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够受的。可我们一到汉城的金浦机场,祖鞠和升洲就一人一句地说开了:“我真
有点怀念巴西了。”祖鞠还说:“如果能再到巴西去,我就算把老婆卖了也得凑
够这个钱。”当然,这是一句玩笑话,升洲却说:“你小子本来心思就不在老婆
身上,而在‘鸡’身上,卖老婆还不是理所当然的事。”升洲这样不咸不淡地顶
了一句,祖鞠再也不说话了。
崔先生的“打猎”战术的确产生了特殊效果,从此以后祖鞠和升洲就被拴在
崔先生的战车上了。
回国以后,他们首先和那些演艺界人士进行交涉,这两个人心里念念不忘的
不光是巴西的自然景观,还有比自然景观更漂亮的野鸡小姐。每想到这一点,他
们就激动不已。可是,此时国内人心惶惶,大家议论的热门话题不是别的,而是
总统选举。无论走到哪儿,只要两三个人聚在一起,什么违法选举呀,犯法无人
究啊,模拟投票啊等等的话都出来了。有人说,军政统治实在太长了,他们只关
心枪杆子、刀把子,根本不管老百姓的死活,平头百姓简直活不下去了。一天忙
忙碌碌,根本没有时间看报纸。还有人说,选谁当总统,与我有什么关系,无论
谁上台,对老百姓都一个屌样。街谈巷议,杂七杂八什么都有。总而言之,不过
问政治者占大多数,政治朝哪个方向发展似乎都是政治家的事,与自己无关。对
各个党派的总统候选人众人也是各执一词,说法各异,有些人因为候选人是自己
的同乡、同学,或是同龄人、朋友而十分感兴趣。因为如果他当上了总统,自己
也就能谋上个一官半职。有的人则十分重视候选人的外表,看他长得帅不帅,读
的书多不多,言谈举止像不像回事,甚至连候选人的领带打的是单结还是双结,
笑的时候露出来几颗牙齿都注意到了。有的人对某位候选人有了感情,看他什么
都顺眼,有的人讨厌某位候选人,就看哪儿都不舒服,死了都恨不得再给他补上
两刀子。
选举智囊团专门招募擅长吹喇叭抬轿子的人,为候选人大造舆论,摇旗呐喊
:“我就认他,不认别人。”正因为如此,各个候选人都动员了不少演艺界人士
为自己搞宣传,东跑西颠地进行游说。被动员的人也都有自己的小算盘,有的为
了挣“红包儿”;有的想和本来八竿子打不着的候选人套近乎,将来好跟着他沾
点光;有的则抱着政治野心,或者说是不可告人的目的,他所支持的人一旦得道,
自己就可以鸡犬升天了。当然,也不排除有些人是从内心深处想支持某位候选人
的。
国内怎么乱,也一定要把巴西侨民联合会的会长请到移民三十周年大会上来,
名歌手太宇也一定要请来捧一捧这位老先生。对这位会长来说,恐怕也是最后一
次机会了吧。
走上政治舞台的各国政治家都各有高招儿,好莱坞的演员里根当上了美国总
统,日本的职业摔跤手安藤当上了众议院的议员,意大利演员鲍尔诺当上了国会
议员。北欧在野党中的议员,类似情况者比比皆是。当然,他们都持有自己的政
治主张,但演艺界人士的舞台形象给人们的好感却是不可忽视的,就平民百姓而
言,不管是张三李四,首先得对他有个印象,才肯投他的票。歌手太宇在人际交
往中所取得的成功就能很好地体现这一点。在歌坛上红得发紫的他意识到不久就
得退出歌坛。他才不想将来作为一个歌坛老将去参加什么“歌曲半世纪”节目的
演出以度余生,而是开始走从政的道路。在这种情况下,他怎么还能有时间和我
们见面呢?事关重大,我赶紧把这一情况告诉了金富式。金富式冷笑了一下:
“现在的孩子甚至连爸爸妈妈的话都不听,那些演艺界的少爷、小姐们又能听谁
的呢?”
虽说金富式的报纸就是靠“卖”这些演艺界的少爷和小姐来维持生计的,但
不难听出,他对这些人品性的评价却并不怎么高。
说罢,金富式就提起笔来,刷刷刷一气呵成一篇报道文章。文章说,某歌手
单方面撕毁了赴巴西侨民会馆演唱的合同,使企划公司陷入了空前的经营危机。
这一举措不仅使我们国家在国际娱乐业威信下降,而且招致了种种非议。据悉,
他之所以要单方面撕毁合同,是因为他要为某位总统候选人的选举活动去大唱赞
歌。这种行为,实际上是为了向上爬而置国家利益于不顾的不道德行为。金富式
在这篇文章的最后指出,从这件事不难看出,支持这位总统候选人的选举游说是
多么的无信誉。对这位候选人,我们不禁要问,他究竟具不具备作为候选人参加
竞选的素质和资格?
看到这篇报道,祖鞠和升洲高兴地嘴都合不上了。祖鞠一只手高高地举起这
张报纸,另一只手就像在部队参加跆拳道训练一样,一拳就把报纸打烂了,口里
还不住地狂喊:“我们胜利了,我们胜利了!”升洲说:“看来,这一回太宇不
去巴西也不成了。”
他们两个人一唱一和地夸起金富式来:“小个子兵可真有两下子。”
酒后开车被金富式救过驾的祖鞠先开了腔。升洲像想起什么似的又补了一句
:“我奶奶在朴正熙时代说什么来着?她好像说过,辣椒还是小的辣,朴正熙,
不就是个小个子吗……”
“唉,真的是辣椒越小越辣吗?”
“辣椒这个东西,它的生长是有个过程的,开始长‘骨头’,而后越长越大,
‘骨头’变成了皮,变成了肉,这些皮和肉就没有骨头那么辣了,所以辣椒小的
时候才最辣嘛。”
“你到底是左还是右呢?”
祖鞠和升洲突然换了个话题,互相看着对方的裤腰,瞄瞄对方的身体是朝左
侧歪还是朝右侧歪。然后又把目光转向我,问:“亨俊,你是倾向哪一边的,倒
一点看不出来哟。”
“看不出来我的倾向?左倾。”我应了一句。说着,把身子故意向左侧一歪。
“有话直说,别卖关子!你不就是想知道我站在哪位总统候选人的立场上吗?”
说罢,三个人心有灵犀地哈哈大笑起来。
可是,现实是严酷的,并不像祖鞠和升洲他们想象的那么简单,凡事都讲道
理,我们这些小人物——“小辣椒”,想辣也辣不起来。就这篇报道而言,也是
金富式出于敏感的政治嗅觉写出来,作为巴结报社社长的礼品。因为社长作为舆
论界保守派人士出马参加总统竞选,他被吹鼓手们捧为当然的第一号候选人。报
社对这位一号人物的宣传,不光停留在政治版面上,几乎所有的版面都在大鸣大
放,为社长呐喊助威,就连体育版都不例外。金富式正想找个机会为这位第一号
人物效劳,将来好有个出头之日。这一天终于等到了,祖鞠他们提供了一颗打击
二号候选人的重磅炸弹。于是,金富式眉头一皱计上心来,提笔写成了这篇杰作。
驱使金富式这么做的动机既不是对社会的责任感,也不是想看看到底谁最辣,而
是出自不可告人的投机欲。这也是一个社会人的基本欲望,是权力欲的本能表现。
最终目的无非想出人头地,做一方领袖。
金富式一个电话就和演艺人足球队队长顺顺当当地见了面。下面,就是印刷
广告宣传品的问题了。我们找到了位于汉城独山洞的一个小厂子。这个印刷厂三
角债太多,经营很不景气,也就和祖鞠的青石沟出版公司挂上了钩,作为公司的
印刷基地被固定了下来。我们到厂子里头的时候,厂长有事不在,值班经理小姐
一个人坐在火炉旁翻阅一本妇女杂志。不说我们也猜得着,因为我们是欠账印刷,
所以,厂长故意躲开,不想和我们打照面。后来,我们又到印刷厂比较集中的地
方一家一家地找,把那一带的印刷厂都找遍了,也没有找到一家愿意接这个活儿
的。最后,在一家卡车来回穿梭的印刷厂对面找到了个专门卖灌肠的饭馆,我们
横下一条心,就在这里一边喝酒一边等厂长,不见黄河心不死,一定要把这件事
落实下来。不一会儿,天就黑了。
饭馆的厕所在门面外边。上完厕所回来的路上,我看见印刷厂大楼前边围了
黑鸦鸦一大片人。这些人又分成了两拨儿,你拉我拽地争吵着什么。不一会儿,
两家打了起来。有几个穿着藏蓝色工作服的人在中间劝架,无疑就是对面那个厂
子的工人了。站在远处瞧,打骂声越来越大,弄不好一场混战就不可避免了。站
在人群最里边的那个人的激动劲,就像谁挖了他家八辈子祖坟似的。好一会儿,
我才听出来他们是在为总统候选人的事吵架,这些人认为他们支持的候选人好,
应该上台;那些人又认为,自己支持的候选人最合适,当仁不让是未来的总统。
争着争着就吵了起来,双方都动了拳头。我本来想多看会儿热闹,但天太冷,就
进饭馆去了。过了好一阵子才听见警车开了过来。本以为还要乱一阵子,但不大
一会儿就风平浪静了。接着,一些人走进了饭馆。我一看,真巧,有一个是我的
大学校友。前些日子,他还为旅美韩人联合会会刊的事找过我呢。
1988年开完奥运会以后,专为奥运会服务的工作没有了,这位老同学的饭碗
也就砸了。他把本来就债台高筑、在赤字中挣扎的企划公司清理完以后,又到妇
女杂志社混饭去了。我走到他跟前,装作很熟的样子主动和他打招呼。他看到我,
感到很高兴,不久就收起笑容向我诉起苦来:“现在办杂志很难,就拿我们那个
妇女杂志来说,早几天或晚几天出差别可太大了,弄不好就卖不出去,砸在自己
手里。”接着,他又说:“这回的第12期为什么在11月中旬出呢,也是为了抢12
月份总统选举这个时间。这本杂志,从一开始交印就展开了时间争夺战。我们这
回开印晚了,这可真是个大问题。就是按时出,这一期还有个卖得出去卖不出去
的问题呢,别说现在这样了。因为临近大选,推出的各种刊物实在太多,根本就
印不过来。为了让出版日期和销售时间吻合,我们还有意把截稿日期向后拖了呢。
你看,这下不又完了吗?”
他咽了口唾沫,又絮叨开了:“刚才警车开过来,你看到了吧。双方你推我
搡,不是打起来了吗?有人指责对方的宣传品诬蔑了自己所支持的总统候选人,
是一种黑色宣传,所以不让印刷厂印。”
“那么,这个宣传品就印刷不了了吗?”我禁不住问了一句。
“印宣传品那是在做买卖,哪能让候选人出钱雇的打手给搅黄呢。把武警叫
来打跑也就算了。一谈到政治,大家都恶心得想吐。拿了人家几个臭钱就跑到印
刷厂门口闹事,那像话吗?都这么弄,我们这些可怜兮兮的人,不就连饭碗都没
有了吗?”
我回到祖鞠和升洲坐的地方,给他们讲了我刚才见到的“西洋景”,他们两
个感到很遗憾,那么热闹的场面自己竟然没有看上。“那个校友为什么那么
激动呢?”
“咳,那小子是运动专家,不知已经是二进宫还是三进宫了呢。”
“从他那热血沸腾、慷慨激昂的劲头看,至今对政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