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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需你的医治……”
岳行文弹去落在身上的一片碎磁片,神色正重肃穆:“即有小候爷的这句话,我便放心了……。这是岳某的谢意,并非替她……她的谢意自当由她亲自来谢。”
不说因她,那她便多一分安全,平西候府的小候爷受伤至这种程度,甚至于可能失去行走的能力,若是平西候府知道此事因她而起,那样的滔天怒火将会给她带来什么样的灾难?!
岳行文顿了顿,似是思考了什么,又补充了一句,“她现在高热未退,暂时还不知情……”
李谔神色不明的半靠在床头,脸色苍白,眼神不知投向何处。
屋内又静了下来,岳行文轻轻的将那层层包裹的白布解开,不由倒吸了口凉气,那半截小腿呈碳黑色。黑色烧焦的皮肤裂开血肉狰狞的大口子,里面的血水不断渗出,已然有了化脓迹象……更让人感到恐怖的是脚掌脚趾也呈现焦黑的一团,五趾已然看不出形状,象一块烧焦了的肉块儿……这样的腿还有行走的能力么?
他直直的盯着眼前这焦黑的小腿,心中“呯”的一声,似是有某种东西裂开,并迅速消散,刹时间,心中空荡荡的,有比前天更冷更大的风从心里呼呼的刮过,只留下大片的苍茫和不知所措。
李谔从没有想过自己的伤势会如此严重,此刻已然呆愣住了,直直盯着那截碳一样黑的小腿,眼神中有震惊,恐慌,伤痛,苦涩,自嘲,各种情绪一一滑过。良久,双眼中万千波涛终于归于平静。李谔声音淡淡的开了口,“这事儿不需告诉她……”
那淡淡的声音有些不稳,飘飘渺渺的,有些坚定,却也有些犹豫,仿佛已然下定了决心,却仍然期望有人站出来反对……
岳行文抬起头,“这事她必须知道……等她病好了之后。”
李谔突然发了怒,将床头上摆着的茶壶茶杯一扫到地上,大声怒道:“本小候爷说不需……”
“必须……”
“不需……”
“必须!”
“啊,不需……”
“必须……”
“咝,不需……”
“必须……”
…………………………………………
终于,在两人将那两个没营养却代表各自最坚定立场的字眼重复了上百次之后,岳行文结束了他第一次医治,为李谔清理了腐肉和脓血。
李谔脸色苍白如纸,两鬓的发丝被汗水浸湿,湿哒哒的粘在脸上。
岳行文坐在桌前开了写了药方,将李江招来,让他即刻去药房抓药。
李江领命而去,岳行文起了身子,“小候爷的伤势很重,岳某先用些药物控制伤口的恶化,至于下一步的医治,我已派人去寻家师容老太医的下落,想必不日便有消息……家师对治疗烧伤甚有心得,与家师一同为小候爷医治,必能保小候爷行动无碍……”
李谔不耐烦的打断他的话,挥了挥手,“快走。快走,本小候爷一向不喜欢你……”
岳行文停了下来,静静的立着,突然,轻笑一声,“彼比,彼比,岳某看小候爷也不怎顺眼……”
说罢,挑帘便出去了。
把个李谔气得直愣愣的盯着打着晃的门帘,坐在床上直喘粗气儿。
忽的,门帘又开,岳行文的头探了进来,“不过,岳某还是要谢小候爷对她的救命之恩,维护之义……”
一言未完,李谔抓起床头唯一的杯子用尽全身力气,向他掷来,岳行文头一缩,那杯子碰到门帘之上,受阻坠地应声而碎。
屋内屋外都静悄悄的,一时间只剩下李谔大喘着粗气儿的声音。
“本小候爷的好意,只有她一个人能谢,你是个什么东西。敢替她谢……”
良久,屋内响起这样一句恼怒而又有些孩子气的话。
青篱再次醒来时,已将近子时,杏儿一见她醒来,欢喜的叫道:“岳先生的药真神呢,说小姐子时会醒,就真的这会子醒了。……小姐,你可觉得好些了?”
屋内烛火通明,将内室映得明晃晃的。
青篱半靠在床头,透过窗子向外张望,“先生可在府里休息?”
柳儿脸上神色一暗。强打着笑脸道:“小姐身上不好,岳先生去寻些药材来,这会子未在府中……”
青篱点点头,不言语。
杏儿倒了杯热茶递了过来,她接在手中好半天,即不喝,也不看,只是用细嫩的手指细细的摩挲着杯子的边缘。
那日滂沱的大雨,漫天白花花的雨帘雨雾,如末日般的电闪雷鸣与风的怒吼,以及昏倒之前那异常明亮刺眼的白光和那一抹皮肉烧焦的味道……
她的手紧紧的攥着酒杯,仿佛要捏出水来,将自己一脚踢开的人是谁?那将自己抱住的人又是谁?
杏儿与柳儿两人面面相觑,不约而同的垂首,静静的站在一旁。
门外响起一声轻咳,青篱听出是胡流风的声音,朝着杏儿道:“去请胡公子进来……”
杏儿不情愿的一撇嘴,“小姐,这都快子时了……”
剩下的半截话,被青篱凛然一撇,吓得咽到肚子里去了。
胡流风进来的时候,青篱神色淡然的斜靠在床头,大半个身子隐在纱帐之后,忽明忽暗的烛火将她的身影拉得长长的,映投到帐子上,竟有一种远离尘嚣之感。
听到脚步声,青篱抬起头来,朝着胡流风淡然一笑,“我还真是个麻烦!”
胡流风低头一笑,并不接话。
青篱将身子坐正,目光投向忽明忽灭的烛火,“我想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胡流风在椅子上坐定,也盯着烛火出了一会儿神,才将目光转向她,声音平静,无波无澜,“正如你猜想的那般。那位小候爷救了你……”
心中的猜测终于坐实。青篱长吁了一口气,良久,才扯出一丝笑意转向胡流风:“谢谢你告诉我。”
她眼睛明亮,脸上也比先前多了些光彩,笑意虽然勉强,却也没有他想象那样低沉或者说……
胡流风随即也是一笑:“怕是有人不喜欢我这般多事……”
青篱微笑着摇了摇头,正了神色道:“不会的,先生他不是那样的人。”
胡流风桃花一翻,从椅子上站了起来,踱着风流才子步向外走,一面走一面高声叹道:“本公子终究还是多事了……罢了,我回去了……”
青篱目送他的身影离开,脸上的笑意登时垮了下来,究竟连累李谔受了多重的伤?以那人的反应来看,怕是受伤不轻……她的心里乱如一团麻,深深的叹了一口气,闭上了眼睛。
次日,岳行文没到李府,只是差人送了药,并一封信。那信中只有寥寥几行字,是一个地址。
青篱合了信,神色不明的坐了好一会儿,才招了杏儿,吩咐了一句:“去城西。”
杏儿的嘴张了张,被柳儿狠狠的瞪了一眼,才不甘的去叫小可套车。
柳儿在一旁笑着道:“小姐,咱们荒地的产出已称量出来了。平均亩产二石半,小姐那两块试验田,壮苗的亩产四石,弱苗的亩产二石不到,谁也没想到,只是挑了挑苗,这产量竟能相差近一半儿……”
青篱微微点了点头,却没说话。若是没有眼前的这件事儿,这样的产量怕是会让她欣喜好一阵子罢。可,现在她却顾不上这些了……
柳儿见小姐的情绪不高,郁闷的闭了嘴。心里也暗自叹息,不由对岳先生生出一丝不满来,刚发生这样的事儿,小姐病刚好,胳膊上还伤着呢,心情又不好,怎么就不见人影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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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年杂事多,上一章重看了一遍,居然有好多错别字,汗~~现在是在老家,等我回到自己的家,好好的静下心来改一遍。
第八章 又见老郎中
第八章 又见老郎中
青篱盯着他的眼睛不自觉的舔了舔嘴唇,竟然有一丝莫名的紧张和心虚,岳行文眉头淡挑,颇有些玩味的看着她,并不催促,直到她将嘴唇咬得微微泛起血丝,才伸出白晰修长的手扣住她的下巴,“究竟是什么事这么难以启口?嗯?!”
他这么一问,青篱心中更是发慌,在他灼灼目光的注视下,不觉低了头,小声道:“应了,应了,应了陪李谔养伤……”
说着猛然抬了头,似是给自己打气,又宣告自己做得没错一般,提高了声调:“三个月!”
眼睛瞪得大大的,一副我做很对问心无愧的模样。
岳行文眉头一挑,“陪着养伤?!怎么个陪法?!”
他仍是那副无悲无喜的淡然表情,让人看不出喜怒。可她从他的语气细微变化中还是感觉到了他的不快。
青篱垂了头,嘟起嘴,“欠了他那样的人情,他提的要求,我也不好推脱。”
这话是给他的解释。
岳行文仍然是上一个问题:“告诉为师,你打算怎么个陪法?!嗯?!”
青篱回来烦恼的正是这件事儿,不由负气的抬了头,“我若知道怎么个陪法,还会在这里发呆么?先生怎么象审犯人似的审我,倒是给我出出主意啊……”
岳行文目光闪动,盯着她委屈得噘得老高的小嘴,不知在想些什么。
过了好一会儿,才突然幽幽一叹,“篱儿,你心软了……”
他的轻叹如一把重锤敲在心房,青篱的身形微微一动,随即又低了头,她致命的缺点终究还是暴露了,自从候府别院出来后乱纷纷的脑子此终于安静下来,形成清晰的认识,她,心软了!
苦笑着抬了头,“先生……那该怎么办?”
岳行文略微有些气恼的盯着她,半是责怪半是心疼,“要酬谢他,有很多种办法,你偏偏选了这一种。”
青篱心中苦笑,她不敢说多出的二个月是她主动送出去的。她一向认为真心感谢别人,就要报答别人最想要的……可李谔要的,她给不起,最终选择了这样的办法。
每个人都应该自己骄傲和尊严,他那声低到尘埃里的轻吁低笑,听在耳中,千滋百味,如利刃割心。
岳行文盯着她神色变幻的小脸,长叹一声,“罢了,你即是应了,为师便支持你的决定。来,吃饭罢,都凉了。”
青篱抬了头,眼神明亮的盯着他,“先生,如果我不小心走偏了,你要拉我回来。可知道?”
岳行文弹了她的额头,“为师不会让你走偏的!来,吃饭罢。”
青篱咬咬嘴唇,笑了。
依言坐下,一阵阵食物的香味儿漂来,她才觉得真是饿极了,拿起筷子,胡乱塞了几口东西,肚子略微有些东西垫底,又连喝了半碗的热汤,心情不觉又开朗起来,抬头笑道:“先生,我方才是不是很好笑?这本来也不是什么大事儿,对不对?”
岳行文伸手抹去她嘴角的汤渍,也跟着她笑道:“嗯,不是什么大事儿。”
对于不在意的人来说便不是大事儿,对于在意的人来说……
青篱又抓了一个包子在手,狠狠的咬了几口,心中的铅云退去,格外的轻松,眉飞色舞道:“我定然是饿极了,情绪不高才会那样的。”
不过,她还是叹了口气,“先生,李谔的伤你可能医治?也不知道伤成什么样,总归是因我受的伤,不治好,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