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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坐视不理。沉思片刻,缓缓道:“既然确定此女就是个妖怪,不过是用了什么邪术,暂时掩去妖气……那也容易,师兄,你我虽然修为不够,不能看破,旁人未必不能。”李淳风道:“师弟是说请人相助?”一时又有些犹豫。他两人都是太乙天尊的亲传弟子,在同辈中已经是顶尖。既然连他们都不成,那就除非去请前辈师长来。李淳风道:“总不成为了一个小小妖怪,还要劳烦师尊下界一趟,却也太不成话。”罗公远笑道:“些许小事,哪里需要劳动师尊。”李淳风摇头道:“广成、赤精各位师叔,都在东胜神州,就算肯来,来回往返也要十天半月,却不知又会生出多少变故。”罗公远呵呵笑道:“师兄,你怎地糊涂了。何须去东胜神州那般遥远,就在这长安左近,不就有一位师叔么。”李淳风被他一提醒,顿时醒悟,叫道:“是了,我怎地把他给忘了。”
正是千年恩怨,纠缠不尽,仙人狐妖,又复相逢。
※※※
当下李淳风腾云而起,出了长安城,朝终南山而来。东胜神州乃是昆仑座落所在,道门的发源之地,李淳风的前辈师长,大都在东胜神州修行,并不在南瞻部州居住。但终南山中,却恰巧就有一位,道号云中子的便是。
云中子素来喜静不喜动,不但没有如师兄弟们一般开宗立派,甚至连正式的弟子都未曾收一个,身边仅有一个童子,平素也不喜交游,只是在终南山中暗然自修。李淳风昔日曾随师尊太乙真人来过一次,依稀认得路径,到了终南山下,落下云头,缓缓步行上了山,不知走了多少时候,到得一间草庐前,柴扉半掩,院中只有一个小童,正在举壶浇花。李淳风认得那童子,轻叩柴扉,道:“飞鹤师弟,师叔在家么。”
童子抬头,见是李淳风,摇头道:“昨日出门去了,此时不在家中。”李淳风问道:“可知去往何方。”童子伸手朝莽莽深山之中一指,道:“只在此山中,云深不知处。”李淳风谢过,便朝那深山之中行来。走了半日,听见空中隐隐有说话之声,微微一笑,腾云而起,就见一个中年道人,面如冠玉,三缕长须,身穿灰色松鹤道袍,正在云端高卧,口中漫声吟道:“灵连蜷兮既留,烂昭昭兮未央。謇将憺兮寿宫,与日月兮齐光。龙驾兮帝服,聊翱游兮周章。灵皇皇兮既降,焱远举兮云中。览冀州兮有馀,横四海兮焉穷。”
李淳风近前,行礼道:“师叔好兴致。这词也做得甚妙,灵连蜷兮既留,烂昭昭兮未央。謇将憺兮寿宫,与日月兮齐光。摹写云彩之状,至矣尽矣,正合师叔道号。”那道人正是云中子。
云中子睁眼,叹道:“淳风,你来此作甚。”李淳风道:“若无要事,岂敢打扰师叔清修。”将玉藻的事情说了一遍。云中子微微皱眉,欲待推辞。李淳风连忙道:“师叔,若只是个小小妖怪作祟,倒也罢了,料想也翻不起什么波澜,师侄等多加留意,慢慢寻机会将她除去便是。但此事虽小,干系却重,此妖已经迷惑皇子,入得皇宫,若是不早早剪除,不但有重蹈千年前商纣覆辙之虞,只怕于本门气运,都是大有妨碍。”
云中子想了一想,道:“罢了,你先回去,我自去长安走一遭便是。若真是妖怪,我便出手收了;若不是妖怪,你等胡乱冤枉人,却要躬自反省才是。”李淳风连连答应,见云中子又复闭目高卧,不敢打扰,悄悄自去了。
※※※
玉藻在皇宫中与长孙皇后闲谈。她是活了千年的狐妖,聪明乖巧,最能揣摩他人心意,长孙皇后极是喜爱,便留她在宫中多住些时日,不必忙着回杨府。一面命人去杨府报信,取玉藻的随身衣物,一面又命宫人去打扫含章殿。玉藻在杨府中住了两个月,正觉腻了,顺势谢过。李承乾见诸事安谐,不曾露出什么破绽,松了口气,自回承乾殿中去了。
这天夜里,李承乾正在殿中打坐,突然听见窗外有人轻轻呼唤道:“殿下,还未曾睡么。”李承乾起身,开门一看,见是玉藻。问道:“杨姑娘何事?”玉藻微微皱眉,道:“殿下还是叫我玉藻罢,这杨姑娘的称呼,听起来着实奇怪,仿佛是在叫另一个人,不是叫我一般。”李承乾暗笑,心想你这杨姓本就是假的,自家听起来自然别扭。玉藻正色道:“殿下,今日虽然借着这玉佩掩饰,躲过一劫,眼下却又有一桩麻烦临头。”李承乾道:“什么麻烦?”心想连李淳风都看不出妖气,还会有什么问题。玉藻不答,抬头看天,道:“来了。”腾云而起。李承乾不知其意,也跟着腾云而起。两人一路上到千百丈的高空,整座长安城也变得仿佛巴掌大小。玉藻对着终南山方向一指,道:“殿下,你看那里。”李承乾凝神一看,见那边云海翻腾,堆积如浪,朝长安城这边涌过来。到得近前,云海散去,现出一个道人来,宽袍大袖,手执拂尘,朝李承乾和玉藻打了个稽手。李承乾定睛细看,好个道人,只见:
头戴青纱一字巾,脑後两带飘双叶;额前叁点按叁光,脑後两圈分日月。道袍翡翠按阴阳,腰下双绦王母结。脚登一对踏云鞋,夜晚闲行星斗怯;上山虎伏地埃尘,下海蛟龙行跪接。面如傅粉一般同,似丹砂一点血;九龙神火绝太师,手削木剑名巨阙。
道人打个稽手道:“两位,贫道有礼了。”李承乾想玉藻所说的麻烦难道就是此人?见他从终南山方向来,以为是楼观派的门人。便道:“道长请了,敢问道长法号。”那道人道:“贫道是终南山仙人云中子。”李承乾听他自报名号,心中大惊:“原来是云中子。”他知道云中子是玉清教主元始天尊的亲传弟子,法力高深,神通广大,千年前封神大战,都不逢半点劫难的,人称福德之仙。不敢怠慢,慌忙行礼道:“原来是仙长法驾光临。承乾久闻仙长大名,只恨无缘拜会,今日一见,实乃幸事。”又问:“不知仙长深夜前来,有何见教。”
云中子道:“不敢,只因见这长安城中有妖气隐隐,怪雾霭霭,故此前来降妖。惊扰殿下,还请不要见怪。”李承乾道:“仙长辛苦,只是长安城乃是人皇居所,深宫秘阙,禁闼森严,防维更密,又非尘世山林,哪有什么妖怪,想必是仙长看错了。”云中子笑道:“殿下何必抵赖,妖怪就在身边。殿下以人皇血脉为她掩饰妖气,能瞒得过李淳风,却须瞒不过我。”李承乾心中打突,暗道:“难道这云中子真能看出玉藻妖气?还只是在诈上一诈?”一时不敢接口。
玉藻却笑道:“道长好眼力,果然不愧是玉虚门徒。”云中子叹道:“姑娘,这人间富贵,尘世繁华,终究不是你我应当沾染的。如今千年大劫又将至,神仙妖佛,都不可逃。姑娘的来历,我已尽知,总也算是故人一场。听我良言相劝,早早回转洞府,闭门修行,庶几可以全身保命。若还在这十丈软红中打滚,早晚有杀身之祸。”玉藻笑道:“道长美意,玉藻心领。既然天地大劫将至,只怕道长自己都难以保全,还是早早回终南山去,就不必来多管玉藻的闲事了罢。”云中子笑而不答,神色之间隐隐有些得意。玉藻一见,定睛细看,只见他双目清澈,不露丝毫光华,却隐隐有股晶莹温润之意,乃是锋芒尽敛,返璞归真之相。玉藻虽然自己修为甚低,到底是千年妖怪,也算是亲历过封神大战的,眼光总还是有的,恍然拊掌笑道:“是了,是了,原来道长已然修成大罗金仙,可喜可贺,可喜可贺。”
云中子微微一笑,他入玉虚门下甚早,还在李淳风的师尊太乙真人之前,也深得元始真传。如今见同辈师兄弟中,南极仙翁、太乙真人都已经修到大罗金仙,燃灯以道入佛,也修到大罗金仙,唯有自己,虽然号称福德之仙,却一直在太乙金仙的境界上停滞不前。固然心性恬淡,终究也是不乐。自封神之后,深居终南山中,潜心修炼,半步不出,终于在前些日子,龙虎交汇,福至心灵,虚空大道一朝勘破,成就大罗金仙之体,不死不灭之身。如今见玉藻提起,难免有些自得,李承乾却在一旁额头微微冒汗。
玉藻道:“道长既然已经得窥大道本源,修成大罗金仙,小女子自然不敢争持。”云中子道:“甚好,我也不欲赶尽杀绝,多造杀孽,你自去罢。”正要转身回山,却听到玉藻笑道:“道长,小女子还有一事不明,尚要请教。”
云中子道:“何事。”玉藻道:“道长不容我在长安居住,所为何故?”云中子道:“你是妖怪,怎能侵扰凡人,此乃大罪,天地不容。”玉藻道:“我在长安已然住了两月,也不曾伤生,也不曾害人,哪里谈得上什么侵扰凡人,又有何罪?”云中子道:“你是妖怪,擅入尘世,与凡人交接,自然便是大罪。”
玉藻道:“妖怪入人世,便是罪过,是么。”云中子道:“自然,人妖殊途,各守其域,各安其分,岂可擅自侵扰。”玉藻道:“好,这道理玉藻听明白了,还有一事,要请教道长。”
云中子道:“你说。”玉藻道:“我昔日在西牛贺州游玩,曾路过一国,名为车池国,道长可曾听说过么。”云中子道:“我从不去西牛贺州,自然不曾听说。”玉藻道:“我过车池国时,正见那方因为连年大旱,三个国师在那里做法求雨。”云中子道:“久旱无雨,乃是君王不修德化所致,所以上天示警。只是未免殃及生民,我修行之人,若能施法祈雨,也是功德。”玉藻道:“正是呢。当时我在空中,看那三个国师登坛施法,果然是好手段,画道符,击令牌,不过一时三刻,就看见雷部五方蛮雷使者齐至,四海龙王现身,随即大雨倾盆。”
云中子皱眉道:“姑娘只怕是看错了罢。”李承乾也觉玉藻所言不实。世间呼风唤雨的神通不少,但大都是以法力将别处江河湖泊中的水移来,到要降雨之处的空中落下,其实是种搬运之法。像玉藻所说的这种,看似求雨,其实质却是以大法力召唤驱遣天庭雷部神明和四海龙王。那车池国三个国师是何等人物,居然有这种本事?
玉藻道:“岂有看错之理。我当时见了也十分惊异,于是下去和他们攀谈。那三个国师,名字倒也十分有趣,一个叫做虎力大仙,一个叫做鹿力大仙,一个叫做羊力大仙…。。”李承乾听到此处,心想这莫不是三个妖怪,寻常修道士哪有叫这种名字的,眼角余光一瞥,却发现云中子的脸色有些难看。又听玉藻道:“我问他们如何能驱使天神,那虎力大仙便说,他们是在终南山学艺,用的乃是正宗的五雷法……”云中子脸色越发难看,道:“姑娘说笑了。”
玉藻嘻嘻笑道:“却不是说笑呢,是与不是,道长去车迟国走一遭,自然知晓。我也正奇怪,这三个国师分明是妖怪,居然能学到五雷法这种玉虚至高道法,到底是哪一位仙长传授呢?”云中子盯着玉藻看了片刻,一语不发,神态隐隐有些狰狞。李承乾暗暗戒备,默诵真言,只要云中子有什么异动,他就要现出金身法象来,虽然明知不敌,总也要全力搏上一搏。便在此时,头顶高空之中,有五色光华如流星般闪了一闪,又有重重彤云,仿佛烈焰一般,自虚空中纷纷降下,将李承乾和玉藻两人裹在其中。云中子见了,修眉一扬,道:“好,姑娘,我便去那车迟国走上一遭,你好自为之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