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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流风叹气:“本公子最最倒霉,被你蛊惑着进了官场,一上来先是一个方田清丈,再接下来,便是有旱情,偏偏我还是个司农官……”
岳行文笑道:“你比起那些旱情严重地方的司农官已是够幸运的了。”
青篱问道:“不知坝筑得如何了?”
胡流风指了指自己眼睛,“为了那坝,本官一连几日都没睡好,现在沙石袋已填好了,只等填土夯实便可以了。”
青篱见岳行文还在研究她画的压水井图纸,叹了一声,道:“先生,实在找不到萧生生便就罢了,这图纸也不用再看了。好好准备抗灾罢。”
岳行文抬头,“为师已看出些门道了。那萧生生找不到,明日为师亲自试验一番。”
青篱一笑,走上前将图纸抽了,看向胡岳二人,正了正神色道:“今日的邸报我看过了,旱情确实严重,北方已有七八个州上报旱情……但是上面刊登的朝廷赈灾的消息却很少,离我们最近的并州今日的邸报上也报了旱情,再结合长丰历年雨水分布的情况,我基本可以断定,长丰县的旱灾已成定局……”
岳行文伸出白晰修长的手指叩了叩太阳穴:“朝廷赈灾不力,无非是两个因素,一是朝中有些官员对方田清丈之事不满,故意拖延,第二是国库空虚,无力赈灾……”
胡流风又叹一口气:“早知道去江南捞个官当当!”
青篱一笑,“江南多有涝灾发生,胡大人去了,还是要防着……”
然后她敛了笑意,道:“诚如先生所说,不管朝廷基于哪一种情况,没有及时赈灾,但结果都是一样的。所以,我想建议趁着现在还有时间,要及早准备赈灾的物资,以防百姓们到时候无粮可食,又要防大批流民涌来,衙门无力应付。……要知道‘涝灾一条线,旱灾一大片’……”
说到此处,她住了嘴,前世耳熟能详的话在耳边响起:久旱必有涝,久旱必有蝗!
青篱突然脸色一白,腿一软,就着椅子坐下。
岳行文神色一动,连忙拉了她的手,细细把了脉,才松了一口气儿,“可是累着了?”
青篱摇摇头,她不会如胡流风一般倒霉吧,一万亩的田地刚收了一季便会碰上这等事儿!
胡流风也看出她神色不对,“累了便去歇着,这里有我们呢。”
青篱在心中思量要不要与他们说这些话,虽然只是彦话,只是猜测,可是一旦真的发生,她想象不到那种景象,百姓流离失所,大批流民迁移,食不果腹,草根树皮都被抢食一空……更有甚者还可能会因此而发生暴*,历史上她能记得几次著名的农民起义,不正是因为这些天灾引起的么?
她突然抬了头,“先生,胡公子,你们要想尽办法,尽可能的从富户那里多弄些粮食回来!”
她这话说得突然,岳行文却从她的眼神中看到了一抹恐惧,连忙正重的点点头。
胡流风奇怪的看了她一眼,“你怎么了?”
青篱抬头看看这二人,一个是自己最亲近的人,另一个也算熟悉的人,这些话告诉他们,应当无碍吧?三个人一起想办法,总好过她自己心中胡乱的揣测。
想到这里把心一横,“方才说到涝灾,我恍惚记起在哪本书上看到过‘久旱必涝,久旱必蝗’的话,一时惊住了。”
“咝”胡流风倒吸一口冷气,起身到门口挑帘看了看,放下心来,言语之中略带责备,“这话可轻易说不得。”
青篱在岳行文给的农书上也看到关于蝗虫的只言片语,也知道这里的人们对蝗虫的态度。用一句通俗的话说,蝗虫是上天降到人间的灾难。当时还记得书旁有一句注解:蝗是天灾,岂可人制以人力?
苦笑一声:“我哪里是轻易说的?不过是告诉你们二人罢了。”
岳行文黑眸微闪,“你怕几灾并发,所以要我们多备些粮食?”
青篱点点头,看向外面,苦笑道:“许是只有粮食是不够的,最好是从现在开始,趁着水源还充足,发动百姓将可食用的野菜蔬菜晒制成干菜,若真是灾情坐实,这些东西或可救人一命。”
胡岳二人沉默。就目前的长丰县来看,也还是歌舞升平一片,丝毫没有受到北方旱情的影响。
这个时候若是县衙发布消息,发动百姓们准备这些物资,势必会造成不必要的恐慌。
这倒还是次要的,若真是旱情并没有想象的严重,或者只是干旱,不会有并发的灾情,这到时候如何收场?
青篱知道这是一件极难办的事儿。且不说二人肯不肯担这个风险,便是愿意担这个风险,还有百姓们愿不愿意照办这一关呢。
站起身子向这二人道:“这事情重大,你们再商议一下,我是等不得了,这就得回府跟张贵说,让他摊派佃户们采摘野菜蔬菜,还有瓜果制成干品,这次我也当一回恶人,不按数量上交的,明年不许再佃我的地……”
岳行文起身轻笑,“你这个地主当得倒是比为师这个县令还威风。”
青篱一笑,“手中就这么点权利,我得好好用用……”
说着就向外走,岳行文跟在她身后,“为师送送你。”
岳行文一边走,一边道:“按你方才所说的,你庄子的里粮食暂切不可动。若真的灾,为师怎么着也不能让你饿着肚子。”
青篱失笑,“先生,那可是一万六千余石的粮呢……”
岳行文摇摇头,“那也不能动。我打听过了,长丰县的大户里面,许只有你的庄子一粒粮未卖,为防流民发生暴*,你的粮先找个妥当地方,存起来一些,可知道?”
一言说完,便又摇摇头,“不妥,为师替你找地方。”
青篱听他言语之中提到暴*,神情一动,左右看了看无人,便悄声道:“先生,我方才就想说,自古改朝换代多是因为灾荒……”
额上一阵轻痛传来,她住了嘴。
岳行文淡淡道:“为师知道。史书上多有记载。只是这话说不得。”
青篱点点头,眼睛一转,又道:“先生,发动百姓们晒制干菜倒也还有一个办法。……先生想个名目向富户们收些银子,再拿银子去买干菜,不就可以了?”
说着她嘿嘿一笑,“现在正值农闲,百姓们无事可做。哪怕是一斤干菜三五文钱,也是有人愿意去采的。”
岳行文淡淡一笑,“这个为师想到了。不若收购的事儿交给你罢?一万两银子可够了?”
青篱惊讶的张了小嘴:“先生是要自掏腰包?”
岳行文点点头,“若是真有旱情,定然要全县上下齐心协力,流风那里已准备打劫他们一次,为师便就不再搀和了。……再者,一万两银子,为师还出得起!”
青篱这次倒没方才惊讶了,“先生,我一向知道你是个不缺钱的。可是你的银子从哪里来的?上次给我的一万两,还有这次眼睛不眨的,又是一万两,先生,你还有多少钱?”
岳行文轻笑,“正好两万两,这下全没了。”
青篱撇嘴,她不信。
第二十三章 又是七夕夜
第二十三章 又是七夕夜
抱歉,更晚了,两章合一章更的。6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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岳行文将她送到内衙二门处,站住脚,“回府好生呆着,戌时为师去接你。”
青篱一愣,还欲问时,那人已转身向院内走去。她暗中撇嘴,上了马车回府而去。
使了人将张贵从庄子里火急火撩的找回来,将摊派佃户们晒制干菜腌菜的事情说了,张贵惊谔:“小姐,你这是……”
青篱摆摆手,“你别问,只管摊派就是。每亩地需交干菜一斤,腌制的菜两斤,限期十天,不按时按量交的,明年不许再佃咱们的地……”
张贵对小姐交待的事儿百思不得其解,虽然知道她让做的事儿一向有深意,可,心中却还是忍不住犯嘀咕。
“……那,小姐,这菜的种类可有要求?”
青篱摇摇头,“干净可食用即可。不掬种类。还有,从现在起,养殖场里的鸡鸭蛋,除了供应咱们自己的酒楼,剩下的全部腌制起来,一个也不准往外卖。我恍惚记得你提过,羊羔子和成年猪已经有可以出栏的了?”
张贵还没从干野菜与不准再卖鸡鸭蛋中回过神,听她这样问,连忙把那些心思抛开,“是,小姐,有一部分已可以出栏了,当时平西侯府来谈这笔买卖,小姐答应卖给他们了。”
她点点头,“即如此,平西侯府酒楼的肉蛋还照常供应,其余酒楼的生意一概不接了。”
见张贵一脸的疑惑,青篱不愿多做解释,只是笑着道:“北方干旱,我们等些日子再出,许是能卖个好价钱。”
张贵了然,也笑着道:“这倒也是,若是稻子早出了,岂不是贱卖了?小姐,你看咱们的稻子什么时候卖?”
青篱摇摇头,“还不是时候,再等等吧。”
接着又聊了些庄子里的情况,眼见太阳偏西,想起那人没头没脑的话,打发张贵赶快去办摊派的事儿,出了前厅向房间走去。
进了房间,却是没事可干,杏儿今日去候府别院当值,柳儿这几日也忙得头晕,唯一跟着她的合儿一入府便钻进厨房,不知在忙活些什么。
独自一人在屋里,这里摸摸那里看看,不知怎么就打开了妆奁,就着桌子慢慢的坐了下来,对着铜镜的自己竟然有陌生,不是初穿来时的陌生,而是好象许久不曾照过镜子的陌生。
信手将下面的小抽屉拉开,里面除了以前用过的饰物,还有许多是在离京时,那人新添的。因她一向不喜欢这些东西,竟然忘得一干二净。
翻看了一会儿首饰,又拉开下面的小抽屉,里面是一些未开过封的胭脂水粉,青篱拿在手中,左右细细看了,每个盒子下面都有一个篆书印记,隐约能看出是个“金”字,单看盒子的质地,也能猜得这是好东西。
随手打开,却是一盒桃红色的胭脂,颜色纯净鲜亮,凑过去轻闻,一般静雅清透的香气扑鼻,让她有些低落的心情好一分。
又将其它的盒子开了,将妆奁上面摆得满满的,冲着铜镜里的自己一笑,起身跑去就着冷水洗了脸,又重新在铜镜前坐下。
先涂了面脂,又用细软的毛刷子将香粉轻轻的刷在脸上,执了黛墨在眉尾处淡扫几下,想了想,手指轻轻在黛墨上涂抹两下,在手指上匀开,把那淡淡的墨色涂在眼角处,权当作眼影来使用好了……
不知不觉外面的光线愈来愈暗,青篱仍在兴致勃勃的捣故着眼前的一堆东西。
小可跑去找合儿,说岳大人来了。合儿以为自家小姐困了,在房中小憩,急匆匆的跑来一看,却见自家小姐正在梳妆打扮,松了一口气,笑道:“小姐要梳妆也不叫我。你一个人弄到什么时候?”
说着将她的头发三两下的拆开,从后面冲着铜镜一笑,“小姐这妆化得可真好看。我再给小姐梳个漂亮的发式,保管迷了岳先生的眼……”
青篱被合儿说风就是雨的拆了头发,还没愣过神,听到提到那人,才想起他说要来接自己的话,看了看天色,急得一下子站了起来,“晚了,晚了……”
合儿一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