饭已经被人清理掉了,不见踪迹。
还有一条,是个陌生号码。时间是在凌晨一点三十三分。简单的几句话,付言看着这条信息想了很久,然后删除。
上面写,在这个时候,我想起了你。也许以后每天的这个时候我都会想起你。希望你快乐。
付言知道,是姜河。
我在你的树下迟到了两年
新年过后的城市维持着一种喜庆的氛围,一切都看似那么祥和美好。街上的人都悠闲的逛着年货,张灯结彩的店铺贴出了打折的广告。
然而赵小宇和闻光却完全没有兴趣。他们开着车着急的在大街小巷找寻着什么。
她手机还是打不通,闻光放下自己的手机,担忧的说。
赵小宇皱了眉,低声咒骂,妈的这个付言搞什么搞,跑去哪里了?
那已经是第5天不见付言了。自年三十的狂欢以后,付言就关了手机,谁都找不到她。这样的失踪方式像极了每一次受伤之后逃跑的付言。赵小宇不知道那天之后,是不是又发生了什么事情,为什么付言又一次逃跑了,他隐隐有些担心。
他问,那天是谁把言言送回家的?
闻光突然想起什么,拿出手机打了个电话。
喂,见过付吗?
那天你送她回去没发生什么事情吧?
没事,我就问问,付要是联系你就赶快告诉我。
然后失望的挂断,她说,洪黎不知道她去了哪里。
赵小宇恼怒的锤了锤方向盘,不发一言。
闻光黯然的看着他,她知道这个男人是她爸爸公司的上司,她也听付言提起过他悲哀的过去,在她看见这个男人的那一刻她甚至想过嘲笑他,这个上流社会有钱人家的少爷,情商那么低,被骗了3年都没有察觉,然而她越来越觉得这个男人是那么单纯真实,每一个心情都写在脸上。她想,也许,这就是他为什么会被骗的原因。
她觉得他很可怜。她觉得自己微薄的社会资历也许都能保护他。她笑了,她看见赵小宇脸上的恼怒,打消了这个念头。
这个男人的心,是跟着付言走了。
付言出现在他们面前的时候,已经是快要开学的时候。整整20天的时间,没有人知道她去了哪里。她没有说,但是当他们看见她手里提着的礼物时,都明白了。那是Q市有名的特产,核桃酥。
所以没有人再问过付言去了哪里,做了些什么。她神采飞扬的样子就好像刚刚开放的花,每一个表情都是快乐和生动的。
这样也就足够了,她很好也就足够了。
付言换了电话号码。在告诉朋友们自己新的号码的时候,犹豫了一下,但是最后她还是发给了林智。她原本担心林智会告诉姜河她的电话,她依然记得那个下午姜河骄傲的对她说,你以为我是谁,我想要谁的电话随时都可以知道。但是,这应该是个遗忘的过程吧,就当作是对自己的考验。
她对自己说。我的心已经忘记那个伤害我的少年了,即使他再想唤起我的记忆,我也不会再有任何感伤。应该是这样,我不再是以前那个自卑软弱的付言。
在这之前。在付言删除姜河信息的那一刻,付言突然意识到自己的生活是那么狭隘。似乎总是在进行一对一的陪伴,来了一个走了一个,所以才会让自己那么痛,因为每一个离开的,都曾是自己的唯一。
她洗了个澡,换上一件干净的衣服,然后粗略收拾了一下,带上了自己所有的获奖证书,提着行李去了火车站。
那个熟悉的火车站,曾经让她幻想过在这里和钟程年私奔。那么冲动美好的感情,那么不顾一切的狂妄。似乎都过了很久很久了,现在她的心,像一潭平静的水,那些曾经搅乱她平静的石子都被她深深的埋在了心底。不去想,自然也就不见踪影了。
付言登上了去Q市的火车。她发了个信息给她妈妈,她说,我去找爸爸去了,陪他过个年。
然后关机。在颠簸中沉沉睡去。
这一切,仿佛是她第一次这样勇敢的主宰自己的生命。她告诉自己,这一切都是应该的,没有人可以再伤害我。
她记得那个地址,买了些年货站在父亲家门前。开门的是个和她年纪相仿的少年,他疑惑的问她找谁,她笑着说,我找田局长。
少年便让她入内。付言笑嘻嘻对着屋子里喊,田局长,我来给您拜年了。
迎出来的男人惊愕的看着她,他在她身上分明看见了另一个人的样子。否则,他不会那么不知所措的看着她。反而付言轻轻的对他笑,在少年疑惑注视的目光里,付言轻轻的说,田局长,多亏你以前帮我进了市里的重点高中,这个是我买来孝敬你老人家的。伸手递出去的年货终于在少年恍然大悟的表情里收下了。付言看着眼前男人,戴着一副棕黑色的眼镜,黑发里隐隐约约可以看见几根白发,儒雅的气质,惊愕的近似扭曲的表情。付言说,田局长,你真是我的恩人,我只是想来见见我的恩人,毕竟真的很多年没有见了。她的眼泪缓缓流出,跟着从厨房出来的女人疑惑的问,这是谁啊。然后被少年拉去一边,少年轻声说,好像是爸爸以前帮过的一个学生,进了重点高中。
女人赶紧说,那快坐快坐。
付言从自己的背着的包里拿出一个厚厚信封。她递给那个男人,然后说,我不坐了,我就是来看看田局长。这里,是我回报田局长帮助我的恩情。说完,转身跑出去。门在她身后“砰”一声关了。她回过头看着关闭的门轻声说,爸爸,新年快乐。
付言走后,女人立刻凑了过来,看着那个厚厚的信封,擦了擦手说,这孩子还真懂事,拿这么多礼金来。她从自己丈夫手里接过信封,打开。而她的丈夫却一直站在门口,看着已经关闭的门楞楞的站着。
咦?这些是什么东西。女人从信封里拿出来的一叠厚厚的纸。少年随手拿起一张读了起来。
“全市三好学生”?随即又拿起一张“付言同学,获得全国作文大赛一等奖”。
男人的身体颤抖了。这一刻他才知道,原来那真是她的女儿,她跟母亲姓。她叫付言。
“这些废纸有什么用啊?我还以为是真的感谢你帮了她呢?真是不懂事的孩子,难道她家长就没教她要懂得人情世故?”女人发起了牢骚,然后站起来往厨房走去,边走边吩咐少年,把这些废纸都放在塑料瓶那一起吧,等收垃圾的来了一起卖钱。”
男人突然大吼一声,谁都不许动这些东西。他猛的拿起那个信封,类似于扑过去的动作,女人和少年都吓了一跳。他把信封揣在怀里,走进里屋,打开了保险柜。女人和少年都听见那个儒雅的男人咆哮的说,她根本没有家长,谁会教会她那些东西。
付言一直住在离Q大不远的酒店里,还没有开学,寒假中的Q大显得很寂寥。每一天,付言就这么站在窗前看着Q市街头来来往往疏离的人,竟然渐渐想不起钟程年的样子了。偶尔从江边传来的船歌,悠悠扬扬被汽车的鸣笛声淹没。
冬日的江水没有雨季的磅礴,船夫都停了活休息。付言曾经不敢靠近这个城市,不敢站在这个城市的一角去观察这个城市的人。这个城市好像诅咒了她,在这个城市的一切都不可能是属于她的。这个城市不承认她,那么她也不要承认这个城市了。
在付言即将离开Q市的前一天,她买了些核桃酥。因为小贩的叫卖声,让她想起了奶奶浓重的方言。
奶奶说,你爸爸不是错了,而是错了以后改正了,但是,之前走错的路已经到无可挽回的地步了。
奶奶就是用那样的方言娓娓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