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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们儿下午的时候,考虑的是烟炕的贷款,一个烟炕两万块,三十个烟炕就是六十万,这点贷款,都让我有点纠结,现在又是宣教部长为二十万上门。
可李书记打来的电话,谈的是六十个亿的项目——最少六十个亿。
这种巨大的落差,导致陈太忠生出了强烈的错位感,他觉得换个人遇到这种情况,没准会疯掉,尼玛,在这种大起大落中,怎么能让人找得准位置和感觉?
看着面前的三张面孔,想的却是那飘渺的巨大项目,直到这几位离开了他的视线,他才彻底地静下心来,考虑这个问题。
毫无疑问,首先需要确定是谁要来,打听不到这个消息,别的不说,光是李强的嘲讽,他也吃不消,然而现在,年轻的区长看着手机发呆……这个消息该找谁问?
以往他打听类似消息的途径,一般都是通过阴京华或者黄汉祥,可自从他在北崇沉下来做事,跟黄家的来往就极少了,很多时候,他都是通过其他的一些关系来办事,比如说X办的,比如说从蒙艺那里得到点消息。
北崇现在的局面,基本上全是他胼手胝足地打拼出来的,要说对黄家有怨气,那是谈不上,但终究是在渐行渐远。
那么……找岳黄河打听吗?陈太忠琢磨一下,觉得两人没这交情,也有点冒昧,而他在京城的朋友虽然多,但大都是相对某些部委,办事比较顺利的,这种打听首长行程的事情,就有点犯忌讳了。
找方文吗?也不合适,李世路……这个倒是可以,他老爹好歹是个副秘书长,陈太忠拿起手机才要拨号,猛地想到——李秘书长可是在职的干部,还是不要让人家为难了。
事实上,他是选了一个跟李世路身份差不多的主儿,拨通电话之后,他笑着打个招呼,“施总你好,能不能麻烦你帮我打听点事儿?”
“什么事儿,你说,”施淑华的态度倒是不错,听清楚他的话之后,才笑着开句玩笑,“关心首长行程……你这是打算拦路喊冤吗?”
“这个玩笑可是开不得,”陈太忠听得也笑,心说这就是体制内和体制外的区别了,要是官场里有人这么跟他说,他不翻脸都不行——那会让他显得可欺。
但是体制外的人,就可以出言无忌地开玩笑了。
大约过了五分钟,施淑华将电话打了回来,“是管计划委的老大,什么时候过来,我打听不出来……别说这消息是我泄露的啊。”
“我拦路喊冤的时候,一定会交待信息来源,”陈太忠听得就笑,“好了,麻烦施总了,晚安。”
“我说,你这人怎么这样,用完就把我丢一边了?”施淑华在电话那边愤慨地表示,“不行,必须陪我聊一会儿。”
“等你来北崇,陪你聊通宵都没问题,我现在是真有事,”陈太忠干笑一声挂了电话。
管计划委的……应该就是那位了,下一刻,年轻的区长陷入了沉思里:计划委就管重大项目的审批和立项,若是真的能获得首长的认可,这个项目还真就好通过了。
但是人家真的肯答应吗?答应之后项目就能落到北崇吗?这可都是未知数。
不知道是谁来的时候,挺头疼,知道了也头疼啊,年轻的区长叹口气,又拿起电话……
第3840章 期待盛宴(上)
陈太忠第一个电话,是打给韦明河的,京城这帮衙内里,他跟韦处长处得最投缘,相较而言,邵国立就要差一点。
韦处长很忙,拨了好几个电话之后,那边才接起来,隐约还有一些背景音乐啥的,“太忠有话快说,哥们儿正忙着呢。”
“有这么个事情,你帮我分析一下……”陈区长一边说着自己的困惑,一边暗自不无羡慕地腹诽:纸醉金迷吖,你们这种衙内,就该好好地放到北崇之类的地方,锻炼个十年八年——最好是比北崇还穷的地方。
“哥们儿连裤子都脱了……你跟我说首长视察?”韦明河哭笑不得地惨叫一声,“很影响情绪的,知道不?我就问你一句,万一人家当众拒绝了你,这项目可不就黄得不能再黄了?”
这话倒不假,以那位的影响力,若是当众否决,阳州以后都不要想搞油页岩了。
但是陈太忠并不在意,如果被当场否决,他只是会觉得面子上挂不住,所以很无所谓地笑一声,“这有什么可担心的,等大会一开,自然人走茶凉,就算有人记得我被否过,谁还敢提出来?”
“所以说,你这个时机掌握得不好,人家就算答应你,项目能上,难道就不能中途下马?”韦处长也冷静了下来,“一朝天子一朝臣,反正运作这种项目,我没啥经验。”
“你在青江省,不是也总跑项目的吗?”陈太忠听得老大不满意,老韦你这态度不端正吖,“记错了……你是要拨款,不过我记得你也跑过项目,好像有个一亿左右的?”
“我是帮青江跑项目,这有什么可比的吗?”韦明河无可奈何地叹口气,“太忠你在天南,跑的项目也不少,现在你在恒北孤军奋战……这是一回事儿吗?”
“这个倒是,”陈太忠干笑一声,“早知道你也不熟,我就不骚扰你了……你可以脱内裤了,我去问邵国立。”
挂了电话之后,他也没着急给邵总打电话,而是先细细地思索一下,韦明河的提示还是比较及时的,他在恒北孤身一人,就算能把项目跑下来,也要防别人摘了桃子。
这个桃子真的太好摘了,来视察的那位可是正国,行程里也不包括阳州,而陈某人不过是阳州一个小小的正处级干部,将他带挈到可以御前奏对的位置,大家得花多少心血?
一旦项目真的被批准了,省党委省政府、市党委市政府,会有多少人冲出来扑向这个大蛋糕?而且必须要指出的是,不是陈太忠主动要当面提交申请——这是魏天要求的,主事的不是陈某人,他只是棋子不是棋手,从理法上讲,他没有占据制高点。
若真是他一手操办下来的项目,比如说退耕还林和娃娃鱼养殖,他不怕任何的摘桃子,谁敢伸手,他就敢砍手,伸脚刴脚。
可如果别人占据了大义,他也不愿意让人指指点点——哥们儿一向是以德服人的。
简单一点来说,就是经过跟韦处长的对话,陈太忠愕然发现,别说这个项目能不能过,也别说能不能落户北崇,就算能过了也能落户北崇,明里暗里,他要面对太多的垂涎。
这不符合哥们儿的初衷,陈太忠有点想放弃了,但是再想一想这笔巨款能给北崇带来的影响,又实在有点不甘心——无论如何,这是一个机会。
那就只能再找邵国立问一问了,他拿起了电话,虽然他跟邵总的合作更多一些,但是从本质上说,他不愿意跟邵国立打太多交道,那是一种说不出的感觉。
邵国立比韦明河还忙,陈太忠连打五六个电话,那边根本不接,最后一个电话,对方却是占线了——估计是不知道谁也在呼叫这个号码。
他等了十分钟,再拨一下号码,对面依旧没人接,他也就懒得再等,收起电话直接穿墙走了——你们有你们的夜生活,哥们儿也不能耽误自己的性福。
来到丁小宁等人所在的小院,他远远地拿天眼看一下,发现屋里就是自己的四个女人,没有外人,她们正拿着时装杂志,热切地讨论着。
当看到张馨的时候,他心里禁不住微微一动:要不……让她跟她干爹问一句?
算了吧,下一刻,陈太忠就否决了这个想法,黄汉祥早就知道这个项目,也表示了要支持,此刻却迟迟不见动静,可见并不是很方便,他何必去给人添堵?
若是老黄事情太多,可能一时遗忘了,那么……忘了就忘了吧,这世上终究没有不散的宴席,曲终人散既是寥落,也是了却。
哥们儿这么想,就有点扫兴了!陈区长终于发现,整整一晚上,自己的心态都不是很正常,于是给自己找个理由,生活和工作……是要分开的嘛。
“哼哼,打劫,”他狞笑着狠狠一推门,打算欣赏一下她们惊讶的表情,不成想下一刻,他觉得哪里有什么不对,下意识地一抬头,却发现一大盆凉水自门框上落下。
“过了啊,要洒也得洒点香槟啥的,”陈区长抬手抹一把脸,恶狠狠地发话了,“这点子谁想出来的?今天晚上她得空着,必须的,敢拿凉水打发我……”
第二天才上班,巨中华就给陈太忠打来了电话,“太忠区长你好,李书记要我问一下,你考虑得怎么样了?”
“一晚上哪能想好?”陈区长淡淡地回答,他现在也不跟这个小秘书叫真,这些障碍一旦被他碾压过去,永远也追赶不上他的脚步,“这么大的事儿,总得让我仔细考虑两天。”
“但是……时间很紧迫啊,”巨中华硬着头皮发话,他相信,对方会明白,这不是自己的意思,不过他不介意强调一下,“李书记也很着急的,错过了可就错过了。”
“好像我不急,”陈太忠不满意地哼一声,他原本就很纠结了,现在再被人催上,心里这个窝火,那就不用说了,“首长哪天来?”
“这我怎么知道?”巨中华被这个问题吓了一跳,说完之后,他才意识到,自己的回答可能激怒陈太忠,说不得又苦笑着补充一句,“李书记也不可能知道。”
“都不确定呢,催什么催?”陈太忠果然很恼火,只不过对方解释了一句,他不好说出太难听的话来——你毛都不知道,就知道催我,看着哥们儿好欺负?
“不是市里催,是省里催啊,”巨中华苦笑着解释,“总说是个难得的机会,咱也不敢问,首长到底啥时候能来,只能抓紧办。”
“要着急,更要慎重,”陈太忠心里也是焦躁无比,可偏偏要做出一副沉稳的模样,“这关系到北崇的发展,我必须仔细考虑,要为区里的老百姓负责。”
“这也关系到阳州的发展啊,”巨中华实在忍不住了,你多少有点大局感好不好?
“阳州跟我北崇有什么关系?”陈太忠直接硬邦邦地顶了回去,“我是北崇区长,又不是阳州市长,要我替阳州着想,电业局先把欠我的电先补上。”
你讲点道理好不好,电业局……那是阳州市能管得了的吗?巨中华真是无语了,他也不想跟这个浑人多说,以免惹祸上身,“那你什么时候就定得下来了?我好向李书记汇报。”
“这个说不准,”陈太忠也不跟他多说,直接压了电话。
“这也是区长?”巨中华听到听筒里传来的挂断声,禁不住轻叹一口气。
他闹心,陈太忠更闹心,尤其是葛宝玲来汇报工作的时候,他简直要拍桌子了,“就是个剥麻机……想怎么处理,你看着办好了,这点小事也来烦我?”
“这个事儿不小啊,”葛区长其实也是个犯拧的性子,她已经是区委常委了,只不过是尊重自家老大,才来汇报一下,不成想区长是这个态度,她就有点恼火,“说是德国、日本进口的,二手货很多,质量不能保证。”
这个剥麻机是为苎麻剥麻用的,麻纤维剥出来之后,才能进行脱胶等工艺,北崇自古以来,剥麻都是人工剥的,就是人手拿着剥麻器剥麻,效率低下。
打个简单的比方,以前卖花生米的,都是农家手工剥出来,现在有了花生剥壳机,人手剥的现象就少得多了,而且剥麻的难度,可是比花生剥壳的难度高。
收苎麻是徐瑞麟的事,但是查假冒伪劣商品,却是分管财政商税的常务副的责权,葛区长发现这个情况了,那就不能坐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