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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有小太监从内堂出来,清雁顺着挑起的帘子望进去,见皇帝正端坐在炕上,瞧着窗外出神。
她以前从没到过御前,要说见过皇帝,也就是在储秀宫里见过一两次,如今得了太皇太后的恩典,几乎每日都来暖阁,可她见的皇帝却是常常这样怔怔出神,便以为皇帝平日便是如此。
李德全入内,躬身道:“万岁爷,赫叶大人和勒尔锦大人均已至西长安门,两路大军齐集待发,诸大臣,礼部兵部的大人也已经在至太和殿,请万岁爷起驾。”
因吴兵屡犯巴蜀,致川内多地失守,皇帝虽已调派西安将军瓦尔喀火速进川,却仍然不放心,故与两日前续增都统赫叶及瑚里布,穆占,副都统廷布率京城官兵同往四川。此路军由赫叶、瑚里布统辖,西安兵由瓦尔喀指挥,两路军应尽快会合,同心协力,守住四川。而赫叶与新任命赴荆州增援的勒尔锦同一天离京出征,皇帝便欲亲行告祭礼。
皇帝着龙袍衮服出暖阁,至乾清宫,自有敬事房太监鸣鞭净道,奏请乘舆出行宫,至太和殿。率六部尚书,内阁学士出太和门。在京三品以下官员着吉服跪送,驾将至,鸣螺,铙歌大乐作。
御驾至西长安门,皇帝拾级而上登上城楼,数十面龙旗同时升起,他扶着城垛,见臣子们跪了一大片。
下面铁甲军士见皇帝器宇轩昂在城门楼上探身出来,山呼海啸般齐呼“万岁”,紧接着便是战鼓阵阵,号角齐鸣,那青质黄阑的龙旗迎风招展,猎猎作响。
看着威武雄壮,整齐统一的军士皇帝旋而下了城楼,为二将赐酒践行,目送两军起跋。
皇帝大病初愈,身体犹虚,从长安门回来便直接回了暖阁。
清雁依旧坐在外堂抄经,见皇帝进门,忙起身施礼,随着着进了内堂,皇帝做在炕上,额头鬓角已现出细汗,清雁见那炕几上摆着一方绢帕,便取来与他拭汗,皇帝道:“朕自己来。”清雁只好将绢帕递了过去。
皇帝也未细看,接了过来,擦过之后,将绢帕扔回到炕几上,这才瞧见绢帕上的一束梅花,那梅花用朱砂绘制,颜色嫣红,经久不退,在白色的丝缎上更显得无限娇媚
皇帝瞧着那绢帕已被汗迹浸透,脸上现出愠色,良久,闷声道:“下去。”
清雁不知皇帝为何如此,心下微微慌乱起来,偷眼看了看李德全,李德全却像没看见她一样,清雁没办法,只好退了出去。
小安子和鱼吉尔守在暖阁门外,此时阳光虽好,风却分外冷,小安子一边搓着手,一边四下张望,听见内堂了有帘子响动,抻头一看,是清雁从内堂出来,不由得晃了晃头。
鱼吉尔也见到,凑到小安子跟前,低声问:“这个答应怎么总在外堂?”
小安子瞧了一眼鱼吉尔,挑了挑眼眉,笑儿不语。
鱼吉尔见他如此,伸手戳着他的帽子,骂道:“故弄玄虚。”
正说着却见奏事处的小太监托着奏事匣子急匆匆朝暖阁跑来。小安子长在御前,见奏事处的太监那副神色,便知有要事奏报,人还未到近前便将帘子起来,小太监一路跑到门前,正了正帽子方进了暖阁。
康熙接过折子,面色大变,说了声:“叫他到乾清宫等朕。”
原来是四川巡抚罗森派人至京,报告全川军心不稳,颇怀异志,四川提督郑蛟麟与川北总兵官谭弘,四川巡抚罗森、总兵官吴之茂叛清从贼。
至此,巴蜀尽失。
☆、六十六、万寿节饮酒
这一年是倒春寒;冷了好些日子,近了五月;天气方回暖些,却又来了一场春雨;这雨轻轻柔柔,听不见淅沥的响声;像一种湿漉漉的烟雾;漂浮着将那殿檐上彩色琉璃瓦脊兽润得仿佛有了灵性。宫中上下终究又将刚刚换上的薄料花衣换了回去。
万寿节将近;因南边战事吃紧,朝廷供应前线巨额军饷,宫中用度也就极力拮简;皇帝又年纪尚清;万寿节虽要过,却也不必大庆。
内务府分送各宫的新衣均是苏州织造,略有些轻薄,墨婉只好将存放起来。整日里不过是与几人闲话,再或写字看书,看着后宫中人都忙着与皇帝准备寿礼,瑾玉与梨香不免有些着急,道:“过不几日便是万寿节,主子准备了什么寿礼吗?”
墨婉抬眼道:“有规矩?必须得送吗?”
瑾玉道:“规矩什么的倒是没有,不过各宫现在都在预备着,若是咱们落下,到显得不好。”
墨婉倒是第一次赶上万寿节,上一次万寿节她在御前当差,心境大不相同,找人通融,跑到库里翻看那些后宫送来的寿礼,多是些精致的器皿,亦有绣品,珍玩等物不一而同,当时是局外之人,觉得新鲜。如今时过境迁,自己竟成了局内人,不免轻叹。
梨香见她不语,更着急,道:“主子说句话,送什么?”
墨婉反问:“你说送什么?”
梨香想冲上去挠她两把:“我说?我说把主子您直接送过去算了。”
墨婉突然觉得梨香做宫女简直是屈才了,应该去做策划!墨婉点了点头道:“这个主意不错,很有新意,我突然有个好点子。”梨香问:“什么点子,主子快说。”墨婉挑眉道:“各宫妃嫔一定也绞尽脑汁的在想送什么礼,不如我们去告诉她们,让她们把自己装在盒子里送过去,时辰一到一起出来。”墨婉觉得,场面一定很壮观╭(╯^╰)╮
看着瑾玉和梨香微微泛绿脸,墨婉把后面的话憋了回去,想了想说:“你们做主,送点什么都行。”
瑾玉把半边脸抽了又抽:墨婉,你这态度太不端正了。
墨婉做了甩手掌柜,瑾玉便苦思冥想了一下午,到了晚间,才拿了一对玉瓶与墨婉看。墨婉瞧也没瞧只嗯了一声。瑾玉恼道:“怎的这般不上心,万岁爷喜欢什么,凭主子猜也能猜个八成,倒说这对玉瓶好是不好?”
墨婉道:“就备下这对玉瓶罢,凭着万岁爷的心思?如今当送十万铁骑,才是应了他的心意。”
瑾玉看着墨婉一脸欠揍的表情,顿觉全身无力,将那玉瓶包了,叫人送去尚且不提。
雨一连下了几日,到了万寿节那日放出晴来。雨一住,风也显的和煦了,殿旁的柔柳叫雨润的舒展出黄绿的芽,草地也绵绵的泛出绿来,满眼的青青翠翠。
万寿节皇帝要赐宴朝臣,内廷里亦传例宴。后宫妃嫔皆到了场。
墨婉对这样的集会不感兴趣,瑾玉本为她梳了大妆,在她看来却太过繁复,依照平常的样子,只换了新做的攒花长袍。
皇后虽有孕,却也由宫女一行人扶着来了,不过略坐片刻便显出倦态,只着佟贵妃操持,自己回了寝宫。佟贵妃位份虽高,却不是后宫主位,皇后离席气氛一下子热闹起来。小阿哥和公主们亦都到了场。
皇帝从外廷回来,脸上已现些许倦色,不过强撑着饮了各宫主位的酒,眼神却游离寻去,见一蜜藕色身影静静坐在东面角落的桌上,正是墨婉。
墨婉见有一旁有嬷嬷抱着一个粉雕玉琢的女孩儿,穿着香荷色的小袄,正是三公主,大概只有三四岁的样子,这孩子许是见了人多又嘈杂,翘着小鼻子,憋着嘴好似要哭的样子,照看阿哥格格的嬷嬷皆是生育有子的妇人,待孩子自有一套,见孩子这幅神情忙拿了桌上的吃食逗她,那孩子回头看了一眼,依旧不悦,吸了两下鼻子,眼泪便汪汪在眼里打转,几欲哭出声来,那嬷嬷见状生怕扰了局面,直将三公主抱在身上轻轻拍着。
三公主立在嬷嬷怀里,正于墨婉相对,墨婉见她想哭还强忍着的样子,小脸憋的红彤彤,直觉得用手一捏便能捏出水来,不免童心大起,学着三公主的样子也皱着眉头,撇着嘴。三公主一愣,一时也忘了哭,忽闪着大眼睛瞧着她。墨婉见她不哭了,瞧瞧左右无人注意,来了兴致,索性摘下发髻上的玉簪朝着三公主的额头点了点。玉为寒性,点在额头上冰冰凉凉,惹的孩子伸手抹了一把额头,随即把脸埋在嬷嬷肩头蹭了蹭,又抬起头,墨婉又点,孩子便咯咯笑了起来。
她一笑,墨婉阴郁的情绪一扫而光,也跟着灿灿的笑起来,一转头却见皇帝坐在首位,目光扫了过来,似是无意,停在她脸上。
墨婉一顿,笑意僵在脸上,想起那断裂的玉佩,那已逝的海红豆,还有他的那句“持宠生骄,枉费朕心”不停的在耳边回旋着,笑容便渐渐收敛,复而浮出一抹冷郁的轻蔑。
他看在眼中,心却一路沉了下去。身边宫妃们笑盈盈的脸,和莺莺细语渐渐远去,直到模糊不清,眼中只剩下她略带不屑的神色。
墨婉不愿多留,诳称不适,起身离去。
佟贵妃侧目,见皇帝面色微微泛白,料是旧疾未愈,上前道:“万岁爷若是累了,不妨先回去歇了。”
皇帝这才回神,瞧着面前案几上的斗彩的酒杯,施与杯壁的双龙工致精丽,生动传神,釉付其上,微微凸起,这是御用器皿,釉面莹润,光泽柔雅,何等的尊贵,何等的至高无上。那杯中酒清而不淡,幽幽散发着醇和柔绵的酒香,他忽然将那酒杯端起,仰头一饮而尽,许是饮的急了,便急促的咳了起来,殿中嚣杂的人声一下子安静下来,齐刷刷的瞧着皇帝。
他重重的将酒杯掷与桌上,也未言语,起身离席,走出殿去。
回了暖阁,鱼吉尔和静云为皇帝换了家常的香色剑袖长袍。他面色已微微泛红,负手站在窗前,望着那一弯淡淡的月色。天还未黑透,远处残留着一抹红霞,一层叠着一层,向天边荡漾开去,一阵风拂过来,吹动了远处的垂柳,那如丝线般的柳枝便轻摇起来。
李德全整日随在皇帝左右,瞧着他神色静寂,便知此时他定是胸中不畅快,更加谨小慎微起来。吩咐了醒酒汤,皇帝接过喝了一杯,仍觉胸口微微燥热,道:“朕出去走走。”
御前众人随着出了暖阁,鱼吉尔瞧了瞧前面的皇帝,又见红蔻托着茶盏亦出了门,一转身撞了上去,那茶盏不稳,倒在托盘上。红蔻久在御前伺候,早就遇惊不慌,只倒吸了口气,并未出声,那茶水顺着托盘溅到鱼吉尔的袍襟上。红蔻抬头看了看李德全,见李德全皱眉瞧了她一眼,也未说话,把头一低,退了下去。鱼吉尔转头对静云道:“姐姐先行,我打湿了袍子,换了衣裳便能撵上你们。”静云点头,道:“快些。”鱼吉尔快步回了耳房。
皇帝禀退了肩舆,出了景和门,朝北而去,步子不急不缓,直到那最后的斜阳也消失不见,抬头见绛雪轩依着暗红的宫墙,座东面西立在不远处。素雅清淡的月色映照着黄琉璃瓦的硬山顶,恍惚间只留下一幅暗影,虚虚实实,他驻步而立,胸口莫名的升起一种悠悠的思绪和莫可名状的孤聊,随着醉意蔓延开来,只觉得疲惫不堪。
身边的李德全见了,道:“万岁爷,不如到绛雪轩稍适片刻吧。”
皇帝点了点头。
至轩前,皇帝靠在汉白玉栏杆上,看月色照着那琉璃花坛,五彩琉璃的须弥座上浮雕着行龙和缠枝西番莲,仿佛也披上了一层银沙。坛中的海棠此时开的正旺,微风徐徐,垂落几片花瓣,宛若雪花飘落。
小安子和小海子跟在御驾后方,一边用眼睛瞄着皇帝和李德全,一边低声说着闲话,小安子神秘兮兮的问:“昨儿你与赵宝东掷骰子,输了多少?”
小海子一咧嘴,道:“甭提,一提我就上火,三月的饷银就这么没了。”
小安子捂嘴嗤笑道:“瞧你那出息,待今儿晚上回去,我帮你赢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