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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里香风缓暖,乐声轻扬,到处是美酒美人。那女子将两人带到一处雅室,便含笑退下。
屋子里挂满丝帘,布置得温馨而又香艳,空气中有不知名的香气。
桑桑却一肚子酸涩。越是柔情的环境,越是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
她怕自己一开口,眼泪就要落下来。
“你想来的地方,想不想逛一逛?”
他的声音那么轻,他的眼神那么迷蒙,他一点也不像是平常的元上陌,平常那个嚣张飞扬的元上陌到哪里去了?
“上陌……”唇一张,眼泪跟着落下,桑桑拼命忍住。
他的手指点在她的唇上,“不要说了。无论剩下多少时间,都让我们笑着度过。你看,楼下有人跳舞。”
楼下有副高台,台上有三四个美人在舞蹈,乐声悠扬,美人的媚眼与衣裙纷飞,她们看上去如此快乐,整个院子都充满欢声笑语。
桑桑再也忍不住了,“哇”的一声哭了出来,她扑到元上陌怀里,那熟悉的气息,更像是催泪弹。
“我不该来……我不该来……”她哭得痛断肝肠,“我们怎么可以在一起?越在一起,我就越舍不得走啊!越舍不得,我就越难过啊!上陌、上陌,我好难过……”
“要不难过,我有一个办法。”
桑桑泪眼迷离地看着他。
“想我的样子,想我们曾经在一起发生过的事情。”他伸出手,合上她的眼睛,轻声道,“这是今天下午我想出来的办法,我躺在床上,一直在想这些日子来的点点滴滴,这样想着的时候,心就没有那么痛了。”
他的样子……他的眉毛……他的眼睛……他嚣张的笑……他带她去赌钱……他们去吃面……
她缓缓睁开眼睛。
心怎么会不痛,越想,会越痛。
只是这痛,跟方才那种整个肺腑都在抽搐的疼痛不一样。这痛,像是在心脏上缚了一根细线,慢慢地收紧、慢慢地收紧,尖利的痛,伴着巨大的悲伤,汪洋如海,整个人被这些画面淹没。
他看着她。
桑桑忽然发现,这个时候的元上陌,竟有几分像任宣。
淡淡的忧伤挂在眉梢。
并不是每个人生来就会忧愁的,他每一分的忧愁,细细摊开来看,都是经历和伤痛。
路桑桑,不可以哭,不可以在上陌面前哭啊,难道要留给他那么多有关眼泪的回忆吗?难道要他变得像任宣那样忧伤吗?
不,元上陌,就要嚣张地笑,挑着锋利的长眉,眼里闪烁着明亮的光芒,这,才是她的上陌!
才是她喜欢的男人!
他说要笑着度过剩下的时间,也是这个意思吧?如果注定要别离,为什么不留给对方最美丽的笑容?
桑桑用力地擦去了脸上的泪痕,抬起头,大声道:“你说的一点都不错!我现在一点也不难过了!你也不许站在这里看美女,跟我去赌坊,我们去找小胖,好好赢两碗面钱!”
“好。”
这一次,他说得分外用力。
“不要坐车,我们骑马。”
他一笑,“你想占我便宜吗?”
“怎么?上次你占了我的,不许我占回来吗?”
元上陌笑着把她扶上马,自己跟着上去,低头凑到她耳边,“敬请随意呵。”
马儿撒蹄奔去,她耳坠上的热气还没有散开。
寒风吹过,不觉得冷,反而有种意外的凛冽,她大声道:“上陌,我们快一点!”
“驾!”
风更大了,马飞快地跑过街道,漆黑的路上少有人行,这个城市,这个世界,重新成为他们两个人的。
在这样的速度里,纠缠不清的伤痛远去,整个人变得分外清明。眼耳鼻唇都变得敏感,身体像是已经透明,清楚地感觉到彼此的呼吸、长街的寂静、远处的犬吠……
风在他们身边呼啸而过,他们仿佛要飞翔起来。他抱着她,她靠在他怀里,那一刻,他们变成了一个人,只有一个心跳,只有一双眼睛,他的感受,就是她的感受,她的心情,就是他的心情。
他们在这一刻,变得平静、坦荡、清澈。
中间没有千年的岁月,没有身体的隔阂,灵魂在上空轻轻缠绕,桑桑如此清晰地感觉到,她爱着身边这个人。
真正的爱,不是伤痛,不是折磨,而是欢笑与眼泪过后,心中的一片清明。
尾声
桑桑没能赢小胖,在她没有赌的日子里,小胖已经进阶为高级菜鸟,很轻易地赢了她这只中级菜鸟二十铢钱。
所以路桑桑和元上陌,只能自己掏钱吃面。
面摊边上的灯笼,恒久地残损,腻着一层油垢。
面汤恒久地温暖,在冬夜里喝这么一口滚烫的汤,可以一直从咽喉暖到心窝。
热气氲氤,看不清彼此的脸,只有盈亮的眼睛,透过热雾,一闪一闪,亮如星辰。
十年、二十年,八十年,这一碗面的味道,你还会记得吗?
无论铭记,或者遗忘,都不要紧了。重要的是,岁月的洪流里,有那么一个晚上,有那么一个人,坐在我的对面,吃一碗热腾腾的面。
天还没有亮,元上陌问:“还想去哪里吗?”
桑桑想了想,“那个山谷,那是我们第一次约会的地方。”
虽然那个时候,她什么都不知道。
于是两个人,一匹马,往郊外去。
星子冷冽,四野寂寂,空气里清冷的香气,是树木的芬芳吧?就是在这条路上,她疑心他这疑心他那,又是说上厕所,又是说大姨妈……
一幕幕,随着马儿的前进被一一唤醒,仿佛还可以听得到当初的声音。
桑桑的嘴角,挂着微笑;眼角,却有泪意。
不,不哭。路桑桑,不要哭。
不要留给他眼泪,不要留给他忧伤。
要留给他笑容。
每当回忆停留到这个晚上,出现在他面前的,都会是你的笑容。
山谷到了。
黑漆漆看不清楚,但是已经听得到河流隐隐的声音。
风很冷,明明是很冷的,身体却不觉得冷,嘴里呼出白气,元上陌抱住她。
星子在头上,东方隐隐有些发白。
“天快亮了。”元上陌说。
“是啊,那天看晚霞,今天看朝霞。”
“可惜,红叶没有了。”
“明年会有的。”
元上陌没有接话,片刻道:“明年我还会来的。”
红叶年年如旧,可是人呢?
不要紧。
只要我坐在这里,看着对面的满是红叶的山,我就会想到,有个女孩子,陪我在这里烤鱼,她还送过我一束花。
我会记得她穿着里衣束着头发的模样。
我会记得她啃羊腿的模样。
我会记得她输钱的模样。
我会记得吃面的模样。
……
十年、二十年,八十年,我都会记得。
他抱着她,低声问:“桑桑,你相信人有世生吗?”
“我相信有。”桑桑点头,用力地点头,“一定有。”
“那么,来生我再来找你。”
“嗯!”
那一抹青白,渐渐明亮起来,跟着一抹红霞,如胭脂一样染红了天空。
是朝霞。
半边天幕,红彤彤的,云霞在上面燃烧。
霞光映红了河水,映红了已经萧疏的山头,恍惚之间,整个山头都变红了,就像深秋时候,生满了红叶一样。
真是美呵。
就跟那个傍晚一样。
那个傍晚,他说:“我一直想带个人来这里,陪我一起烤鱼,一起喝酒。”
霞光越来越亮,太阳快出来了吧?
然而她的身子越来越轻,越来越轻。轻得,仿佛要飘起来。
一点一点……她感觉到自己一点一点离开良言的身体,像是风中的叶子,慢慢飘离。
融融的霞光中,她靠在元上陌的肩头,元上陌搂着她的肩。
他们坐在草地上。
他的侧脸,在霞光中恍惚发着光。
她走了……他没有动,靠在他身上的良言也没有动。
良言,谢谢你,谢谢你没有告诉他,我已经离开。
这样,他会觉得,是我在陪着他看朝霞。
是我和他在一起。
这样,很好。
身子越来越轻,似有吸力,迅速抽离,眼前最后留下一片霞光,以及,那熟悉的侧影。
番外篇 遇见
路桑桑在医院里醒来。
没有奇迹般的清华录取通知书,也没有悲惨到连身体都失去,她错过了高考,做了一段时间的植物人。
而今醒来,康复出院。爸妈四处托人,让她插班上课。
在忙碌中过了一个年,第二年开学,她换了学校。
全新的学校,全新的同学,全新的环境,一切,都是新的。
然而她的心,早已遗失在一千多年以前。
第一天坐在新教室里,接受新同学好奇的打量,她整理着课本、笔记本。
刚响过预备铃的教室乱哄哄的,有人叫:“哎呀,陌元还没有来!他又迟到了!”
“还是铁板李的课,更加了不得。”
“到时问起就说他请假。”一个女生站起来,大声对全班人说,“一会儿李老师问起来,就说陌元生病请假了!”
“谁生病请假了?”
懒洋洋的声音从门外飘进来,一个人站在门口,牛仔裤、厚外套,头上戴着毛线帽,压得极低,几乎要压住眼睛。
明明逆光,明明看不清五官。她却看到他挺直的鼻梁,锋芒隐隐的眼睛,以及那明明只是浅笑,却总觉得无比嚣张的笑容。
桑桑握不住手中的笔,“啪嗒”掉在地下。
时光哗啦啦流过千年,他的声音响在耳畔:“桑桑,你相信人有世生吗?”
“我相信有。”桑桑点头,用力地点头,“一定有。”
是的,一定有!
后记
神奇地写到了后记。
这本书说来话长,长得我已经没有力气打那么多字。
从构思到动笔,还不到一个星期。而且这中间还在写别的小说,而且所谓的构思只是想到了书名以人物名开头和结尾的两个场景。
即,总体构思不足五千字。
然后在写的时候,今天不知道明天的事,写到这里不知道下一步他们会怎么样。在笔锋没有触及之前,我不知道桑桑会装疯,我不知道元上陌会带她去赌钱(那可不是好孩子该去的地方),我也不知道一个身体两个灵魂而且分别爱上两个男人的难题怎么解决,总之直到结尾之前,我都没有想好到底要成全哪一对。
完全是冥冥中被穿越的灵魂附体。
来说说元上陌和路桑桑。你信吗?写他们的时候我哭了。我明明想写活蹦乱跳的一对,然而好几处写到我都隐隐想哭。当然不排除灵魂附体的直接原因。其实便是,他们太辛苦了。
开始是彼此不对眼,后来又是天意不可违,真正的好日子却没有几天。
那种悲伤,明明相爱,却无法拥有彼此的悲伤,我不知道如何去表达。
幸运的是,他们还有后面的故事。
在下面的故事里,他们要热热闹闹地恋爱。没有那么多挣扎,没有那么多天意弄人,他们相识相遇,一切就和我们一样,所有的情节都在人间烟火里展开。
上面的番外,只是后面故事的开头。提前把它放到这里,是想告诉大家,元上陌和路桑桑没有分离。
有些时候,离别并不代表什么。
我们终将重逢。
跨越千年的岁月,无数的轮回,在我的记忆深处,始终铭刻着你的容颜。
全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