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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村长站了一阵,就想蹭着坐到沙发上,他装疯卖傻习惯了,林桓冷冷地看他一眼,“站着,你这全身湿乎乎的,坐脏了沙发咋办?”
我身上总共也没淋几滴雨,郭有宝心里这个憋屈,也就不用提了,不过他真不敢发作,惹不起陈区长是一方面,另一方面,林书记不讲理起来,可是比他还过分。
接下来,陈区长继续看他的报纸,林主席继续看电视,直接就把郭村长当作透明的了,到了这个节骨眼,郭有宝索性也就放下心思了,不就是想侮辱我吗?尽情地来蹂躏吧。
“老林你看,”不知道过了多久,陈太忠拿着报纸给林桓,手指在上面指指点点,“精神文明建设……这可是强调了,你政协应该把这个事情抓起来。”
“这个你得跟黎珏说啊,”林桓干笑一声,他是政协副主席,虽然在北崇气场挺足,但终究黎珏才是正职。
“他?”陈太忠哼一声,虽然只是淡淡的一个字,却带出了浓浓的不屑。
“区长,精神文明建设,可以从我们老营村做起啊,”郭有宝在一边不管不顾出声了。
这时候插话真的很没礼貌,也有点无视上下尊卑,但是村干部是官场里很特殊的存在,他们不一定素质肯定低下,但是真摆出素质低下的样子,别人也不好计较。
所以说这个郭村长真的难斗,他居然敢假装不知道区长在晾自己,“村里今天发生的事情,就是精神文明建设得不够好……用区长您的话来说,是我们的道德缺失了。”
嘿,你还知道道德缺失啊?陈太忠淡淡地扫他一眼,“我让你说话了吗?”
“您没有,我就是发现自己错了,情不自禁地要检讨一下,”郭村长立马承认自己的错误,“其实这一整天,我都在深深地自责……辜负了区里的信任。”
“你真是算个没皮没脸的,”陈太忠哭笑不得地指一指他,村干部他接触过,但是这么难缠的村干部,他还真的很少接触,但是陈某人不是任人摆弄的主儿,“闭嘴,一边呆着。”
又晾了郭村长七八分钟,他才发话,这个节奏必须掌握在他手里,“知道错了?”
“知道了,”郭村长点点头,也不多说,看起来态度很诚恳。
“打算怎么改?”陈区长很直接地发问,县区的一把手,难做就难在这里,太亲民了,下面要没大没小,太孤高了,下面就觉得你脱离群众,不配合你工作,必须得宽严相济——有时候太多的弯弯绕,反倒影响领导的威严。
“我们这个……野鸡坡的青苗费不要了,村委会班子,向上级部门写出书面检讨,”郭有宝异常沉重地回答,声音也哽咽了起来,“我们不是有意讹钱……实在是,村里穷得太久了。”
“你少跟我扯这个淡,”陈太忠冷哼一声,“村里穷,就全是上级领导的事?你这个村长干什么吃的?我要是到你老营村,最多五年,能博个全国百强村,你信不信?”
“是我这个村长太没能力了,”郭有宝点点头,不再说什么。
“知道自己没能力就好,小聪明不是大智慧,”陈太忠不屑地哼一声,“你们欺骗组织,我只是划了你们退耕还林的面积,你应该知足了。”
“不敢啊,陈区长,”郭有宝双膝一屈,又跪在了地上。
“老林你把他弄走,”陈太忠厌恶地一皱眉,“我就最烦这没骨头的。”
“郭有宝,你别装疯卖傻,”林桓站了起来,“陈区长不吃你这一套,来点实际的,要不然……信不信我让你在外面淋一夜雨,撒泼撒到我林某人身上了?”
郭有宝也真的忌惮林桓,天生一物降一物,闻言他就站起身,“我也没别的要求,村里的退耕还林不能收回去,至于我犯的错误,我认,区里挂牌游街都行。”
“你就是个混蛋,我帮着说情,也就是看着你平常做事还有点良心,”林桓不耐烦地摆一摆手,“但是你这次做的事情,真的寒了陈区长的心……你他妈的根本屁都不懂,拿点实际的东西出来吧。”
“不用扯那么多了,”陈太忠摆一摆手,又打个哈欠,“郭有宝……你知道错了?”
“我知道了,”郭有宝点点头,“请您给我一个挽救的机会。”
“那你知道我为啥看你跪在门口吗?”陈太忠懒洋洋地发话,“不是林主席帮着说话,你现在还在门口跪着……我才不管下不下雨。”
“因为,这个……您问心无愧,”郭有宝中规中矩地回答,“错的是我。”
“你要这么想,继续到门口跪着吧,我跟你没话,”陈太忠觉得自己跟这货说话,真的曲高和寡了。
“你脑子里全是糨糊吗?”林桓看不过眼了,说不得出声指点,“多少个乡镇要退耕还林?你胡来……区长要让大家看到,胡来的后果!”
“区长……你真是这意思?”郭有宝的眉毛一扬,眼睛也亮了起来,他真不怕挨骂,挨骂之后能走对路就行。
“你跪在我门口,总不是我奖励你做得对,”陈太忠淡淡地回答,心说还是老林懂我。
“那我积极改正,向大家说明,”郭有宝总算知道,自己要做什么了。
“那你就去做吧,”陈太忠很随意地一挥手,“整个北崇,你把工作做到,我就原谅老营村这一次,区里的钱不是那么好骗的。”
“好的,我一定做到,”郭有宝点点头,心里却是有一点点莫名的悻悻——陈区长还是强调,我老营村是在骗钱啊。
而且,这个任务也艰巨了一点,郭村长自是知道,自己在区政府下跪,被很多人看在了眼里,当时他以为,这是在挤兑年轻的区长,但是现在看来,传得越多,他的名声就越糟糕。
而他现在,还得向其他乡镇的村长说明,退耕还林一事,区政府非常重视,你们不能耍小聪明胡来,当以我为鉴——这是陈区长开出的底牌。
然而,想要做到这些的话,不但很费时费力,也有很多尴尬无以避免,但是问题是……他还有得选择吗?
看着郭村长离去,林桓点点头,“陈区长你这么搞,我是真的支持,农村就得这么做,防微杜渐……真的没那么多道理可讲。”
“我其实是想为他们好的,”陈太忠很郁闷地发话,事情处理了,他却高兴不起来。
“我知道,”林桓笑眯眯地回答,“其实这点事儿,也不算个啥。”
第3574章 难看嘴脸(下)
第二天一大早,陈太忠去了趟杨豆腐家,大妮儿吃的“药”已经完成了一个疗程,他又得过去帮着推拿按摩了,小女孩儿表现得挺乖,也很配合。
到了上午十点,朱奋起打来了电话,张一元吐出了条线索,张总被省厅的警察蹂躏了二十多天,终于无法坚持下去了——那两个杀害徐波的凶手,来北崇大概是收鸦片的。
省厅马上给北崇来了电话,要分局彻查当地什么地方种植了罂粟。
朱局长听到这个消息,也是忧心忡忡,所以他打电话给区长,一来是汇报案情,二来是想获得区政府的支持,这么大的北崇,能种罂粟的地方真的太多了。
“那就查吧,”陈太忠立刻就想到了石门村的那片山地,心里又生出一点无奈来,“分局先安排查,过两天我在会上强调一下,要下面各个乡镇积极配合……冯家兄弟偷大牲口案子,审理得怎么样了?”
“他们已经交待了将近二十起,其中北崇四起,”朱奋起很平淡地回答,案子见得多了,不平之心也就少了,起码是没那么情绪化,“他们还有侥幸心理,应该还有案子。”
“那个孩子,取保了吧,保证金先赔付了咱北崇的农户,”陈区长指示一句,冯家兄弟的案子,到此也就该告一段落了,先把钱争取到手再说。
至于说将来的审判和执行什么的,面对那么多民事赔偿,这弟兄俩家产再多也不够用,像李大嘎子的奶牛,卖肉能挣个四、五千,可李家要求赔付的是一万。
挂了电话,陈太忠又把廖大宝叫进来,安排他写一篇稿子,关于严禁罂粟种植——关键是坦白从宽,既往不咎,以后要严打。
廖主任一听,心里就明白了,石门村种植的罂粟,区长和自己是亲眼所见,眼下领导这么吩咐,大约是要让自己此事烂在肚子里了。
两会还在继续,徐瑞麟在家里呆了三天之后,再次飞往京城,而谭胜利则是去了朝田,区医院已经将采购B超和CT机的计划报了上来,谭区长是去各医院考察。
白凤鸣奔波于各个工地之间,葛宝玲除了安排道路施工,还要着手准备福利院和长途汽车站的新建工作,就连林桓也被陈太忠抓丁,去监督苎麻厂的建设。
三月初的北崇,生机勃勃,区政府的领导们各个忙得东奔西走,这时,就连政府里神经最麻木的人,也嗅出了一丝味道——今年的北崇,真的不一样了。
这一天,汤丽萍又来了北崇,陈区长上午参加了植树活动,下午安排汤总和白区长签了投资建水泥厂的协议。
这相当于是区政府的招商引资项目,享受三免两减半的政策,而且投资协议上写得明白,区里新建的建筑工程,同等情况下,优先选用“金汤”集团生产的水泥。
狄健做为股东之一,也参加了签约仪式,而且在台上露脸了,此人相貌堂堂风度不错,看上去很有点成功企业家的派头,陈太忠却是看得撇一撇嘴,“混混们都学会洗白了。”
小汤这次也不是一个人来的,不过上次的两个同学都没来,她带的是两女一男,那男子是她的一个什么堂兄,两个女孩儿一是同学一是同事。
圆规腿同学此来,就是要将手续之类的都办下来,并且确定临时的办公地点,狄老二本来都物色好房子了,不过最终,她还是听了陈区长的劝,租了北崇宾馆后楼的两间房子办公。
协议签订之后,当天晚上区里摆酒庆祝,原本只有陈区长和白区长参加,不料想吃到一半,林主席也跑了过来。
事实上,林桓此来还有别的目的,酒席散场之后,他陪着陈太忠回小院,走在半路的时候问一句,“太忠,零三厂的钱……好像还没给吧?”
“嗯?”陈区长侧头看他一眼,想一想才微微点头,“印象中是没签过。”
“老朋友托我跟你打个招呼,”林主席叹口气,“那厂子也挺不容易的,本来说先付一半就行,结果焰火放完这么久,先付的那一半还见不到。”
“啧,”陈太忠面无表情的咂巴一下嘴巴,然后才淡淡地问一句,“要钱的人在吗?”
“人在交通局招待所住好几天了,”林桓不动声色地回答。
“让他现在来小院找我,”陈区长很随意地答一句,又从口袋里摸出香烟,递给林主席一根,自己也点上一根,“破事真多。”
“嘿,”林桓干笑一声,一边喷云吐雾,一边很随意地回答,“终究是在往好的方向走。”
廖大宝在后方不远处跟着,听到这简短的对话之后,心里禁不住幸灾乐祸了起来。
陈区长回了房间,也没说什么,只是淡淡地吩咐一句,“小廖你回吧,小王……有零三厂的人找我的话,让他在楼下等着。”
廖大宝闻言也不敢多说,转身就离开了,他跟李红星是摆明车马的不对付,这时候主动插嘴,很容易让领导形成一些不好的看法。
陈太忠走上楼,才无奈地叹口气摇摇头,然后打开电视看了起来。
不多时,王媛媛上来汇报,说零三厂的人到了,陈区长站起身走下来,然后微微地一怔,眼前是一男一女,“怎么催帐还要两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