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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多太多事闵上轩想向白圭解释,可是即使已思索多年,却仍不知该如何去说,白圭才会真正的相信他,然后跨过那道难弥的伤痕,与他重新来过。
白圭开始拒绝喝水那日,是个雨日。
闵上轩从早晨开始便反复哄骗,白圭却不为所动。
这个好不容易复苏的亡魂,是真的打算这样死在他面前──这念头裂痕一般出现在闵上轩脑海,像是鲜血,开始刺目而汩汩溢流。
天色逐渐暗了下来,闵上轩凄惶看着蜷缩在窗边的白圭,万念俱灰。
曾经拼凑成他世界的那些冀望,支撑他的那些,开始分崩离析,粉碎瓦解,明明等待多年的爱人就在眼前,他却痛的血肉模糊不得超生。
明明曾经觉得,白圭眼里装着他此生所有的迂回献媚,身上烙着他多年积累的虚假碎吻。那个女人,代表了他此世最不堪的屈辱,恨不得除之而后快。
可是一旦从自欺欺人中超脱出来,却发现自己愚蠢的可笑。
白圭让他从绝境中重生,品尝相依的暖与恋,他却给了她世上所有悲哀痛楚的加总,如今白圭复生,他所带给白圭的,也只有哀与痛。
十年何其漫长,而这不是他在那十年里所描绘的光景,闵上轩并不希望白圭苦痛孤独一如从前。
事情不该是这样的……
不该是这样的。
*下章预告在作者有话要说
作者有话要说:*下章预告:
要是一切能再重来就好了。
这一次,闵上轩什么都不要了了,愿被拔去所有尖牙,被套上最沈重枷锁,都没有关系。
只求能永永远远当她最忠诚的狗。
*作者开始上班了,工时颇长的一份工作,所以今后无法每评必回了qaq好累啊(趴)快让我中奖当个全职作家吧
VIP章节 40伍
伍
那日闵上轩在她肩上痛哭后;终于放弃滴水不漏的藏匿与看守;抱着拒食虚弱的她;第一次走出户外。
白圭这才发现,浑浑噩噩中;季节竟已来到冬日尾声。
依旧是寒风与枯枝;可是天色却不再阴惨惨,郁结的河水有了生气,碎冰漂浮,潺潺溶解,霜雪稀薄,湿土外裸……
闵上轩抱着被大裘严密包裹的她;走到户外;在久违的户外光线中慢慢的走。
白圭闻到山间冰冷空气;听见幽幽风声,这么多日以来,这是她初次看清了这自己被窝藏的地点,其实是人烟罕至的深山。
山岚袅袅,鸟语稀疏,湿冷烟气自白圭口中溢出,她呆呆的看那不真实的山中美景,也看闵上轩近在咫尺的脖颈与喉结,看其轻缓横抱着自己,一步一步在乱石小径上慢慢的走。
户外新鲜空气与日光舒展了白圭心境,平静感受一如温水,渗进心口。
那日傍晚两人回到山中宅邸后,白圭依旧不理闵上轩,但却缓缓捧起桌上温热茶水,小口慢啜,喝了个杯底朝天。
闵上轩呆楞看她,似乎红了眼眶,又替她斟了杯,却被她漠视。
将闵上轩推来的茶水视为无物,白圭自己拿起一旁小杯,斟茶,然后全数喝尽。
流进喉间的是生机,也是她对这美好世界的留恋。
那日开始,两人都做出了退让。
闵上轩让她走出户外,甚至进城游玩,而白圭也开始愿意喝水,或拿闵上轩给的金叶子,去和城里小贩买点心吃。
每日,闵上轩都给她用也用不完的金叶子,却仍不让她拥有玉石,无论是买的还是路边捡来灰石子,一个都不可以。
这温柔青年让她衣食无缺,却怎么都不给她能远走高飞的双翼
这日也是,下午他们抵达某小镇,白圭面无表情接过闵上轩所给的“零用钱”,就缓步进入小镇黄昏市集一摊子一摊子闲晃,而闵上轩如影随形,不远不近跟在后头。
繁荣小镇街上不少人,吃食贩子占大多数,也有些算命摊杂物摊什么的,一个个吆喝引客。
白圭一阵扫视,目光最后落在一家面摊子上。
那是颇热闹的一面摊子,桌椅摆了多组却几乎坐满,而且大老远就能闻到面食香气,浓郁阵阵飘香。白圭吸了吸鼻子,便径直往少数空座坐下,点了碗汤面。
她坐下没多久,闵上轩也徐徐在旁边落坐,两人瞬间就引来不少侧目。
蒙面、华服、气质出格,怎么看怎么显眼。
安全是闵上轩在烦恼的问题,白圭一点都没把路人侧目放在眼里,待热呼呼大碗汤面搁在自己眼前,便拿起长筷淅哩呼噜吃了起来。
她吃得欢,旁边闵上轩也悄悄勾起嘴角,目不转睛望着她。
依旧没看闵上轩,白圭埋头痛快吃着汤面。
想当年两人也是这样动不动就往路边摊跑,白圭看着自己碗中油水与葱花,对面条吹气,只是几乎都是白圭自己在吃,名门大家出身的闵上轩,吃不太惯这路边摊。
忽然的闵上轩离了座,白圭没抬头,依旧与面条奋斗,直到一串红澄澄糖葫芦出现在她眼前。
看到那熟悉甜美的糖葫芦,白圭忍不住就笑了。
饭后一根糖葫芦,闵上轩总清楚记着她喜好,体贴至极,无微不至,无懈可击。
但此刻看来却让她觉得讽刺悲哀。
白圭噙着自嘲笑意,挪开目光继续咀嚼面条,视若无睹。
而被她无视过不知几百次的闵上轩,只是怅然笑笑,收回自己伸直的手,落寞看着那串亮澄澄糖葫芦,仿若也陷入了回忆之中。
暮色中年龄相仿的两人同桌,一男一女的组合,众人很自然把他们当作恋人,只是两人却一言不发,气氛冷凉,生人一般。
本以为闵上轩会像之前一般,自己吃下被她拒绝的食物,没想到闵上轩看见什么般定定看着不远处,最后甚至离座,步步走向前去。
白圭不解,好奇抬头,却看见闵上轩在一干乞儿面前蹲下,用手绢将糖葫芦分给了他们。
停下筷与匙,白圭沉默看着那男人分完糖葫芦又去买了满怀馒头包子,一一分给了那些乞儿,衣袍被那些小手又捉又拉也不恼,只是在暮色里平静分完了吃食。
曾经过上多年乞讨生涯的她跟闵上轩说过,说在街上,乞儿最想拿的其实并非钱财,而是吃食。
给乞儿钱财,一转身便都被地痞流氓或大乞丐给抢去,还是吃的好,全部塞进嘴里变成力气与壮肉,谁也抢不走。
钱财什么的都得偷偷给,乞儿才不会被谁盯上。
就像某些一尘不染的正派名门,闵上轩其实有着颗慈悲的心,愿意帮助所有需要帮助的人,只是因为受制于月沉殿,才日日夜夜去做那些见不得人的屠杀勾当。
这也是闵上轩当年厌恶月沉殿的部份原因。
白圭看闵上轩温润背影看的出神。
想着,这青年早该回到他应属的地方,而非这样死守在她身边,互相折磨。她是真的很憎恶,自己这种对闵上轩又爱又憎的拉扯。
于是闵上轩回身时,白圭已站在他身后。
习惯于白圭的视若无睹,其忽然自己上前让闵上轩有些惊讶,“怎么了?”他低头温温问道。谁知白圭却低头一把抓住他的手,拉着他往一处直直走去。
“要去哪?”
复生以来第一次被白圭主动碰触,闵上轩有些受宠若惊,但更多的是不安。
最后,白圭终于在处插有旗帜的小别馆前十步远处停下。
那是明阳堂。
“你早就自由了,闵上轩,这不就是你多年想要的?”
“清白、重建你的家园,还有远离魔教?”指着明阳堂鲜明旗帜,白圭漠然看着那如玉青年,“你身上没有犬宫咒印,我们都知道明阳堂绝对愿意收你的,你当然可以从新再来,一步步找到你要的,而不是在我身边打转。”
白圭顿了顿,沉沉看向闵上轩:“我已经没什么好利用的了,闵上轩,我……”
她还来不及说完,闵上轩就已上前抓住了她。
“那是十年前的事了!”闵上轩急切却语调压抑,唯恐惊退她般道:“十年之后的今日,我从未想过要利用你!”
闵上轩跟她说,他无力也无法永远活在过去还有亡者阴影里,说那些虚伪固执与刻板印象严重的正派,甚至还说月沉殿其实才是他最熟悉的归属。
但那些自白对白圭而言,简直像是一派谎言。
她狐疑望着闵上轩,指控:“你这辈子最厌恶的就是魔教,就是我们。”
“那是从前,白圭,在灭掉纪原门后,我才看清很多东西。”看见白圭肯和他好好沟通,闵上轩难掩急切,“不管是前殿主、丁哲骧或妳,都只是被卷入数代的恩怨,然后结出新仇,你们其实只是想守住月沉殿数百人口。”
闵上轩哀碗说明着,可是却见白圭仍带着敌意看他。
“但我留下是因为你,白圭,”几乎是绝望的,闵上轩看着她,轻声说道:“这么多年来,我唯一想要的就是你活生生的回来,回到我身边。”
“我倒觉得你只是良心不安,罪恶感太重,”白圭冷哼,慢慢隐入人烟稀少的巷弄,往城外走去:“那么多年里你有数不清的机会回心转意,可是你却没有,那么多人挡在你面前你一样跨了过去,走到了今天,闵上轩。”
他们来到郊外,天色点滴暗了,城外晦暗,隐约能闻到城中饭菜香味,却感觉很遥远。
白圭转身看着神色凄惶的闵上轩。
“十年前我的死虽是意外,可是你终究会亲手将我抹杀,不是吗?只是我死的太惨,让你良心发现,”白圭垂眸轻声道,平缓的像在陈述一既定事实:“如果你真的感激我曾救你一命,就放我走吧,闵上轩,我们各自别过。”
白圭却看见闵上轩凄惨的笑了,笑的比哭还难看。
不曾看过这样神态落魄的闵上轩,就连那日将垂死闵上轩从树上救下时,那人都不曾这样悲惨凄惶脆弱,那神态让她难受,却也让她没有真实感,像在做梦。
“我做不到,白圭。”青年满脸泪痕,凄惶至极:“复仇之后我才明白,除了妳之外,我其实什么都没有。”
而看着白圭那没有波澜的神情,闵上轩想着,白圭大约真的是铁了心要与他别过。
往日如碎片蜂拥至闵上轩眼前。
让他惊愕的,白圭的用心与将他解放,想起招魂堂这名讳多年来的血淋淋提醒,想起刚开始还是稚气女孩的白圭,然后日日与他并肩生活,一点一滴慢慢成长,长成温柔的少女。
“我就是知道她心肠软,才这样利用她。”
想起自己曾和寒山城同党这样嘲讽过,到这些年即使用尽一生所有,也不惜换取剎那阴阳交流那样的疯狂。
是如此渴切希望能够将白圭带回,然后让她蒙上双眼与双耳,重回两人先前那些日子。
要是一切能再重来就好了。
这一次,他什么都不要了了,愿被拔去所有尖牙,被套上最沈重枷锁,都没有关系。
只求能永永远远当她最忠诚的狗。
*下章预告在作者有话要说
作者有话要说:*下章预告:
丁哲骧那家伙一站起,白圭立刻发现两人因身高而生的距离,仰望与俯瞰,瞬间有了压迫感,而丁哲骧一双漆黑色眸子看她,像在打量只愚笨的家犬。
“我倒是知道你过的不好,白圭,”青年不冷不热道:“没想到死过一次,你还是一样天真愚蠢,笨女人。”
VIP章节 41陆
陆
那日闵上轩在她面前崩溃;所有温雅骄矜都裂成碎片;那个青年是如此不堪一击;即便白圭已对其心灰意冷,还是有了不忍。
可是这场激烈对白在两人间造成的失序;并没有持续很久。
因为当今的月沉殿殿主;丁哲骧,亲自来找白圭了。
某个乏味的初春早晨,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