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令夕这样思量着,再次站在了戾宗面前,意想不到的镇静。
“这么多年了,你的样子还是没有变。”戾宗用一种温和的目光望她,“本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你为什么偏偏又在这个时候出现呢?”
“皇上你认错人了,臣妾从来不认识你,你又何出此言?令夕冷冷的回答,表情冰冷的似乎已结了冰霜。
“不,你是令夕,我的令夕。”戾宗拉住了她的手,“30年前,你是朕的选侍,也是未来的皇后,我那时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这多年来,如果你是我的皇后,我会更加幸福,天昊是我们的孩子,你总不会忘记罢。”
“天昊?他这些年过的还好吗?”令夕轻轻的问,“他长大了,他没有以前那样虚弱了是吗?可不可以让我见他?”
“朕会让你见到天昊的,不过不是现在。”戾宗看她的目光并不温柔,“朕就知道你不会死,上天会保佑你回到朕身边。可是一切都变了,你不是从前的穆令夕了,朕抛弃过你一次,你怨恨朕。你嫁给了元文定,还为他生了一个女儿。元超就是你与朕的儿子,你以为朕看不出来吗?从朕第一眼见到超儿时,就有这种感觉了。你命大,上天又安排你回到朕面前,朕不想放你走,可是命运不饶人。”
“皇上请不要再说了,臣妾听不懂你在说什么。”令夕垂首,低低的回答,“臣妾出身寒苦,危难之中为元尚书所救,遂以身相许。妾本无名无姓,随夫姓元,令夕这个名字,也是拙夫所起。”
“朕一提到天昊,你就像丢了魂似的,现在又口口声声说不认识朕。好罢,就算你是元令夕,不是穆令夕,朕只记得30年前,朕还是宣王的时候,身边有过一个美人,她姓穆,出身在江南的名门大户,不但人长得美,而且聪慧娴雅,多才多艺,后宫中没有一个人弹的琵琶曲能胜过她。人人都说她是难得一见的贞节烈女。”
“不,皇上,你记错了。”令夕意识到不能再装糊涂了,“那位穆姑娘本是罪臣之女,父亲因卷入科场舞弊案,被革职发配到漠北,母亲在随行去的路上被押解的差官奸淫后自尽。而她,在14岁的时候作为入选的秀女进了宫。她并不贞洁,她和宣王爷之间,一直不清不白,还生了一个儿子,后来……”
“你想说什么?你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戾宗的目光更加凶狠,“欺君之罪的后果你是知道的,你不怕株连九族吗?”
“我不怕,我是死过一次的人了,我怕什么?”令夕同样以凶狠的目光回望,“我知道你怕了,我还要告诉你,她知道了宣王谋刺先帝诬害太子的朴直,她不愿与他同流合污,但是她什么也没说,她离开了这丑恶的后宫,现在她老了,嫁给了朝中一位大臣,又生了个女儿,过我还算平安。她也想一直这样过下去,再也见不到她的第一个孩子了。命运真是会捉弄人,她又回到了当初的地方,见到了从前的人,从此再也不可能平安了。”
“你给我住嘴!”戾宗再也忍不住,挥手赏了她一记耳光:“啪!”
令夕本能的向后一退――
“啪”又是清脆的一声响。雪亮的匕首落在青石板的地上,还没来得及沾染血腥。
令夕迅速的俯身捡起匕首,挥向戾宗。
戾宗只是冷冷的一笑,轻易的抓住了她的手。
“你的算盘打错了,朕不会让你那么从容的。”
“你,你放开我,放开我――”
令夕早就料到会有什么样的结局,所以从头到尾她都没有讲过一个字,不管遭受了怎样的酷刑折磨。
“说,你为何不肯承认你的身分?你今天招也得招,不招便是死罪。在朕面前,不要有任何侥幸心理。”
戾宗冷冷的看着眼前这个面如白纸,遍体鳞伤的女人,毫无怜惜之意。
“元夫人,你就别再硬顶了,为了元尚书和令郎令爱,你还是招了罢。皇上宅心仁厚,不会追究你的过去的。”徐公公再三乞求,令夕只是动了动嘴唇,“我,我不想说什么,你不让我见到天昊,我是不会招的。”
“你,你还是这么倔,你想杀朕,朕也不会给你机会。你要让朕在满朝文武天下子民面前蒙羞吗?事情既已到了这个地步,朕就没有让你们一家活下去的打算。你的女儿已经缠住了朕的两个儿子,你,你这是在报复朕。”
“我的女儿爱上了她一母同胞的亲哥哥?啊哈哈哈……”令夕尖厉的笑声使万人之上的戾宗也不免心惊肉跳,天有报应。
“我女儿替我报仇了。如果天下人都知道了这事,我看你还有何面目做这个皇帝?乱伦悖德,乱伦悖德……”
“你给我住口!”戾宗已近乎疯狂,扬起手中的皮鞭,“啪”又一记血痕印上了令夕的脸。
“朕念在你是朕爱过的第一个女人,又为朕生了儿子,本想饶你一条性命的,可你如此不识抬举,朕这一次再不给你机会了。”
“你从来就没给过我机会,现在要杀要剐随你便。我只怪我自己当初瞎了眼,怎么会跟了你这个禽兽不如的东西?我恨我自己太傻,没法保护自己的丈夫和孩子,我是有孙子的人了,我把我的家人都拖下了水……”
“元夫人当真是深明大义,贞烈可嘉啊。”娇滴滴的语音犀利可怖,戾宗的口气有些不快:“梓童,你到这里来做什么?”
“臣妾知道皇上把元夫人请了来,特来看望。”吟秋向戾宗浅浅一笑,又看看奄奄一息的令夕,“元夫人,论辈分本宫当叫你一声大姐,我能有今日中宫的位分,还是拜你所赐。如果天昊知道他的生母还在世的话,会怎么想?你倒是跟本宫说说呀。”吟秋轻蔑的望着令夕,语音愈发的阴阳怪气。令夕渐渐的没了声息:只――求――速――死。
“皇上今早才传下旨意为天佑指婚,现在却弄得这么个局面,事情是不是有些不好办?”吟秋水样的目光移向了戾宗,戾宗的脸色变白了:“梓童,你以为如何?”
“这桩婚事元家没有一个人会同意,如果元超那小子再惹出什么事来,我们会遇到更大的难题。倒不如用这个女人做人质牵制住元家。元文定父子势必不敢轻举妄动。待一切安定下来,我们再动手收拾元家也不迟。”
“爱卿言之有理。”戾宗点点头,“但是元瑛那丫头与天昊已成就了夫妻之宵,满朝文武可是都知道了,这是不是成问题?”
“皇上不必操心,这丫头活不长的。天下美女如云,何愁找不到更好的?日后天佑长成,脑子开了窍,别宠新欢的话就不会要元丫头了。毕竟他才16岁,还小着呢。”
“好好好,梓童你真是善解人意。”戾宗面露喜色,看着已经昏迷的令夕吩咐道:“徐笙,把这个女人押下去,留神不要让她寻死,派人好生伺候着。”
“是,奴才明白。”徐公公唯唯诺诺。
吟秋冷冷的一笑,倾国倾城。
一切都在吟秋的掌握之中。
她径直去了太子东宫,果然见到了怒气冲冲的元超。
元超把他妹妹接回去,一切就都好办了。吟秋拈了一枝白菊花在手中玩赏,菊祥,给皇上递个话,就说本宫今日身体不适,请皇上不要到长乐宫来。另外叫人好生做些补品,伺候着元夫人。
奴婢遵命。菊祥怯怯道,领命离去,剩下吟秋立在花亭中,看菊花盛开,表情是说不出的复杂,非悲非喜。美丽的唇边流露着丝丝笑意。
用过晚膳之后,吟秋忽然得了兴致,吩咐将内宫珍藏的翡翠麻将取来,让宫女太监们陪她消遣。
越是暴风骤雨出现的前兆,越是要伪装得一切风平浪静。吟秋的如意算盘打得很好。
待到夜深人静,吟秋打发了一众侍从,虽然感到困倦,但她还是强打精神,披上披风径向地牢去了。
“元夫人现在怎么样?是否好些了?”吟秋问守在牢里的御医,御医回答:“元夫人刚缓过气来,现在需要静养。”
“元夫人,你现在可好些了?”吟秋温柔的抚着令夕冰凉的前额,“像你这么苦命的人,如今已有了孙辈,本当安享晚年,可是天不从人愿,你又掉回到从前的这个漩涡里来了,这能怪谁呢?我想,你与天昊已经28年未见了,一定是非常思念他的罢。”
“我现在只想见我的天昊,娘娘你何须对一个垂死之人说这些话呢?”
“你放心,元夫人,本宫不但不要你死,还要让你一家团圆。”吟秋冷冷的笑容惊心动魄,“难道你不想要见到你的天昊吗?只要你听我的,按本宫的安排去做,本宫保你能合家欢乐,晚年安享富贵。”
“你,你说的都是真的?”令夕浑浊的眼中闪烁出希望的光芒,“如果能让我再见到我的天昊,我即使死也瞑目了。”
“元夫人倒真是个多情重义的人,本宫没有错看你。”吟秋爽朗的笑了,“皇上他也真是狠心,把夫人折磨成这个样子,我会加派更多的人来伺候你。”
“娘娘你想要怎样?只要不伤害到我的家人,我什么都答应。”令夕仿佛溺水的人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喘吁吁的回答。吟秋笑的更诡异了:“这很简单,九月初九重阳之日,你带上令郎元超到菊花台,见到皇上时,我会当面揭穿你和皇上从前的关系,他一定会认下你们母子,这样你也可以见到你的天昊,岂不是两全其美吗?”
“你,你不会是骗我的罢,这,这怎么可能?”夕苦笑着摇头,“皇上不可能认我们母子的,他难道不怕天下人的耻笑吗?超儿一向性情刚烈,他已经知道了我和皇上以前的事,他一定会为我报仇的。”
“你把事情想的太简单了,元夫人。”吟秋的表情还是那样诡异,“现在满朝文武都知道了你以前是皇上的女人,可是天昊并不知道你是他的亲娘,元超也还不敢相信他是皇上的亲生儿子,照我安排的去做,你一定会满意的。”
“只要能见到天昊,我豁出去了。”令夕咬咬牙,“我等着那一天,哪怕他会立刻杀死我,我也认了。”
“这很好,元夫人,你现在安心静养,很快你就可以回家了。”吟秋微笑着,长长打了一个呵欠,起身离去。
一切,尽在她的掌握之中,她有足够的自信。
“娘娘的绣功真好,这菊花绣的好漂亮。”菊祥看到吟秋手中金线的刺绣,赞不绝口。吟秋笑了:“没什么,这是女人的本分罢了。”
“皇上驾到――”一声通报打断了吟秋的沉思,吟秋起身,盈盈下拜:“臣妾恭迎圣驾。”
“梓童平身。”戾宗表现出了少有的柔情,“你做的很好,朕正担心的事被你一手遮了过去。对元家怎么处理,还须多加考虑。”
“皇上不必忧心。”吟秋的笑容显得很有把握,“元文定父子今日可有上朝?他们反应如何?”
“没有,元超还在家里养伤,元文定今日倒是上朝了,不过一句话也没说。梓童,依朕之见,不如赐令夕秘密出家,赐她一剂哑药就可以永远封住她的嘴,你我便可一劳永逸高枕无忧了。”
“皇上不觉得这样太残忍了吗?”吟秋狡黠的目光滢滢闪亮,“即使封住了穆令夕的嘴,元超可是个难对付的小莽牛,他不会放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