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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请总兵罗一贯前来说话!”
不久,罗一贯出现在城头上,只听李永芳大声喊道:“俺知道罗将军是条好汉,但是,明朝已经腐败透顶,气数已尽,再保也没有用了!罗将军明智过人,不要干糊涂事。赶快献出西平堡,还可以当一个大金国的开国功臣!”
罗一贯在城上听得气愤异常,他骂道:
“逆贼!朝廷何曾亏待过你?为什么要叛变?你要遗臭万年的!有道是‘家贫出孝子,乱世显忠臣’。当此乱世,俺要为国尽忠。想要俺跟你一样去当狗,永远办不到!”
罗一贯说到这里,也招呼李永芳投降,说:“逆贼!你现在降过来,还可以免你一死;时间长了,连你的祖坟都找不到了!”
汗王努尔哈赤听说以后,十分愤怒,遂下达命令说:“立即攻城!罗一贯不投降,就坚决消灭他!”
于是,后金的步骑兵,从四面八方,一拥而上。宛如巨浪,猛烈地冲击着这座单薄的孤城。
罗一贯指挥若定,凭城固守,发擂木、滚石,并发炮轰击。
那些擅长弓箭、刀枪的后金兵,密布在城周围,成为城上炮火袭击的目标。每一发炮弹落地,随着一声震天动地的轰鸣,后金兵便倒下一片。那些冲到城墙下的,也纷纷被礌石、滚木击中。后金兵死伤累累,城下的尸体,几乎与城墙一般高。
双方激战正在进行。
突然,一矢飞来,正中罗一贯的一只眼睛。难忍的疼痛,他伸手抓住箭杆,使劲一拽,右眼整个儿的被带了出来。
立刻,鲜血如注,从眼眶里往外流着……眨眼之间,罗一贯变成了一个血人!
周围的士卒,许多人都流泪了。
深仇大恨,化作一股强大的力量。士卒们人自为战,没有将领指挥,仍然是炮火轰鸣,矢石齐下,打得城下的八旗士兵,尸积如山。
中午时分,援军仍然不至。城上的火药已尽,矢石已尽,但是守城士卒的豪气未尽!他们仍然顽强地抵抗着。
此时,善于捕捉战机的努尔哈赤,发现城上炮火不响了,滚木不滚了,礌石不打了。
立刻命令道:
“城上炮火、矢石已尽,赶快攻城!”
突然之间,喊杀连天,八旗兵士们,推出战车,坚起云梯,争着登城。
罗一贯自知不行,遂挣扎着站起来,脸朝北拜了一拜,不胜悲愤地说:“臣力枯竭,西平堡失守了!”
说完,他举起佩剑,自刎而死。
罗一贯身旁的两名副将,带领守城士卒,与登城的后金兵混战一起。
一时间,城墙上,巷子里,到处是杀声不绝,血肉横飞,尸积成堆。
守城的三千明军,全部战死,后金的伤亡也更严重,约有六、七千人之多。
努尔哈赤以惨重的代价,夺下了广宁城的重要前哨阵地——西平堡。
当西平堡被围时,经略熊廷弼催促王化贞派兵去西平援助。他蜷缩城里,不敢出击。熊廷弼激他说道:“王巡抚平日的大话,如今都哪里去了?”
于是,他轻率地采纳了游击孙得功的建议,撤了广宁、闾阳和镇武的兵马,前去西平。
这样做,就舍弃了广宁根本重地,也舍弃明军的炮火所长,去就野战之短。真正是长了后金的威风,灭了自己的锐气。
二十日晚上,李小芳、马承林与孙得功商议,决定用“调虎离山”计,将广宁兵调出,由后金骑兵在野战中消灭。
于是,孙得功以积极面目出现,向王化贞建议。王又不懂用兵,遂堕人李小芳等的圈套中去。
再说汗王努尔哈赤得到探马报告说:
“广宁巡抚已调出广宁兵、阎阳兵、镇武兵,一齐来援助西平堡。”
努尔哈赤听后,哈哈哈,连笑数声后,说:“看来,李小芳他们又起作用了!”
说罢,他立刻派遣出大贝勒代善、四贝勒皇太极带领三万人马,去迎战援兵,并围而歼之,不准放走一人。
两军相遇于西平堡北边的沙岭。
狡滑的孙得功让总兵刘渠先出战,他自己在后面助阵。双方兵戈相接,拼杀才开始,孙得功突然喊道:“明军打败了!快逃啊!……”
明兵见主将先逃,再也无心恋战,遂一哄而散,四面逃去。
代善、皇太极一见明军后队乱了,纷纷逃跑,知道有异,遂乘势指挥三万大军,随后追杀。并把明军分割包围,聚而歼之。
在双方兵卒混战中,刘渠的马蹶倒,把他揿翻在地,死于后金兵的乱刀之下。
参将刘利寿身中两刀三矢,幸被家丁救起,扶上马,冲出包围,行至中途,伤重而死。
镇武的副将刘征,在冲杀中,身中一箭,跌下马来,为乱兵所杀。
另一将领刘式章,也中一箭。此箭用力甚大,从臀部穿过,把他牢牢地钉在鞍上……这场血战,非常惨烈。明朝的三万援军,全部抛尸沙岭。再加上金军的伤亡,不知有多少人丧失了生命。
直到数十年以后,沙岭地方还到处是白骨纵横,隐没在沙草之间。到了夜晚,这里阴风怒号,磷火闪烁,令人顿生寒气。
再说游击孙得功,看到后金兵马围歼明兵时,他立即掉转马头,连抽三鞭,纵马赶回广宁城。
李小芳、马承林早在城头等他。三人一合计,孙得功迅速将家兵集中起来,分到四个城门去驻守。
这时候,孙得功散布说:
“明兵打败了,后金兵快到广宁了!”
于是广宁城里一片混乱。老百姓、士兵纷纷出城逃跑。一夜之间,广宁城几乎变了一座空城。
此时,巡抚王化贞还蒙在鼓里,对外面的事,一无所知。
当天夜里,他还搂着小老婆在睡觉,做着巫山梦呢。
次日早晨,他起床后,就找来军报阅读。突然,他的亲信、参将江朝栋推门而入。见到江的行动鲁莽,王化贞正要发火。江朝栋上前一把拉住他,气喘虚虚地说道:“情况非常危险,快走!快走!”
这时,王化贞已吓得抖作一团,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
江朝栋也顾不得巡抚的高贵身分,伸出胳膊,把王化贞挟起来,直奔马厩跑去。
谁知马已没有了。幸亏还有几个心腹,急速为他牵来马匹。江朝栋又将他抱上马去,一路小跑,赶到城门。
这时,守城的士兵全是孙得功的心腹。江朝栋挥刀杀死守门的兵士,保护王化贞出城,向西奔逃。
再说王化贞这一行人,逃到大凌河城时,恰巧遇到熊廷弼的援军。
王化贞一见到熊廷弼,不禁大哭起来。
只见熊廷弼冷笑一声,说:
“你想用六万兵,一举荡平辽阳,现在怎么样?”
王化贞听了,羞愧难当,不能回答了。
略停了一会儿,王化贞又提出去守宁远、前屯等地。熊廷弼听了,没有好气地说:“哼!都晚了。如果你不上当出战,不撤广宁兵,也不至于有如此大败。现在正是兵溃之时,谁还肯为你固守?唯一可做的,就是保护百万老百姓进关,使他们不被后金掳去。”
熊廷弼说完,他就把自己带的五千人马,交给王化贞指挥,自己殿后,掩护他领着老百姓进关。
在撤退中,熊廷弼下令清野,将沿路各城镇中带不走的仓库物资烧掉。
逃难的辽民有数十万之众,他们携妻抱子,向关内撤退。啼哭之声,惊天动地。
且说王化贞逃跑后,孙得功完全控制了广宁城。他和李小芳、马承林商议,派人去西平堡送信,迎接汗王努尔哈赤进广宁。
二十四日,努尔哈赤带着后金兵马,刚到沙岭,这里距离广宁一百五十里,孙得功就前来迎接。努尔哈赤见到李永芳。马承林时,笑着说:“你们干得好啊!”
不久,辽西的镇静堡、平洋桥堡等四十余保,纷纷归顺后金。
汗王努尔哈赤在广宁休息期间,一天中午,侍卫进来报告说:“费格拉哈回来了!”
努尔哈赤听了,不禁一怔,接着说道:
“快让他进来!”
费格拉哈提着一个鹿皮口袋,走了进来,慌忙跪下给汗王施礼,努尔哈赤十分惊喜地说:“这一阵子你到那去了?到处找不到你!”
原来那天他从崖上坠落以后,正跌落在一棵柏树上面,又从柏树上滚下,摔在草丛中,晕了过去。
正当费格拉哈昏睡在乱草丛中,山下的采药老人约克琅,带着他的女儿洛克非英来崖上采药。
这时候,天上有几只老鹰在空中盘旋,兜着圈子飞。附近还有几只黑老鸹停在树上,“嘎嘎”的叫个不停。
约克琅对女儿洛克非英说:
“崖下可能有什么,你看那空中的老鹰,老是在绕圈子飞,不舍得走;那老鸹也老是叫唤,不愿意离去。”
因为这两种鸟,都是吃肉飞禽。那鹰能抓地上的小动物,像兔子、蟒蛇之类,多吃活食;黑老鸹喜食腐肉。
老药农约克琅估计崖下有东西,是凭经验断定的。他带着洛克非英从崖壁上下来,在草丝中发现了昏迷的费格拉哈。
老药农上前一摸,见还活着,仔细一看,对女儿说:“这是金国的武士,你看他身上还带着佩剑,那一身武士的装扮……”洛克非英走到近前,一看是个年轻人,遂对父亲说道:“不知道他伤着骨头没有,你帮他弄醒过来问问吧!”
老药农捋了一下袖子,弯下腰来,为费格拉哈作一会儿人工呼吸,又让洛克非英去弄些水来给他喝。
不一会儿,费格拉哈醒过来了。
他睁开眼睛,看看面前的老药农和年轻姑娘,又想了一会,终于回忆起来了……“年轻人,伤着没有?”
约克琅见他苏醒过来,便问道。
“谢谢大爷相救,只是俺这腿疼得……”费格拉哈说着,便想坐起,但是,两只腿不听使唤,手腕子也疼得使不上劲,老药农忙上前扶他,让他坐起来。
洛克非英说道:
“背他到俺家去,给他治治吧?”
“行,你来扶他一下,让俺背他。”
“爹!还是让女儿背吧?”
“也好,你来背。”
只见洛克非英弯下腰来,老药农扶着。
费格拉哈忙说道:
“不行!还是让俺自己走吧!”
费格拉哈不好意思让那年轻姑娘背,就试着要自己走。但是,脚一沾地,疼得钻心,一个趔趄,倒了下去。
父女俩急忙上前扶住,洛克非英伸手拉着费格拉哈的一只手,往肩上一搭,背着他就走。
老药农提着药袋,手拿铁铲,跟在后面,顺着山中的崎岖小路,走了一会,在山林深处有两间茅草房子,那就是他们的家。
洛克非英将费格拉哈背进屋,放到一张床上,就忙着去准备饭食。
老药农约克琅帮着费格拉哈脱下衣服,检查一遍,见他手腕子扭伤了,两腿受伤较重,左腿骨头断了,右腿膝关节错位。
便安慰着说道:
“受伤不轻,得治疗一段时间。”
老人说罢,走到里屋捧出一个小木箱子。从里面拿出几包药来。
老药农又从墙上取下两截麻绳,对费格拉哈笑着说:“你的手腕、右膝关节都错了位,需要校正过来。俺耽心你受不了疼痛,只能把你绑在床上了。”
费格拉哈忙说道:
“大伯,不用绑,俺能顶得住,你老只管校正罢!”
约克琅看了看费格拉哈,严肃地说道:
“校正时,很疼的,可不能乱动啊!”
费格拉哈点了点头说道:
“大伯,你老就放心地整治吧!俺能顶得住!”
约克琅脱去了外衣,让费格拉哈平躺床上,先拉起右手,在手腕上又是揉,又是捏,然后看准了位置,猛一拽,只听“喀吱”一声,关节回归原位,右手立即恢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