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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在这冰盆的面子上,就让她自在一天罢。
青篱前脚出了侯府别院没多久,半夏骑着马急急的赶到,
主子们之间的争斗,做下人的总是最敏感的,小豆子不情不愿的给半夏开了门,“你来干什么?”
半夏不理会小豆子的冷脸,径直往里面走,一面走一面问:“李小姐在哪里?”
小豆子鼻孔朝天,半夏一把揪住他的衣领,沉声喝道:“还不快说,有急事~”
小豆子见他满脸的急切不似是装的,不情不愿的说道:“一大早就偷偷跑出去了,这会没在别院,你出去找罢。”
说着将半夏推推搡搡的推到大门外。
半夏立在门外想了一会儿,方才院子里静悄悄的,一个人影不见,也许李小姐真的不在里面。
翻身上马,向丁香巷子李府奔去。
青篱从车窗中伸出头来,看向田野,原先种麦子的田里,现在种着大豆高梁小米等农作物,禾苗已长到她膝盖的高度,不过因为许久未下雨,叶片卷缩,一副委迷不振的样子。
再看看路北面的水田,虽然青翠碧绿的模样,可是那田中的水却很浅,有许多处都露出了泥土。
青篱望了望刚刚升起,却已是白花花的太阳,不由的皱了眉头。
这样的墒情,再有半月不下雨,禾苗便会枯死……绝收或减产便成定局。
也不知自家庄子的情况怎么样了。想到这里心中更是急切,一连的催小可快走。
在经过沈府的庄子时,前面路旁立了一人,小可勒了缰绳,马车停住,向后面道:“小姐,是沈三公子。”
青篱应声探出头,果然是沈墨非一身浅青衣衫,立在路边,脸上仍是温和的笑意,仿佛方田清丈之事从未发生过,他与胡岳二人也从未有过争斗一般,也仿佛不知她与胡岳二人的关系……总之,他与初次见面时无二般。
青篱脸上带笑,心中却暗叹沈墨非倒是一个城府极深的人物。
“沈公子可是有事找我?”
沈墨非温和一笑,点点头,“方才庄子里有人说从县城来的路上看见李小姐的马车,我还以为是看走了眼,没想到真的是你。何时从青州回来了呢?”
她入侯府别院,对外则说是趁着农闲去青州探亲。至于信的有多少人,她就不知道了,最起码这沈墨非应该是不信的, 不过他却装作一副信的模样,青篱又叹一声,这沈墨非也是个聪明又通透的人。
“早上刚入城,这不挂着庄子里的事儿,就先来庄子看看。沈公子找我何事?”
沈墨非一笑,“李小姐自青州来,想必也知道青州以及西以北的几个州旱情很严重吧?听从那边回来的人说,青州一带,禾苗大面枯死,地面都龟裂开来,河塘里的水也都见了底,有些浅些的水井都干了,李小姐,这可是真的?这些传言虚也不虚?”
XXOO你个沈墨非,青篱望向他一脸求知欲的表情,在心中暗暗骂了几句。
然后扬起脸笑,打起哈哈,说了两句话模棱两可的话:“青州是比往年干旱了些,但是还没到传言的那种程度……沈公子,若没别的事儿,我先告辞了,庄子里积了一堆的事儿未处理呢。”
沈墨非拱手一笑,青篱退回到车厢内,大大的松了口气。马车行了二三十米远,伸手挑了车窗帘,凑着缝隙看见沈墨非仍站在原地,目送她们的马车离开。
杏儿睁大眼睛的问道:“小姐,沈公子说青州大旱是不是真的?”
青篱脑中浮现旱地里无精打彩的禾苗,点点头,“十有八九是真的。”
红姨叹了一口气,道:“青州和天州,这两个地方,五年一大旱,三年一小旱,我小的时候,就是因为遭逢大旱,才跟着家人逃荒到京城的……”
青篱猛然醒过神来,“是了,奶娘的老家是天州的。我一时倒忘了。奶娘可还记得当时的情景么?”
红姨笑了笑,“当时年龄小,记不清很多,只记得到处都是白哗哗的,地里头的庄稼都是焦黄焦黄的,唉,这一旱,怕是又有人要四处逃荒了。”
青篱安抚道:“奶娘莫担心那么多了,现在刚收了夏粮,家家户户肯定都有存粮的,能抵过一阵子也说不定……一场透雨一下,又可以种些生长期短的作物,这灾荒也就过去了……”
话虽如此说,可她心里担心自家庄子的情况,心里又焦急了几分。
马车一停定,青篱不待那几人下车,当头钻出,从车上跳了下来。
立在南北通透的大道上,四下扫视,只这一眼,便定了神。禾苗下波光粼粼反射着太阳的光芒,这说明自家的庄子里暂时还不缺水。
一颗提着心的放到肚子里,早有歇在竹子架绿荫架下的佃农看见她,连忙起身,热情的跟她打招呼,青篱缓缓走在青砖路上,笑着一一回应,抬头向上望去,密密麻麻的枝叶将盛夏的阳光完全掩去,浓绿的枝叶间垂着一根根胡瓜、丝瓜、豆角,很是喜人,不由的笑了。
在架下立了一会儿,便向新盖的房舍走去,容老太医在这里住着,虽有张贵的细心照应,毕竟吃饭什么的还是有所不便,不知道住的好不好。
进了院子,杏儿的大嫂子正在收拾着,猛然见了这几人,连忙将手中的活计放在一旁,笑着道了一声:“小姐好!”
青篱笑着点头,问了她一些容老太医的起居,一日三餐的安排,听说他现在碧湖边上钓鱼,便带了柳儿与合儿前去,叫杏儿留下与她大嫂子说说话,让红姨去看看有没有需要添置的物件儿,早些添置了。
刚出了院子,便听见由远至近传来一阵马蹄声,青篱站住向入口望去,片刻一匹黑色健马冲到主路口,勒马停下,盯定一瞧,却是半夏,连忙向他走去。
半夏一看她,这才算是舒了一口气,连忙小跑上前,“小姐,大少爷叫您赶快回去,京中来了圣旨,让您去接旨呢!”
青篱登时被惊愣在当场,好一会儿才道:“我刚才没听错?你是说让我去接圣旨?”
半夏肯定的点点头。
柳儿与合儿也是一脸的震惊。
圣旨,这俩字可与自已相差着十万八千里呢,皇上连知道自己是谁都不知道吧?怎么会突然下道圣旨来?
青篱干咳一声,舔舔发干的嘴唇:“来下旨的人哪里?你知道是什么内容么?”
半夏一脸急色的摇了摇头,却也不敢催她,“人在县衙,圣旨是什么内容,我一个下人哪里能知道。”
青篱被这突如其来的圣旨弄得有些晕呼,在原地立了一会儿,仍不能将这圣旨与自己联系起来,半夏可急坏了,抹了一下汗水,“小姐,赶快走吧。我先去了侯府别院,您不在,又去了丁香巷子,说您没回,这会儿已是快小半个时辰了,别让传旨的人等急了……”
青篱朝着半夏一笑,“好,这就走。再问你一个问题:你家少爷叫你来找我时,是什么表情?”
半夏为难的挠了挠头,“没表情。”
合儿“扑哧”一声笑出声来。青篱也暗笑,半夏还真是老实。算了,那人即然是没表情,就说明这圣旨应该是好事,最起码也应该是件不好不坏的事儿。
这么一想,心神稍安,上了马车,回城而去。
紧赶慢赶的赶到县衙,那传旨的公公左右不见人,却已是先去了客栈歇息,青篱跟在半夏身后,进了岳行文的值房,一挑帘,那人一身大红色的官袍坐在桌前,那桌上放着一个明黄绣龙的卷轴,想必就是半夏口的圣旨了罢。
青篱走过近,好奇的看了看,才疑惑道:“怎么我还没来,那人怎么就把圣旨先放这儿?这不是对皇上的大不敬?”
岳行文一笑,“这是给为师的,你的,还在许公公手里呢!”
青篱见他面带淡淡的喜悦,不由放下心来,想必那圣旨说的好事儿罢,却又好奇皇上给他下了什么旨。
知她莫若他,能让他高兴的,自己定然也是高兴的。
第十七章 圣旨(二)
第十七章 圣旨(二)
青篱看着那明黄卷轴好奇的问道:“先生,皇上给你下的什么旨意?”
岳行文轻笑,“不过是因方田清丈之事,给的嘉奖……”
青篱了然,方田清丈许是因为青阳派韩辑去李义山的丧礼上说了一通的话,后面的事儿居然出奇的顺利,听说长丰县的方田清丈是这次推行过程中最为顺利的一个地方,也难怪朱起云连升几级,从知县一跃升为知府大人。
接过他递来的茶水,呷了两口,才问道:“那给我的圣旨是怎么一回事?皇上认得我是谁么?莫明其妙的。”
岳行文笑着给她解开了迷团,“之前你不是画了几样农具?朱大人在奏报之中提到了,这次,你的荒地平均亩产超过二石半,为师便替你做了奏报,想必是因这两件事儿下的旨意。”
青篱听说是这个原由,不由松了一口气,拍拍胸口,笑道:“先生何时报的,也不事先跟我说一声,猛然一听半夏说来了圣旨,吓了我一跳。先生可知是圣旨上说些什么?”
岳行文摇摇头,指了指桌上的明黄圈轴,“许是一些鼓励的话罢。”
青篱撇嘴,“皇上也太抠门儿,只给这么两句话么?我还以为会给个免税十年,或者赐田多少亩呢。”
岳行文在她额着上重重弹了一下,“你可知道这道圣旨多少人眼红?你一个女子,能得到当今皇上的亲口夸赞,并下了旨意,那是多大的荣耀?你倒是一门心思钻到钱眼里去了。”
青篱揉了揉了额头,“不过是说说而已。不过,先生,说实话,这圣旨对我可真没什么用处,倒不如赏些银子来得实惠。”
一言未完额上又一阵轻疼,“该聪明的时候不聪明。有皇上的这道圣旨在,将来若是为师偶尔不在身边,哪个人还敢欺你?那魏元枢就是有十个脑袋,他也不敢再找你的麻烦……”
青篱豁然开朗,眼睛一亮,“对呀,我怎么没想到呢。嘿,等我接了旨,我便特意拿着去魏府门前转悠两圈儿,我看看那魏元枢见了本小姐还瞪眼不?”
岳行文轻轻一笑,却是没说话,似是默许了她这十分孩子气的仗势欺人的行为。
两人正说着,半夏匆匆赶来,在门口回道:“少爷,别院的小豆子来了。”
屋内两人一愣,这李谔又有什么事儿?
又一名衙役匆匆赶来,“大人,沈三公子求见。”
小可跟在那衙役后面,也在门外道:“小姐,福伯过来说,城西蒋老爷以及薛府的老夫人派人送贴子到咱们府上……”
两人在屋里面面相觑,岳行文轻笑,“定然是得了消息,以示亲近之意。”
青篱嘿嘿一笑,叫小可进来,“蒋老爷和薛老夫人的贴子呢?”
小可将两份精致的大红贴子递来,青篱打开一看,岳行文猜得不错,两份贴子均是说设案要与她庆贺。
只是她很纳闷,自己尚还不知这圣旨的具体内容,大致的内容也是刚刚知晓, 这些人哪里来的神通,这么快就有了反映。
小豆子随着小可进入,立在一边等着,见青篱看完了贴子才道:“李小姐,我们家爷说了,今日在侯府别院设宴给您庆贺,旁人的宴你可要推了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