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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骊顿时变了脸色,问道:“谁告诉你的?”
丛葭知道自己说漏了嘴,遂低下头,小声回答:“上次娘和司斛姑姑说话,我……我偷听来的。”
“丛葭……”青骊纵然心底无争,却总有一处,提来作痛。她看着丛葭,无言以对。
丛葭挣扎着下来,青骊将她放下。孩子仿佛真的被触怒一般,抬头盯着青骊,大声嚷道:“我讨厌爹!讨厌他为了别的女人不回家!”
青骊依旧站在原地,默默看着丛葭跑远的背影。这样的情景,这样熟悉,当初,在雨崇皇宫里,也有一个和丛葭年龄相仿的女童,为父亲的不忠怒吼,愤然跑开——谁没有难处呢?
年纪太小的时候,是非被划分得太分明,爱和恨太明显。
她现在才明白兰妃当时无奈却无怨的眼神,大抵如今,她就是这样看着丛葭的——试图教孩子不要怨,不要恨,却不知希望的冷静却点燃了丛葭心底最单纯的怒火。
“等丛葭再大一点,就会明白的。”司斛宽慰道。
“我倒希望她不要明白,一直这么简单地讨厌着,也不是坏事。”秋风吹凉了女子的叹息,她抬头看着在风中轻微摇晃的流觞灯,道,“回头让了一把灯取下来吧,我看,它也撑不住多少时候了。”
“知道了。”司斛点头,看着青骊慢慢走开的身影。
园子里已经落了树叶,就踩在青骊脚下,有时候会有被踩碎的声音发出,像是和另外什么东西碎掉的声音重合,并且同步。
而后,她听见有从外面匆匆传来的脚步声,还没回头,就听见了一说:“顾少送信过来了。”
青骊才走没多远,听见了一说话,即刻回头,却不想丛葭忽然冒出来,在了一身旁嚷嚷道:“给我给我!”
孩子的急切在青骊眼里成了欣慰。她点头,了一就将书信给了丛葭。
丛葭兴奋得几乎粗暴地将信封撕开,拿出信笺,却发现,除了青骊的名字和一些简单的文字,她几乎都看不懂。
“娘。”丛葭拿着信快跑到青骊身前,双手托举着,焦急道,“娘,读给我听。”
青骊接过,大致将内容看了一遍,期间已经听丛葭问了三四遍“爹写了什么”。
孩子迫切的渴望反而让青骊越发放心,只是顾庭书信中的内容教她为难。
“爹到底写了什么?”丛葭拽着青骊的衣角追问。
“丛葭,如果见你爹,要去雨崇,你答应吗?”青骊问。
“那个人在雨崇的吗?”丛葭反问,方才的急切里又开始有了些抵触。
“你想见的话,我们就回雨崇,并且在那里长住;不想的话,就继续留在顺章,等你爹回来。”青骊说完,已经俯在丛葭身前,将选择权都交给丛葭。
女童原本单纯的渴望开始变得犹豫,她看着青骊手中的信,上面没有写她的名字。
“我们还能回来吗?”丛葭小声问。
“我不知道。”青骊摇头。
丛葭咬唇,眉头皱在一处,很专注地思考着,最后抬头,看着青骊,目光坚毅,道:“去!”
“不能再任性。”青骊郑重道。
丛葭用力点头,道:“知道!”
青骊将书信交给丛葭,道:“想知道你爹写了什么,自己去弄清楚。”
丛葭拿着信纸,紧紧拽在手中,信誓旦旦道:“以后我都自己看,不要娘再读给我听了。”
说完,孩子又跑开了。
“那小的就去准备。什么时候走?”了一问。
“等丛葭把信看完了就出发。”青骊说完,又对司斛道,“记得带上那盏灯。”
“是。”司斛垂首。
因为青骊晕船,是以顾庭书在信中特意交代下,这趟回雨崇,改走陆路。如此,就多花了几天时间。
一行人在午后稍作歇息,之后再走,大概日落十分就能到达雨崇南门。
丛葭第一次离开顺章,对完全陌生的雨崇充满好奇,因为听说,这里已经是八朝都城了。
“陈、胤、赵……”丛葭掰着手指数,到最后,却只数出七个,她便拉着青骊问,“第八个是什么?”
青骊看着满脸好奇的孩子,终究没有回答。
丛葭有些不高兴,但仍靠在青骊身上,道:“娘又要我自己看书。”
“我不知道怎么说。丛葭,等将来你懂事了,自己去看了,才真的明白。”这样相互依偎的动作教青骊看不见丛葭此时的表情,原本抚着孩子的手也渐渐停了下来。
秋光里诸物枯败,不知道来年大地回春的时候,是不是也能结束现今还未大定的情势?
“有人!”侍卫一声,顿时众人惊觉。
了一和司斛立刻护到青骊身边,一名侍卫则过去查探情况。
丛葭被青骊抱着,她却不似大人那样紧张,依旧睁着双眼,静静等待着结果。
侍卫从树丛中走来,手中多了一只不大的木盒。
“拿来我看。”青骊道,让司斛将丛葭带开一些。
侍卫还未打开盒子,递给青骊之前,他提议自己先看。
“不用。”莫名地断定盒子里没有机关,青骊慢慢打开。
丛葭乖乖地跟着司斛走开,目光却一直落在青骊身上。她看见母亲顷刻间就变化的神情,从疑惑变得震惊,看着手中打开的木盒,又即刻阖上,不知所措。
“怎么了?”司斛上前问道。
青骊像没听见,长久注视着手中的木盒,似乎想说什么。
“我们走吧。”青骊将盒子抱在怀中,方才的慌张逐渐沉淀,她伸手示意丛葭过来,牵着孩子的手,就此上了马车。
了一在众人才到雨崇大门就先行去顾宅通报的。带青骊等人到了顾宅大门,他早就在外头候着。
青骊由司斛扶着下了车。她抬头看着顾宅的门楣,竟也觉得时过境迁,那门匾当真比过去陈旧。
了一将司斛请到一旁说了些话,稍后司斛过来同青骊说,要她们先去偏苑歇息。
见了一的神色,青骊就知道是出了事,是以她只照旧走回过去走的路,却在快到回廊尽头时,被了一叫住。
青骊教司斛先将丛葭领进去,遂问道:“怎么了?”
了一定了定神,才将事情简单说了:“顾少和夫人这会正吵着……”
“怎么回事?”青骊问道。
“望定那里最近不甚太平,说是寒军几个滋事的又搞了花样出来。二少又说想去望定,但一直被顾少压着不肯放。夫人却说让顾少放了二少过去,雨崇也好安宁些。”了一四顾,又靠近青骊一些,低声道,“说是之前二少放出风声,说易大官人和寒翊有勾结,这会儿雨崇也还有人在传。夫人想必是为这事不高兴。”
“你才回来,就知道得挺清楚。”青骊眉梢微挑。
了一嘿嘿笑了一声,道:“这是咱们做下人的本分,不然也不好为主子分忧。姑娘好心,知道顾少不易,夫人一直帮着顾少也不容易,两人还从来没有过这样的吵法。方才在书房外头,幸好就我一个,不然这事就传开了,夫人是真哭了。小的只求姑娘若能劝说就劝劝,顾少平日最听姑娘的,而姑娘和夫人……”
“这事我劝不得。回头你只告诉顾少我和丛葭过来了就好。其余的也不用多说。”青骊说完,就转身朝偏苑走去。
青骊在顺章的这些年虽然没有刻薄下人,但待人接物还是显得疏远清淡的。了一原以为她多少会看在顾庭书相待不薄的份上过去劝说,却不想是这结果,想来过去青骊那些柔色慢声,也还多是看着丛葭的面子吧。
青骊自然不用去过问易秋寒替顾庭书做的事,那也不是她关心的。夜里将丛葭哄着睡着了,她才一个人出来,坐在园子里。
秋夜天凉,她却仿佛没有感觉到似的,坐着出神,一直到身后走来人影,坐在她身边,将她拉进了怀,多年来熟悉的温度才教她回了神,抬头看着夜色里神情温和的顾庭书。
“我想了很久才决定将你和丛葭接回来,我知道你更愿意留在顺章。”顾庭书轻轻揉着青骊肩头,手滑下的时候,却又停住,隔着衣袖,仿佛触摸到什么。他看女子的眼神更加疼惜,却终究只是一声叹息。
青骊看着顾庭书停留在自己臂上的手,道:“丛葭想见你,所以我就带她来了。这个地方留给我太多不想再去记住的东西,我是宁可死也不回来的。”
她平淡却执着的语调蓦地教他心头一动,视线里只能看见她轻轻眨动的睫毛,扇动这此时月光,仿佛蝶翼。
“我也不清楚到底这样的时局还会僵持多久,我不能拿那些将士的生命开玩笑。九年了,你再给我点时间吧。”顾庭书诚恳。
青骊依旧靠在他身边,神色平静,道:“我已经听过很多许诺了。”
她不在乎是不是多听一个,也不在乎是不是最终会兑现,什么都不重要的样子,因为从来,她都只是附属,被保护,也像是寄生一样,从来看不清自己的路。
“青骊……”顾庭书扣着她臂的手渐渐紧了一些,“那毕竟是我弟弟……”
青骊不说话。每个人都和顾庭书有可以说得清楚的关系,顾庭玉是他的同父异母的弟弟,易秋寒是他明媒正娶的妻子,唯独她……什么都不是。
“我想睡了。”青骊道。
顾庭书忽然将她横抱起来。月华清冷,照着青骊无悲无喜的眉目,像是麻木了一样。她静默地靠在他肩头,无声安静,像是累极了,一个字都不想再多说。
桃花凉(十九)
在雨崇不及顺章自在,丛葭每日几乎都只在偏苑活动,难得见到顾庭书一次。是以女童对此不满,吵嚷着要出去。
“当初你答应过不会再任性的。”青骊才教丛葭习完琴,面无怒色,却暗含严厉。
丛葭有些怯懦,退到司斛身边,扯扯侍女的袖子以示求助。
司斛微笑道:“丛葭学琴也累了,不如我带她先去换身衣裳,也好准备晚膳了呢。”
说着,侍女牵起丛葭就出去了。
两人才出去,了一就过来,说是顾成风过来了,相见一见青骊和丛葭。
“还有谁在?”青骊问。
“顾少,二少,夫人都在。”了一回道,暗暗观察了青骊的神色,女子本就微蹙的眉头更紧了一些,他提醒道,“今天是小年了。”
青骊若有所思,稍后才道:“你问丛葭去吧,我累了。”
了一神色为难,却也是就此退了下去。
青骊将琴收起,不想丛葭又从外头跑进来,像被人惹恼了一般,气冲冲地就坐在椅子上:“哼!”
“怎么?”青骊却慢慢走到她身边。
“了一说,爹要我去见那个人。”丛葭的小脸气得通红,又是撅嘴又是皱眉,心里越想越生气,居然开始跺脚。
“说要来见你爹的是你,要听他话的自然也是你。今天是小年,你乖乖的,别惹你爹生气。”青骊道。
“我知道娘肯定不去,那我也不去。我又不认识他们。”丛葭扭过头。
青骊正要说话,却见顾庭书已经打帘进来。
“爹。”丛葭立刻扑向顾庭书,不顾男子身上还未退去的寒气,不松手,道,“我们一起过小年嘛。”
顾庭书将丛葭抱起,眉间不见恼色,温和如旧,道:“你爷爷特意过来看你的。”
“爷爷?”丛葭疑惑。
他却看见青骊不知悲喜的目光,抖落在灯光里。
司斛恰巧送手炉进来,见此状已明白情况,遂嘱咐青骊道:“天一冷你就病,总得照顾好身子才是。”
顾庭书心知司斛也在为青骊寻一个不去见顾成风等人的借口,遂顺着台阶下来,道:“我带丛葭过去,晚些时候过来看你。”
“我不去。”丛葭扭着身子。
“明天我就让人送你回顺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