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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庭书一手扶住青骊腰身,一手勒住缰绳。□白马打了个鼻响,就此停住。
顾庭书先跳下马,将青骊抱了下来。她伸手勾住他的脖颈,身体被他稳稳托着,稍后才落了地。
看着司斛欣喜的笑容,青骊点头算是安慰。
“秋寒到了吗?”顾庭书问起司斛。
“夫人才回来,这会应该才歇下。”司斛回道。
顾庭书正要说什么,却见青骊神色黯然。虽然回来的一路上,她都未曾说过话,却没有一刻这样静默得又将彼此距离拉开。他走进青骊身边,柔声问道:“怎么了?”
青骊片刻之后才回过神,看着顾庭书的双眼渐渐冷却下去,摇头,道:“你去看秋寒吧,我和司斛先回去了。”
她错开他的身离去,依旧是一直以来绕在她周围的胭脂香味,如今却仿佛被风一吹,立刻就散了——方才他揽着她坐在马上,那样都没有吹开这种气味,现在却是一眨眼就消失了。
青骊一路回到偏苑,脚步快得司斛不时要跑上两步才能跟上,匆匆忙忙的背影像在逃离什么似的。直至到了房内,青骊才停下脚步。
“我想一个人待会儿。”青骊道。
司斛退下。
青骊坐下在床边,眼前又是那盆兰花,折了的兰叶让整株花草看来委顿了很多。
有人走进来,青骊以为是司斛,遂微斥道:“我说了不用伺候了。”
“姐姐……”是易秋寒的声音,往日清亮的少女嗓音此刻还带着病中的虚弱,轻轻的一声回荡在屋里,像云一样轻飘飘的。
青骊闻言转身,看见易秋寒就站在门口,外头成片的阳光洒下来,却没有一缕是照到她身上的。
这些时日不见,易秋寒看来单薄了,脸色憔悴,病容里却总还有过去的乐观和笑意,只是淡了许多。
“你怎么过来了?”青骊走上前扶住易秋寒,两人慢慢地走近屋里。
“我早过来了,就等姐姐回来。刚才看见司斛,我已经让她过去告诉庭书,我在这里,要他别过来了。”易秋寒坐下。
青骊才收回的手顿了顿,面色也不甚好看,就坐在易秋寒对面,不说话。
易秋寒也默然,脸上却慢慢泛起了笑意,无奈也酸楚,道:“他一听说你被带走,恨不得立刻就从金慈飞回来。偏偏被我的病拖着,才耽搁到今天的。”
“他当时听见你病了,也是立刻动身就过去了。”青骊道。
“一样吧。”易秋寒知道这明明不一样,但从青骊口中说出来,似乎顾庭书的焦急和担忧就都那么平均了。她知道当日顾庭书匆忙赶去金慈,不光是为了看她,也是为了不耽误粮草押送的事,生怕有个万一。但这一次他赶回雨崇,却只是单单为了青骊,一个再多的原因都没有了。
青骊不回答,也不知怎样回答。如果她承认是被方才司斛那一声“夫人”刺到了痛脚,一切就都真的危险了——理智完全抵触她有这样的想法,只因为那个人是顾庭书。
“我不知道你们这样图的是什么,但姐姐,他也是个自身很疲惫的人,如果不能让他轻松一些,我会将你从他身边驱逐。”易秋寒并不是威胁,更像在请求什么,但她的眼里却分明显示着只有顾家女主人才有的这种和威仪。
青骊霍然站起,看着易秋寒的眼光也不再友善。不是敌意,只是这个瞬间,她蓦地气了,恼了,就像被人狠狠掴了一掌又不能还手,只能借着这种方式平息波动的情绪,却最终归于平静。
“我是他的妻子,三媒六聘,当着全雨崇人的面嫁进顾家的。我有我需要负起的责任,包括应该有的度量。但是姐姐,我有我的底线,你……也不会没有的。”易秋寒像在劝解,抬头看着怒意未消的女子。
渐渐平息的怒气教青骊忽然明白了什么,她看着易秋寒,少妇眉眼间的镇定让她恍然,却终没有道破,只是惘然叹道:“何苦?”
“我知道我在做什么,不劳姐挂心。”易秋寒站起身,唇色比刚来的时候更要苍白一些。
青骊看着,心头又生出关怜来,道:“我让司斛送你回去吧。”
“不过几步路,我走得了。”易秋寒脸上又浮现出往日笑意,只因着此刻病容显得几分无力无须,却也是清晰明艳的,“外头阳光好,姐姐不嫌我说话不中听的话,不如送我走一段?”
青骊不反对,扶住易秋寒小臂,就此将还在病中的少妇送出。
现在阳光当真好,少有照来不教人觉得热的,暖暖的,也不刺眼。
“也亏是病了才有这功夫出来这样晒太阳,不然不是在书房就是到处跑,停都停不下来呢。”易秋寒说笑着。
“我们只有互相羡慕了。”青骊将易秋寒送到偏苑的拱门下,再走就要出这园子了,她不方便出去的。
“改天再来看姐姐,我的琴还没学完呢。”易秋寒一面说,一面笑,阳光洒在她脸上,教她看来精神许多。
“你觉得方便的时候就过来吧。”青骊说完,看见一旁花丛后露出的衣角。她知道那是谁,是以不再多留,转身就往园子里走去。
知道青骊不会再回头,易秋寒眉眼间的笑意也就此凝固,神情落寞之下回神,却见花丛后走出的身影。她微微惊讶,却还是欣喜——顾庭书上前扶住她,握着她的手,一声叮咛。
这个就够了吧,比起很多人,她已然不算不幸了,只是说不上有太多幸福而已,如果懂得知足,真的也就足够了。
桃花凉(十一)
夜里司斛替青骊清理伤口,盆里的水尽数被染红。
侍女才将水端出门,就看见有人在园子里鬼鬼祟祟的张望,她遂斥道:“谁在那。”
暗影里忽然蹿出一道人影,带对方走近了,司斛方才看清楚是日常跟在顾庭书身边的侍读了一,也正是当日在谭樟寺负责接引青骊去见顾庭书的小沙弥。
小小少年才和司斛一般高,却伸手敏捷,一下子就到了司斛身边。侍女一个心急,立刻将盆里的血水泼到一边的花圃里。
“司斛姑娘这是怎么了?”了一问道,眼底狡黠,全然不似过去在谭樟寺修行时的清宁。
“被你吓了一跳,没个提防的,这就全洒了。”司斛赔笑,对顾庭书的心腹自然少不得客气。
“我只是替顾少过来看看青姑娘,顺说一句,夫人的身子不大好,今晚顾少就不过来看姑娘了。”了一说得顺溜,不时撇着方才被司斛泼水的地方。
“知道了。”司斛见了一没有要走的样子,见侍读甚至还妄图看清楚屋里的情况,她侧跨一步,挡去了了一的视线,道,“姑娘这会儿也睡下了,辛苦了一小兄弟了。”
“谁在外头?”青骊从房内走了出来,气色看来极好。见是了一,她也不烦有人这时候打扰,只淡淡吩咐道:“他好好照顾秋寒就是。”
“小的领了姑娘的话,这就去回顾少。”了一恭敬道。
“去吧。”青骊点头,一直看着了一走远,原本淡若薄霜的脸上才露出几丝愁色,对司斛道,“赶紧都收拾了吧。”
司斛点头。
深夜里不知为何总也难寐,青骊却因为手臂上的伤口不能太多动弹,是以只侧躺着,却是听见房门被开启的声音。
门臼缓缓转动,在这样的夜里却格外清楚。青骊稍稍支起身,问道:“是谁?”
她已经猜到来人,却不再问话,一直到顾庭书掀开床边纱帐,她抬头看着眼前英俊挺拔的身影,不由向床角缩了缩。
“听说你受伤了。”顾庭书坐在床边,想着了一之前的回话,他是已经肯定的了。
青骊抱着薄毯蜷在一边,警惕地注视着幽光中的男子。他的瞳仁闪亮,除却关心也有强硬的质问。
青骊低下视线,不回应。
顾庭书起身,点了灯再坐回床边,伸手想去拉青骊,但缩在床角的女子怎么也不肯过去,抱着膝,甚至不去看他。
“我只想知道怎么回事。”顾庭书耐着性子看她。
烛光扑朔里,青骊倔强的神色始终没有改变。他看着被衣袖遮去的她的臂,眉峰不由蹙得紧了。
这样僵持了一些时候,顾庭书突然大声喝道:“司斛!”
突如其来的声音打断了屋内长久的沉默,也惊到了青骊。她抬头重新去看顾庭书的同时,男子已豁然站了起来,快步走向门口,又叫了一声司斛。
青骊跟着下床,还没来得及开口,司斛就已经过来。侍女松散的长发和仅仅是披着的外衫明示着她才从睡梦中醒来。
“护主不利,留你何用!”顾庭书厉声斥责。
他从未在青骊面前这样对下人发怒,司斛亦只见他待人宽和的一面,是以如今被训斥,她立即跪下,埋头不语。
“和司斛没有一点关系。”青骊欲将司斛扶起,却被顾庭书拽到身边。
他近乎粗暴地掀开青骊的衣袖,果然是见青骊臂上裹着纱布,隐约还看得见血迹。
青骊试图挣脱,顾庭书不敢用力,这一次她成功了。她急急退到司斛身边,执意将侍女扶起,也尽量平息着自身情绪,道:“你这是做什么?”
“你不肯说,我就问你身边的人。问不出个所以然,就重罚。”顾庭书说得掷地有声,不容违抗。
青骊只当没听见,安慰司斛道:“没你的事,回去吧。”
“来人!”顾庭书冷然喝道。
青骊自然怒极,无奈就算对顾庭书怒目相向也无济于事。最后她只得妥协,道:“你让他们都下去,我告诉你就是。”
如此,顾庭书方才收了盛怒,只与青骊二人待在房内。他坐下,看着侧对自己的青骊,神情依旧未有放松,道:“说吧。”
“我若说是顾庭玉弄的,你会怎么想。”青骊不像在问,更像是陈述,将在皇宫的某些灰色记忆翻找出来,告知身边这个急于知道答案的男子。
“他不敢在宫里胡作非为,何况还有爹在。”顾庭书显然并不真信。
“所以不是在宫里,没有你爹,你就敢了!”青骊回头,眼底蓦地生出憎恨,看着顾庭书的双眼已不再只有愤怒。
她眼底隐隐泛出的雾气教他明白那一句诘责的真实。从来要强倔强如青骊,除了过去对慕空才有的温柔和关切,她几乎都是那样波澜不惊,喜也好,怒也罢,平淡得像是薄雾,很快就消散不见了。但此时此刻,她的眼光里的质问和诘责重重地刺在他身上,分明不是假装。
他站起,看着已经转过视线的女子,想要近到她身边,她又退开。
“青骊……”后头有些干涩,他似乎只能这样发一些简简单单的音节。
“顾成风就算将我与人隔绝,顾庭玉也总有办法接近我。皇宫不是在这里……”青骊冷笑一声,“即使在这里,我又少受过他的轻薄羞辱吗。”
顾庭书看着青骊已近乎绝望的神情,他关怀又起,语调变得柔和:“我知道……”
青骊如被触动。
你知道?
这样的问题在心头飘起,她却始终没有问出口。也有什么东西仿佛彻底凉了,她叹息着说道:“该说的我已经说了,信不信由你。”
“青骊……”顾庭书上前拉住转身的女子,看她又恢复了素日平淡的神色,如今不挣扎着从他身前离开。他也怕再碰到她的伤口,松开了手,定睛看她,道:“我定会还你一个公道。”
青骊不抬头,不动,像很多次相对时的默然,良久后才疏淡地说出一句“谢谢”——和过去他所讨厌的那些“谢谢”一样的神色和语调,然而这一回,他无从厌起。
“你歇着吧。”顾庭书再看了一眼垂眼无声的女子,将叹息留在彼此错身之后,不教她听见。
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