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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师父身旁那些年,他努力地强身、练功,渐渐脱去孩童的稚嫩,成了一个顶天立地的伟岸男子,同时,也在江湖上闯出了名号;在师父仙逝后,他在偶然间发现了东岛这个海上天堂,之后,他便以这儿为据点,迅速发展自己的势力。
接下来十年,黑齐仲努力建设东岛,由于东岛地处汪洋大海,物资取得并不方便,因此他开渠挖地,铺大道、辟良田,首先解决民生大计;紧接着,训练出一群海里能游、地上能跑的勇士,保卫全岛居民的生命安全。
就这样,东岛由原先寥寥几户人家发展迄今,已有几万人仰赖他的领导,即使他培养了一批能干的手下,每天一睁开眼还是有一大堆办不完的事情等着他;庞大的工作量渐渐压抑了他的情绪,光是审阅公文就够他忙了,他哪有时间说话、发脾气啊!因此,即使是年节时分,他常常还是一个人关在书房里奋斗。
看着黑齐仲原有的满腔热血已渐渐消失,一路和他走来的哈察其实是很难过的。
的确,他是做到了自己的承诺,但是,他快乐吗?
最近常看到他一个人迎风站在船头,哈察说不上来为什么,总觉得心里慌慌的;唉!真希望哪天出现个奇迹,能融化他日渐冰封的心!
“发什么呆?”
见到向来开朗的哈察静静地站着不说话,黑齐仲颇感奇怪。
“没、没什么。”知道黑齐仲不喜欢被人揣测心意,哈察随口搪塞道:“我在想,过了今年就要三十了,回去后也该讨房媳妇儿让我娘高兴高兴了。”
“嗯!的确,你娘听到你这么说一定很欣慰,不过……”他瞥了哈察一眼,神色不变地说着:“如果你还想留下这条小命回去娶媳妇儿,我建议你先去吩咐大伙儿把主帆卸下,看样子暴风雨真的来了。”
“啥?”
回过神来,哈察赫然发现原本蔚蓝的天空已蒙上了厚厚的云层,平静无波的海面也翻起大浪,冲击船身发出吓人的巨响,怔忡之间,豆大的雨点也劈里啪啦的落了下来。
“我的老天呀!”
天气变化无常,即使是哈察这般的海上健儿也看傻了眼。
瞧他怔愣的模样,黑齐仲依旧悠闲的背手站立,仿佛这瞬息万变的气候没什么大不了似的。
懒懒地瞄着哈察,黑齐仲不改冷冷的语调说道:“与其在这儿呼天喊地,不如快点去做事!”
匆匆应了一声,哈察领命而去,黑齐仲依旧纹风不动,任凭大雨打湿了他的黑发,劲风吹鼓了他的衣袖,像只展翅的大鹏般。
渐渐加大的风浪让船身剧烈地摇晃起来,黑齐仲稳住身子,漆黑的眸子不由得发亮,冷然的表情多了几许生气。
他喜欢刺激,尤其是拿命相搏的挑战更令他兴奋。
他早已厌倦现在的生活,一成不变、枯燥乏味,要不是责任使然,他真想抛下一切四处流浪;因此,偶尔的挑战或危机总令他热血沸腾,仿佛只有在与之对抗的过程中,他才能感觉到自己的存在。
“下帆!”
舢板上隐约传来哈察的呐喝声,黑齐仲仰首毫不畏惧地迎视倾盆大雨。
他略施内力,让触及身体的雨点瞬间蒸发,在他周遭形成一层薄薄的水雾,远远望去,他的身子好似被包裹在轻纱之中。
轰隆隆的雷声在银光划破天际后响起,愈来愈大的风雨让甲板上的人全乱成一团,咒骂的声音愈来愈多,连舱底的牲畜都察觉到危机,不甘示弱的号叫起来,逼得黑齐仲不得不现身指挥。
“把主桅拉紧,船桨全收起来!”
黑齐仲衡量着雨势,当机立断地给予指示。
看来,大家临机应变的能力还有待加强,不可松懈。
他边说边运气,足尖一点,瞬间便飞身登上了望台。
“黑爷!”
原本手忙脚乱的船员一见到黑齐仲,就好像吃了定心丸一般,动作不再慌乱,整齐划一的收妥船桨。
点头向执勤的船员致敬,黑齐仲伸手接过望远镜。
站上了望台更能感受大自然的无情,厚重的乌云仿佛要将大地压扁,然而狂风也不让其专美于前的呼啸着。
黑齐如厉眸微眯,打量着在海上肆虐的狂风暴雨。
这场风雨来势汹汹,威力不可小觑,看样子,短时间内恐怕还不会平息;虽说这艘船十分坚固,但是为了大家的安全着想,他不能冒一丁点儿风险。
“舵手转向东南二十度,靠岸避难!”
哗啦啦的大雨说下就下,毫无防备的石沁儿被淋成了落汤鸡。
哎呀!老天爷是在整人吗?今儿个出门时阳光炙热,晒得她手臂都红了,现在还隐隐作痛呢!怎么才一会儿就下起倾盆大雨呀?原本还想挖些蛤蛎回去煮汤给爹爹喝呢!
石沁儿连忙收拾散落在地的水桶、勺子,生怕动作一慢,连早些时候捉到的小鱼都会溜走。
“咦?渔捞子呢?”
不顾被雨打湿的长发乱七八糟的贴着她的脸颊,石沁儿着急地寻找着。
“啊,找到了!”
她惊喜地拾起差点就被浪花卷走的渔捞子。
虽说这个渔捞子早已破了好几个洞,但是,这可是她吃饭的家伙呀!家里早就没有值钱的东西可以和别人交换了,掉了渔捞子,她和爹爹就只能每天喝水果腹了。
思及此,石沁儿忍不住担忧的拧紧秀眉。
时运不好,天公也不作美,在上位者不贤德,看不到他们这些市井小民的痛苦。在无计可施的情况下,游民盗寇四起,大伙儿的日子愈来愈难过了;不但担心下一餐没着落,一家子都得勒紧裤带过活,还得担心一家老小的生命安全,生怕一个不注意就成了盗贼的目标。
尤其最近更传出有好多人家的闺女都遭到侵犯的消息,让大家十分害怕;这种时候有人肯上门提亲,也不管对方是不是王二麻子,赶快把家里的闺女嫁出去就是了,什么聘礼、门当户对都不管了,一家平安就是福气喽!
听到这些流言,说不害怕是骗人的,但是,她有什么办法呢?
爹爹重病在床,家里连看病的钱都筹不出来,若不出门想办法弄些营养的食物让爹爹吃,她真怕爹爹会撑不下去,至于自个儿的安危就只能先放在一边了。
记得小时候娘常抱着她,用软软的声音说她是个小福星,甫出世就让爹爹升了官,后来又带了个弟弟到石家来,让石家有香火可以传承,所以老天爷应该会保佑她不会遇上恶人吧!
思及昨儿个夜里,爹爹上气不接下气的咳嗽声,石沁儿心里一阵酸楚。
都怪她没用!身为女儿身的她,手不能提、肩不能扛,粗重的活儿一样也做不来;然而这种时机又没有人愿意花银子请婢女,眼看着爹爹的身子一天比一天虚弱,昏睡的时间一天比一天长,真不知道他们爷儿俩要怎么度过这个难关。
动作利落地将小鱼篓绑在腰际,石沁儿一手拿着捕鱼的工具、一手挡在额前,困难的逆风前进。
才过了一会儿,海水又涨高不少,加上一波接着一波打来的浪潮,娇小的她几乎站不住脚。
石沁儿微弯着腰,努力的站稳身子,疾如箭矢的雨点打得她肌肤发痛、睁不开眼。
风雨逐渐增强,她放下遮在额前的手,护着腰间的小鱼篓,困难地举步朝岸上走去;原本三五步就能走完的路,这会儿却像无边无际一般,无论她怎么走,双脚仍是浸在海水里。涌上来的海浪一再牵动她的步伐,让她搞不清楚自己究竟是前进或后退,强大的雨势让石沁儿眼前一片雾茫茫的,不一会儿工夫,她就累得气喘吁吁了。
将贴在脸上的湿发往后拨去,石沁儿奋力地和狂风巨浪搏斗,小小的身躯既危险又可怜地在风中颤抖;巨浪带来的砂石不断冲撞着她的双脚,疼得她得咬紧下唇才能忍住哀号。
不!她绝不能放弃,爹爹还在家里等着她呢!
风雨来得这么快、这么猛,他们的房子不晓得能否承受得住?爹爹的病情千万别因此加重才好呀!
思及在家里等待的爹爹,石沁儿一咬牙,努力前进。
似乎在嘲笑她的不自量力,狂猛的风雨不减反增,意图将她卷进黑洞般的大海。
“哎哟!”
被脚下的尖锐石子绊了一下,石沁儿差点摔倒。
暖暖的血流出体外,迅速地和冰冷的海水和在一起,脚底的伤口被海水冲击着,石沁儿疼得几乎昏厥过去,泪水不受控制的狂飙而出。
“好、好痛呀!”
惨白着小脸,石沁儿极力忍耐椎心的痛楚。
如果可以,她真希望自己可以昏死过去,就不必忍受这样的痛苦了。
伤口的疼痛以及茫然无依的空虚,让石沁儿遭受到极大的打击,除了脑海中不断浮现爹爹病弱的身影外,几乎没有可以令她支持下去的理由。
咬紧牙关,她独自立在风雨中,勉强自己跨出脚步。
“别、别放弃!爹爹在家会担心呀……”
踮着脚尖,石沁儿万分困难的向前走去,突地一个大浪打来,绑在腰间的小鱼篓松了开来;她惊叫一声,本能的伸手去捞,这么一动,原本就站不稳的身子突然失去重心,脚下一滑,整个人扑进海水里。
“唔……”
冰冷的海水令石沁儿的心跳差点停止,一波波打在她身上的巨浪撕扯着她的四肢,让她的身子仿佛被肢解一般的疼痛;口鼻让冰冷的海水一呛,石沁儿难受得几欲昏厥,她的肺好像快爆炸了……
她奋力的挣扎着,无奈幽深的大海像个无底洞一般,无论她怎么挣扎,就是逃不开这个无底深渊,身子直直地往下沉去。
就在载浮载沉之间,她觉得自己撞上了一个既巨大又坚硬的物体,突如其来的剧痛让她沉人黑暗之中……
经过一夜肆虐,风雨终于缓和下来,恢复平静的海面,除了几片浮木外,一点儿都看不出之前的可怕情景。
走出船舱,大伙儿忙着清点损失,收拾着被风雨打乱的货物,哈察和黑齐仲仔细地四下巡视,就怕昨夜的暴风雨伤了船体,耽误他们回东岛的日期。
“呼!昨晚真是恐怖,好久没遇上威力这么惊人的风雨了。”哈察一边检视船身受损的情况,一边说道。
“没有人受伤吧?”黑齐仲拉紧松脱的绳索,面不改色地问道。
“嗯!几个比较没经验的弟兄受了点小伤罢了,没什么大不了的,这会儿又是一尾活龙了。”哈察站直身子,“还好有颗大石头帮我们挡去一些风雨的威力,否则损失就大喽!”
听到全员平安,黑齐仲淡淡地点了点头。
损失多少他并不在意,反正银两再赚就有了,弟兄们的安危才是最要紧的。
每一个人在家人的心中都是最特别、最重要的,每回出航时,看到那些送行的居民依依不舍的模样,他就会告诉自己—定要将人安全带回,就算牺牲一切,也不能愧对这些信任他的人。
听到大伙儿都平安,黑齐仲带头往船舱底部走去。
“牲畜呢?”
“昨晚有几头牛被水冲走了,另外,三大笼雏鸡淋到雨,几乎全部冻毙,我已经吩咐下去要他们把死鸡抬上岸埋了。”
微微颔首,黑齐仲道:“叫几个人先把舱底的牲畜牵上去晒晒阳光,顺便将船消毒一下,免得疾病传染。”
“是。”
人人各自忙着自己分内的工作,一直到艳阳高照,清理的工作才告一段落。
“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