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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好呢!”
锦书白了脸,“热天伤风可不是闹着顽的,吃药了吗?”
太皇太后不以为然道,“值个什么!太医来瞧过了,一大海的药灌到了嗓子眼儿,憋身汗就好了。”对小宫女说,“拿甜碗子来你们谨主子吃。”转脸对锦书道,“南方才进贡的青核桃,祛了上边的胎膜,拌着甜瓜瓤儿再淋上蜜,吃口怪好的,你尝尝。”
成套的珐琅盅盖儿碗勺呈上来,锦书谢了恩吃两口,大大的夸赞一番,笑道,“老祖宗这里的东西就是好吃,怪道万岁爷都是心里口里念念不忘呢!勾起奴才的馋虫,奴才就赖着不走了。”
“你这馋嘴猫儿!往后有新鲜吃食,从我的份例里拨出来送毓庆宫去,也就是了。”老太太笑着,突然掩口咳嗽起来,锦书忙捧了盂伺候,太皇太后拿清水漱了口,方又道,“你别忙,坐下让她们服侍。我听说容嫔昨儿晚上侍寝了?”
锦书低眉顺眼道是,“昨儿是容妹妹的喜日子,老祖宗该封个利市呢!”
太皇太后看她脸上平静没有妒怨,暗里很是赞许,对塔嬷嬷道,“你上库里挑一套头面赏容嫔,就说我给她添妆奁的。”又笑着冲锦书道,“你这样是好的,心胸宽广中庸温厚,这才是大家子的作派。后/宫之中最难得就是个谦字,你和皇帝自比她们不同,一路的艰难险阻才有了今日。我也听说你那个信期里的毛病难作养孩子,你别急,命里有时终须有,我拿你的八字叫钦天监推过,是大富大贵儿孙满堂的金命,仔细温养着,慢慢调理自然就好了。”
锦书听她循循善诱,慈祥体贴得像自己嫡亲的祖母一样,只忍了泪道,“老祖宗别担心奴才,奴才省得。近来天天的按方子吃药,自己觉得好些了,单看下个月怎么样。”
太皇太后点头道,“那就好。你主子不容易,你要多体恤些个。”说罢让春荣拿毡子来裹着,对锦书说,“你去吧,这伤风难熬,鼻涕眼泪一把的。你在这儿时候长了,没的过着病气儿。”
锦书道是,起来蹲了安退到了殿外。
崔贵祥一直候在门上,见她出来了上来打千儿,打量了她一眼,和煦道,“小主儿气色好。上回您打发人送来的熊胆我收着了,奴才造化大,难为小主儿这样记挂着。”
锦书顾忌着廊子上有人,不好过于亲热了,便笑道,“这是我的心意,谙达先用着,回头用完了我再想法子。”
崔贵祥摆手道,“这味药伤阴德的,一头熊瞎子一个胆,您送来的两瓶就有二三十个,为奴才一个阉人害了那么多条命,奴才心里不安。奴才只要知道您好好的,比吃补药还受用。”又谦恭道,“小主儿,如今天热,天也变得快,前一阵儿晴空万里,脚跟一转,说不定就不是这么个事了。您要仔细,多留意别受凉才好。”
锦书听得出他话里的深意,一径的颔首,“谢谢谙达,我都记住了。谙达只管放心吧,我知道避风口儿。”
崔贵祥和乐一笑,“万事都看开,不急不躁徐徐作养,奴才瞧小主儿是天下第一等的有福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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寂寞宫花红正文 第151章 大厦如倾
'更新时间' 20120212 08:00:02 '字数' 3569
锦书应了,闲话几句便辞出来。咸若馆就在慈宁门斜对面,太子兜个圈子不过是作幌子,其实垂花门过去相距只有几步之遥。
她携了木兮进园子,入抱厦,远远已经看见“寿国香台”匾下昂首伫立的身影,转了脸嘱咐木兮道,“你在前头观音亭等我,我和他说几句话就来。”
木兮不安的拉她衣襟,“这是天大的事儿,叫万岁爷知道可是剥皮的死罪,您好歹留神。”
锦书点头,“我心里有数,你替我瞧着点儿,去吧。”
木兮一步三回头的走了,她敛神上了台阶,那边太子快步迎了上来——
“锦书!”那张年轻俊秀的脸上溢满了笑,伸手来牵她,嗔道,“怎么用了这早晚?叫我好等!”
锦书不动声色避开了,虚应道,“对不住了,老祖宗叫吃甜碗子,一时耽搁了。”
太子微蹙了蹙眉,干干将手收回去,侧目道,“你同我愈加生份儿了,真叫我心里好难过。还和以前一样多好,就算是骂我两句,也好过这样的见外。”
锦书看着他,金顶金冠,宝相庄严,却生疏得完全像个陌生人。她缓缓摇头,“不是见外,如今身份不同,我是你皇父的嫔妃,咱们该当是有礼有节的。”
太子一哂,“别说这话,咱们祈人不在乎那些个,乾坤一转,我照样儿的抬举你做正宫娘娘。”
锦书没想到他自己居然就承认了,惊骇失措下慌道,“你当真是疯魔了!这样大逆不道的话亏你说得出口!我今儿见你是有话和你说,上回在养心殿里没交代明白,大约是让你误会了……你往后别为我做什么了,咱们以前那段是我糊涂,辜负了你。我如今跟着万岁爷是心甘情愿的,你撒手吧,你有锦绣的前程,万事多考量,千万别纵着性子来。今生咱们注定是无缘的,别揪在这上头,情字误人终身,你是大智大慧办大事的,怎么还要我来提点?”
太子怔怔的,脸上似癫似狂,哑着嗓子道,“你别和我说那些大道理,我每天活在炼狱里,你有多痛苦,我感同身受!别说你心甘情愿,你原本该是我的太子妃,却叫皇上抢走了,夺妻之恨深入骨髓,我几时都不能忘!”
锦书颇感乏力,他们父子用情那样深,爱一个人都是打从心底里的,舍生忘死不可逆转。她焦急起来,那话她思量了一整夜,说出来容易,只怕伤他太深。本想迂回些,他竟是个认死理的!
“太子爷,我过得不苦,是真的。”她横下一条心,慢条斯理道,“头前儿我也恨他来着,可后来慢慢变了,我愿意跟着他,不为别的,就为了……为了我心里有他,我爱他。”
太子愕在那里,嘴唇紧紧抿着,像是费尽了全身的力气去克制,直忍得肩头瑟瑟打颤,半晌转过身,语调似乎又平静了下来,只道,“你是哄我呢!听话头子我的事儿你都知道了,我也不瞒你,你最善性儿的,是不舍得我拿性命去搏,是不是?”他轻浅一笑,“你别怕,冲出来,就是咱们的天下。往后宇文和慕容并驾齐驱,我的就是你的,用不着再去瞧谁的脸色,这样多好!我再不叫人欺负你了,你不知道,那天我原本是赶在皇父之前到泰陵的,要不是冯禄硬拉着我,我一定闯进去杀了他!”他眼圈泛红,咬着槽牙颤声儿说,“我那样敬爱他,一举一动以他为楷模,他干的是什么事儿?明知道我非你不娶,他还狠着心的抢走了你!他哪里有半点为君为父的作派?简直就是强盗!”
锦书瞧他痛彻心扉的模样,当真是难过得无以复加。只是这样一直的误会下去,到最后不知会演变成什么结局。
她哀立在金漆毗庐帽大佛龛下,没法子靠近他,不能安抚,只剩一条道儿能走。他如今是痰迷了心窍,没有当头的棒喝唤不醒他,再不能拖泥带水了,这么下去非害死他不可,趁着事情还没坏到那地步,求他回头,或者还有一线生机。
“这话我原不想说的,可既然到了这一步,再叫你错下去,就是我的罪业。”她转脸看着梁檩上的龙凤和玺彩画,声音沉得如一泓水,“我没有爱过你!我以为自己时时清明,知道自己想什么,要什么,可原来我并不了解自己。你把我从掖庭搭救出来,我谢谢你!兴许是咱们都太年轻,有时候并不如想象当中那么聪明,我瞧见你,就像瞧见我们十六爷一样儿的,对你只有姐弟的情分,没有其他……太子爷,我对不住你,我愿意厮守终身的人不是你……”她困难地吸了口气,“是万岁爷!”
太子脸色倏地煞白,“你说什么?锦书,咱们不开玩笑成么?你想要我的命么?”
她捂脸抽噎起来,“我也不明白自己是中了什么魔症,明知道他是仇人,偏要爱上他……你别这样,我不值得你为我费心了,我是个自私的人,你往后好好的,就当我死了,别再记挂我了。”
太子跌坐下来,面如死灰,喃喃道,“哪里出了岔子?不应该是这样的。”他突然纵身而起,急切道,“你是怕我成不了事,怕我涉险才有意这样说的,是不是?锦书,你别……你明明很不快活,做什么还要强撑着?你别怕,我有万全的准备,等下月初九皇上往地坛祭地,我就封宫夺政,定然是万无一失的。”
锦书摇头,太子阅历毕竟尚浅,他在这里做着春秋大梦,皇帝那头早就察觉了。皇帝是什么人?庙堂里韬光养晦十来年,眼皮子底下出了幺蛾子,绝没有放任自流的道理。
“这事儿好歹作罢,你连一成的希望都没有,万岁爷已经知道了,要出大事了。”锦书道,“我今儿急着见你就是要和你说这个,你快醒醒神儿,去和万岁爷告个罪,他舐犊情深,或者就原谅你了。”
太子耳里轰然作响,三魂七魄霎时都惊移了位。已经知道了?哪里露了马脚?是三旗下的包衣奴才?还是国舅勒泰?难道是豫亲王临阵倒戈了?他诧异莫名,脑子里混成了一盆浆糊,“完了”两个字电光火石的一闪,再也想不出别的来了。
他僵着脖子转过脸瞧她,“你跟我走吧,我不要这江山了,咱们找个山明水秀的地方隐居起来,只要你点个头,旁的我来安排。”
“来不及了。”忽而一声断喝,要震碎人的心肝似的。皇帝从门上进来,趾高气扬的背着手,身后是达春率领的护军,一个个手按刀鞘,钉子样的守立在抱厦门廊的两腋。
“东篱,你好大的心气儿,太子做久了,想尝尝太和殿上升座的味道了?”皇帝看着他,眼神阴鸷,“果然是朕的好儿子!你还想夺位弑父?”
太子悚然,方知大势已去,垂手凄楚望着锦书,眼里有盈盈的泪。
果然是迟了,她不爱他,就算得了天下又待如何?皇父咄咄逼人,这样也好,他灰心到了极致也倦了,论个死罪就超脱了。只是锦书……他忍不住落下泪来。那样的珍惜她,到最后她爱的竟是皇父。
“儿子罪无可恕,只求速死。”太子颓然跪下叩头,“请皇父保重圣躬,儿子大不孝,今生报答不了父亲生恩,来世变牛做马侍奉左右。儿子死不足惜,求父亲善待锦书,儿子……黄泉之下也能瞑目。”
锦书又惊又惧,万万没想到皇帝下了套子让他们钻。他是铁了心要处置太子了,可怜太子到这时候还为她求情,这片深情要怎么偿还他才好?
她挡在太子身前一径磕头,哽咽得语不成调,“求主子法外开恩……”
皇帝此时才如梦方醒,她是爱他的,一字一句说得清清楚楚。可他面对着长跪的儿子,却怎么都欢喜不起来。
他缓缓踱到圈椅前坐下,满脸的肃容,“法不容情,太子祸乱社稷,若不处置,朕如何对天下百姓交代?”
“太子爷尚未有所作为啊,您网开一面吧!”锦书膝行两步道,“一切因奴才而起,奴才是罪魁祸首,万岁爷要处置便处置奴才,请对太子从轻发落,奴才求求您了。”
事到如今,太子倒不可恨了,皇帝站在胜利者的角度上怜悯的看着他,错都错在太过痴情,宇文家的男人为情生为情死,这是宿命。
“你先起来。”皇帝伸手去扶锦书,“朕自有考量,你先回毓庆宫,朕回头去瞧你。”
她摇