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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若,有野生的,也有人为栽植的,郁郁葱葱,秀丽芬芳。
而通向楼亭的道路,却不无意外地平坦笔直。
四周的绿地,萋萋地长满了茸茸的莎草、木犀草,随风摇曳,满目葱绿。间或有姹紫嫣红的杜鹃、荼蘼。微风拂过,一阵阵的花香,馥郁而又沁人心脾。
纪怡景随在一名宫侍身后,从一丛丛淡白色花朵的荼蘼花中穿过。
此刻的他,在清风习习中,不甚刻意、也实在是无心去欣赏那煞是养眼的芳草,领略这到处弥漫着的花香。
他转过几条卵石点缀的小路,顺着砌好的台阶一级级拾梯而上。转到末路,和迎上来的若韵简单说明了来意。之后便由他引着,往红阑杆尽头处的凉亭里去。
青石桌上,颜莘正和莫璃弈一局棋。
容千青坐在二人中间,一面观战,一面轻轻替颜莘打扇。
他冷不防抬头,却见柳臻的生父纪怡景正立在若韵身后,在亭外几丈远的地方候着,由不得便吃了一惊。
他虽然一时想不到纪怡景要如何开口,却也可以大约估量到他所为何事。
错愕之间,他见坐着的二人依旧在专心致志地对弈,便眼神示意了若韵先不要打扰,再候上一会儿。
这局棋已经奕至中盘。
对于棋道,莫璃虽说是自小就学过的,却总也是不甚精通。但因担了这“琴棋书画样样精通”的美名,所以好些年来也一直是忌讳着,从不肯与人明里过招的。
不知为何,这些日子他却突然有了兴趣,四处寻了棋谱研究了起来。此刻又捉到颜莘陪他对弈,自然是踌躇满志,得意不已。
然而他的兴奋劲儿只坚持了不多时候。这一局让了七子的棋,他也已经落了下风。
他食指中指间夹着一枚黑子儿,略微沉吟了,笑道,“陛下看来是一口也不肯再让了……”
这几日来,颜莘早已清楚了他的水平。此刻见他迟迟不肯落盘,便也顺手拈起两子,在手里对斫把玩。
她口气柔和,却笑了打趣道,“该让的,都已经让过了。再让就是不该让的。你总不会叫我们都瞧不起你罢。”
莫璃失望地轻吁了口气,却有些不耐烦地埋怨道,“本来就是解闷来的嘛,非要给我立这些规矩。”
一面说着,却依旧将手里的棋子比来比去,不知该落到何处。
颜莘看看棋盘上自己的棋子已白花花地占据了三角,其余一角也已经将他和围了个差不多。再瞧着他拈了黑子儿犹豫着不知该不该在仅余的一角落盘,便依旧是柔和地笑道,“你呀。总是不肯多用用心。但凡下棋,不能仅想着眼前一步。你得至少看到之后三步,才保证算无遗策。”
莫璃依她话再仔细看过,方发觉这局自己算是败定了。
他再无挂碍,便打算扔了棋子认输。然而一抬眼,却正见纪怡景立在亭子外面,不由得便轻“咦”了一声。
而颜莘此时也看见了。
她拨弄棋子的手指慢慢停了下来,原本是笑着的挑着的弯眉锁在了一起,沉了声音便问道,“谁带进来的。”
见她脸上变了颜色,坐着的容千青便忙着立起,站到了她身后。而依旧同纪怡景站在一处的若韵却忙着跪下,接连道了几句“奴才该死。”
颜莘挥挥手,示意若韵先下去。随即便将手里的几枚棋子重重地甩回棋盒里。
棋盒里的棋子被带进去的一股劲力砸得一阵哗啦声响,有两枚竟飞了出来,叮叮当当地落在地上。
莫璃小心地躲开余势不绝、尚自扑向自己脚边的一枚,心里有些百感交集,面上却没什么表情,只冲纪怡景道,“还有没有完。这宫里的规矩,Qī。shū。ωǎng。敢情儿就跟你们家没什么关系?”
纪怡景叫他这尖刻的话说得一时面上尴尬不已。便忙着快步上前,然而在没得同意之前却又不敢进亭,只在亭外屈膝着地,也不顾着行礼,脸色纸一样苍白,颤声道,“求陛下。臣有话要说。”
颜莘最初的恼火不过多是出于意外,再一见纪怡景偌大的人,说话时眼里却好像是噙了泪花,心下便有些软了。
二人到底也是幼年时起便就熟识的,此刻看他这般狼狈,甘冒受罚的危险进宫求自己,不过只为说几句话,她便更是于心不忍了。
一旁莫璃和容千青也均看得出他定然是话里有话。而颜莘对于柳臻一事,便向来心软。二人便知,怕是没几句,就又说得她改换心意了。
莫璃眼里掠过一丝好笑,插话道,“真是有其父必有其子。瞧皇上又心疼了。”
颜莘横了他一眼,却对容千青道,“千青,你送贵君先回去。”
待他二人转出去了,她才看纪怡景,招手示意他上前,道,“什么事情。”
她没发话,纪怡景也不敢起来,只膝行几步,略靠近了些,费力答话道,“臣……原先是万万没有脸再来见您的。只是……”他顿了顿,道,“柳臻的事情,臣须得跟陛下禀明。”
一提及“柳臻”二字,颜莘心里便难过莫名。她打断纪怡景的话,道,“你起来说话吧。”语气却柔和了许多。
纪怡景并不抬头,只答了个“是”,站起身来。
“他还好吧。”颜莘长出了口气,又有些感触良深地问道。
纪怡景听她语气到底不一般,便觉得好似有些活口,顿了一顿,忙答道,“还好,还好……”
见她只发问一句,便再就沉默不语,他暗自思忖了好一阵儿,才缓缓又道,“只是臻儿……已是……有了您的龙脉。”
颜莘惊呼一声,站起身来,不可思议地瞧着他。好半晌才回复了过来,抑不住颤声道,“怎么可能。”
“已经……请过几位医生诊了。”纪怡景眼见着她失态,也有些难过。然而意料之内,他心里却好过多了,只接了她话答道,“到如今……眼见要满六个月了。”
柳臻离宫也已经有三个多月了。按这个时间算来,他在宫里的时候,也已经是有了两个多月的身子。
“什么时候发现的?”颜莘难掩惊异,又惊又恼道。
“离开宫里不久……”纪怡景知道她定然要怪自己为什么不早来报,心里有些发酸,却掩饰着掂量了措辞道,“那时候他情绪一直不好,臣又恐怕扰了您烦恼。”
他嘴上这么说,心里却暗暗叫苦。
他是了解事情始末的。即便是生不出可以继承皇位的女儿,每次进宫,他也总是能看到皇后那亘古不变的得意与自在神情。
作为外人,他清楚他们夫妻二人的感情究竟到了什么地步。不说别的,这么多年来,从淑侍君的死,到端君的升迁,再到皇长女的过继。似乎她的每一个重要决定,都是在为他的将来铺路。
再到自己爱子柳臻的身上:伤她自己,也不过是被轰出文源阁;而惹恼了她夫君,却生生地给撵出了宫去。
所以他担心,若是不满三月、胎儿尚未成形,她又是这般地顾及皇后的感受,即使是立时便叫他堕了去,也未尝不可能。
所以他仔细想了,决定对外秘而不宣,只安排柳臻安心养胎。等到月份大了,不想要,也堕不去了,再回来跟她挑明了。
他慎重考虑过,算准时间,柳臻这身孕便定然是还在宫里的时候便有的。即便是当时没有什么外在表现,时间上也丝毫不含糊。退一万步来说,即便她不想承认,也绝对赖不去。
“不可能。”颜莘仔细寻思了,打断他思绪,微微摇头又道,“他年纪还小,从没打算过这事儿。况且宫里关于这个的规矩,也从来没出有过差错。”
“臣等原也是想不通的。”纪怡景心里一紧,连忙解释道,“臻儿自己,也万分意外。”
他来之前早已将要说的话、会遇到的情况全部反复想好。既然已经考量了好久,这话说出来便是有些不假思索。他斟酌着时间上万万不会叫她挑出毛病来,便索性又双膝一弯,挺腰跪下,道,“怕还是宫里的太医……出了岔子。”
其实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颜莘也不想再去细考究是谁的责任了。她心里又酸又苦,斟酌了好一阵子才强着唤了声“纪怡景。”
见他闻言抬头,她重又坐回去,却转头不看他,语气平静了下来,不温不火地道,“这事儿……也是没法说的。毕竟他已经离宫了。先……好生将养着吧。”
她其实第一反应自然就是想要他回来。几个月来的冷战,她与吟竹,早已尴尬到几乎陌路。他的感受,自己此刻也已顾不得了。然而待想要开口说接柳臻回来,脑海里却忽地闪过了韩嫣的前车之鉴。
犹豫之际,她又想起洛谨曾经说过的话。说他的父亲正是因为被送出了宫,在乡下生产,才保下了洛谨的一条性命。
当初不过是感慨,现下却觉得可以借鉴。
所以只一瞬间,她便改换了主意。
而纪怡景哪里知道她这些心思。他只亲耳听着原本是十分有把握的事情,只在她一转念之间,竟彻底反转了过来。而她刚才这话,恰恰是自己最怕、最担心的。
他身子颤了颤,已完全听懂了她的意思。更是知道话既一出口,她便绝难再改。一时间只觉得万箭攒心,不禁失口便道,“您……就这么狠心……”
颜莘却已拿定了主意。她回头,用恍惚的目光瞧了瞧已经是有些木然了的纪怡景,轻叹口气,道,“你体谅朕。朕此时……也是没办法。”
浮碧宫内殿。
吟竹进门,给颜莘简单问了个安,看着莫璃也随同行了礼,便强了一丝笑容道,“是我到这儿叨扰,劳烦了。贵侍君起吧。”
莫璃笑笑,随即便应了句“皇后的规矩多。陛下面前,臣侍哪敢失了礼数。”
颜莘眼见着吟竹脸色略变。她却依旧不动不笑,只接着跟了句“都坐吧。”
吟竹寻了下首位子坐下,刚要开口,一抬头却见莫璃已退了几步,上了颜莘所坐着的短榻,落坐到她身后,明摆着告诉自己适才他一直在近她身旁来着。
二人只此一举,亲疏立现。而颜莘既然没有出言管教,便意为默认。吟竹心里一时又酸又涩,只觉得心头一阵阵的憋闷,越来越沉重。
自从颜莘将行驾整个搬到浮碧宫来,他便几乎没怎么见过她面。这几个月来心事重重,直是惊悸得厉害。思前想后,如今真要有事寻她,不得已只得来了浮碧宫。
未料莫璃一出言便是讥讽,而颜莘在一旁听着,不管不问。换作以往,一气之下,他定会要起身离去。然而如今情势确是不同,既然已经来了,便多少有些不甘心,只得欲言又止道,“我是……有话要说。”
不想他话音一落,又听一旁莫璃轻嗤了一声,道,“如今好歹臣侍也在场,皇后便连敬语也不肯用么。”
吟竹一怔。待回过神来再看颜莘,却听她对他话并未有丝毫表示,只是缓声道,“皇后有话就说吧。”
她话里称呼不再是“表哥”,教吟竹直像挨了闷棍,一时竟懵了。
他眼见着她身后莫璃的得意之情溢于言表,好半晌竟都说不出话来。
他其实是为了柳臻的事情过来的。
柳臻有了身孕,原本是除了当事几人,外人尽皆不知的。奈何这宫里总是有些手眼通天的人物,如今不仅吟竹,连莫璃、容千青等人,也都知道了个十有八九。
这些日子以来,吟竹坐立不安,连饮食都有些难以下咽。当初他一时气恼失态,生逼了她做了不情愿的事情。她虽是让步了,两人之间却终究生了怨隙。她为了不肯再见自己,不仅索性搬去了浮碧宫,几个月来,连每月初一、十五例行留宿凤栖宫的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