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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五下计较之间心里已经入过了明称般敞亮,那福儿既打定了主意要巴结连馨宁,心里倒也不似刚才那么紧张,反而敢抬起头来吸了口气便走到连馨宁跟前跪下。
“奴婢头先糊涂,大爷说得对,别说惠姨奶奶是大奶奶您的人,就说奴婢也是您的人,有话自然不该瞒您。全因惠姨奶奶说奶奶刚过门不足满月她就也跟着进了门,又抢在奶奶前头有了喜,想奶奶必定心里恨毒了她,所以不敢劳动奶奶,只有求太太去。”
连馨宁静静地看着眼前的这个小丫头,看年纪也不过才十三四岁,倒是个心中有成算的。明明知道惠如这么做是别有用心,她却偏偏能说成是她不得已而为之,明明有心投靠于她,却也不明说苦求,还是一副有尊严的姿态,是个有心往上走的人,但却不会踩着别人的头上去。
而就是这样的心胸,在这大宅大院里,也是极少见的了。
“好,福儿,你很好,我这里记下了。你且说说就你看着你家姨奶奶身上可好,要不要紧?”
“回奶奶的话,惠姨奶奶多半是第一次怀胎心中紧张所致,多半不是什么大症候,奴婢瞅着她晚上还吃了大半碗饭,吃了不少野鸡腿肉呢。”
“好丫头,即便如此那我就放心了,丝竹,你好好带福儿下去,昨儿个婶子送来的芙蓉玫瑰酥酪给她装一些,小姑娘多半都爱吃那些。”
“是,奶奶放心。”
福儿见连馨宁非但不曾盘根究底,反而还好声好气地同她说了话,又赏了东西,心里十分欢喜,忙千恩万谢地领了赏随着丝竹出去,这里留下荣少楼和连馨宁二人,颇有深意地你看我,我看你。
“今日算是领教了奶奶的手段,以后小的可不敢得罪了你,否则哪日身边的人都被你收服了去,我还只当做梦呢。”
荣少楼嘴上虽这么说,眼中却满是赞许的笑意,这个小妻子真是每天都在给他惊喜,或许将来待他重掌荣府的大权,她还真能助他一臂之力,做一个能服众的当家主母。
连馨宁此刻却实在笑不出来,荣太太那里不用猜也能知道惠如是如何描画的,必定是说她如何霸道欺人,今儿个明明是她和秋容的好日子,她却霸着大爷在主屋里不放等等,想到这些,不由又咬牙切齿地瞪了那始作俑者一眼。
“爷就只管乐吧,太太那里的教训自然有贱妾去领。”
“你生气了?”
荣少楼见连馨宁粉面罩霜,也不敢再继续开玩笑,便凑到跟前在她的耳边蹭了蹭说道:“奶奶莫气,太太那里有为夫去领,必不能叫你受这个委屈,我这就到惠如那里走一趟瞧瞧她到底又想玩什么把戏,这个丫头,这些年也都是我纵坏了她,宠得她如今眼里这么没主子,是该好好说说。”
“你这就过去么?也好,叫个妥当的丫头跟着你,外头夜风大,仔细别吹着灯笼看不清脚下的路。”
“是了,还是你细心,我带着秋吟去吧,她是秋容带出来的,如今她腾出去了,倒也只有她贴心些。”
“好,你晚上就歇在那边吧,别来来回回的吹着风,咳嗽前儿才好些。云书,好好送大爷出去。”
连馨宁体贴地为荣少楼理好衣襟,这才恋恋不舍地送他出门,站在门边直至看不到他们打着的灯笼光亮,这才怏怏地进了屋。
虽说一早有了心理准备,既然给他纳妾日后这样的夜晚必不会少,可真到了独寝独宿的时刻,心里却又当真不是滋味得很。
意兴阑珊地歇下,加上新婚之夜,这是她嫁过来之后过的第二个没有荣少楼的夜晚,可同是一夜孤枕,心境却相差甚远,她早已不是那个万事不放心头的青涩少女,而成了一个整颗心都被新婚夫婿占得满满的懵懂少妇。
丝竹一直守在外间听着屋内传来连馨宁均匀的呼吸声,这才放心地铺床睡下,谁知房门忽然吱呀一声轻轻打开,接着闪进来一个灵巧的身影。
“作死啊你!吓死我了,大晚上的不好好挺尸去来这里装神弄鬼做什么?”
待看清来人是云书那丫头时,丝竹一颗吊到嗓子眼的心这才放下,忿忿地朝她丢了一个枕头过去。
“好姐姐,你以为我不想睡个安生觉呢?明儿天不亮又要起来了!可我真是睡不着,心里堵得慌。”
云书抱着枕头皱着一张小脸小声嘟囔,一边轻手轻脚地爬上了丝竹的床。
丝竹见她手脚冰凉,忙扯过被子给她裹着。
“这是怎么了?什么事让咱们天天都乐呵呵的云书姑娘犯了愁?莫不是看上了那家的俊秀公子了吧?”
“去你的!好好的拿人家打趣做什么?我还不全是为了咱们奶奶!”
云书一听丝竹笑话她,立刻气得瞪圆了眼,当提及连馨宁时又好像想起了什么似的,朝着帘子里面探了探脑袋,确实里头没有动静,这才松了口气似的吐了吐舌头。
丝竹听她这话说得蹊跷,忙按住了她细问,谁知云书蹙着眉踯躅了半晌,这才吞吞吐吐地说了出来。
“刚才我不是送大爷去了么?没走几步大爷就叫我回来陪陪我们奶奶,我想想有理就赶紧回头了,谁知才到台阶下一个不留神把鞋子踢掉了,黑灯瞎火的我只好伏在地上找,想是那几盆茶花又大又密挡住了,大爷以为我走了,你猜他跟着就同秋吟说了什么?”
“哎,这个时候你还卖什么关子,倒是快说啊!”
“我听见他很仔细地吩咐秋吟去他屋里拿什么补药,说是哪家的大公子前儿才送他的,放在哪里哪里,最是安胎补身的,叫她拿了赶紧过去送到惠姨奶奶房里,还有什么珍珠链子,也叫她一并拿着,说是惠姨奶奶最喜欢的。”
云书一边说一边捂着胸口喘气,想是因怕被大爷发现她还在那里误会她偷听,心里着实吓着了,但更多的确是为连馨宁心疼与不平。
丝竹听完她这话也一下子傻了,这大爷这些日子在她们奶奶跟前总是做出一副心里只有她的样子,对惠如和秋容几乎没什么说法,也就跟普通的贴身丫头没两样,可今日这么说来,那他心里竟也是极疼惠如的不成?
可怜了她们奶奶,一生世不曾被人好好疼爱过,如今嫁给了他便认准了他,对他说的话无不相信,对他做的事无不感念,反而忘了当初嫁过来之前同她们说过的什么明哲保身、万事看淡、安分过日子只求个太平之类的话,看她的行为举止,这些日子以来分明就一直都在风口浪尖上飘着,以她那么个明白人不可能不知道,但她却一意孤行,还不都是因为心里有了大爷么?
若大爷当真这样两面三刀把她当傻子哄,有朝一日谎言败露,或者说新鲜劲过了宠爱不再,那她在这府里还要怎么活?
当下心中一片冰凉。
云书把话说出来原是仗着丝竹老成想要她出一出主意,可如今见她也一副六神无主的样子,更加急得眼泪都流了出来。
“丝竹,我们奶奶实在太可怜了,大爷如今还肯瞒着她,可她已经为他得罪了那些人,还有大太太。等惠如真生了个儿子,大爷要当真抬举起她来,她那种辣货我们奶奶哪里斗得过?”
两个丫头并不敢惊动还在刚才的温柔中反复回味而进入梦乡的主子,只能互相依偎着偷偷哭泣,辗转反侧地度过了这难熬的一夜。
第 15 章
翌日午后,因冬日天短,连馨宁也改了午睡的习惯,只在窗下择了一处阳光特别好的地方叫丫头们摆了一张湘妃椅并一张矮几,一面晒太阳一面打个盹,听着屋檐上那几只画眉唧唧喳喳唱个没完,倒也十分惬意。
丝竹坐在她身边绣着一只荷包,云书带着几个小丫头在院子里修剪花枝,时不时也抬头与她们说笑几句。
“都说咱们奶奶有办法,那只雀儿原先是爷在街上随手买回来的,结果竟不管怎么逗它都不开口,还是奶奶来了以后这里才让它开口唱歌了呢!”
一个穿着玫红坎肩的小丫头抬头眯起眼睛看着唱得正欢的鸟儿,忍不住对连馨宁发出信服的赞叹。
“傻丫头,不过是给它找了个伴罢了,雀儿和人一样,都要有个伴,独个儿是活不成的,自然也不愿唱歌。”
连馨宁见她说得有趣,不由莞尔。
那丫头听她这么一说当即恍然大悟地拍了一下脑门:“哦!奴婢明白了,就像大爷和大奶奶一样,两个人一直在一起,这日子过着才有意趣。”
“好啦,就你会卖乖,这些还要你说?看看奶奶的茶都凉了,还不快换一杯去。”
云书见连馨宁闻言面上闪过一瞬难言的暗淡,忙笑着打岔,此时院门外也传来了一群人说说笑笑的声音,接着便有几个婆子抢先进了院门伺候,然后是几个小丫头,最后才是一群华服少女簇拥着几个锦衣绫罗包裹着的美人主子浩浩荡荡而来。
“是太太来了,还有二太太,罗夫人,瞧,表小姐也来了。”
“门口的小丫头片子玩昏头了吗?太太来了也不知道进来通报一声。”
“云书姐姐你别生气,不是的,是太太说不用惊动大奶奶,她来瞧瞧惠姨奶奶就走……”
一个才总角的小丫鬟气喘吁吁地从外面跑进来,一面上气不接下气地答上云书的抱怨,嬉闹中的众人当即鸦雀无声。
太太来到大爷的院子里,却不要大少奶奶去作陪而是径直去了姨奶奶房里,这是什么意思?这荣府里如今究竟是吹的什么风,明眼人一看便知。
反倒是连馨宁一派自如的样子,瞥了面面相觑的众人一眼便淡淡地说道:“云书,陪我去换件衫子,咱们给太太请安去。”
“可太太不是说了不用……”
“太太今日来看惠姨奶奶怕给咱们添麻烦那是她做上人的体贴咱们小辈的心思,但咱们身为晚辈总不能就这么安然领恩吧,更何况都眼见着几位长辈进来了,哪有偷着留在屋里躲懒的道理?”
丝竹一听连馨宁这话,知她是诚心想要讨荣太太的喜欢,想起昨夜云书说的话,心里不由凄然,面上却不敢有什么,忙搀起她的胳膊给云书使了个眼色陪着她一同进了里屋。
西边惠如现住着的耳房已经十分热闹,门前几个荣太太屋里的小丫头在外头站着,还有一个却是福儿,正朝着连馨宁一行人走过去的方向张望。
“奴婢给大少奶奶请安,我们姨奶奶正歇中觉呢,太太才来了,心中您又来,真是我们姨奶奶天大的福气。”
“看你会说话的,你们姨奶奶身上可好些了?咱们在屋里见到太太过来,就来给她老人家请个安,顺道也瞧瞧你们姨奶奶。”
连馨宁面上始终是淡淡地瞅着福儿的笑,福儿忙伶俐地从丝竹手中接过她的手扶了,引着她朝里间走。
“奶奶要小心,太太一来那一位就哭个不停,说了好些诋毁奶奶的话,太太可气得不轻,二太太给您说了几句话都被她老人家训斥了一顿,便谁也不敢说什么了,还是表小姐凑趣儿说了几句笑话这才好了些。”
趁着穿堂过道的一会儿功夫福儿已经附耳在连馨宁的耳边说了好些话,连馨宁到底还年轻,心里也有些打起了小鼓。
话说连府里虽然凶险,但到底闹来闹去不过就是三姨娘母女二人,只要顺着她们些也便没什么,可这荣府里的人心却个个叵测似浩然深海,这种一言一行都要猜度着前进的日子,实在令人如履薄冰,步步惊心。
“瞧瞧是谁来了,这正说曹操曹操到呢!”
不知是罗佩儿眼尖,还是早已有人进来通报过了,她一见连馨宁便拔高了嗓子大声招呼,脸上却带着某种莫名挑衅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